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章 V 十二月十五日·星期六
第二卷 不会振翅的信天翁 冬之章 V 十二月十五日·星期六 1
隔天早晨,我站在公寓的门前。“北泽小姐,是北泽小姐吧?被这样连续地大声叫了好几次。
“啊,我……”
我急忙转过头。她好像叫了我好几声了,貌似是房东的亲戚吧。因为邮箱里都塞满了信,所以她就都给我拿了过来。
“对不起,一直没查看。”
我道了歉,她对我说:“没关系啊,不要在意。”然后就离开了。整理了一下手中的信件,有一封信非常显眼。
信的落款是永川俊树和美香。这两人是七海学园的毕业生,在今年三月结婚了。
上边有穿着婚纱面带笑容的新娘和穿着西服显得非常紧张的新郎的照片。下边还有一张,好像是在南国小岛的海边,两人笑着看向这边的照片。剩下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各样用签字笔写的文字。
“Hello,春菜姐,你好吗?我们可是超级精神啊!因为结婚典礼把钱花光了,所以又等了很长时间才能去度蜜月,感谢信到这个时候才写,真是抱歉啊。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大概八成都是春菜姐的功劳吧。我们的脚不会朝向恩人的【1】方向的,但是我们忘了七海是在哪个角落了,如果不小心搞错方向的话,对不起啊。我们回来之后会去那里玩的~不对,是会请你顺便过来玩的,搞错了……”
【1】意思是尊重那个人。
在角落的一点点空间里,整齐地记载着俊树用圆珠笔写下的字迹。
“那段时间真是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度过幸福的每一天。我们两人也祈求着,希望春菜姐姐也能获得幸福。”
很符合俊树风格的超级认真的文笔,能看出来他们现在生活得还是挺不错的。看到这封来信,我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忘我地站在那里的我,在感觉到一丝人的气息后,把头抬了起来。
在因为房东的兴趣,种满了庭木和盆栽的公寓门口,有一个很熟悉的青年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是高村。
我吓了一跳,急忙整理了一下心情,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来这里有事吗?”
“那个CD——《被封闭的城镇》我拿来了,我听北泽的母亲说你在这里。啊啊,能够进去吗?”
我摇摇头,里边的确整理得很干净,但不是因为这种原因。
“不行。”
高村没有在意。
“那,去别处聊吗?”
“嗯。”
我点点头,他是开车来的。我坐在了副驾驶席上。这还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车。
沿着往新七海方向的县道,在隧道前边一点有一家家庭餐厅,我们走了进去。
我们点了咖啡,然后我接过了CD。因为我在网上已经听了《崩坏的前日》,其实我觉得已经没必要再拿CD听了。高村好像看出了我的意思,他告诉我说不管哪首歌都很不错,比如《没有表针的表》(《振り子のない时计》)、《火鸟》(《火の鸟》)、《被封闭的城镇》(《闭ざされた町》)。的确每个标题都很有意思,我答应他一定会听的。
咖啡的味道很淡,比Vermillion Suns的难喝百倍。但是高村并没有什么不满.他好像有点味觉白痴,说着“很好喝”,然后喘了一口气,看向了我。
“之后又查到了什么吗?”
“嗯,也不算是查到了什么,但是知道了一些事。”
我暧昧地回答道。
“我能再帮你做点什么吗?”
他这么说道。我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我向他表示了感谢。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这件事和学校……还有七海学园整体有各种关系。拜托你帮忙有点……”
这次他没有放弃。用很有力的语调再次重复到。
“什么都可以,我想帮你。我想为北泽春菜做点什么。”
我有点为难,但是我并不想浪费他的好意。然后我突然想到了。”
“我们换个地方吧。”
“诶?好啊,去哪?”
“咖啡店Vermillion Sun。”
“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他结完账后立刻进入了驾驶模式,不久我们就看到了那个白色的洋馆。
他在停车场把车停下,正打算进入咖啡店时,我用比较快的语速和他说道:
“对不起,能请你一个人先进去吗?我在外边等着。你进去就说自己想坐特殊席。”
高村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就进去了。
过了五分钟左右,我的电话响了。
“特殊席不行,只能坐在那附近了。”
“我知道了,店主在吗?一个三十多岁的很漂亮的女性。第一次来的客人她肯定会来打招呼的。”
“没有看起来像你说的那个人。”
“好,那我现在进去。”
挂断电话,我也走了进去。
对着出来迎接的男性店员,我说约好人了。他好像是误以为那个人就坐在男性特殊席了,就把我带到了被偏光玻璃隔开的另一个空间里。打开玻璃门,里边有点暗,不过有一张个人用的桌子和电脑,可以悠闲地喝点咖啡,和一般的咖啡店也没什么不同的样子。男性特殊席果然是在最里边啊,而且是比其他地方高出了两个台阶。这里被墙壁隔开,正好是在女性特殊席的内侧。这里也是东屋风格,有着稍微感觉有点奇怪的屋顶结构,但是这间屋子毫无疑问地和女性特殊席那边一样的出色。墙壁的一边也是玻璃,这也是给那些喜欢自恋的人准备的吧。在附近坐着的高村向我这边招手。当我向他那边走去时,刚才那位店员急忙走过来说,“如果你们是两位的话,麻烦耽误点时间,请往这边走,马上会给你们准备座位。”
“这里挺好的啊,也有空位。”我阻止了这么说着的高村,回答道:“我知道了,请带路吧。”
2
我们被带到了道路两侧铺上了草坪的露台。重新点餐后,我们开始眺望开满日本水仙和山茶花的庭院。这里好像都是一些在忘我聊天的情侣。
高村摆出一副很意外的表情看着我这边,我对他进行了说明。
“那个孩子好像在进行援助交际,也就是所谓的卖春。她经常来这。来这里有助于找到关于她的线索。”
“这里建造得很豪华漂亮,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高村说道。
“把事件的背景想得简单一点的话,说不定就是那天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时,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
“从现在开始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总之我们先一起回顾一下那天的事吧。
那天在登记本上记录的去过屋顶的三个人的名字是:同班的男生A,同班的女生B,还有高一个年级的男生C。”
“有七海的孩子吗?”
“嗯,首先是瞭……”
高村注意到我不小心说出了名字,他看着我笑了起来。
“当我没听见好了,难得的机会,就把她当做R吧。”
“嗯,那R和C是学园的孩子。还有负责登记的坐在门前的D,她也是学园的孩子。”
我比向园长解释时解释得还要简单。
“当天R的打扮如何?”
“普通白色衬衫,藏青的夹克和裙子,还带着胸章。”
“是春菜的那个吧?”
“嗯,花水木形状的。她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不过那段时间她越来越不听话了,表情也很冷淡。”
“那个孩子和其他相关的人那天做了些什么啊?”
“我自己也都还没搞清楚。”
“看来挺复杂的啊。按照时间排列一下如何?”
他拿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我把打听到的情报按照时间顺序写了下来。
7点30分:R从学园出发
7点45分—50分左右:其他七海西高的学生出发
8点20分:R到达七海西高
8点30分—40分:班会
之后学生们各自去了有活动的地方。
R没有去美术室,行踪不明。但是10点20分左右在中庭和北泽·野中见了面。R有意在避开其他人,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人很多,很快就跟丢了。
10点30分:学园祭开始。R在西校舍屋顶西侧楼梯的楼梯间跟负责记录的D接了班,坐在了那里。
11点左右:A登记了名字上了屋顶。去了北侧的防护网外面。
11点5分左右:B从西侧楼梯走上来,登记后去了屋顶。从东侧楼梯下到了3楼,去了空教室2。
11点10分左右:B拿着扩音器再次上了屋顶,在南侧的防护网里边抽烟。
11点13分左右:B从西侧楼梯,从R的面前通过下到一楼(这个时间只是大概时间,没有确定),然后经过中庭去了北校舍。
11点15分左右:C从西楼梯登记,去了屋顶,在南侧的防护网那里吸烟。
11点20分左右:C从东侧楼梯下去,去了图书室。
11点25分左右:A从东侧楼梯下去,去了空教室。
11点30分左右:D和R交换,R去了屋顶。
C在空教室里看到了A,A没有注意到。
12点左右:几乎在东侧的门再次打开的同时,在中庭的小学生E看到了屋顶上的R。而且好像还有另一人?
12点2分——:
说到了事件发生的时间,高村说:
“等等,必须要把春菜的行动加进去啊。”
“没有确定的时间,西校舍→东校舍→西校舍,是这个行动顺序。开始一直是两人一起行动的。但是12点差5分的时候,在西校舍的一楼我们走散了。因为东校舍的前边正在举行露天演唱会,就注意了一会那边。当回过神来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我也朝着屋顶那边去了。在上楼的时候正好演唱会刚开始。
“也就是说春菜去了屋顶的时间是——”
“应该是12点左右。”
高村的笔犹豫地在空中画着圈。
“还有其他有可能去屋顶的人吗?”
“可能性很低。从R记录的几个人,再从ABC三人的证言来看,在时间上不可能再有别人了。我也不认为11点30分后还有人去过,但D却隐瞒了那个人的名字。”
“或者是有人很早就藏在那里了呢?”
“怎么会,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而且大门的锁几乎是在D到了那里时,老师才打开的。就是10点30分前一点而已。之后R就来了。如果真的有人藏在那里的话,也就是说有人在那里藏了一整夜。虽说也不是不可能,但最近还是很冷的,露天在外边待上一晚的话……而且屋顶成为密室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巧合去做这些。”
“这么看来也不可能是其他人做的了。”
看着时间轴,高村点头说道。
“这么看的话,也就是12点过的时候A和C两人有谁打开了东侧的门,又再度去了屋顶吧。也只能这么考虑了。”
“但是11点20分B从西侧楼梯下去了,也只是B自己的证言而已吧。A并没有看到B出去啊。她会不会一直都躲在屋顶上呢?事情发生后B又从东侧的门下到了3楼,也可以这样考虑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有人看到她从三楼下来吧。”
“是啊,应该不会这么凑巧没人看到吧。”
那么,如果说她根本没有下去3楼,只是打开门关上门,装作自己已经下去了的样子,然后趁着事情发生后的混乱逃跑了……这样也很奇怪啊,说不定会有人在那里看着她开关门呢……再说做这些事也没有意义啊。她也不可能把在2楼看守的那个女孩子的存在也一起计算进去,从而故意去开门关门吧。”
“嗯,等下。”
高村好像想到了什么。
“12点过的时候谁打开了东侧的门,我们都觉得那个人和这件事有很大的联系。我们一直都是以这个为前提思考的,如果那时门根本没有打开呢?”
“什么意思?”
下边的女孩子是根据窗户的震动来判断东侧大门的开关。但是如果那个时候窗户的震动不是因为门呢?会不会因为音响巨大的声音,窗户才震动的呢?
“音响……啊,乐队的演奏!”
对了,和香澄美见面的那天,在学校演奏的《崩坏的前日》开头那段贝斯和吉他演奏的超强音时,窗户的确是晃动了。而且当天文化祭演唱会开始的时间的确是12点整。
“如果东侧的大门没有在那时打开也就是说,事件和ABC无关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
“你说D说这些证言的时候好像吞吞吐吐的,是吧?那D实际上没有坐在门前登记,而是去到屋顶做了那些事,然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坐了回去,你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吗?”
“绝对不可能。因为事件是发生在我从她面前经过的那个时候。”
“如果她用了什么手法,或者是她用了什么方法让你错以为那时是事件发生的时候呢?比如说早就推了下去,悲鸣的声音只是她之前录好的呢?”
“就算是她能准备好能响彻屋顶的录音设备,她也应该没有时间回收这些。而且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时间差的话,我向下看的时候应该已经有很多人聚集过来了才对。我过去的那个时间应该是就是事件刚发生的时候。”
“是吗?”
他又开始思考。
“如果她掉下去的时候犯人并不在那里呢?”
“怎么会不在?”
“D用什么方法让她睡着了。”
“什么方法是指什么?”
“比如说安眠药。放到了饮料或者什么里边,是在屋顶上说话的时候让她睡着的。D把她的身体放到边缘刚刚好的位置,然后走了。
当她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身体简单地动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平衡。当自己注意到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他提出的这个假设,我觉得有点恐怖。但是仔细想想,也有点不合理的地方。
“在事件发生的前一刻,有人看到了瞭在屋顶上和人说话。所以时间上应该是不可能的。再说要把她拉到边缘刚刚好不会掉下去的地方,这样的话,拉她的那个人不是会更危险吗?”
“如果不是拉,是推呢?”
高村这么说完,然后一下子笑了起来。
“不太现实吧。嘛,我也不相信会是那样。剩下的就是A和C是不是串通了。”
“什么意思?”
“只有C看到了A去了空教室。如果这是个谎言呢?为了让人以为A是从东侧门下了三楼,但其实他一直在屋顶。”
我摇了摇头。
“A和C两人串通这点应该不太可能。他们对对方的态度感觉不像是演技。还有跟B一样,他们不可能是因为计算到了楼下的女孩子,所以才假装去开门关门的。
还有,仔细想想的话,现在也还没确认门到底有没有打开,也许是乐队演奏的同时门被打开又关上了也说不定。”
“这个人正好十二点整上了屋顶,然后几乎同时,E就在中庭看到了R在和这个人说话,而且非常巧合,E看不到这个人是谁。有点不可思议,太巧合了吧。”
“嗯,但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连这个也否定了的话,就没有其他可能了。这个想法使我坚定了我的语气。高村好像也感觉到了。
“是吧,不是不可能。比起这个,先回到起点吧。”
他的语气也有所变化。
“说起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真的有人会那么恨她吗?”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握得很紧。
一直在暧昧的回答他的话的我,总感觉有些事不对。刚才我们所说的这些话,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啊,我先回公寓了。今天真是帮大忙了。”
我说得很突然,高村好像吓了一跳,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吧,到车站还是到家?”
“不用了,我想边走边想。”
我说道。
因为停车场是在车站的反方向,所以我们出门后,很快就分开了,我走进了庭院,一边走一边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我很急躁,因为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一直隐瞒着秘密的佐奈加和茜一定也很痛苦。高中生的佐奈加还好,可是茜,她再怎么稳重,也还只是小学生而已。虽然她带着眼镜看着我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小学生。或许应该像普通小学生那样,让她更放纵一点才更好吧。
这时我想起了香澄美说的关于茜的那些话。同时我注意到了其中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眼睛很大,眼神很坚定”,“居然是要戴眼镜啊,真可惜”。
对了,茜文化祭那天没有戴眼镜。
因为太认真去想了,根本没注意到面前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我直接撞了上去。
我立刻道歉了。是两名让人感觉不太好的年轻男子。对方好像也吓了一跳,不过立刻就开始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
“不用在意。姐姐你好像在想什么事啊,如果有什么需要烦恼的事,我们可以帮忙啊。”
我一直沉浸在思考之中,他们说了什么我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时他们走到了我的两旁,我手足无措,只能楞在那里。
“喂,你们在做什么?”
从背后传来了很大的声音。两个人立即从我身边闪开了。是刚刚才分开的高村的声音。他好像一下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走了过来,拉着我离开了。
“喂……”
高村打断了正在说话的那个人。
“真是对不起,这个人有点呆呆的。都说了回家是走这边了。”
很不合场合的明亮的声音。我注意到了后半那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啊,是。对不起。”
我靠着高村。
看着觉得很扫兴,正打算说点什么的两个人,高村又说道:
“还有什么事吗?”
这次是很低沉很有压迫力的声音。两个人看着比自己高一头,肩膀也比自己宽,手臂也比自己粗壮的高村,连忙说道:“不,没事了。”说完后立刻就离开了。
高村做了个手势,让我跟着他。我默默地跟着。当到了停车场,确认周围没有人的时候,高村开口说道:
“对不起,刚才那么用力。那个情况还是装成亲人比较好。怎么样,很疼吗?”
“不,一点都不疼。”
我摇摇头。其实手臂到现在还是有点涨疼,但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疼痛。我突然想到必须要谢谢他,然后慌忙说道:
“……哪里的话,谢谢,对不起。”
他笑了,说道:“我送你吧。”这次我爽快地答应了。
看着正在开车的他的侧脸,我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低落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平常不会堵车的下坡道,在这个时间段非常的堵,高村看到在隧道前堵了很多车,就没有往左走县道,而是选择了弯道很多的海滨道路。穿过建设在斜坡上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海里似的房子很多的住宅区后,便看到了七海的街道。夕阳染红的街道,部团活动结束后的学生们,买完晚饭食材的母亲和孩子,还有载满了放学的学生和早早下班的上班族,正在驶向终点的电车,终点站的商店街和港町的古老房屋,在小工厂群的那边已经昏喑下来的海面,但是那时我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街道和海边的风景。
和高村再次见面的那天,风很大,朋友的手温柔地取下了粘在我头发上的树叶。向着在跟亚纪谈笑的他走去的我们的头上,正是夏至的天空,一片云也没有。
在医院前再见的时候,对着肯定地说不是自杀也不是事故的我,他深深地点了头。
说着也是为了春菜的他的声音。
字写得不是很好,但是会把字写得很大很好读的他的手。
刚才被他握住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臂还留有一点酥麻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真的很无力。刚才在Vermillion Suns的庭院时也一样。明明有回避危险的自信,但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真的是手足无措,感觉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弱小。但坐在这个车里却觉得很安心,感觉像是被保护着一样。希望这种舒适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但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必须要尽快到达目的地才行。这两种想法在我心里摇摆不定。
到了七海站附近,稍微往县道那边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车辆还在排着队呢。之后我们就进入了靠着山的狭窄道路,跨过了连接着种有樱花树的两岸的桥,穿过了灰色的县营住宅区——是很老旧的住宅区,附近还有很多田地。
最后终于到达了公寓的前面,他从车上下来,绕车一圈,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我有点发呆地下了车。关上车门,我回过头,眼神和他对上了。
那个瞬间,他无论说什么我估计都会很紧张的吧。但是,高村只是笑了笑,和我说了句“好好休息”,没有一点恋恋不舍的感觉。
“啊啊……嗯……”
再见,好好休息,今天真是非常感谢,这些话我一句也没说出来,只是一瞬间呆呆地站在了那里。感觉应该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但又感觉那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最后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直站在那里。
他好像误会了我沉默的意思。他对我说:“不要想太多,査到了什么的话就立刻联系我。”
“嗯,知道了。”
目送着车离开,这次终于要进到公寓里边去了。打开窗户换换气,把寄来的东西全都放好之后,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好像有很多未读信息,但我没有看,直接把高村给我的CD放了进去。
软件启动了,第一首《序曲》【4】开始播放了。
【4】此CD的歌单为:1.Introduction(序曲)2.崩坏の前日3.振り子のない时计4.火の鸟5.Lost Love 6.闭ざされた町7.Epilogue
一片安静中,电吉他轻轻地发出着不协调的声音。同时,还有听起来很耳熟的电子琴的声音。当我正觉得很奇怪的时候,立刻就响起了变音电吉他和鼓的声音。在巨大的声响中吉他和贝斯演奏着与之前相同的旋律,是《崩坏的前日》,我想起来了。随着Carmen Maki的声音响起,充斥在房间的重低音立刻就变了,主唱开始了演唱。但这时我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在音乐上面了。
第一首的《序曲》,与其说是单独的存在,不如说真的就是引出《崩坏的前日》前奏,那个旋律就和《崩坏的前日》一样。演奏时长是2分04秒。而且那天乐队也是从《序曲》开始演奏的。因为刚开始演奏时注意力没在那边的缘故,超强音开始之前没用到打击乐器的这段我并没有怎么留意。去高中的那天,我看到了乐队的练习,但那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省时间,她们并没有演奏《序曲》,所以我内心也就一直遗忘了《序曲》的存在。
很多的矛盾合起来了。无数的碎片在脑中聚集。
我把心中在意的事罗列了出来:
***
学园的活动室的单面镜。
咖啡店特殊席的百合花。
因为电吉他贝斯的声音而摇动的窗户。
“我不是你的瞭”这句话。
***
但是还差一点。明明还差一点就能把所有的事联系起来了。自己咬着牙,很是焦急。还有一天,离约定好的时间就只剩明天一天了。
在我眼前有4本日记,上边记录着从春天到秋天的4个事件的始末,是我之前特意没有去看的那4本日记。我开始慢慢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