我们立下约定的山丘
骗子骗子,大骗子
我们立下约定的山丘「好了,穿好了唷,真雪妹妹。」海央子调整好腰带上的绳子後,笑嘻嘻地说道。
「谢谢你,海央子姊姊。」真雪也红著脸回答道。
「呵呵呵,真雪妹妹,你很可爱唷。」
「海央子姊姊才是呢,真是太美丽了~」
在海央子的房间里,穿好浴衣、盘好头发的两人相视而笑。
客厅里,正在等待那两人著装的航平,一看到穿著浴衣的海央子和真雪现身,就看得目瞪口呆。
「让、让你久等了,航平。」
「呵呵,小航真是的,竟然看真雪妹妹看得都呆了。」
「什么……才没有咧!」航乎慌张地转开了视线,脸都红了。
「航平,我穿成这样不会奇怪吧?我是第一次穿和服,如果以前练习过就好了。」
「这又不是和服,是浴衣啦。算了,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啦。呃,满适合你的。」
「谢谢你~~~~~~~~」真雪眉开眼笑地说道。
「喂,小航,那姊姊呢?」
「你去找你的男朋友说给你听吧。」
「小航真是小气鬼!」
海央子佯怒地鼓起脸颊的时候,门钤就响起了。
「啊,是七仓先生吧。」
海央子啪搭啪搭地往玄阔跑去了。
「好了,那我们也出发吧。」
「好的。」
真雪害羞地点头回答。
他们一打开通往玄关的门,就突然听到了登登登的弦声。
原来是七仓正站在玄关,一边弹著曼陀林一边唱歌。
「啊~~~海央子小姐,为何你如此适合穿著浴衣~~~~~简直就像织女一般~~~~~~~~~今宵为银河增添色彩的星辰;也会为你奏起爱的旋律~~~~~~~]
看到头发、眼睛、指尖都发出闪闪光芒,一边高声歌唱的七仓,航平突然觉得非常担忧。
(把海姊交给这种会在玄关突然唱起歌来的家伙,这样真的奸吗?)
但是,海央子却把双手贴在脸颊上,听得一脸陶醉的模样。
「哎呀,真是美妙的歌曲呢!谢谢你,七仓先生。」
航平看得差点跌倒。
(海姊其实也很奇怪耶!算了,只要海姊高兴就奸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玄关上还聚集著几位治愈系美青年、佛尔特理娜和恋,一群人七吵闹个不停。
「海央子小姐竟然会选择七仓,我到现在部还不敢相信呢。」
「我也是,昨晚也一直睡不著。」
「没想到海央子小姐竟然喜欢曼陀林。我只拥有芳香师执照果然不行啊。」
「我也是,整骨师的练习就先丢著吧,应该要先去上曼陀林教室才对。」
「各位请不要发牢骚了。我们就是为了盛大地欢送海央子小姐和七仓才来的吧。」
「是啊。不过海央子小姐穿起浴衣真是太美了,让我心中的伤痕又痛起来了。」
治愈系美青年军团纷纷叹息著。
佛尔特理娜看到了真雪,就展开双手表现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喔喔!公主殿下!真是太可爱了!今晚庙会的浴衣皇后,一定是公主殿下啊!」
[哎呀,佛尔特真是的,你也夸得太过头了啦~」
真雪害羞不已。结果下一秒,她就换成了挺著胸、一脸自豪的希凯伊。
「啊,果然是这样啊?大家都觉得我穿起浴衣也超级适合,超级有魅力对吧!这种打扮完全可以展现出我内在的高雅气质吧?因为身为大明星、性戚偶像、还有女神大人的我,不管穿什么都很适合的嘛!]
希凯伊一边说著,就把赤裸的腿从浴衣的下摆开口伸出来,摆出性感姿势。
「笨蛋,不要把浴衣掀开啦。」
[喂,希凯伊,如果你今天敢妨凝公主殿下的话我绝不饶你喔。你就乖乖地躲在里面吧。」佛尔特理娜威胁地说道。
[好好好!」希凯伊不甘愿地回答。「不过你们不能像平时一样跟过来喔。]
治愈系美青年军团也一起用闪亮亮的笑容回答道:
「啊啊,这个没问题啦。今天我们也要在自己的院子里举办七夕派对喔。]
「我们这些同病栢怜的单身贵族要自己好好地玩乐,而且也请了地球复原委员会的菊丸长官一起来唷。」
佛尔特理娜不悦地说道:
「哼,我可不是因为翠身所以觉得寂寞喔,是因为这些家伙一直吵著要我参加,我怎么推都推不掉所以才答应的。」
「哈哈,要不要也让菊丸长官看看昨天的CosplaY啊?一定会大受欢迎的唷~」
「是啊是啊,匹妮西莫妹妹真的很可爱呢!我也好想再看一次呢。乾脆再去拜托闇鸟老师吧。」
「吵死人啦!而且那个才不是什么Cosplay呢!」佛尔特理娜愤怒地大叫。
治愈系美青年在二芳对恋说道:
「啊,恋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恋小姐要不要也一起来参加我们的派对呢?」
「抱歉,我等一下还要出去耶。」恋愉快地回答道。
「什么啊,你也要出去啊?」
「嗯,是啊。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就约好了。别说我的事了,你们也该出门了。」
恋这么说著,就笑嘻嘻地推著航平的背,把他推往真雪的方向。
「要玩得愉快点唷,真雪妹妹。」
「谢谢你,恋姊。」真雪也笑容满面地回答。
「海央子小姐,不好了,我们也要快点才行啊。演奏会部已经开始了。]
「啊,说得也是呢!那我们快出发吧,七仓先生。]
浓情密意的七仓和海央子也往门口走去。治愈系美青年军团纷纷说二路顺风]。
「公主殿下,虽然佛尔特不在你身边,万一发生什么事,佛尔特会立刻赶到的。]
佛尔特理娜断言说道,恋也笑著对他们挥挥手。
「慢走唷~~~航平!真雪妹妹!」
航平和真雪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逐渐走远了。
两对情侣都离开之後,佛尔特理娜他们也陆续回到隔壁的房子,恋自己喃喃道:
「好了,我也该出发了。」
还不到黄昏的时刻,真雪和航平已经到达了庙会会场的神社。
这里已经聚集了大批人潮,路边还搭满了章鱼烧、苹果糖、烤香肠等摊位。棉花糖甜甜的味道,还有烤玉米的香气,纷纷窜进了航平他们的鼻子里。
[哇,今天有好多人,也有好多摊贩耶。这就是『庙会』啊。」真雪好像非常戚动。
「什么啊,月球上应该也有庙会吧。」
「是的。但是因为我的年纪还小,所以没办法定出城堡,只能从窗子远远地观看庙会的漂亮烟火。我一直都期待著,总有一天可以不只在远处看,而是要自己亲自去参加呢!」
「是吗?因为你是个公主吧。不过你的梦想今天就可以实现了。」
「是的!」
真雪不管看到什么都是一副新奇的模样,快乐得不得了。
「航平,那里有在卖有趣的面具呢!」
「航平,那个小男孩的手指上挂著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好像是气球呢!」
「航平,苹果糖好漂亮好可爱喔!」
真雪看得眼睛发亮,还一直航平、航平地叫著,让航平觉得有跟她来逛庙会真是
太好了。
(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变成恶灵吧。)
—月森真雪总有一天会背叛你的。
航平的脑中浮现出闇鸟说过的话,但是他立刻挥开这个念头。
真雪一定不会变成恶灵的。
(我绝对不会让她变成恶灵)
航平在心中默默地下了这个决定。
「航平……我昨晚没有再作梦了呢。」真雪小小声地说道。
「是吗?」
航乎也松了一口气。
「嗯,就跟我说的一样吧。月森才不会变成什么恶灵的呢。」
[一定是因为航平相信著我的缘故吧。」真雪又害羞又高兴地说著。
航平也觉得害臊了起来。
「啊,航平,那里有个大水槽耶,里面还有好多金鱼在游泳呢。那个是什么呢?」
「呃,那是捞金鱼,你不知道啊?」
「救……金鱼?金鱼先生需要救援吗?](注5注5
日文的「捞」和「救」发音都是Sckui。)真雪歪著头问道。
「不,不是那个字啦……你想玩玩看吗?」
「咦咦,我也有办法做到吗?」
「放心啦,我会敦你的。」
真雪听了就很开心地点头。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呀!金鱼先生……金鱼先生跳起来了!」
「因为那是鱼嘛,当然会跳啊。」
「呜呜,中央已经破掉了啦~~~」
「你真迟钝耶。要在纸网吸水之前很快地把鱼捞起来才行。老板,再给我一支。」
「奸唷!」
捞金鱼摊的老板,把另一支夹著薄纸的小网子递给他。
「好,这次一定要成功。嘿!」
啪沙。
真雪的浴衣袖子飞舞起来,用纸网捞起了一只金鱼。
「呀!捞、捞捞捞捞捞捞捞捞到了!」
「笨蛋,快点放进水盆啊!」
「咦?咦咦?」
航平抓著惊讶的真雪的手,把金鱼放进了装了水的盆子里。
「好了!」
「哇!」
真雪的表情都亮起来了。
「谢谢你,航平!我也捞到金鱼了呢!」
「太好了!」
「可是,只有一只好像很寂寞呢……」真雪看著盆子里的金鱼喃喃说道。
「真拿你没办法。那就让我来帮它增加同伴吧!」
真雪听到这句话,黯淡的表情顿时又开朗起来。
「哇!请加油喔,航平。」
「你好好地看著吧,所谓的捞金鱼就是要这样捞!」
啪沙!啪沙!
一哇!呀啊!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多了一只耶!呀啊!又捞到了!啊!啊!航平,
那只黑色的凸眼金鱼也好可爱喔!」
「好!那就再多捞几只吧!」
「呵呵呵,现在你有好多朋友了呢~~~」
真雪一边看著在塑胶袋里游来游去的金鱼们,很高兴地说著。航平捞起来的金鱼
有六只,加上真雪最先捞到的那只,总共有七只金鱼在袋子里悠然地游著。
[这简直……简直就像宝石一样贵重呢,我一定会小心地饲养的!」
「不可以用自来水来养喔。回家之後,我再教你要怎么养吧。」
「好的!」
真雪很高兴地点头。看她开心成这个样子,航平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庙会已经被柔和的夕阳余晖给罩住了。
神社主殿的二芳,设置了很多高大的竹子,上面已经有不少已写上愿望的短笺。
真雪站在竹子下,眼睛闪闪发亮地看著挂在上面的粉红色和水蓝色短笺。
「有好多人写了愿望呢。」
清凉的晚风沙沙地吹拂著竹叶和短笺。
(我还小的时候都会很贪心地一次写很多张。不过内容都是「希望能够长高」之类的。把短笺绑在竹子上的时候,恋也多半会在旁边,而且都会说些「你今年还是许一样的愿望啊?」来嘲笑我。)
—航平,航平,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这样的话,航平的愿望,还有恋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喔。
突然间,幼年的恋突然出现在航平的脑海里。
那应该是刚进入幼稚园的时候吧。
恋留著一头长长的头发,还绑了大大的蝴蝶结,穿的并不是短裤,而是可爱的洋装·
(咦……我……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十年前。
许愿。
七夕。
这些词汇在航平的脑中转啊转的。
「嘿,航平,我们也来写下自己的愿望吧。」
「咦?喔,好啊……」
「来,这是航平的短笺。」
真雪把水蓝色的短笺递给航平。
「……谢啦。」
航平接过了短笺,就觉得「七夕奸像有什么重要约定」的戚觉越来越强烈了。
—对了,下周就是七夕了耶。
—你还记得那次七夕的事情吗?
—哪次七夕啊?
—没什么啦,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抱歉,我等一下还要出去耶。
—什么啊,你也要出去啊?
—嗯,是啊。因为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约好的。
「唔……真烦恼呢。到底要写什么才好呢……」
真雪看著粉红色的短笺,一脸认真地思考著。
航平猛然抬头,看著满满挂在竹叶上的短笺。
「希望考试可以拿到好成绩。」
「希望以後可以当飞行员。」
「希望和树君会写信给我。」
「希望和结子十年後也继续在一起。」
—十年後也继续在一起。
在航平心底深处,锁著记忆的箱子瞬间「啪」地打开了。
(我想起来了!)
航平惊愕地喃喃说著。
「航平?航平想要对星星许什么愿望呢?」
真雪抬起头来,天真无邪地问著。她的脸上充满了幸福和喜悦的光彩。
照耀著庙会的金色光芒灿烂得令人炫目,也添上了一抹夕暮的艳红。
夕阳很快就要下山了,夜晚即将到来。
如果现在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抱歉了,月森。」
「咦?」
「我已经跟人约好了,现在一定要去。」
「航平……」
真雪的表情冻结了,眼中浮现出迷惘的神色。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说明了。
「真的很对不起,今天你就自己先回去吧。」
「航平!」
航平不顾真雪还在背後大喊,就迈开脚步跑走了。
离开庙会的区域之前,他还撞上了好几个人,差点就跌倒了。
天空变得越来越红,树木和建筑物和行人都染上了橘红色。
啊啊,十年前的那一天,天空也是这个模样呢。
—航平,你知道吗?
—那座山丘上,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对吧。
—如果男生和女生一起去那棵树下许愿,两个人的愿望就会实现喔。
—喂,航平,我们去看看嘛。
十年前的七夕,两人在航平的房间里写好了许愿的短笺之後,平时那个爱哭鬼、老是跟在航平後面的恋,很难得地积极怂恿著航平。
—愿望真的会实现吗?好!那我们去吧,恋。我一定要拜托樱花树让我长高。
—嗯!航平!
樱花树生长的山丘,是在离住宅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对小孩来说稍微远了点,所以两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航平和恋在那里把写上心愿的纸张放进饼乾的铁盒里,然後埋在樱花树底下。
当夕阳一边染红了山丘,一边逐渐沉到地平线下的时候,航平和恋顶著被汗水与泥土弄脏的脸相视而笑,一起立下约定。
—喂,十年後的今天,我们要一起回到这里唷。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把铁盒挖出来,看看愿望到底实现了没有。
—嗯,那就约好了唷,航平。
—不要忘记了喔,恋。
航平再三提醒著,恋则是大大咧开了嘴,开心地笑了。
—绝对、绝对不要忘记喔!十年後我们要再一起来这里许愿喔!我们来打勾勾吧,航平!
火红的夕阳,照亮了恋的脸庞。
在那之後,航平和恋一起走在昏暗的夜路上,一边看著天上的银河,一边慢慢地走回家了。
—我们来打勾勾唷,航平!
被夕阳染红的街道上,航平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著,脑中一直想著那一天的恋的笑脸,胸口不禁痛了起来。
对了。十年前的七夕,航平在那个山丘,在樱花树底下,已经跟恋勾过小指了!
(笨蛋家伙!恋也真是的,为什么都不说啊?这才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可恶!我也太笨了,为什么会忘记呢?)
因为航平拼尽全力奔跑著,几乎快要窒息,也觉得开始头昏眼花了。
但是,就算要跑到心脏破裂,就算要跑到腿都断了,也非去不可!
恋一定在那个地方!
被夕阳染红的山丘,恋独自蹲在樱花树底下,拿著小铲子挖著泥土。
那是生长在俯视住宅区的山丘上的巨大樱花树。
如果男生跟女生一起来这棵树下许愿,两人的愿望就会实现。
这个无聊的传闻在情侣之问好像挺受欢迎的吧。
「或许要两个人都许下同样的愿望才会有效吧。」
恋一边慢慢地挖著土,一边微笑地说著。
那个时候的恋和航平都还是小孩子,所以他们并非真的了解所谓的「男生跟女生一起许愿」,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恋只是因为听别人提起只要两人一起许愿就可以实现,所以找了航平,一起在黄昏的时刻到这个地方来。
她一边挖著土,一边想起了往事。
恋还留著一头长发的时候,总是一边哭著一边跟在航平的身後。
她的青梅竹马航平,是个很有精神、一刻也静不下来的男孩子,他总是活力旺盛地跑在恋的前方。
—不要走啊,航平。不要走。不要走。
恋追著航平跑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跌倒了。
她蹲在路上,呜咽地哭著,航平就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喂!站起来啦!
然後就对她伸出了手。但是,他却瘪著嘴这样说了。
—女生都动不动就哭,烦死人了。
—而且女生部喜欢扮家家酒、玩洋娃娃,无聊死了。我再也不要跟女生玩了啦。
听到航平这么说,恋的心里就越来越难过,又哭得更大声了。
—呜咽、呜咽、呜哇~~~海姊,航平他、他说再也不要跟恋一起玩了啦~~~
—哎呀呀,不可以惹女生哭喔,小航。要跟恋好好相处喔,知道了吗?
—受不了耶,真是没办法。
听了海央子的劝告之後,航平还是勉强地跟恋一起玩了。
但是从他开始踢足球後,就常跟其他男孩混在一起,恋也没办法打进他们之间。
—恋也想要加入,航平。
—笨蛋。你拖著那头长发,还穿著洋装,怎么可能踢足球嘛。我晚一点再跟你玩啦,你现在先回去吧。
航平或许不会再跟恋一起玩了。航平比较喜欢跟男生在一起。
因为恋又是女生又是爱哭鬼,也不会踢足球,所以航平才讨厌恋。
讨厌,人家不希望被航平丢下啦。人家想要一直跟航平在一起。
所以,她跟航平一起在樱花树下埋了写著愿望的纸张之时,是非常高兴的。
这么一来,愿望就一定会实现了。
但是,令她高兴的并非只是这样。
真正让她高兴的是……
「航平……我啊……」
恋一边在树根旁边挖著土,一边出神地低声说著。
「比起愿望能够实现,其实跟航平相约要一起保守这个秘密,更让我开心喔。」
两人彼此约定,十年後的同一天同一时刻,要一起来把装著愿望的铁盒挖出来。
「这么一来,往後的十年都可以继续跟航平在一起了。当时的我一想到这点就好开心呢,航平。」
从那天开始,恋就再也不当女孩子了,也不再穿裙子了。
对孩提时代的她来说,十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
但是现在回头来看,却觉得十年的岁月只是匆匆流逝而去。
「喂,航平,之後的十年,我也能跟你一起度过吗……」
喀锵……
铲子的前端敲到铁盒了。
十年前埋下的铁盒还是好好地放在原处,这件事让恋感到一种奇妙的安心感,但是又觉得有点寂寞。
跟她约好了要一起来把铁盒挖出,然後要再次许下愿望的航平,现在并不在此。
他已经跟真雪一起去庙会了。
此时此刻,他们一定玩得很尽兴吧。
真雪上次离家出走,航平追到月之轮山把她带回来之後,航平对待真雪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虽然真雪的确是变得比以前还要开朗多了,但是并不光是因为这个理由,非常了解航平的恋是这样想的。
航平已经被真雪吸引了。
真雪虽然动不动就哭,但是她的纯真、她对航平专一的爱慕、她偶尔显现出来的坚强,都让航平心动了吧。
至今从未有过恋爱体验的航平,应该终於把真雪视为一个女孩子,也开始喜欢上她了吧。容易害羞的航平这辈子大概只会喜欢上一个人,而这唯一一次「喜欢」的对象,说不定就是真雪。
第一次看见那个像是白雪制成的洋娃娃的真雪,恋就觉得她是个好可爱好有女人味的女孩。可以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喜欢,航平真是幸运的家伙啊。如果我也像那个女孩就好了。
但是,从她发觉航平好像已经被真雪吸引了之後,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就会觉得有些心痛。
每当看到真雪在社团练习中很开心地拿毛巾和运动饮料给航平,而航乎也不好意思地接下的时候,恋的胸口就隐约痛了起来。
恋和航平像平时一样在彼此的窗边聊天,突然听到敲门声,然後真雪说著「那个,航平,我是真雪。作业有些地方我搞不懂,你可以教我吗?」红著脸走进他的房间的时候,恋也会突然觉得很寂寞。
而航平回答著「好啊」,恋只能从隔壁的窗户看著他和真雪看著同一本教科书,一句来一句去地聊著的时候;航平发现两人的脸贴得太近,突然面红耳赤地把距离拉开一点的时候;在那之後航平不好意思地把视线转开的时候……看到这些事情,就觉得更寂寞、更寂寞,寂寞得快要受不了了。
恋觉得会这样想的自己实在太丢脸了,都忍不住讨厌起自己了。
她又不是航平的恋人,而只是朋友。明明都约定过了要一辈子当好朋友的。
(我自己明明也是那样希望的啊。)
但是恋一看到真雪和航平就觉得难过,心情也变得摇摆不定。虽然她也希望那两人可以好好相处,但是想像著这两人成为情侣的样子,就觉得寂寞得心都快要碎了。
(不可以再这样想了。绝对不可以再觉得航平和真雪妹妹去约会会让我寂寞了。)
在地底下埋了十年的铁盒,摸起来冰冰凉凉的。恋把铁盒上的泥土拨掉,想要打开盖子,但是因为生了锈,一下子还打不开。
在住宅区对面落下的夕阳残照刺人恋的眼帘,也把山丘染得像烧起来一般火红。
「呜……」
恋的指甲和指尖都受伤了,好不容易打开了盒盖之後,就看到里面放著摺成四摺的便条纸。
水蓝色的便条纸是航平的。而粉红色的便条纸上,写著恋的心愿。
航平的愿望她不用看也知道。
一呵呵……反正他一定又是写些『想要长得更高。之类的事吧。真是的,航平干嘛那么担心啊,只要再过个两、三年,他一定会长得比我更高啊。」
恋没有碰那张水蓝色的便条纸,而是拿起褪色的粉红便条纸,沙沙地摊开来看。
十年前……还很幼小的自己贯注了强烈意念写下的「愿望」。只要读了这些字,就
会想起当时的心情,也就可以继续跟航平保持朋友的关系了,也一定可以由衷支持真雪的恋情的。
就在恋要读她曾经抱持著那样的决心,用铅笔写在便条纸上的文字的时候……
「恋!」
航平远远地呼唤著恋。
她抬起头来,看见笼罩蓝色夜幕的山丘上,头发和衣服全部都被汗水沾湿的航平
正在不停地喘气。因为太惊讶了,恋的手一时没有抓稳,便条纸就乘著风飞舞起来。
「啊……!」
她焦急地要抓住纸张的时候,突然吹来一阵强风,把便条纸往航平吹去。
航平单手抓住了便条纸。
「不行!」
恋急切地喊著。
神啊,我请求你。请让恋变成男生吧。
如果可以让航平继续跟恋一起玩的话,恋就再也不穿裙子了。
也不会再绑缎带了。
也不会再玩洋娃娃还有扮家家酒了。
就算跌倒,也不会再哭了。
所以,神啊,请让恋变成男生吧。
然後,也请让恋跟最喜欢的航平,永远永远都在一起。
「求求你!不要看啦~~~!」
航平拾起头来。带著快要哭的表情向这里跑过来的恋,彷佛跟童年时代,哭著追在航平身後的恋的模样互相重叠了。
—航平~~~!等一下!等一下啦!恋跟不上了啦!
—真是的,女生动不动就哭,又不会踢足球,我才不要理你呢。
—我再也不要跟女生玩了啦。
—呜哇~~~~~~~航平最讨厌了啦!跟恋一起玩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恋就再也没有在航平面前哭过了。
她把头发剪得短短的,一直穿著短裤或是牛仔裤,不再用「恋」来称呼自己,而是用明亮爽朗的声音说著「我」了。
—航平!我也要踢足球!
—嘿嘿!我的传球很厉害吧?因为我们是北盯老鹰队的黄金拍档嘛。只要我跟航平两人在一起就是无敌的!
—我对那种轻飘飘的裙子很没办法啦。还是穿裤子比较方便活动,也比较适合我吧?唉唉~如果我也是男生就好了,这样的话,就连制服的裙子也可以不要穿了呢!
(是因为我吗?恋?)
(因为我说了讨厌女生,所以你才想要变成男生吗?)
恋曾经在月之轮山下的诊所里,哭著说自己已经变成女人了,所以不能再跟航平在一起了。
航平的脑海里,浮现出恋的各种模样—恋的哭脸、恋的笑脸,满满地都是恋的影像——他的胸口突然有一阵热血上涌……
「不要看啦!航平!」
往自己奔跑过来的恋;总是待在自己身边,青梅竹马的恋;最要好的朋友的恋……航平用尽全力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跟他抱著海央子的时候不一样。这并不是安慰、体贴、或是友情之类的东西,而是以更激烈、更强大的冲动抱住她!
往航平怀中倒去的恋惊讶得浑身僵直了。然後,她才像是在责备航平似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呢?你不是正在跟真雪妹妹约会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跑走啊!」
恋的声音,跟她的身体一样都在颤抖。航平也震动了。
「因为我十年前就已经跟你约好了。我跟你的约定还要更早吧。」
「笨蛋,我不是都说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吗?」
恋紧紧地抓著航平衬衫的背後,把脸抵在航平的胸前大叫著。
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让航平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他看到恋跑过来的瞬间,胸口就突然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所以忍不住抱住了恋。
如果越过那条界线的话,他跟恋努力经营的这十年说不定都会崩坏吧。
或许,再也没办法跟恋当好朋友了。
虽然航平也很清楚,但是他还是跨过界线,伸出了手,像是再也跟恋难分难舍的样子,燃烧起炽热的感情。
恋可是我的朋友啊!是最重要的朋友啊!明明约好了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啊!
但是,航平现在对恋的感觉,并不是友情,而是另一种感情。这件事不只是航平,连恋也注意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月森。)
把真雪丢在庙会上的罪恶感,让航平的胸口痛苦得快要裂开了。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冷冷的夜色,遮蔽起互相拥抱的航平和恋的身影。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我们的关系会变成怎样呢?)
怀著这种心情、这种冲动,颤抖著跟恋互相抱在一起的这个事实,是不可能当作
没发生过的。(这种时候女主出现了——
跑出来插嘴的shine)
就在此时,山丘上突然刮起一阵狂风。
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狂风一边呼啸著,一边卷成一道漩涡升上天际,像龙一样的长长身躯激烈地左右摇摆著。航平他们还抱在一起,同时把脸转向那边。
「!」
「!」
下一瞬间,两人都呆住了。站在漩涡中央的人就是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