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1

一卷全

第二卷 中  一卷全* * *

与华莱士一家见面之后过了好几天,总算接到了期待已久的联系——一封邀请函附带写了两行字的便条。

‘期待和你见面的那一天。我的礼物即将送达,希望能让你开心。’

别说寄件人的名字了,就连首字母都没有写,但我看得出来,这精美的字体是泰伦斯写的。

泰伦斯,你过得好吗?维内塔说,最近他似乎无暇分出闲心,于是我暗自担心起来。

‘但礼物是什么呢?’

上次泰伦斯提到要送离婚贺礼。虽然我说不用了,极力推辞,但看样子他还是准备了什么。

‘因为是惊喜所以不告诉我什么吗?直接送货上门的意思?’

我一边琢磨着礼物是什么,一边走去大使官邸的餐厅。一进入餐厅,就看见戴安娜就满面笑容地和我打招呼。

“早安,伊德尔。”

“早安。你睡得好吗?”

“当然!我昨晚梦见了……”

戴安娜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梦。大使夫妇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不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女儿。我看着感到欣慰。

‘果然比小说中更早找到她是对的。’

亲眼看了就知道。即使在数字上也就是几个月的差异,但如果我放任不管,她经历的那几个月将是多么的漫长啊。

戴安娜经常做噩梦,梦见她和丈夫结婚期间的事情。大使夫妇和我每次都问她睡得好不好也是这个原因。

‘但很快就会结束了。’

她现在正在准备离婚官司。那个坏丈夫知道了自己虐待过的妻子原来是尊贵人家的千金小姐的后,坚持说绝对不会离婚。

虽然感觉大使夫妇很想马上就把那家伙埋了,但是听戴安娜坚持要进行正式审判。这是她面对过去恐惧的方式吧。

我真心希望她的前途充满幸福。啊,当然,在审判以痛快的胜利结束之后,大使夫妇会非常残忍地将那家伙埋了。

“伊德尔?”

“什么?”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哎呀呀。沉浸在思绪中,没留意戴安娜的话。

“对不起。你能再说一遍吗?”

“没事儿。如果伊德尔有空的话,下午一起出去吧?我被邀请参加皇帝陛下10天后的诞辰宴。”

戴安娜脸颊泛着可爱的颜色。

“我想去定做当时要穿的礼服。伊德尔,你能跟我一起去给我一些建议吗?”

哎呀,真可爱。也许是因为持续在良好的环境中生活,戴安娜的脸颊迅速胖了起来,粗糙的皮肤也变得柔软细腻。

“可以吗?我也不是经常购物,所以没什么眼光……”

“你能去就很好了!光是和伊德尔一起去就很有意义了。”

“那我愿意。其实我也正好需要一件宴会礼服。”

“天哪,难道伊德尔也要去陛下的诞辰宴?”

“是的,今天我收到了邀请函。”

维内塔连同泰伦斯的便条一起带来的邀请函。可能是泰伦斯在邀请名单上偷偷加上了我的名字。

“太好了!其实我还担心会在宴会上尴尬,因为没有我认识的同龄人。”

“我也没有多少亲近的人。”

“那你待在我这边就行了!”

“哦”了一声后,戴安娜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如果是陛下的诞辰,那个人应该也会来,你可以吗?”

那个人说的是谁,很明显,就是现在正式成为我前夫的列安德罗·卡西乌斯。

“当然没关系。他想来就来啊。我绝对不会因为害怕他就先一步躲开。”

我的自尊心无法容忍。还有我一定要参加宴会的理由是……

‘这次的诞辰就是泰伦斯宣布成为皇子的日子!’

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出道日。这就是泰伦斯在那天晚上说出的愿望——我参加对他来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活动。

我当然一口答应,说一定会参加。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朋友,连这点事都做不到能行吗?

和列安德罗相遇,或者因为离婚而备受关注的我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两者都会让我不太高兴,但这也不是拒绝参加的理由。

我又没做错什么,非得窝在这里吗?这段时间只是没有什么非得出面的理由,但现在,理由有了,那便是:祝贺我朋友的存在第一次被父母公认的大喜事。

‘然后,让人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不错。’

近来外面的情况有些微妙。我的名声不知不觉中一直在下降。

由于卡西乌斯公爵亲自结束了这场婚姻,公爵家的人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和我作对了。他们只是忙着恢复列安德罗的形象。

可是,既然我们在审判中那么激烈地你来我往,现在列安德罗的形象越好,那我就自然越糟糕。再加上诸如莲娜的粉丝那样对卡西乌斯友好的人们自发地对我进行了诽谤。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给莲娜珍贵的哥哥留下污点,就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对他们来说,我是用子虚乌有的事实侮辱丈夫的恶女。再加上我闭门不出也不乘胜追击,所以他们就说我躲起来了什么的。

我十指交叉,双手用力。好,我会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你们面前。有时就需要正面迎战。

即使要离开帝国,也要实现泰伦斯的愿望,然后堂堂正正地离开。

“我一定会找到适合伊德尔的礼服的!”

戴安娜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

“我很期待。”

我笑着回答。可惜那天我们没能外出,因为没有必要出门挑选,礼服自己送上门来了。

“初次见面!我叫米兰达。是礼服设计师。”

带着许多套着礼服的人体模型一起出现的女人自我介绍。

“我来这里就是为伊德尔·华莱士小姐挑选出席皇帝陛下的诞辰宴要穿的礼服。”

我问旁边的戴安娜。

“是戴安娜叫她来的吗?”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父母也不知道。”

米兰达用手捂住了脸颊。

“是吗?是伊德尔女士最好的朋友拜托我的。”

听到这句话,戴安娜带着一种微妙的竞争感提出了问题。

“谁?伊德尔最好的朋友是谁?”

……一个叫泰伦斯·弗里海顿的人。

戴安娜对我最好的朋友非常好奇。我敷衍地说我是有这样的朋友,然后向米兰达了解详细情况。

“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女性……哦,就是那位吧。”

“维内塔是伊德尔最好的朋友吗?”

刚进房间的维内塔若无其事地回答了戴安娜的问题。

“是的,就是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呃,有点奇怪吧。不是一见钟情,而是一见面就成为最好朋友了?

“哇!米兰达肯定是在贝卢克斯街开店吧?”

为了转移戴安娜的注意力,我随便扯开话题。

“路过的时候看到过几次,橱窗里的礼服都很漂亮!我从以前就想买一件!”

米兰达看起来很感动。

“没错!女士。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店,您还记得……”

这也不是在撒谎。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试穿她家的礼服了。

‘因为她家的礼服在小说中都受到了高度赞扬。’

米兰达是莲娜在《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被发掘出来的裁缝。虽然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小说是这样描写的,米兰达的礼服在重生后对未来礼服的流行了如指掌的莲娜的眼中也展现出了独特和美丽。

“这次是泰伦斯先发掘出来的吗?”

虽然是维内塔委托米兰达的,但很有可能是她代替泰伦斯出面罢了。也就是说,这算是他给我的离婚贺礼。

“听说是他在经过贝卢克斯街的时候,看到了那家店的礼服。”

米兰达和戴安娜聊天时,走到我身边的维内塔证实了我的猜测。

“当时就觉得很适合伊德尔你。”

“阿泰的眼光好像也很不错。”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对礼服商店感兴趣。”

“什么?”

还没来得及再细问,米兰达就进入正题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将竭尽全力为伊德尔女士制作礼服。除了人体模型穿的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设计,请您亲自确认看看吧。”

于是我不得不在礼服的海洋中穿梭。

“这个怎么样?啊,不。我觉得更适合伊德尔欸……”

和我一样,戴安娜也决定穿米兰达的礼服,在她选择了她要穿的之后,她就开始为我的礼服苦恼起来。

“我觉得这件很好。”

“不是的,老婆。伊德尔小姐的皮肤很白,我觉得这件更适合。”

高兴地为女儿挑选礼服的大使夫妇现在也在向我提议。

“我在杂志上看到,最近好像流行这种蕾丝特别多的。”

“比起流行,适合不适合才关键。”

跟着我待在大使官邸的劳拉和维内塔也加入了进来。

“我会一件一件试穿的……”

我穿着各种礼服,忙得不可开交。但是突然觉得现在的我很幸福。

是啊,很幸福。虽然情况似曾相识,但与试穿婚纱时不同。我在好人中间欢笑着。

* * *

10天后,举行了皇帝的诞辰宴。晚上,距离宴会的正式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皇宫宴会厅已经人声鼎沸。

“艾德蒙·卡西乌斯公爵,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小公爵,勒海姆·卡西乌斯公子,和莲娜·卡西乌斯公爵千金进场。”

听到侍从的通知,谈笑风生的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门口。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家庭登场了。

“哇,看看她的美貌。果然是卡西乌斯。”

“卡西乌斯公爵是三兄妹的父亲吗?怎么还像个年轻人一样啊?我还以为只是大哥呢。”

“莲娜小姐的可爱今天也让人刮目相看。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是不是天堂里的天使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呢?”

“喂!我们莲娜比天使可爱千倍、万倍!”

但对他们并不是只有友好的反应。

“天哪,列安德罗·卡西乌斯的小公爵来了。”

“也有那样的事,还以为他很自重呢。”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呢?就当时,小公爵夫人说的话呀。”

“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我们可以在这里说的。但是我也有点担心,卡西乌斯的后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列安德罗的肩膀缩了起来,那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只是在假装担心而已。

“哥哥,抬起头来。”

这时,在列安德罗的护送下的莲娜低声说道。

“哥哥没有做错什么啊。越是这样,就越是要堂堂正正。反正只是很快就会平息的胡言乱语。”

“……当然。你说得对。”

列安德罗按照妹妹的指示,挺起胸膛,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宴会场。于是经常说他坏话的人们尴尬地避开了视线。

“莲娜,好久不见!”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小公爵?”

平时关系亲密的人都扑向了两人。他们像往常一样,忙于阿谀奉承般的真心询问。

“听说了离婚的消息。你一定很伤心吧。”

“我们了不起的列安德罗离婚了又有什么不好?既然要重新开始,就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吧!”

最初只是安慰列安德罗或祝贺他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逐渐变质。

“我觉得小公爵夫人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呢?”

有一个人开了头,看眼色的人们便纷纷说起了伊德尔。

“没错。我看了报道,说小公爵的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人们也真傻。只是把很久以前流传的谣言再次旧事重提罢了。”

“要追究她损害小公爵名誉。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她也真是的。图什么呀?”

“我们说别的吧。”

列安德罗表现出不满,人们急忙转换了话题。

“我们真是不会看眼色啊。”

“话说回来,你妹妹还真是一天比一天可爱呢。”

但在稍远的地方,他们仍在继续对前卡西乌斯小公爵夫人指指点点。

“还因为那种女人曾经是妻子而袒护她,真是太善良了。”

“是啊。听说她家没什么本事还欠了一屁股债。”

“华莱士伯爵家吧?我的女仆不久前在一个简陋的旅馆里,看到一家人为了住宿费争吵,大喊着他们是华莱士伯爵家族的。”

“都是贵族,不觉得羞愧吗?如果是这样的家族的女儿,想也知道。”

“这段时间都没有在社交界露面吗?真卑鄙啊。”

“是吗?我看报纸上的画像,长得还行啊。”

“我的朋友看了庭审,说很普通!报纸上只是她最大限度地打扮后的样子,如果长得很普通的话,那不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两年前的婚礼上也没有揭开过面纱。”

“当然,而且一般的美人在小公爵的美貌面前也会变得寒酸,普通的人在他身边那想也知道咯。”

对于卡西乌斯的支持者中最狂热的人们来说,前小公爵夫人是公敌。正当他们喋喋不休的时候,侍从告知了新来宾的身份。

“列奥克大使一行,进场。”

列奥克大使的家人和伊德尔一起走了进来。

“那个是不是伊德尔·卡西乌斯?”

“没想到她也被邀请了。”

“是靠着列奥克大使的关系吗?”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非常有趣的事件。成为话题的主角们离婚后第一次见面。

几乎所有宴会场上的人都注意到了列奥克大使一行。大使夫妇走在前面,之后是两名年轻女性。一个是长得和大使很像的,大使失而复得的女儿,另一个就是……

许多人在或大或小的冲击中看着疑似伊德尔的女人。因为她的样子与世人所知的不一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灯光照耀下如的白玉般的皮肤。接着是随着身体移动而翩然摆动的,设计简约又新颖的礼服,最后是展现优雅美丽的精致五官。

这位真的是前卡西乌斯小公爵夫人吗?还以为因为外貌不起眼,所以才总在领地躲着,不出现在人们面前呢。

* * *

“好像有效欸……?”

看到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人们的目光肯定了我的打扮。

差点误会了。经过那么辛苦的过程,好好打扮了一番,要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话。

‘是不是几天前就该把身体交给大使从列奥克带来的美容师了?米兰达说‘有了新的灵感’,不断修改礼服的设计,然后再带过来让我试穿。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可就算叫我重来一次,也绝对办不到了!’

所幸,辛苦取得的结果非常好——当然,在我眼里,我的外貌也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在我和列安德罗的婚礼上也没有这么用心吧。’

与外貌相比,曾被评价为“与众不同”的可爱的粉红色头发与华丽的衣着形成了完美的搭配。

“天哪!伊德尔女士是第一个把我的礼服穿得这么完美的人!”

“伊德尔,你太漂亮了!很适合你!”

米兰达和戴安娜赞不绝口。大使夫妇和仆人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插嘴。虽然他们这样都是为了能让我心情好起来,但即使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不高兴啊。

好,那我就尽情享受吧。我在宴会场绕了一圈。

“这位就是您的女儿啊。再次恭喜您,发生了这样奇迹般的喜事。”

好像是和列奥克大使亲近的贵族们向大使打招呼。

“谢谢您。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戴安娜。”

“初次见面。”

“很像大使啊。”

“我经常听到这种话。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位是伊德尔·华莱士小姐。是找到我女儿的恩人。”

“啊……原来如此。”

与大使介绍戴安娜时不同,对面的反应非常冷淡。他们向后面卡西乌斯一家的方向瞟着。

‘怕和我亲密相处会得罪公爵,所以在看他的脸色。’

但如果无视,就等于无视列奥克大使。从他们的立场上看,似乎有些为难。

之后也有很多人假装认识大使夫妇,表现出了和刚才的人相似的态度。我没有受到款待,也没有受到冷遇,主要他们还是只和大使一家进行对话。

不过,我早就知道大概会变成这样了。我在卡西乌斯领地偶尔也会参加聚会,所以有几个熟人,但在首都几乎就没有熟人。

‘只要看到泰伦斯就行了。’

我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等泰伦斯一登场就尽情鼓掌祝贺,然后回到大使官邸就可以了。

次要目标“在人们面前展现堂堂正正的一面”已经实现了。虽然其中也有不友善的视线,但没有明目张胆表示看不起我的。

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也有人第一次跟我搭话。不是列奥克大使,而是直接对我说。

“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可以说出乎意料,也是期待已久吧。

“我不知道你会来参加这个宴会。”

与平时不同,穿着干净利落的制服的公爵向我搭话。

因为是正式场合,难得有机会这么随意开口。

“帝国的铁壁,卡西乌斯公爵。”

公爵露出一副不舒服的表情。

“像平常那样吧。”

“好。”

“关于债务,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处理了。”

谈起了向华莱士伯爵收回借款的事。其实,我也听到了他们的消息,他们连领地都被临时扣押,无法回到故乡。

“除非他们悔改并自己工作,否则他们是不会有钱的。”

华莱士家族在我结婚之前就已经负债累累了。以我的名义向卡西乌斯借钱才勉强维持生活。

“是啊,我也不指望能收回来。”

“顺便说一句,我没有义务也不会帮他们偿还的。”

“我知道。”

“……”

“……”

聊了几句,就陷入了沉默。也没办法,我和公爵只是因为死去的公爵夫人的信暂时缓和了矛盾,并不是能亲切交谈的关系。

‘关键,对于过去两年对我的冷遇,我还没有得到正式的道歉。’

公爵只对那件事含糊地说了一句“我好像后悔了”。也许这就是艾德蒙·卡西乌斯这个人的极限了。

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公爵承认自己对约书亚犯下的错误并下定决心道歉,就已经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也可能是因为深爱的妻子留下的信的内容,而且执事长对公爵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相反,我没被信提到,也不是他什么重要的人,所以最好不要抱着没有希望的期待。而且我也没有一定要让卡西乌斯一家道歉的想法。

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了。现在只是为了实现泰伦斯的愿望,遵守以前和他的约定才留下来的。

公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家人招手。

“这么说来,我儿子也有话想对你说。”

该不会是列安德罗吧?但慢慢走过来的却是列安德罗的弟弟勒海姆。

“你好,前嫂子。”

“……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好,伊德尔小姐。其实以前没有想过,所以没来得及说,非常感谢您找到了母亲的信。让我想起了过去,真的很感谢你。”

怎么这么郑重?真不像你,说实话我觉得很恶心。

“你懂得感恩就行了。”

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他能知道道歉。

“那就祝你离开家里后事事如意。”

虽然说了一句响亮的问候,但不知是不是他自己也觉得很别扭,马上就嗖地逃走了。

“好恶心。”

面无表情的卡西乌斯公爵发表了与我相同的感想。

“列安德罗上次逃跑那天好像和你单独见过面,他和你道谢了吗?”

“没有。但是已经够了。我也不想听。”

“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却忘恩负义啊。不管怎样,伊德尔,以后好好生活……那家伙……”

向我客套着告别的公爵突然皱起了眉头。因为公爵的视野里捕捉到了某个情景。

“那个,公爵千金。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宴会开始后的第二支舞和我……”

有个公子正在向莲娜搭讪。胆子也真大啊。莲娜的第一支舞肯定会被皇太子或卡西乌斯三父子占据,所以想要跳第二支舞吗?

咔嚓嚓!公爵手里的玻璃杯碎了,香槟流了出来。

“快走吧。”

“有什么事以后再见吧。”

听我这么推说,卡西乌斯公爵立刻快步前去保护女儿。

‘改变心意也不会消除傻瓜女儿控的类型啊。’

但是他并不会再不由分说地拔剑或者揪对方衣领,而只是用杀气的视线压迫那位公子,看来他也有了进步。这是从约书亚的经验中学到一点了……?

这时,传来了皇室侍从的声音。这次不是从贵族们出入的正门,而是从2楼的出入口。

“皇后陛下与皇太子殿下驾到!”

宴会场内的人们一齐压低了身子。接着皇后和皇太子母子迈着威严的步伐出现在我们面前。

“拜见皇后陛下与皇太子殿下!”

看起来多少有些倦怠的皇后举起胳膊示意人们直起身来。

“谢谢各位的到场。皇帝陛下有事晚到,吩咐我们先开始宴会。尽情享受吧。”

这是为庆祝皇帝诞辰而举行的宴会,怎么能在没有当事人的情况下开始呢?虽然没有人公开表示疑问,但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荣耀阿斯特洛特。”

“荣耀阿斯特洛特!”

皇后看到人们重新开始聊天后,走向可以一眼看到宴会场的王座,乐团开始演奏。窃窃私语淹没在音乐声中,突然传来了声音。

“看来两位陛下的关系还是不太好。”

“听说最近皇帝陛下经常和亲信们秘密会面。”

“所以皇后主办的宴会他才故意晚到吗? “

“不知道啊。但我敢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一会皇帝会带着别的儿子出现的事。

‘皇后发怒,皇太子沉默,贵族惊慌失措……’

甚至连重生者莲娜也感到惊慌失措。因为泰伦斯的全面登场在她的第一世中也没有发生过。

我这么想着,朝莲娜的方向看了看。莲娜正高兴地和恋人皇太子米哈伊尔打招呼。

‘就是现在。’

两人从小就认识,但正式交往时间并不长。只要稍微观察两个人就能知道原因。

“殿下!我的女儿还是个孩子。”

卡西乌斯公爵挡在莲娜和皇太子之间,大声说道。

暂且不提莲娜是已经参加过成人仪式的成年人,因为发生了有趣的事情,所以我竖耳听着。正好一首曲子演奏结束,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岳父,您先站稳。”

果然小说的男主角不容小觑,不管那只老虎卡西乌斯公爵说什么,他都能一笑而过。

“谁是你岳父?”

“您很快就是了。莲娜答应要跟我结婚。”

红着脸的莲娜惊慌地喊道。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而且确切来说,这不是要结婚的约定!”

这里也有各种复杂的情况。在其他方面十分敏锐,但唯独在恋爱方面反应迟钝的莲娜说‘我们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在一起吧!皇太子却自顾自地把这当作了结婚约定。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青涩的孩子们的恋爱故事。

“走吧,莲娜!”

卡西乌斯公爵似乎认为不能再把女儿留在这匹黑狼的身边,拉着女儿的胳膊。

“爸爸!殿下,下次见!”

皇太子面带微笑向渐行渐远的恋人挥手。但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

我和皇太子目光接触了。

也许是偶然,但看到皇太子直直向我这边走来,看来他的目标就是我了。

“列奥克大使,好久不见。”

“拜见皇太子殿下。荣耀阿斯特洛特。”

“找到女儿真是太好了。恭喜你。”

“听您这么说,我十分感激。”

“我有话要跟伊德尔·华莱士小姐说,你可以离开吗?”

“……”

虽说是列奥克大使,但帝国皇太子都拜托了,也不可能拒绝。我不希望大使陷入困境,所以站了出来。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荣幸个屁。这小子在想什么?

“愿你们聊得愉快。我们先走了。”

明白我意思的大使带着丈夫和女儿离开了那里。周围的其他人也渐渐远离了我们。

“华莱士小姐,这是我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吧? “

“是。”

“幸好你是个机灵的人。”

我咽了一口唾沫。皇太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向找到丢失的女儿的大使表示祝贺的那一瞬间也是。

米哈伊尔·佩图斯·阿斯特洛特,既是帝国的皇太子,又是小说《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的男主角,兼莲娜至高至纯的恋人。

栗色的黑发,如雕塑般精致的长相。近看就知道,他长得很像同父异母的哥哥泰伦斯。但也有明显的差异。

‘如果说泰伦斯是在众人面前微笑的隐藏boss,那么米哈伊尔是只对自己女人面带微笑的木讷男主角?’

对他来说,莲娜是他的救世主。考虑到严格对待作为继承人的儿子的父亲和私生子的存在,而母亲对他说“要变得更加完美”。在这样的父母膝下,米哈伊尔度过了艰难的幼年时期。

根据小说,他在迫于追求完美的情况下,即使受伤、生病,也担心会被认为是缺点,所以拼命地隐藏了身体状态。因为生活太痛苦,还偷偷躲起来哭泣。

这时,闪亮登场的人就是莲娜。少女不知是怎么知道的,来到米哈伊尔的秘密场所安慰少年。

“天哪!你不要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马上就给你上药。”

“你本身就是非常珍贵的存在。不需要为了变得完美而消耗自己。”

“你知道吗?人不可能变得百分百完美,但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互相帮助。那样就能接近完美。所以我会帮助你的。”

除了这些温柔的话,少女还不惜给少年提供物质上的帮助和建议。神奇的是,每当少年陷入危机时,那些帮助都会发挥效果。

少年没过多久就被少女深深迷住了。成长为只爱少女,只执着少女的帅气青年。

其实这其中有一些不单纯的因素:其实,莲娜是故意接近年幼的皇太子的——为了与下一任皇帝建立友好关系,进一步壮大家族。

她回想起第一世读过皇帝自传,设计了与他亲近的妙计。米哈伊尔在他的自传中提到“小时候有经历过这样困境”时,就有出现他躲藏的秘密场所。

莲娜对不幸处境的米哈伊尔产生了真心的怜悯,并被他的爱深深吸引,最终……

‘啊,我太专注于小说的内容了。’

总之,米哈伊尔是一个需要注意的人物。因为他可以为了莲娜变得疯魔。

“我经常听莲娜提起华莱士小姐。”

不是小说,而是现实中的米哈伊尔开口说着。

“莲娜说你是个很好的人。对她这个小姑子来说就像朋友一样。”

虽然不同意她所说的,但幸好莲娜说的是好话。

“但重要的是另外一点。当莲娜最后提到你的时候,她都泪流满面了。”

该死!

“我绝不会放过让我的女人哭泣的人。”

皇太子大步走近我。碧蓝的眼睛发出危险的光芒。我不知不觉地后退了几步。

“希望你一定要把这个事实铭记在心。我会盯着你的。”

那一瞬间,他在我身上施加的压迫感完全消失了。米哈伊尔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刚才的警告是假的。

“既然如此,我也想和莲娜喜欢的人慢慢相处。不要太害怕。”

神金!我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取消以前认为这家伙是充满魅力的男主角的想法!心动也取消!’

尽管如此,与米哈伊尔的对话似乎已经结束了,我还是因此放下心来。如果我之后去了国外,也不会在睡觉的时候头对着帝国所在的方向的。

就在那时。优雅的声音插入我们之间。

“我还纳闷你去哪儿了,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皇太子。”

“妈妈。”

不知何时离开王位的皇后就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急忙行礼,但皇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和儿子对话。

“瞧瞧,舞曲开始了。去请贾伯克家族的女儿跳舞吧。她很会跳舞。”

“恕我冒昧,世界上能和我一起跳舞的女性只有一个。我将在远处欣赏贾伯克小姐的舞技。”

皇后的太阳穴青筋冒起。贾伯克家族和皇后的娘家毕洛德公爵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小说中,她也曾想把儿子和那个家族的小姐牵线搭桥。

“你看女人的眼光还是不行啊。”

视线刺痛了我。

“孤儿之后又是离婚女吗?”

等一下,什么离婚女。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妈妈!”

皇太子勃然大怒。

“莲娜不是孤儿。她有一个叫卡西乌斯的家庭。”

你能不能也为我辩护啊?因为你,我白白被皇后瞪一眼欸。

“又不是卡西乌斯真正的血脉。”

“你说得太过分了。”

但是两人无视我的存在,暗暗地展开较劲。我像在神仙打架时被殃及的凡人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也不能随便离开啊……’

下级在得到上级的许可后才离开,这是礼仪。

“你要一直这样吗?那个丫头对‘皇太子’没有任何好处。”

“不管妈妈说什么,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我放开思绪,把注意转移到别的地方,等着两人的口舌之争尽快结束。

‘哇,音乐真棒。大家都很认真地跳舞啊。戴安娜也在跳舞,什么?’

在此过程中,与跳舞的人群中的某个人对视。和某个千金跳舞的列安德罗正盯着这边看。

‘他干嘛啊?’

无法理解。跳舞的时候应该和搭档对视,为什么要看着我?

“你看那边。卡西乌斯的小公爵正在和德拉森特的小姐跳舞。”

因为我是不会回避找上门来的麻烦的类型,所以同样盯着他看,我听到了辅佐皇后的女仆们的窃窃私语。

啊,那个女人是德拉森特小姐啊。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她是莲娜的朋友,也是爱慕列安德罗的配角。尤其是脸也很熟悉。

“不要假装没钱!明明把列安德罗送你的礼物都卖掉了!”

“用那些钱雇用律师,你没有良心吗?你凭什么这么轻贱地陷害列安德罗?”

是在离婚审判时,列安德罗陷入被动时冒出来的那位女性旁听者。难怪我当时觉得她太激动了,原来是对列安德罗有意思啊。

刚才开口说话的女仆瞟了我一眼,继续对同事说。

“果真是小公爵等级的男人,离婚根本算不了什么?才刚分手,就和别的女人跳舞。”

“只有前妻很可怜。从刚才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小公爵。”

Hello?我只是盯着他看,能不能不要随便把我说成一个陷入苦恋的离婚女?当初主动提出离婚的人就是我啊喂。

但是听着听着,也要忍不住了。虽然因为身份差异对皇后来说有些勉强,正想对女仆们严厉地说一句,但是。

“帝国之光,皇帝陛下登场!”

这时,随着侍从嘹亮的通知,皇帝出现在二楼。

“不错,不错。大家继续跳舞吧。”

皇帝好像心情相当好,哈哈地笑着。在这样的皇帝身后,某人噔噔地走了出来。皇帝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今年也要向前来祝贺我的人们表示感谢。”

那家伙是谁?到底是谁理所当然地站在皇帝陛下身边?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疑问的时候,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男人的真实身份。

“那……”

皇后的脸就像见了鬼一样。米哈伊尔也以严肃的表情抬头望向二楼。

“虽然有很多人不知道,但这位是泰伦斯·弗里海顿侯爵。他本来就比较怕生。”

皇帝假惺惺地介绍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不久前不是确认了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吗?侯爵其实是我和我前未婚妻之间的孩子。”

这大家早就知道了——这是一场策划好的闹剧。

“于是,我决定正式把他当做我儿子,虽然晚了许久,我再介绍一下——我的儿子泰伦斯·贝博·阿斯特洛特。”

泰伦斯悠闲地往下看去,弯起眼睛。

宴会场掀起了沉默的漩涡。大多数出席者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一突如其来的事态,紧闭双唇。悄悄观察着我身边皇后的反应。

“……”

皇后几乎当场震怒。只有现在的她很适合用‘可以用眼神杀人’这个说法来形容。

正在皇后的杀气使人们对这件事的反应更加尴尬的时候。离通往2楼的楼梯最近的一位贵族大声喊道。

“拜见新皇子殿下。荣耀阿斯特洛特!”

于是几个人重复起了同样的声音。

“拜见新皇子殿下! “

“荣耀阿斯特洛特!”

行动具有传染性。看眼色行事的贵族们一两个都行了礼。这是泰伦斯在表面上受到热烈欢迎的情况下进入皇宫的时刻。

‘他们应该是托吧。’

带头欢迎他的是皇帝的亲信。然后就是不久前泰伦斯还在忙碌地交往的人们。

似乎他们事先从皇帝那里得到消息,所以要不让气氛变得尴尬才行。

“啊?”

与远处的泰伦斯对视。他的微笑更浓了。等等,你现在别朝着我这边笑啊。因为,在我身边……

“呵。”

皇后觉得不可思议,咋舌向门口走去,似乎她认为泰伦斯在挑衅她。坦白地说,我也很难想象他根本没有那种意图。

“皇后陛下!”

“陛下!”

皇后的女仆们慌慌张张地跟在主人后面。看到这一情景的皇帝镇定了下来。

“皇后好像有急事先行离开。但也不能破坏好不容易举办的宴会。请各位连带皇后的份一起享受吧。”

“是,陛下。”

虽然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但没有几个人能够真心享受这种尴尬的状况。中断的演奏重新响起,几对男女想要重新开始跳舞。

“啊,等一下。我们皇子不也该在年轻人中间享乐吗? “

皇帝深情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去请她跳舞吧。”

人们显出紧张的神色。在这里程碑式的瞬间,新皇子请跳舞的对象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满意的对象”吗?

‘很有可能隐藏着政治意图。’

现在很多人的脑海里都有这个想法。和皇子跳舞的小姐的家族将会成为他最大的支持势力。

不过,他们猜错了。读了小说的我知道,泰伦斯会一副孤独而又可疑的隐藏boss的样子,以舞技不好为借口,谢绝皇帝的提议。

“感谢您的体量。那么,为了以防实力不足,我就跳一曲吧。”

是啊,是啊。就这样拒绝掉。

‘你说什么?!’

你怎么突然就答应了?你不是有别的意图吗。与其一开始就露出底牌,不如先跳过这一轮,诱导支持势力之间的忠诚竞争!

“哦,你有留意的对象吗?”

皇帝高兴地问泰伦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只想有幸与在座的各位中最美丽的人跳舞。”

“哈哈,看看哪个小姐最美丽吧?作为参考,只看皇子个人的心意就好,不要太在意其他。不过在我看来,几十年过去了,最美的人还是皇后。”

这样的人会带私生子来惹老婆心烦吗?但是人们只能一边笑着,一边说着羡慕、浪漫等莫名其妙的话。

话说回来,最美丽的人是谁?最近在社交界数一数二的几个美人的脸掠过了我的脑海。

‘泰伦斯你不是不喜欢莲娜嘛,那就是圣女阿尔西娅咯?圣女今天没有参加。和人妻卢奇亚诺公爵夫人跳第一支舞也不太好……’

这时,泰伦斯走下楼梯,在人群中穿行。在近处看到他的小姐们红了脸庞。无论是否遭到皇后的憎恨,泰伦斯都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看着他那样子,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些低落。与小说不同,如果泰伦斯有了恋人,即使他和我是朋友,也很难再保持男女之间深厚的友谊了吧。

‘和他跳舞的人也很有可能喜欢泰伦斯。’

因为他人那么好。那我就有义务在远处为朋友祈祷幸福了。

但没过多久,这种想法就彻底消失了。

“打扰了,女士。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跳一曲吗?”

泰伦斯向我伸出戴着手套的手。

“……我么?”

我慌忙把视线转向四周,但人们都在看着我们。皇太子也不知道在这期间去了哪里,周围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了。从各方面看,他邀请跳舞的对象就是我。

‘你怎么能在这里选我呢?!’

然后我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原来如此,虽然我不是这里最漂亮的人,但却是在政治上最无关紧要的存在。

‘没有家族支持,和卡西乌斯公爵的关系也不能算糟糕。’

虽然我和列奥克大使很亲近,但我并不是列奥克贵族家的女儿,只是大使家族的私事的恩人罢了。

也就是说,他和我跳舞,表明了他目前还没有与任何势力结缘的意向。同时,也意味着任何人都有机会。

小说中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泰伦斯肯定会坚决拒绝跳舞。但在这种时候尽量不拒绝,融洽地加入,看起来比较适合社交,也有利于名声。

‘所以你才邀请我过来吗?’

虽然也有单纯的祝贺的意思,但是想让我成为合适的舞蹈对象啊?

当然,和刚离婚的我跳舞也不会受到不必要的怀疑。如果他向其他未婚的小姐伸出了手,媒体肯定会像宣布订婚一样大肆报道。

‘可是几乎没有人会想到皇子会认真地对离婚女感兴趣吧。’

人们会认为他只是选择了个合适的对象。而且,说实话,虽然我也不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但我的脸也不至于拖后腿。那么,那么啊。

“初次见面,皇子殿下。我叫伊德尔。”

短时间的思考结束后,我向泰伦斯发出了‘我已经全部听懂了’的信号——当然如果他能提前告诉我就更好了。

列安德罗出现在泰伦斯的身后。一脸惊讶。本以为只是一个保镖的泰伦斯竟然以皇子的身份登场,令他大吃一惊。

‘你以为我不跟别人跳舞是因为我跳不来吗?’

只是没有特别想跳舞的人罢了,更不是我没有忘记列安德罗或者害怕人们的视线。列安德罗你都跳了,我有什么不能跳的?

“说我是在场最美之人属实过奖了,但我会尽力的。”

我慢慢地举起手,轻轻地放在泰伦斯的手掌上。

“非常荣幸。”

于是他自然地吻了我的手背。闭上一只眼睛。虽然知道他在演戏,但还真是对心脏有害啊。

我们加入跳舞的队伍后,乐团就演奏了新的舞曲。但是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怎么跳来着……?’

虽然卡西乌斯领地有很多庆典,但我和列安德罗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一起跳舞。最后一次跳舞是在结婚那天。

早知道我就去练习了!在如此集中视线的情况下,连泰伦斯也成了笑柄。

“啊!”

最终脚踩到一起,面临摔倒的危机。

“没关系。”

泰伦斯贴在我背后的胳膊用力。我好不容易保持了平衡。

“放松,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他窃窃私语,只让我听到。

“在这里转一圈。”

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下,僵硬的身体放松了。身体自动跟随着他。想起了以前熟悉的舞蹈动作。

打起精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平安地完成了一首曲子。真的就一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们先走了。”

泰伦斯察觉到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就行云流水地把我拉出了人群。

“这样也没关系吗?”

“是的,反正我也只打算跳一曲。”

这么一想,他刚才在皇帝面前是这么说的。这样的他更像是小说中秉持神秘主义的隐藏boss。

“你好像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问题,人们就涌向了新皇子的身边。我和他目光交换了一下,然后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夫人。”

列安德罗从远处向我走来。是打算问关于泰伦斯的事吗?还有,我们都离婚多久了,还在念着夫人夫人的。

“等一下,让我和你谈谈。”

无缘无故地和列安德罗交谈也没什么好处。我打消了去休息室的想法,在宴会场间穿梭。到小姐们聚集的地方就听到有人大声嚷嚷。

“天哪,卡西乌斯的小公爵正在找舞伴。”

听到这句话,小姐们的眼睛闪了一下。她们积极地挡在列安德罗的前面。

“小公爵,我怎么样?”

“请与我一起跳舞!”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

在列安德罗惊慌失措的时候,我打开最近的门走了出去。是通往长长的走廊的门。

‘先去花园里吧。’

我怀着轻松的心情在皇宫里散步。但很快就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

“您怎么能让我这么丢脸呢?”

“够了。人们都会听到的。”

“让他们听啊!我又没什么可顾及的!”

因为我碰到了站在走廊中央争吵的皇帝和皇后。

我迅速躲到旁边的骑士盔甲后面。幸运的是,他们集中精力争吵,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宴会场上连皇帝的身影都没有。’

我和泰伦斯跳舞的时候,皇帝为了寻找皇后就在这里碰上了吗?也有可能是皇后那边叫他过去的。

“竟敢让肮脏的私生子进这个皇宫?而且还承认他是皇子吗?”

在大呼小叫的妻子面前,皇帝也冷静地回答。

“不管是私生子还是什么,泰伦斯是我的孩子这一事实是不变的。他被视为皇子也是当然的。”

“死去的初恋就让你这么伤心吗?所以都分不清好赖了?”

“说话小心点!”

“不管你和谁陷入爱河,最终结婚的人都是我!我和我的家族为帝国做了多少事啊!”

皇后大声呼喊。我从她身上感受到即使是看着愤怒也能感到的可怜。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死了,我突然成为皇太子的时候,你和毕洛德公爵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皇帝似乎也对妻子的这种形象感到很满意,叹了一口气。但是他没有屈服。

“所以到现在为止,即使数次想杀我儿子,我也没有向你问罪吧?”

“除掉一个私生子有什么罪?小时候就该杀了他的!”

与她的委屈无关,皇后也是个无情的权力者。

“我是你的妻子,也是这个国家的皇后!不管你有多爱她和她的私生子,我的儿子才是下一任皇帝!”

“皇后……你好像有一种错觉。你认为我是因为太爱我死去的前未婚妻才把泰伦斯送进皇宫的吗?”

听到那句毫无温度的话,皇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能是脑子的热度多少有些冷却了,也恢复了敬语。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我的私人感情也好,你才是我的妻子也好,都是继承皇位的次要问题。重要的是,谁当上皇帝才对阿斯特洛特有利。”

“你的意思是米哈伊尔不适合成为下一任皇帝吗?那个孩子从小就为了成为继承人付出了不懈的努力。文武双全,是成为皇帝的栋梁之才。”

“几年前是这样没错。”

“那么……”

“其实你不也很清楚吗?被爱蒙蔽双眼不是我,而是米哈伊尔。”

皇后哑口无言。

“如果我把泰伦斯叫来是因为爱和迷恋,我早就这么做了。”

“……”

“我直说好了。如果皇太子登上皇位,那么以后统治这个国家的不是阿斯特洛特,而是卡西乌斯了吧。”

“陛下!”

“看看那家伙今天的样子!紧贴着那个小丫头,端上饮料,自愿当侍从!”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卡西乌斯公爵和两个儿子公然露出牙齿咆哮时,他也只是嘿嘿地笑着。现在干脆把公爵叫做岳父了吧?”

“所有人都在试图拉拢卡西乌斯。”

“承认吧,皇后。你的儿子对卡西乌斯的丫头疯魔了!”

现在才理解了。其实我一直怀着微弱的疑问。为什么莲娜的第一世中一直是私生子的泰伦斯,在第二世中被皇帝承认为皇子呢?

莲娜推测,对私生子情深的皇帝利用毕洛德公爵权势减弱的机会来满足个人的欲望。

但是在小说中看到皇帝和泰伦斯的面对面的场合,也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二人之间存在无法消除的隔阂,所以无法就这么忽视理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皇帝比起死去的初恋、正式的妻子、子女等存在,更重视皇家的存续。虽然对可怜的儿子感到抱歉和爱,但是简而言之。

“如果认为米哈伊尔和泰伦斯都不适合坐上皇位,我就会考虑皇室的其他子女,把皇位交给合适的继承人。有用的旁系孩子上位也不错。”

“不行!我做不到!米哈伊尔可以做得很好的!”

“母爱还真了不起。明明儿子都辜负了娘家毕洛德公爵家。”

“……!”

“在‘富饶的岩石’事件时,皇后曾说过,再过一会儿,米哈伊尔也会清醒过来的。”

“富饶的岩石”事件。我知道那个名字。因为在围绕岩石所有权展开的审判中,卡西乌斯的资深律师帕列尔利用名为“录音机”的设备取得了胜利。

‘没错。在那次事件中,米哈伊尔站在了卡西乌斯一边。’

其实,“富饶的岩石”是提升周围土地肥力的神物。据说很久以前女神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真心侍奉自己的人类。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知道岩石价值的人越来越少。

如果是原来那样,就会是某个考古学家在研究岩石的过程中发现了真相,但看过未来的莲娜先下手为强,拿到了岩石——以低到让人难以置信的价格。

毕洛德公爵后来从考古学家那里得知了真相,非常气愤。

他们亲手把能使毕洛德领地成为帝国最高粮仓的岩石交给了莲娜。因此,毕洛德领地的粮食产量大大减少。而卡西乌斯的粮食产量则大幅上涨。

毕洛德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岩石拿回来,于是向皇帝求助。在阿斯特洛特帝国,皇帝拥有推翻审判结果的权力。

皇帝很苦恼。有权限和实际行动是两码事。不能那么露骨地支持妻子的家族。

“我想把这个问题交给将来统治阿斯特洛特帝国的皇太子。最好能让他提前积累作为君主的经验。”

他让儿子代替了自己。皇帝和皇后都相信米哈伊尔会站在外祖这边。但令人惊讶的是。

“审判中确认,毕洛德公爵和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之间的交易没有任何纰漏。因此这块岩石的所有权属于卡西乌斯。”

米哈伊尔根据莲娜交易时的录音,站在了卡西乌斯一边。即使毕洛德不知道岩石的真正价值,也不能当交易不存在。

‘虽然按道理是这样没错……’

问题是政界并不仅仅只是讲道理。对于外孙的最大支持者毕洛德公爵来说,这是背叛。

即使要说米哈伊尔没有私心也很难。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深深迷上了莲娜,并希望成为她的力量。

这是后来得知儿子和卡西乌斯公爵千金的关系的皇后极度讨厌莲娜的契机。虽然到小说后半部,她也被莲娜的可爱所攻陷。

“皇后说过,再过几年,米哈伊尔也会振作起来,让我等待的结果就是这样。”

皇帝对妻子一副公事公办地口气。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那孩子也会想……”

“即使是为了他的母亲,我也希望皇太子能在看到泰伦斯后,产生危机意识。对我来说,换皇太子,增加混乱也没什么好处呀。”

“陛下!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敢保证,如果米哈伊尔继续这样下去,我也只能做出这种决定了。”

可能是要回宴会场,皇帝转身向这边走了过来。糟了,骑士盔甲无法完全遮住我的身体。

现在可不是能说着‘哈哈,又在这里见面了’然后泰然自若离开的气氛啊……?!

两位高高在上的人非常生气,说不定会被殃及池鱼。就在这时。

“嗯?”

皇帝发出了奇妙的声音。这么快就发现我了吗?

“泰伦斯,你怎么会来这里?”

从我身后传来了甜美的声音。

“由于您离开的时间太长,我感到很担心。”

泰伦斯很自然地挡住我,和皇帝打招呼。我被骑士盔甲和泰伦斯遮住,没有被皇帝看见。

“你该不会……”

难道是要问是否听完了他与皇后的对话吗?但是皇帝转换了话题。

“小子,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是为你准备的宴会,你干吗紧跟着我啊?”

“今天的主角是父亲。”

“好,我们回去吧。”

父子俩渐渐向着宴会场远去。

“……”

刚才从泰伦斯嘴里说出的“父亲”一词,听起来特别空虚。把我藏起来的那宽大的背影也奇怪地显得很小。

‘不行。’

在小说中,泰伦斯给人的感觉是“只相信皇帝的爱,逼迫正当的继承人米哈伊尔的狂妄的私生子”。但泰伦斯拥有的唯一武器——父亲的爱,非常不稳定。如果有必要,皇帝可以随时抛弃泰伦斯。

最让我伤心的是,他知道所有的事实。明明听到了皇帝和皇后的谈话,但是刚才看到的他,表情很平静。

作为小说中的隐藏boss,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与有强大的外祖家、受到女神祝福的恋人、甘于献身的母亲、正统性等等拥有一切的米哈伊尔对立呢?经历了这样的一个夜晚,我实在好奇。

“……皇位是我儿子的。绝对不会交给那家伙。”

皇后喃喃自语着,向着与皇帝相反的方向消失了。我等了一会儿才出来,然后迈开脚步去了宴会场。

‘突然好累啊。’

我打算先和大使一家说一声再回去。但就在此时,宴会场发生了巨大的意外。当然,意外的中心正是莲娜。

“可我……看不见啊。”

我走进宴会厅,注意着周围是否有烦人的列安德罗。但是宴会场内非常嘈杂。

“什么?那是伊贝儿商团的新产品?”

伊贝尔商团是近几年急剧扩张的商团,从规模上讲,已经在帝国争夺前两名了。主要商品是魔法装置。

“那个像水桶的东西?”

“这不是单纯的水桶。啊,据说在那里放入温水,过几个小时也能保持温暖!”

“哇!被施了保温魔法吗?”

所谓“装置”是指带有魔法的物品,即使不是魔法师,只要有“装置”,也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使用魔法——就像我用录音机录下了和女仆长的对话一样。

“现在是保温瓶登场的时期吗?是不是早了点?”

这时,在谈论保温瓶的人中,有一人的话语传入了我的耳朵。

“为什么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会拥有伊贝儿商团的新产品?”

什么?莲娜?

“就是说啊。我是那里的VIP会员,我都不知道有这种新产品呢。”

“刚才看到公爵千金和商团主在一起,难道是商团主送的礼物吗?”

我迅速在宴会厅里找到了莲娜的身影。她站在纷扰的人群的中心。

“莲娜小姐,你和伊贝儿商团主很熟的传闻是真的啊!”

“公爵千金果然人脉很广。听说商团主不太爱社交。”

莲娜面上带着尴尬的微笑,她的旁边有一位女性。红头发,眼角有痣,还个子很高。她在小说中也经常出现,正是伊贝儿商团的主人:塞西尔·伊贝儿。

“各位,有个惊喜。”

塞西尔笑眯眯地宣布。

“确实,伊贝儿商团真正的主人并不是我,而是在这里的莲娜·卡西乌斯!”

人们张开了嘴。其他地方的人们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到了这边。

“几年前,我们的伊贝儿商团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商团。因为我的错误判断甚至陷入了绝境。在那个时候,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就是莲娜。”

一脸沉醉的塞西尔回想起了过去。

“莲娜小姐,您真的是天才。在您的慧眼下,伊贝儿商团才得以成长到现在。再加上您的谦虚!所以我一直假装自己是商团的主人,因为她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一席话令人震惊。我也很吃惊——不是因为莲娜是伊贝儿商团的隐藏主人,而是现在就公开了这个事实。

其实,莲娜的商团是从小说开头就出现的。钞票多多益善是她的一贯主张。

但莲娜坚持让塞西尔对外,而自己则坚持在幕后。因为如果她一个孩子,同时还是卡西乌斯公爵千金才是真正的主人这一事实被公开,就会过于引人注目了。

‘所以公开身份也是以后的事……为什么现在就公开呢?’

在我苦恼的目光中,站在莲娜身后的列安德罗走了进来。在那一瞬间,似乎知道了答案。

‘目的是掩盖离婚骚动啊。’

一连串的事件使列安德罗的名声大打折扣。他现在被致命的怀疑所困扰,卡西乌斯一家确实怠慢了我,在审判中还让仆人做了假证。这一系列都引起了人们的不满。

因为有很多狂热的支持者,所以表现得并不明显,但这足以让莲娜费心。所以她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场合,足以从人们的头脑中消除对卡西乌斯的负面认识。

得知真相的他们一开始感到很混乱。

“卡西乌斯公爵千金是伊贝儿商团的主人……?”

“等等,伊贝儿开始崭露头角已经有十多年了。莲娜小姐的年龄是……”

塞西尔好像等了很久似的,用有力的声音回答。

“是的,没错!莲娜小姐还不到十岁就成了商团的主人,一路高歌猛进!”

随后,到处都发出了感叹声。

“怎么这么年轻就?”

“我知道莲娜小姐很聪明,没想到她这么聪明!”

“这真的是不到十岁的孩子成就的伟业吗!”

“简直是财富的化身!”

“也请和我家做交易吧……!只要你愿意跟我做交易,我将用我的家族之力给予支持!”

热烈的莲娜支持者们进入了无限赞扬的态势。另外,远处的人们用尊敬的眼神看着莲娜,新的支持者也会不断出现。

“切,那个丫头居然是伊贝儿商团主。”

“你还真信啊?明摆着是卡西乌斯公爵为了吹捧他的女儿耍的花招罢了。”

“就是啊。出身卑贱的平民怎么会壮大商团呢?”

相反的,也有像现在在我身边的叔叔们一样,面带微笑窃窃私语的人——不过他们个个都是反派角色。

《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的主要隐藏boss是泰伦斯,但由于是长篇小说,反派角色很多。其中大多数是会被莲娜简单地打倒的贵族。

‘在那里的皇帝陛下在小说中也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被当成反面角色……’

坐在权位上的皇帝表情严肃。牵制卡西乌斯还不够,像伊贝儿那样的巨大商团居然是属于莲娜的。

而且,这实际上是皇帝为泰伦斯准备的舞台。莲娜明知道这件事,却在这里公开了真相。

‘莲娜,你那自信还真是了不起啊。’

莲娜似乎对接连不断的称赞感到不好意思,挠着脸说。

“这么说我就有些太过了。这都是因为有塞西尔和商团的员工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没做什么。”

很谦虚啊。如果没有莲娜的上辈子的知识和她的手下——艾略特·路德,商团就不会这样成长。

“今后,伊贝儿将积极为社会做出贡献。为了让社会更美好,我要捐出一百万金币!”

嗬,很多人都吸了一口气。

“什么?一百万金币?”

“这都远超一般领地一年的预算!”

“这应该是史上最多的捐款了吧?”

不知是哪位卡西乌斯的狂热支持者情绪激动,他张开双臂大声喊叫。

“莲娜万岁!卡西乌斯万岁!”

“喂!”

周围的人瞟了一眼王位所在的方向,制止了他。但是他们也无法隐藏眼里的感动。

无法否认。今天的主角是莲娜·卡西乌斯。

我看着泰伦斯。在皇帝旁边,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

* * *

第二天,整个国家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昨晚那两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私生子皇子的登场和伊贝儿商团主的真实身份。

在帝国,只要人们聚在一起,肯定都在讨论这两件事。卡西乌斯小公爵夫妇的离婚骚动已经成为过气的话题。

从那天以后,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泰伦斯了。也维内塔也没有传递信息过来。刚进入皇宫他肯定很忙,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大使官邸,今天难得外出了。目的地是流浪者森林,第一次和泰伦斯见面的地方。

吱——吱——与那时不同,盛夏的树林里充满了虫子的声音。很吵。

“什么时候到啊?”

我随意地坐在树桩上自言自语,旁边的维内塔回答道。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对方正好准时出现。用像突然从地上冒出来一样隐秘的动作。

“……这段时间您过得好吗,小夫人?”

莲娜的左膀右臂兼专职女仆塔拉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

“我过得很好。但既然离婚了,我就不再是卡西乌斯的小夫人了。”

“对不起。我更正一下,伊德尔女士。”

“但是也没有必要太拘谨。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

上次去流浪者森林时,为了笼络跟踪我的塔拉,我这么说过。

“两个月后。再过两个月,你就能再见到雪莱昂了。”

从我答应塔拉为她寻找仇家雪莱昂子爵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要遵守约定只有趁现在了。顺便也要确认一下,于是把折好的纸条递给了塔拉。

“这里写着你要找的人在哪。”

塔拉的眼里闪烁着难以形容的情绪。在她接起纸条前,我突然把它高高举起。

“但在收下之前,你得先发誓。”

“发什么誓?”

“雪莱昂子爵几乎每天都会去纸条上的地点。也许今天过去就能看到他。”

“所以呢?”

“你得发誓,即使发现了他,也会回到我身边,连他的一根寒毛也不许碰。”

“可,可是!”

“冷静下来,接着听我说。我不是让你永远都不要报仇了。如果你照我说的先忍住这一次,之后你想怎样都行。”

“……为什么呢?”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你要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但是这样的话,这张纸条就不能给你了。就当我们没约定过好了。”

“哪有这样的?”

“在我这就是这样的。”

塔拉迅速地瞟了维内塔一眼。可能是在盘算着,在自己打败维内塔或者被她打败之后,能否从我这里抢走纸条。很快她得出了答案。

过了一会儿,塔拉问我。

“要我等多久?”

塔拉武力也很强,但她的专长是收集情报和秘密行动。躲起来偷袭还可以,但很难一对一地战胜维内塔。现在只能选择听我的话了。

“就一天。明天再来这里。之后你立刻去报仇,我也不会管了。”

“我知道了。今天只要看到让我心心念念的那家伙的脸,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能发誓吗?”

“我用去世的父母和现在还在等我的弟弟们的名字发誓。”

“我知道了。他就在这里。”

塔拉用颤抖的手确认了我递过来的纸条。

“春花公园。”

“你知道那里吧?就在赛马场旁边。”

“虽然没有去过那个公园,但是有经过那附近。但我从没想过,他会就这么出现在首都?”

“那里人来人往的,很容易潜伏。你就假装坐在长椅上看书吧?”

“……我要亲眼确认一下。”

与刚来的时候不同,塔拉只是说了这句话,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树林。因为她执着复仇,所以没有时间再和我客套了。

第二天,我在老时间,老地点等着塔拉。在虫鸣的包围中,维内塔问道。

“你认为她会遵守誓言吗? “

“怎么这么问?维内塔你觉得她不会?”

“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看着她说要报仇的那张脸,似乎有深仇大恨啊。”

“……”

“虽然伊德尔女士说只多等一天就好,但对她来说就太漫长了。除非你当时告诉她多等一天的理由,不然我不觉得她能忍住。”

“告诉她也没意义啊。重点是,塔拉是否可以在没有合理理由的情况下拖延报仇。”

维内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是对她的考验。”

没错。我想知道塔拉在面对人生最大的目标——复仇时,能否遵守对我的誓言。

“就像维内塔说的,即使只有一天,拖延报仇也需要极大的耐心。”

在小说中,塔拉在春花公园偶然遇到了雪莱昂子爵——父母的仇人,十多年来咬牙切齿的对象。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她马上要实现复仇了,连向如此忠诚的莲娜报告都忘了。

虽然就这么考验迫切的人,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但我必须确信塔拉是否值得信任。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离开这个国家。

可以肯定,塔拉从两个多月前开始就开始隐瞒我的行动了。因为莲娜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

‘莲娜肯定怀疑我了,因为我帮大使夫妇找到了戴安娜。’

如果塔拉告诉过莲娜,说我对她的情况了解到了可疑的地步,那么莲娜就会采取行动。试探我是否像她一样是重生过的人。

“至少我所知道的,书里写的莲娜就会这么做。”

但莲娜没有特别的反应。这意味着塔拉的清白以及莲娜的怀疑处于微弱的阶段。

我想知道我是否应该更信任塔拉。即使复仇——这个要欺骗莲娜、听我指示的强烈动机消失了,她是否还会继续遵守对我的承诺呢?

‘她会继续对莲娜保密,当我的眼线吗。’

我清楚地记得莲娜在法庭上对我说的话,脸上带着一副扭曲的表情。

“我是因为谁才这样的?不都是为了你嘛!”

“你离开卡西乌斯,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要怎么生活呢?”

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和莲娜到底在想啥,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莲娜很有可能不会因为我和列安德罗离婚就乖乖收手。

也许她会以某种方式干预我。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也需要一个情报来源来告诉我莲娜的动向。我打算让塔拉当双面间谍。

‘……嗯,那也太超过了吧?总之只要她不泄露我的情报就算赢。’

无论如何,塔拉是否值得信任是至关重要的。

以防万一,我问维内塔。

“你有听说昨天在春花公园发生暴力事件吗?”

“没有。”

“那艾里内斯平民区大街有没有发生不明原因的火灾?”

“也没有听说过。”

我来这里之前也浏览了今天早晨首都发行的所有报纸,但都没有看到那样的报道。

“那么塔拉会来的。我可以和你打赌。”

“伊德尔女士都这么说了,那她应该会来吧。”

维内塔还说,春花公园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艾里内斯平民区大街?但她也只是和我一起默默地等着。

到了约定的时间。塔拉没有出现。我们还是一言不发地一直等着。时间一直在流逝。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看到从树缝间跑过来的身影。那就是塔拉。

“哈,哈……对不起。小姐突然叫我跑腿,实在无法拒绝或推给别人。”

塔拉汗流浃背地喘着气。我从坐着的树桩上站起来,走近她。

“塔拉,不要紧,你随意点吧。”

“为什么突然说敬语?”

“我不再是卡西乌斯的小夫人了,那就不再是塔拉要侍奉的人了。而且我也会礼貌对待礼貌对我的人的。”

塔拉意识到我所说的“礼貌”不仅仅是指恭敬的态度。

“天哪。我还没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看到雪莱昂子爵之后就过来了。”

“虽然想说‘我就是知道啊’,但既然塔拉你遵守了诺言,那我就老实说好了,因为雪莱昂子爵其实并不简单。”

乍一看,雪莱昂子爵虽然是身份见不得光的人,但他每天都经过春花公园去赛马场打卡。但他并不是因为赌博而去虚度光阴。

“赛马场聚集了很多钱和人。自然就能收集信息。此外,信息行会也参与了赛马场的运营。”

塔拉嘟囔着,咬紧牙关。

“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明明人越多,自己被发现的概率就越高。”

“但他也有不得了的能力。塔拉,如果你草率地攻击他,他会使用护身魔法的。”

“……!”

雪莱昂子爵用敲诈勒索来的钱财彻底保护了自己。他不惜一切代价布置了强力的护身魔法和各种陷阱。

‘就因为这些,小说里的塔拉差点没能抓到的雪莱昂子爵。’

然后,像英雄一样闪亮登场的莲娜替她抓住了子爵。因为莲娜和塔拉一起在春花公园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奇怪之处。

莲娜给了塔拉一个直接报仇的机会,塔拉在事情结束后向主人道歉。莲娜欣然原谅了塔拉,这个插曲就以温馨的气氛结束了。

“雪莱昂的护身魔法是一种黑魔法。带着恶意去攻击他的瞬间就会承受与恶意程度成正比的痛苦……他在埃利内斯地球街上的藏身之处是……”

我把小说中那家伙的信息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塔拉。塔拉十分认真地倾听着我的话,然后问道:

“我就不问你怎么会这么了解的了。反正多亏了莲娜小姐,我都习惯了。但是为什么昨天你没有告诉我这些信息呢?”

“如果我告诉你,是为了测试你是否会遵守誓言,你会不高兴吗?”

塔拉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扯起嘴角笑了。

“不会的。伊德尔女士,我才是呢,两个月前跟踪了你。还做了很多失礼的事。”

明白了原因。塔拉现在头一次在我面前真诚地微笑。

“如果没有这样的测试,你一副出于好意的样子给我提供信息,我就很难相信了。因为这对刺客来说是致命的。”

“现在你可以信我了吗?”

“嗯,你执意要测试,不就是因为你以后还需要我吗?那就没有理由让我陷入危机了。”

一下子就抓住重点了啊。

“一点就通。”

瞬间,想让她当我的人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谢谢您的称赞。我该走了。我想马上就去准备复仇。”

“你打算明天就去报仇吗?”

“虽然很想,但是明天就去,还是会很辛苦的。但我会尽快复仇的。”

塔拉的眼中的火焰比昨天安静却也燃烧得更猛烈了。

“我很感谢你。”

塔拉目光落在地上,说道。

“昨天我非常埋怨你让我在仇人面前等待,但等我冷静下来,我就明白了。不能冲动地处理他。复仇需要更加冷静和完善才有意义。”

我尽量不去想象雪莱昂子爵将与小说不同的结局。反正他也不值得同情。

“希望你能成功复仇。”

我真心地祈祷。塔拉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提出了一个要求。这是相当出乎意料的内容。

塔拉说。

“结束后,我想正式向你致谢。”

“没关系。刚才那些感谢就够了。”

“不是的。对于帮助我实现长久以来愿望的人,不能这样就够了。但是现在我还没有取得成果,提前感谢有点不太好,我也想准备好礼物送给你……”

对塔拉来说,这是为漫长的复仇画上句号的仪式吗?不管怎样,她好像很想向我道谢。

“你都这么说了,推辞也不礼貌。好。如果塔拉你成功报仇,我也想祝贺你。”

“那到时候我会联络你的!”

“等你的好消息。”

我们就那样分手了。神奇的是,我并不担心塔拉。我有预感,如果是她,即使没有莲娜的帮助,也会成功报仇。

三天后,塔拉才联系了我。让人高兴的联系还不止这个。

“今天吗?”

“是的。侯爵,不,现在应该叫皇子殿下吧。总之,殿下突然说今天晚上有空,如果伊德尔女士不忙的话,他很想见你。”

不久前,正式成为皇子宫的骑士,可以正式出入皇宫的维内塔传达了泰伦斯的口信。

“我随时都有空。”

其实,最近我享受着非常悠闲的日常生活。一方面是没有特别要外出的事情,但也有列安德罗的原因。

‘每次来我都不会见他,为什么还总来找我?这根本就是跟踪狂吧?’

现在似乎连世人的眼色都不在乎了。戴安娜告诉我,列安德罗有话想对我说。

不用听也知道。肯定是想问我和泰伦斯的关系吧。

但令人欣慰的是,我写信给卡西乌斯公爵,他质问了儿子的行为,向我道歉,并承诺将尽快把大儿子送回卡西乌斯领地。塔拉的书信上以附信的形式记载着他的马车昨晚离开了宅邸。

我心满意足地再次确认了今早塔拉的来信。内容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希望今天下午与我见面。

“见过塔拉之后,再去阿泰那里,时间应该刚刚好。约在餐厅见面怎么样?”

他定的这次约会地点是没去过的餐厅。我还以为是秘密别墅呢,有些意外。

“你是不是把整间餐厅都包下来了?”

但是他轻松地超出了我的预想。

“这里归殿下所有。皇宫不是秘密会面的好地方,所以这次买了一个。”

“不是还有别墅嘛……?”

“因为别墅在郊区,交通也不方便,而且在那里呆久了,都腻了。”

这就是天生就很有钱的人啊?因为心里不舒服,连列安德罗给的零用钱都没能好好使用的我和他完全不同。

“是啊,在繁华的街道反而令人意想不到。”

因为有个成语叫“藏树于林”。

“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听到接连不断的好消息,我兴高采烈地哼着歌挑选着礼服。

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到这两次去见塔拉的地方后,歪了歪脑袋。

‘什么感觉呢?’

说不出的不和谐感笼罩在脖颈上。觉得和上次相比有什么变化,四处张望,但全都和记忆一样。

“怎么了?”

维内塔惊讶地看着我。如果周围有奇怪的动静,我觉得维内塔不可能不知道。

“维内塔,那个……”

为了以防万一,正要问她的时候,她指着树林的那边。

“来了。”

塔拉正跑过来。露出从远处就能看出来的灿烂的微笑。

“哈,哈。我又迟到了吗?”

好像她没休息就这么一路跑过来了,她气喘吁吁地问。很明显,她担心又让我等她。

“不,这次准时到了……”

听到和上次差不多的,塔拉气喘吁吁的声音,我这才发觉了不和谐感的真面目。

“太好了!其实我昨天。”

“嘘。”

我竖起食指贴在嘴上。

“安静。有点奇怪。”

奇怪的是,今天虫子的声音很小。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响亮的虫鸣有时都能盖过我们的对话。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准确地说,是有人出现了。

铿!铿!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维内塔拔出剑与神秘男子的剑相互碰撞。

“伊德尔!来这里!”

塔拉正准备带我去别的地方躲着,这时传来了响亮的呼喊声。

“哇呀呀呀呀!”

那男人那样喊的时候,分明离我们很远。可是转眼间就接近我们了。

“你这个叛徒!”

扑向塔拉的男子迅速将她拔出的短刀砍倒,然后将她的抓住她的四肢。那是我认识的人。

“马蒂斯。”

他就是莲娜的护卫,天才剑士马蒂斯。莲娜带着一大堆礼物来到我住过的酒店时和她同行的,始终对我大呼小叫的男人。

“回答我!你在和这个女人串通什么!竟敢背弃对你有恩的小姐!”

在马蒂斯威逼塔拉后,又出现了几名骑士。这么看来,他们好像都埋伏在较远的地方。只有他藏在近处。

‘他肯定是卡西乌斯府里最善于隐身的人。看来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虫子的声音变小的原因可能是那些家伙们为了仔细听我们的对话,事先在周围撒了药。所以只能听到远处虫子的声音,所以感觉虫鸣声很小。

虽然很慌张,但我努力沉着地分析着情况。只有这样,我才能明确地知道我接下来应该采取何种行动。

“马蒂斯过来难道是莲娜的指示吗?不对,有点奇怪。对于莲娜来说,这种方式微妙的粗暴。”

所以,与其说是莲娜……

这时,随着踩过草的沙沙声,有人缓缓地走了过来。

“就是这样,啊。猎物漂亮地落入了陷阱。”

隐隐挂在嘴角的微笑。扎起的淡蓝色的长发。厚厚的银边眼镜。

我也知道这个游刃有余最后出现的男人是谁。

“……艾略特·路德。”

“哎呀,您的记忆力出乎意料地好啊。擦肩而过的人都能记得。”

千年难得一见的罕见的天才,学院历史上唯一一个同修四门专业的学生,兼莲娜的锦囊袋。

“好久不见,小夫人。”

艾略特·路德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恶心地笑着。

在看到艾略特的瞬间,一个疑问占据了我的脑海。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才艾略特·路德是最需要注意的人物。因此,我事先通过塔拉从莲娜那里得到了有关他的情报。

‘听说那家伙在国外啊……’

莲娜为了我的离婚,命令他回国,但当我抢先一步说服公爵时,她就撤回了命令。最后,艾略特还是留在国外工作。

‘该不会都没告诉莲娜就擅自行动吧?’

为了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先抛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咯。”

他用轻蔑的目光俯视着被马蒂斯压在地上的塔拉。

“因为出现了忘记莲娜小姐的恩惠,和敌人勾结的蟑螂,所以我正在除虫呢。”

“我是敌人啊?”

艾略特对我的问题露骨地发出“呵”的嘲笑。他走到我身边,然后把扇子折起来,高高举起。

“当然,也没有达到可以称之为‘敌人’的程度。顶多只是个靠卡西乌斯生存的肮脏的老鼠。”

扇子从上面使劲压着我的头。

‘你小子。’

在我一生中经历的最具侮辱性的言行中,已经可以排在前五名了,但我还是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感情。

对于艾略特来说,挑衅对方的行为也是算计好的部分。就是为了引起对方反应。

“哇,你那眼神都能杀人了。”

艾略特调皮地笑了笑,双手举起向后退着。

“太无礼了。”

我环顾四周,假装用手整理他的扇子弄乱的头发。塔拉则完全被马蒂斯压制住了。

“不要动。”

维内塔把埋伏在暗处的人打倒后,用剑对准他的脖子,威胁着其他骑士。但我们已经完全被他们包围了,情况非常不利。

‘不要害怕。’

我安慰着自己。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似乎没想伤害我们。

‘虽然是极端的假设……’

如果艾略特打算杀了我们,然后直接埋了,就不会这样亲自出来了。因为他本人躲在安全的地方,只要让骑士们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掉会比较简单。

从小说中描写的艾略特的性格来看,那样做才比较正常。比起卓绝的智力,他的身体能力相当差,很会自保,所以保持了相应的低调。

‘所以从他挑衅似地对我搭话来看,他肯定想知道些什么。’

不出所料,我一直保持沉默,这时艾略特先开口了。

“您正在用不灵光的脑袋努力思考要如何摆脱现在这种状况吗?我都能听到你想耍小聪明的脑袋运转声音了。”

我假装被那露骨的挑衅蒙蔽,发出了不愉快的声音。

“嘴巴小心点,虽然我和列安德罗离婚了,但我是贵族。卑贱的平民。”

只相信身份,无视他人的贵族是艾略特认为最可笑的一类。虽然也很生气,但是现在他首先应该首先是觉得可笑。这样艾略特才能稍微放松警惕。

“哈……”

艾略特失望地看着塔拉。

“喂,塔拉。难道你就被这种人欺骗,背叛了小姐吗?”

塔拉浑身发抖。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卡西乌斯居然向这样的女人低头?”

艾略特抬了抬了他的眼镜。

“就算不提那个莫名其妙的时间胶囊的故事,审判中我们处于下风本身就很夸张。”

“……”

“所以只能认为敌人在我们内部了。有把我们这边的情报原封不动地交给那个女人的间谍。”

所以在没有告知莲娜的情况下,只带着最少的人员,想要逮住间谍吗?这对抓住间谍来说是最好的方法。

我低估了艾略特·路德。为了莲娜,他甚至可以欺骗莲娜。但是不能就这样被打败。

“我,我……”

“背叛?”

在塔拉回答之前,我先下手为强。

“塔拉从很久以前就来找我,要求我重新考虑离婚问题。这一切都是为了莲娜。她恳求我,说不愿再看到小姐悲伤的样子。”

艾略特干笑了一下。

“你要我相信你那没用的借口吗?”

嗯,我又没有想让你相信的。这是给塔拉的信号。让她能和我对好口供。在莲娜面前这样狡辩。

幸好塔拉听得很清楚。

“是呀。虽然离婚成功了,但小姐还在闷闷不乐,我还是继续去找伊德尔女士。就算能和小姐保持朋友关系,我也要留下她。”

“太扯了吧!”

艾略特突然浑身一紧,大声喊道。于是马蒂斯用力压在塔拉身上。

“塔拉!昨天你的暴行怎么会是为了小姐?你这个叛徒!”

昨天?难道……

“我们一直在监视你的行动。然后看到了。你像接受了指令一样,三天前和这个女人见了面,昨晚又偷偷溜出府邸的暴行!”

难道塔拉处理雪莱昂子爵的事情被发现了吗?如果是这样,情况就是最糟糕的。

‘艾略特在调查过程中会发现他是塔拉的仇人。’

如果莲娜知道了这件事,她肯定会好奇塔拉在遇到我之后是怎么找到了她十多年没能找到的仇人的,以及她会发现我有特殊力量的事实……等等。

我停止了不断延伸的负面假设。有一点很不对劲,就是刚才艾略特说的话。

‘知道你昨晚的暴行。’

这是威胁也太抽象了吧。也不是说看到了她杀人或处理尸体的场面。为什么?直说会对塔拉更有压力啊。

开始产生疑问了,接着就想到了奇怪的地方: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揭穿事实呢?单独审问塔拉比较好才对吧。

还有一件事。

不管是说话还是事先撒虫药,艾略特一行人已经目击了我和塔拉的秘密会面。而且他还发现了塔拉杀人的事实,为什么不立刻去莲娜那里报告呢?只要让对方看到我们见面这一铁证就行了。

‘仔细想想艾略特的方式,与其在这里对我和塔拉进行惩罚,不如调查塔拉杀死的人是谁。’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就能拥有确凿的证据好抓住塔拉的把柄。不让她像现在这样辩解。

艾略特做不到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塔拉到底做了什么吧?

‘只是看到塔拉离开了宅邸。找人跟踪她,结果跟丢了。’

塔拉的专长是隐秘行动。更何况是去处理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行动更加小心。即使是实力出色,也很难在深夜追赶上塔拉。

在跟踪失败的那一刻,艾略特决定要在我和塔拉下次见面的时候突然袭击。总之,这是趁我们慌张,让我们自己说出情报的作战。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挑衅我的理由也是为了麻痹我的理性思考。可能是因为塔拉嘴比较严吧。’

果然是可怕的人,艾略特·路德。一看到异常行为就立即把多年来一直侍奉莲娜的塔拉视为敌人。他的决断力和行动能力都非常出色,一夜之间就改变了计划。

但就连他也没有想到的一点是,我是对他的倾向和行动方式有一定了解的“穿书者”。

“塔拉,还来得及,你还是去找小姐,用你的嘴巴坦白一切吧。她很仁慈,会尽量原谅你的。”

“……”

“回想一下。收留你的人是谁?此时此刻,还施恩于你两个弟弟的人是谁啊!”

“那个……”

艾略特一副大发慈悲,给了塔拉最后的机会的样子。我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

“你可以让开吗?”

“你看了吗?”

“什么……”

“你有没有像监视塔拉那样监视我?你这个变态!”

“变态?”

艾略特一脸莫名其妙地皱紧眉头。

“不就是变态嘛!竟敢偷窥我?你看到多少了?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看着吗?该不会晚上睡觉的样子也看着吧吧?洗澡的时候也是?”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回答我!你看到吗?你真的看了吗?真的看到了吗?”

艾略特真的看到塔拉昨晚做了什么吗?

‘拜托你发现我在强调什么,塔拉!’

我在心里恳切地祈祷,砰砰地打着艾略特的后背,还揪他的头发。

“救救我!”

艾略特大叫起来,因为我随意引起的骚乱而迷惑的骑士们迅速将我从艾略特身边拉开。艾略特一边整理着装,一边瞟了我一眼。

“虽然知道你是一个浅薄的人,但没想到会是这种程度。列安德罗的小公爵的品味真奇怪。”

哼,随便你啊。只要塔拉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艾略特,我不知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

这时,表情更加冷静的塔拉说道。

“我昨晚确实悄悄地外出了,但只是消化不良,出去活动了一下而已。”

她这下也明白了。

“胡说!”

艾略特立刻反驳道。

“哪有人因为消化不良就运动近8小时的?而且还偷偷拿着各种武器!”

“我锻炼太拼命了嘛,夜深了,就在外面眯了一会儿。而且对我来说,使用武器就是一种锻炼。”

“非要把跟踪你的人带过来,当面对质,你才能老实交代吗!”

“尽管带他过来啊。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他对你说了什么谎,害我变成这个样子。”

“……塔拉,你真的要这样吗?你到底为什么想背叛小姐?”

“运动就是背叛了吗?当然,没跟小姐说一声就和伊德尔女士见面的行为可能是错误的,但这也都是为了小姐啊。”

“不知悔改的东西。”

铿,艾略特拔出了旁边骑士的剑。

“非要见血才行吗……”

“你们才是叛徒!”

塔拉看着包括马蒂斯在内的骑士们大叫着。

“把无辜的我当成间谍,现在又想伤害我吗?小姐知道这件事吗!我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啊?”

这对艾略特来说也就只是指甲盖大小不值一提的威胁。

“我在小姐身边的时间比你们长得多!要是后来还我清白,你们还能安然无恙吗!”

但对包括马蒂斯在内的其他人来说并非如此。他们互相看着眼色,悄悄地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从这些反应来看,他们似乎也不知道塔拉昨天做了什么。那么,明确的可疑就只有她见过我这点而已。

‘呵,你要怎么办?艾略特。’

无论他多么出色,只有他一个人出色,那就有限制。对于艾略特来说,虽然想在这里采取更强硬的态度,但很有可能遭到其他人的反对。

“哼。”

看着我们,艾略特不禁咋舌。

“塔拉,小姐会伤心的。把剑收起来吧,但你的罪行已经很明显了,醒醒吧,别做梦了。带走。”

他打了个手势,包括马蒂斯在内的骑士们就用绳子把塔拉绑了起来。

“放开!我要自己走!”

在最后一瞬间,我和塔拉对视了片刻。深褐色的眼睛里夹杂着紧张和坚决。

“伊德尔·华莱士。”

艾略特瞪了我一眼。现在连虚伪的礼仪都放弃了,明晃晃的敌对。

“如果你认为这就混过去了,那是错觉。我一定会用我们高贵天使般的小姐所感受到的数万倍的悲伤来回敬你的。”

他一脸杀气地威胁着,长长的衣角飘动,离开了。我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泰伦斯可能已经在餐厅等我了。

* * *

“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听到泰伦斯的提问,我瞪大了眼睛。

“没有,都很好吃!”

“那就好。”

在泰伦斯对面吃饭的我放下心来。这个人鬼精鬼精的。

泰伦斯为秘密晚宴或聚会准备的这个餐厅,虽然面积很大,但真的只有我们两人。

‘小心一点。不能破坏泰伦斯难得安排出来的时间。’

我尽力享受着古朴素雅的室内装饰和优秀的料理。但是心思总是向着别的方向发展。

最后一次看见的塔拉的脸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也许塔拉会死——虽然这是料想的最坏情况。

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塔拉背叛了莲娜。即使有,根据莲娜的性格,似乎也不会对没有直接伤害到自己的塔拉进行严惩。但是……

‘艾略特就不一样了。’

他确信塔拉是叛徒,脾气又很暴躁。而且觉得背叛只有0次和无数次。有可能在掌握很多情报、作为莲娜的手下的塔拉出现威胁之前就将她除掉。

其实,在小说中,艾略特为了莲娜就已经做得很过分了,多次违背了她的意愿。虽然在下半部分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就叫他反省了。

如果照此下去,塔拉可能真的会死。我切肉的手自然而然地用力起来。我想起了她脸,那张害羞地向我表示感谢的脸,还有大仇得报后灿烂地笑着跑过来的微笑着的脸。

我和塔拉不熟。也许我连冒着危险帮助她的义气都没有。也有可能只是我想太多,艾略特可能不会伤害塔拉。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我不想让塔拉就这么死掉。我想帮助遵守对我的誓言的塔拉。

‘但要怎么做啊?’

对手是天才艾略特。而且他还得到了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伊贝儿商团的主人莲娜的宠爱。我一个人也太勉强了。

不,我还有debuff呢。艾略特还对我怀有敌意。莲娜是因为我才哭的。

怎么想也不能理解。莲娜为什么那么迷恋我呢?你在小说中对嫂子没有太大的兴趣啊。

说是因为我所有的矿山也有些勉强了。即使没有矿山,莲娜也已经是帝国的首富了。

而且从莲娜上次在法庭上的表现来看,似乎是感情上的问题。莲娜到底为什么要找我……我完全搞不懂!

‘是怕我逃走吗?’

即便如此,如果艾略特下定决心,怎么可能会找不到我呢?所以如果我想平安活着,首先应该确定如何对待艾略特吗?

这时,泰伦斯问道。

“那你是有什么烦恼吗?”

即使我有控制表情,还是看得出来吗?虽然不如莲娜,我在演技方面还算有自信的。但是泰伦斯非常机敏地察觉到了我的感情。

“哎呀,也没什么烦恼。”

“这样啊。抱歉啊,我乱猜的。”

我一否定,他就顺台阶下了。

“即使如此,如果以后你有什么烦恼的话,希望你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谢谢您的话。”

泰伦斯是个好人。因此更不愿意说出来。

‘如果听到我的苦衷,一定会想尽办法帮我的吧。’

但是他现在是皇子了。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不能给他添麻烦。他给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我耸了耸肩。

“不过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想用玩笑适当转换话题。

“在社会上生活要学会算计。阿泰太善良了。”

说隐藏boss善良,真是个有趣的笑话。泰伦斯也笑了。

“这么说来,其实我很会算计的。”

“哪有?”

“其实我问伊德尔有什么烦恼,是因为我自己有烦恼。我想先问问你,让你帮我。”

“你有什么烦恼?我能帮上忙吗?”

“当然了。”

“让皇子殿下苦恼的问题,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这时我还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因为我认为这是泰伦斯为了缓解我的心情而说出的话。但是在下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相当真挚。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成为皇帝?”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提出这么沉重的政治问题。

“呃,你不要太有负担。站在我这边的人我都有一个一个问过……”

“我们必须先处理艾略特·路德。”

“什么?”

泰伦斯吓了一跳,问道。其实真正说出这话的我才是最吃惊的。但是这也是我的真心话。另外,我所说的话绝对不是出于我对艾略特的个人感情,也不是因为处理掉他会对我有利。

这只是我对泰伦斯提出的问题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如果我今天和艾略特没有任何交集,我也会给出同样的答案。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艾略特·路德现在是侍奉莲娜·卡西乌斯的天才。”

泰伦斯听了我的话。

“我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只要他还在莲娜手下,只要莲娜还在支持自己的恋人——皇太子,阿泰就很难登上王位。”

“他有那么厉害吗?”

“纵观历史,并不是所有的天才都会对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但艾略特不一样。”

小说中出现的莲娜的奇思妙想大多出自艾略特的头脑。如果莲娜的想法停留在最基本的水平上,那么能将其落实的就是艾略特了。

他嫉妒莲娜的恋人皇太子,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为皇太子赢得皇位竞争提供了许多妙计。因为那是莲娜的所期望的。还有一点。

“没什么人知道,伊贝儿商团的副团主就是他。”

“对伊贝儿的调查已经大致进行过了。商团的代理商团主是塞西尔·伊贝儿,副团主是艾略特·路德。”

“艾略特对伊贝儿商团的成长功不可没。”

“这我倒不知道。”

泰伦斯头痛似地拍了拍额头,说道。

“最近爸爸很不高兴。”

他用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接着说。

“卡西乌斯公爵是仅次于皇室的家族,再加上伊贝儿商团,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观察范围。”

正如他所说,在小说中,莲娜是“商团主”的事实被揭露之后,皇帝正式向卡西乌斯施加了压力。

“伊贝儿商团这么厉害,她的手下竟然还有那么厉害的天才。卡西乌斯公爵千金好像真的得到了女神的祝福。”

神奇的是,泰伦斯用沮丧的语调说着话,同时眼睛也闪闪发光。

“真是奇怪。为什么对同父异母的弟弟越有利,越觉得他凌驾于我之上,我就越想要皇帝的位置呢?”

他的眼睛眯起。

“我觉得不公平。所以我想亲自证明这一点。世界上没有谁是被祝福的。”

“……”

“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是的,不如说……我有同感。”

在很久以前,人们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可莲娜受到祝福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莲娜是主角啊。

‘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因为让莲娜伤心了,我就被艾略特威胁,差点饭都没吃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离婚是一种罪过吗?难道我要一辈子都被关在那个宅邸里,直到莲娜说没事了为止吗。

走着瞧吧。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随心所欲地生活。如果想要这样,首先要从艾略特开始想办法……

“嗯?”

瞬间,脑海中闪现出某种想法。我仔细地把至今为止出现的片断事实罗列了出来。

为了自由的未来还有塔拉,我必须除掉艾略特。而且在泰伦斯成为皇帝的过程中,艾略特是最大的难关。皇帝则对卡西乌斯和伊贝儿商团虎视眈眈,而艾略特不断为伊贝儿商团出谋划策。

慢慢就有了轮廓。没错,就是这个。我和泰伦斯对上了视线。

“我们要不要一起?”

如果做得好,就有可能把艾略特和伊贝儿商团一起逼入绝境。

听完我的解释后,泰伦斯用手指敲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照你说的,这玫炸弹足以摧毁伊贝儿商团了。”

“我一个人很难收集情报,但如果有泰伦斯的帮助,我想就可能成了。”

“正好父亲为了寻找伊贝儿商团的把柄而急红了眼。告诉他的话,就会给我正式的调查权限。”

“太好了。必须尽快调查。再磨蹭下去,他们可能会发现的!我也要赶紧去调查资料……”

“等一下,伊德尔。”

泰伦斯拦住了我。他代替我站起来,拿走了我的叉子,在我的碟子上放了最大的一块肉。

“工作也要吃饱。好吗。”

啊?肉伸到我眼前,我没多想就张开了嘴。像孩子一样,吃了他递过来的才清醒过来。

‘我,我可以自己吃啊!’

泰伦斯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时之间没发觉哪里不对。

亲手给我喂食的男人装模作样地笑了。

“你的烦恼似乎也解除了一些,继续吃饭吧?还有甜甜的饭后甜点呢。”

“但是时间不够了。”

“吃饱了才能让有能力的参谋多工作啊。”

“我是你的参谋吗?”

“因为你拥有卓越的智谋,所以可以胜任。”

“……真是的。”

我对他笑了笑,又把餐具拿在手里。被称赞了,我的心情很好。

“真好吃!”

从结果上看,这是正确的选择。可能是因为心态和刚才不一样了,食物的味道更浓烈了。

“看来我特意招的厨师是值得的啊。”

“阿泰亲自招的吗?”

“杰克招的啦。”

“什么呀?”

我们聊着不冷不热的玩笑,悠闲地享受着饭菜。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下午,我走进了昨天的餐厅。这次的目的不是吃饭。

“因为是我匆忙写的,所以内容有点不充实。看一下最基本的要点就行。”

泰伦斯仔细阅读了我递过来的几页文件。过了一会儿,他这样评价道。

“……这是划时代的逃税方法。”

那是艾略特发明的各种逃税手段。伊贝儿商团靠这些奇思妙想大幅减少了上交国家的税金。

“我对这个领域并不了解,但我知道他们巧妙地钻了法律的空子。”

埋头于文件内容的泰伦斯突然歪了歪脑袋。

“但我不明白这点。用传送魔法将高价奢侈品秘密带入国内,逃避关税……?”

他有这样的疑问也正常。

“通常会使用传送魔法的魔法师的人工费会比关税还高吧?”

“他们不需要魔法师。伊贝儿商团有一个传输设备。”

“那不是世纪大发明吗?”

这是莲娜收集的七个人才之一,魔法装置大师,怪才发明家的作品。

“虽然距离很短,对象仅限于没有生命的物品,但是和传统的方法相比,不用魔法师,只需要要魔石就好,就非常有效了。”

我在没有摆放餐具的空餐桌上打开了带来的地图。

“这里。”

我的手指指向了一个离帝国西北部海岸稍远的小岛。

“这座岛属于莲娜。这是几年前卡西乌斯公爵送给他女儿的生日礼物。”

“我有印象。当时成为了人们的话题。”

“伊贝儿商团首先在这里收集外国奢侈品。”

“啊。我知道了。然后把它传送到附近的陆地上。”

“没错。然后伪装成国产商品进行销售。走私货物的保管仓库的话,应该在这个岛上可以传送的范围内,而且必须将货物运送到就近的伊贝儿商团的支部……”

我慢慢移动手指,在特定位置上画了一个小圆圈。

“大概,就在这附近。”

遗憾的是小说中没有提到详细的位置,所以只能大概估计一下。泰伦斯慎重地摸了摸下巴。

“这附近就是卡西乌斯领地了。在找到确切证据之前,恐怕很难进行正式搜查。”

“如果他们发现有人在那里寻找走私物品的仓库,就会迅速转移地点。”

“所以只能由少数人秘密进行调查。”

“有可能吗?”

“请不要担心。我的手下很能干。而且伊德尔把范围缩小了很多。”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提到是皇室派来的搜查。到处都是卡西乌斯的间谍。”

“我会留意的。那该死的卡西乌斯是怎么回事?”

“当地居民的消息也值得参考。”

“无论多么隐秘,如果是周期性的运输,就无法完全避开视线。”

“没错。”

尴尬之余,我挠了挠脸颊。

“看来我白操心了啊。阿泰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的。你可以多操心一点。”

“什么?”

“今后请多多操心我吧,还要告诉我应该走的路。我需要你的指导。”

虽然还留有笑容,但他的脸和眼神非常真挚。我惊慌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哪敢指导皇子殿下啊?”

“为什么要低估自己?”

泰伦斯很惊讶地问道。

“伊德尔是个了不起的人。在我看来,你比那个叫艾略特的男人更像天才。”

……你的评价会不会太夸张了?

“一下就能掌握曾是卡西乌斯公爵心腹的执事长隐藏的情况的是谁?把我当合作伙伴的是谁?解开时间胶囊之谜的又是谁?”

那都是出自小说里的内容啊。

“知道了。那就当我是天才吧。”

从不知道真相的泰伦斯的立场上看,什么都知道的我似乎是天才。因为又不能直说,所以只能假装自己就是知道,结果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光这种逃税方法都是商团的机密情报了。即使你曾经是卡西乌斯的一员,发现这个也不容易吧。”

“那是因为我偷听了莲娜和艾略特的对话……其实,其他的也都是我运气好才瞎猫撞见死耗子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已知信息取得好结果的。”

泰伦斯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要自信一点啊。是伊德尔你,根据手中的情报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并且运用得当,果断行动的。”

“……”

“给我的这份文件也是这样。我从你写的他们的谈话中了解了整个框架,但这不是伊德尔花了一整晚才写得那么详细吗?”

确实是这样。《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不是经济书,而是言情小说,所以没有一一罗列复杂的逃税方法。书里只提到莲娜听了艾略特的解释,感叹说‘有这样那样的方法啊’得意的场面罢了。

昨天回到大使官邸后,我凭借具象化原作的能力无数次重温了那个场面。另外,通过比较小说各处偶尔提到的商团相关内容和现实中的税法,可以推测出艾略特使用的具体方式是什么。

“我说得对吧?”

泰伦斯听了我的辩解后断言。

“伊德尔是个了不起的人。”

“……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呢。”

“即便如此。”

“因为有搞不懂的部分,所以我向列奥克大使提出了很多问题。税法的书也是找大使要的。”

“这有什么关系啊?”

泰伦斯的手指非常轻柔地扫过我的眼下。时间很短,还以为只是错觉呢。

“这个地方黑得一塌糊涂,连觉都没睡写了文件的人是你。”

虽然他只是指出了事实,但这句话却奇怪地渗透进我的心里。这是第一个用这种方式说我很了不起的人。

我重新意识到,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不知不觉地后悔过去的决定。我很后悔因为懒惰而整整2年没能放弃与列安德罗的婚姻。

‘所以直到现在,即使别人称赞我,我也没办法真心接受。’

总觉得,既然我看了小说,所以领先于别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托泰伦斯的福,我改变了想法。

“谢谢你。托您的福我打起精神来了。还有……”

“还有什么?”

“没错。我很厉害。”

泰伦斯一时懵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很喜欢你不谦虚这一点。我想正式雇佣伊德尔。”

“当参谋吗?”

“对。”

“我很了不起的,所以雇我的薪水也很高的。”

“那可就糟糕了。我可能要卖掉这栋房子了。”

我们重新进行正式讨论是在半个小时之后。要想把艾略特拉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 *

首都,伊贝儿商团总部。艾略特·路德在为副团主设立的办公室里听着手下的报告。

“结果,昨天也没有什么动静。”

手下低下了头。

“对不起。她每天都外出,但除了在大街上购物,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

“挺爽的嘛,伊德尔·华莱士。”

这是艾略特派来监视伊德尔的人,近一周来他把伊德尔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艾略特。

“我本来以为塔拉被逮到后她一定会采取行动的……结果她突然就去购物了。”

光凭这一点,就想不出是什么意图。在他的脑细胞中,有8成在主张:伊德尔在按照本性耍废,剩下的2成则警告说:她水很深,请注意。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隐藏起内心,都能骗过监视者的眼睛,那她就不是一般人。’

他对派来的监视者并不满意。有能力的人被安排去追踪塔拉那晚的行踪了,伊德尔这边却找不到能干的了。

‘虽然他本人自信地说已经仔细监视过了,但也不是近距离观察……’

如果伊德尔有两套相同的衣服、换衣服的场所、假发以及与她体型相似的合作者,完全可以骗过那家伙的眼睛。

“哈。”

艾略特不耐烦地把刘海弄乱了。情况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塔拉因艾略特的强烈主张而被监禁,但她却像鹦鹉一样反复强调她见伊德尔是为了莲娜。莲娜似乎也在考虑要相信塔拉还是艾略特。

“真的看到了吗?”

此时,艾略特的脑海中始终浮现出伊德尔的身影。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不想承认……

‘也许我对她的判断有误。’

警告的脑细胞增加到了3成。

“增加监视人员。从今天起,将调查塔拉行踪的十个人派去伊德尔·华莱士那边。”

“要那么多吗?”

“拿出能查出那女人的头发有几根的气势出来吧。”

就在他下达新的指示的时候。

“副团主!大事不好了!”

商团的一名职员紧急高喊着冲进了办公室。

艾略特毫不动摇地问部下。

“什么大事?”

“皇宫里来了调查团!是临时税务调查!”

艾略特啧了一声。就这点事有什么好大呼小叫的?

“早料到了。皇室会想尽办法抹黑我们的莲娜小姐和卡西乌斯的。”

最近莲娜的评价好得不能再好。在社会上,莲娜被称为本世纪最杰出的领袖和第二圣女。

“但还是有很多不足。因为小姐比大家所知道的还要了不起。

即使把全世界的华丽词句都拿来合在一起,也比不上莲娜。莲娜的存在就足以令人陶醉了。

但莲娜相信他,还把伊贝儿商团交给他。艾略特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打算让伊贝儿商团成为地球上最强的商团。

“调查团现在在哪里?”

“他们擅自进来了,要从商团主的办公室开始搜查。”

“你放心好了。我们没有任何纰漏。”

“是。”

“商团主因其他事情不在,我应该去迎接他们。去吧。”

“等一下。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还有什么?”

对于艾略特冰冷的提问,工作人员犹豫不决地回答道。

“派遣调查团总负责人的是二皇子。”

“泰伦斯·贝博·阿斯特洛特吗?”

不久前新登场的皇子。那个人虽然比皇太子出生早,但不是皇后所生,而且是后来入籍,因此被封为二皇子。

没有问题。很容易预料到皇帝会暂时支持二皇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为什么呢?让人感到不安的原因是什么?答案很明显。

“伊德尔·华莱士和二皇子之间有交集。”

两人在皇帝的诞辰宴上一起跳舞。莲娜告诉艾略特,他们的关系很可疑。

据说,列安德罗的小公爵在过去曾看到过二皇子自称为伊德尔的护卫。艾略特想起列安德罗就咬牙切齿。

‘蠢货。都离婚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对于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二皇子的列安德罗来说,他那时确实不知道,但这与艾略特无关。艾略特侍奉的主人不是卡西乌斯,而是莲娜。

不管怎样,现在的问题是要对付二皇子。当然,税务调查方面一点也不必担心。他的工作总是很完美。

‘二皇子,你和伊德尔·华莱士是什么关系,我会趁这次一五一十地查清楚。’

起初因为轻视伊德尔,认为她和二皇子只是单纯有一面之缘,但后来开始出现了“他们之间可能还有什么事情吧”的疑惑。

一个小时后,艾略特感到有些焦虑。二皇子与其乖乖地坐在艾略特的办公室里喝茶,还不如在商团里面到处走动呢,不过这在预想的范围内。

但是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无视我啊?’

虽然知道泰伦斯不愿与艾略特进行私人对话,但他连套话都懒得套。互通姓名后露骨地无视他了。

“皇子殿下,上层的商团的办公区域都巡视过了,只剩下产品仓库了。”

艾略特又悄悄地跟他搭话。带着社交的微笑。

“我们伊贝儿商团是阿斯特洛特帝国的成员,我们愿意接受调查。但是账簿和证明文件等都是刚才提交的那些。”

“……”

“我发誓,伊贝儿商团一直都在为遵守帝国法律而努力,今后也将继续努力。这就是商团主莲娜的哲学。”

这时,从背过身去的二皇子那里传来了微弱的“呵呵”的笑声

“殿下?”

“没什么,那从产品仓库开始吧。”

在艾略特的呼唤下回头看他的二皇子面无表情。但艾略特能确信,那家伙刚刚有嘲笑过自己。

‘你这个傲慢的家伙!’

耐心渐渐达到了极限。本来就为塔拉的事情感到厌烦了,居然还被这种家伙无视和嘲笑。这让艾略特的自尊心无法容忍。

虽然是愚蠢的人,但很幸运地天生就有皇族血统。你尽管去搜产品仓库,看看能找到什么啊!

前往产品仓库的调查团对里面保管的众多商品进行了仔细调查。但是,带领他们来到这里的泰伦斯却在仓库里乱转。其实,他一直都是那种没说实话的态度。

艾略特已经开始生气了。如果他再继续这样,那就不仅要警惕他是二皇子,也要怀疑他是不是和伊德尔串通过了,想想还真是心寒。

‘欸,算了吧。感到心寒又怎样,反正也不会消除他们的罪恶。’

这两个人都是艾略特要惩罚的人。傲慢地妨碍莲娜小姐事业的二皇子和让她流泪的伊德尔。尤其是伊德尔,总让他看不顺眼。

‘但是放心好了。还不至于取你性命。’

只是让你剩下的人生有些痛苦。艾略特阴险地笑了笑。

“有点奇怪。”

这时泰伦斯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引起了艾略特的注意。在结束对产品仓库的调查后,艾略特正要回到办公室。

“哪里奇怪了?”

走在极其平凡的走廊上。但艾略特感到有些不舒服。其实,这条走廊里确实隐藏着某些东西。

“这堵墙。”

二皇子一边用手咚咚地敲打着走廊的墙壁一边走。艾略特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那堵墙有什么问题吗?”

他泰然自若地询问。绝对不可能被发现啊。他自己也确认过好几次了,“那个地方”不可能因为敲敲墙壁就暴露的。绝对不可能!

艾略特的预测这次也不会有事。泰伦斯敲着墙壁向前走,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之后,皇子又好像觉得不可能没问题,歪着头思索了半天。肯定是有人告诉了那家伙“那个地方”的存在。

‘出了叛徒吗?如果是的话,会是谁呢?’

头脑高速运转的艾略特瞬间绷紧了身体。与二皇子目光相交。从刚才开始就无视艾略特的那个人不知为什么现在开始不耐烦地看着他了。

“皇子殿下?”

“副团主,怎么了吗……”

旁边的其他人可能也察觉到了这奇妙的视线,用惊讶的目光盯着两人。

嗖,皇子突然把视线转向了别的地方。艾略特条件反射地顺着看了过去,结果吓得打了个激灵。皇子正确地看向了有问题的地方。

还没等艾略特说什么,皇子就朝那里走去,敲了敲墙。喃喃自语着。

“只有这里的声音很奇怪。感觉墙后面是空的。”

别胡说八道!艾略特想这样大声喊叫。自己制造有问题的“那个”——即秘密空间的过程中,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我敲过好几次、也有试着在里面大喊大叫、对着外面拳打脚踢,什么都试过了!那堵墙完全天衣无缝好吗!’

那就说明确实有内应了。在更加确定这一事实的瞬间,他才理解了皇子的异常行为。

‘你想让我变成那个内应是吧?’

在他一直无视艾略特,就这么找到在那面有问题的墙前面停下的时候,艾略特明显意识到这一点了。那在别人眼里又是怎么看的呢?

‘他们完全可以认为皇子是从我那里收到了什么信号。他故意无视我是为了不让我这个内应被发现而保持距离。”

艾略特迅速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工作人员们。如果是这些傻瓜,很有可能会这么想。实际上他们不正在用怀疑的眼光轮番看着他和皇子了吗?

那副德行还会动脑啊。但这也是到此为止罢了。他很有自信。即使皇子知道秘密空间在哪里,那也得打得开通道才行。

艾略特走向二皇子。

“你的意思是墙后面有空间吗?”

“嗯。”

“从图纸上看,这是一堵普通的墙。我也敲墙检查过,没有问题呢。”

“这里真的没有隐藏的空间吗?”

“据我所知,没有。”

“我可以确认一下吗?”

“你请。”

“嗯,不知为什么,这周围应该有一个按钮可以打开墙壁才对。”

笨蛋,那堵墙是要念对暗号才能开锁。而且知道那的只有三人——商团的主人莲娜和商团的代理主人塞西尔,最后就是艾略特。

不过,建造建筑的工人和负责安保魔法的魔法师都知道秘密空间的存在和位置。虽然他们也都是忠于卡西乌斯的人,但似乎有人被皇子欺骗了。

皇子在墙上摸了半天,确定什么都没有了,就改口了。

“没有按钮,看来是要念暗号啊。”

“那到底是什么暗号呢?”

因为很明显是皇子在瞎猜八猜,所以艾略特不以为然地回应。如反正秘密空间的钥匙,不是按钮就是暗号。

“这个嘛。我不知道欸。”

“哈哈,你随便说点什么试试吧?”

“……那好,我就随意说了。”

你这自信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就像真的知道暗号一样。

不对,明显是在虚张声势。皇子最终会放弃什么暗号,要求破墙。但是这也没有用。

如果想强行开门,安全魔法会启动的。

秘密空间内会立即发生火灾,所有文件会同时烧毁。虽然从各方面看都很麻烦,但与其被抢走,还不如就那样。

“嗯,我从什么说起呢?”

二皇子慢慢地张开了嘴。

“……”

但是一直保持着沉默。不一会儿,皇子皱了皱眉头,从墙边退了下来。

艾略特在那一瞬间差点爆发出笑声。就知道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装腔作势。

“杰克。”

在皇子的呼唤下,调查团的中的一名男子跑了出来。他从主人那里收到了一张纸。

“虽然我想说,但实在是太勉强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杰克打开纸,手颤抖着。

“你是要我念这个吗?”

“是的。你要大声说出来。起码得让我听见。”

“可是……”

“你不想?”

“没有没有。遵命,殿下。”

皇子只是扶了扶行尸走肉般站在墙前的杰克的肩膀。

“殿下,这到底是……”

此时,艾略特认为情况有点不对劲,正要站出来。杰克放声大喊。

“莲娜小姐世界第一可爱!小姐的可爱可以拯救世界!”

艾略特脸上的血褪得干干净净。那是冗长暗号的第一句话。

杰克洪亮的声音还在继续。

“……莲娜的光芒照耀万物,莲娜芳名永流传!莲娜万岁万万岁!光荣属于莲娜!”

在场众人皆愣愣地看着突然赞美起商团主的杰克,但很快又变了脸色。

因为他面前的墙壁发出了极小的“轰”的噪音,然后顺利地打开了。

对于商团的工作人员来说,墙壁的突然开启更令他们震惊。每天都经过的走廊中央竟然藏有这样一个秘密空间。

“哇~你念的暗号刚好对上了啊。”

只有皇子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所有的情况,迈着悠闲的步伐进入了秘密空间。

“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哦,里面到处都是文件。很可疑啊。”

听了皇子的话,调查团地人们才突然回过神来,冲了进去。一一翻阅放在桌子上的小册子,进行报告。

“殿下!这是伊贝儿商团今年的销售明细。但是和刚才没收的内容好像有点不一样!”

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喊道。

“我找到去年的了!”

“殿下!还有没有标题的名单。每个名字旁边都写着数字呢?”

不知不觉已经从秘密空间出来的泰伦斯走到艾略特面前说道。

“副团主,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

艾略特紧闭着嘴,额头上沁出了一滴冷汗。

“好了。从现在开始,请和我们一起吧。”

在皇子的眼神示意下,调查团中最健壮的人站在了艾略特的两侧。

“隐匿必要的证据,以妨碍正当公务执行的嫌疑逮捕你。”

似乎是艾略特的助手的人代替他急忙问道。

“你们有搜查令吗?”

“可惜,这次税务调查是皇帝陛下直接授权的,没有搜查令也可以强行带走你。”

“那么请让我们的律师……”

艾略特制止了他的部下。

“算了。我只能走一趟了。”

“副团主!”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请记得给我书桌旁边的花盆浇水。”

目前想不到退路了。艾略特乖乖地戴上了手铐。当他走出商团,登上为他们准备的马车时,他的眼睛还被蒙上了眼罩。

“这是做什么?”

即使他问了,也没有人回答。和他一起上马车的调查人员像受过训练一样,保持着沉默,搜查着艾略特的身体。

艾略特再次感受到,这是一个下过功夫的,非常巧妙的,就是为了他和他的主人而制造的陷阱。

他乘坐的马车是市区里最常见的那一种。作为接到皇帝特别命令的调查团来说,这辆马车太过普通了。即使是卡西乌斯,也很难追踪到。

不知道移动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艾略特被迫站起来,在一片黑暗中前行着。

他们把艾略特带到一栋楼里,又把他推进一个房间。房间里的人和带来他的人不是同一个。

“呃!”

那人比刚才的调查人员更粗暴地抓住了艾略特的衣领,把他带到了某个地方。接着,在传来“吱”的一声后,他的身体被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喂!”

他正要抗议,突然重见光明。眼罩脱落了。

“你……”

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是一张记忆深刻的面孔。就是当时在流浪者森林充当伊德尔护卫骑士的家伙。

她冷冷地看着艾略特,走出了铁窗的视线范围。然后用钥匙锁上了铁窗。

他这才有功夫环视房间。刚才听到“吱”的一声是铁窗开关发出的金属摩擦音。也就是说,他被关在铁窗后面。在那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

“你好啊?”

站在铁窗对面的伊德尔·华莱士打着招呼。

* * *

艾略特看到我,哼了一声。

“我被二皇子的部下拉来这里,而你竟然也出现了。看来你已经不想隐瞒你和他的关系了啊。”

“都已经被发现了,还有隐瞒的必要吗?嗯,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你知道外遇可耻吧?”

维内塔比我先做出了反应。

“我可以先修理他一顿吗?”

“没这个必要。这是很明显的挑衅,我都没什么感觉。”

我劝阻了稍稍拔剑出来维内塔,她又把剑收回剑鞘。

“再加上他独自一人被带到陌生的地方,却还那么自信满满,看来我们的副团主还有靠山呢。”

艾略特啧了一声。伊德尔望着一脸惋惜的男子。如果真的对他造成了伤害,那么维内塔造成的痛苦就会反弹到她自己身上——就因为他身上的装置。

‘他非常在乎自己的安全。’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身上植入了怪才发明家制造的超小型护身装置。很难通过单纯的搜身找到,可能要通过外科手术才能将其摘除。

就像雪莱昂子爵使用的黑魔法一样,虽然没有危险的副作用,但却要切开皮肉,再放入装置……普通人可做不到。

艾略特故意挑衅我,诱导维内塔打开铁窗进来攻击他。也许是想趁她陷入痛苦和我惊慌失措的时候逃脱。

‘小说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所以我很清楚。’

目前,人们对艾略特的认识只有他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学院的天才、和伊贝儿商团里有能力的副团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政治上的表现会越来越出色,被莲娜的敌人盯上。

这是也经典场面之一。艾略特原本以为消息中断后会出大事,但最后回到了莲娜身边,再次宣誓效忠。

根据小说,莲娜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真正价值的人。其实,艾略特在莲娜的第一世中,虽然头脑聪明,但却只在边缘的地区任了个闲职。

‘因为他的母亲是被排斥的异族,还有他那傲慢的性格。’

虽然艾略特在他的那个闲职上也崭露了头角,但能力有限。莲娜对此感到惋惜,在她重生之后,很早就开始赞助艾略特,帮助他在更大的舞台上崭露头角。

因此,艾略特对莲娜的忠诚非常强烈,可能也是受到性格的影响,他的忠诚非常极端。所以我只能采取这种特别措施了。

被关在铁窗里狠狠瞪着我的艾略特突然说了一句。

“塞西尔·伊贝儿被你骗了对吧。”

“你怀疑塞西尔是叛徒吗?”

“不要装蒜了。我不是叛徒,所以除了她还有谁啊?”

当然,从艾略特的立场上看,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不然泰伦斯怎么会知道暗号呢?

他又不是神仙,只是头脑比普通人灵光。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很难想到“其实这个世界是言情小说,而我是穿书者所以才知道暗号”这一点。

‘要不要先让他往好的方面想呢?’

我故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的。

“谁是叛徒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你被关在这里了。”

“好像你还有办法对付我似的。”

艾略特哑然失笑。

“我是伟大的卡西乌斯家族的一员。还有很多人目击了二皇子押送我的场面。即使是皇子,要是对我下手了,卡西乌斯也绝对不会放过的。”

按照一般情况,艾略特说得没错。泰伦斯现在已经开始巩固自己的地位了,只要出了一点小问题,他就会很为难的。

“而且。”

艾略特接着说。

“他甚至给我戴上了眼罩,假装把我带到不知是哪的犄角旮旯,但其实这里是首都治安队的分馆吧?”

“……”

“一副被发现的表情。”

艾略特在没有人询问的情况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出他这么推测的根据。

“帝国主要设施的建筑结构、建筑样式、室内装饰等大概都在我的脑海里了。另外,考虑到马车的移动时间,即使中途故意绕道而行,现在还在首都里的概率也很高。”

还真是了不起。从这一点看,艾略特的性格是,如果不装腔作势,他就无法忍受。

“即使我眼睛看不见,马车在前进几分钟后右转,或者左转……”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制造险恶的氛围来威胁我是没有用的。既然我已经被正式拘禁,你就不能碰我。”

真的是这样吗?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来源于他觉得泰伦斯不会承受那样的损失的信念。

“我没有理由那么做。”

如果泰伦斯没有听过我说的话,如果没有通过我认识到艾略特的危险性,那就会这样了吧。

不久前,泰伦斯听到我谈起怎么处理艾略特时,他这样说道。

“既然如此,那最好还是杀了他吧。”

面对“死亡”这一话题,我的表情不知不觉变得僵硬了。泰伦斯看了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辩解道。

“不,我也想尽量避免杀人。但真如伊德尔所说,如果他会对我构成如此重大的威胁……最好还是不留后患。”

并不是不能理解。我也很清楚,围绕皇位的权力斗争不是体育比赛,不能强迫他们凡事都遵守规则,堂堂正正地应对。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都没了。

即使皇太子比较稳健,围绕他的势力也不会如此。最重要的是,艾略特认为泰伦斯会成为莲娜的绊脚石,或者如果莲娜想的话,他就会全力除掉泰伦斯。

但即便如此,也有心理上的抵触。如果艾略特因为我给泰伦斯的忠告,被杀了,就会成为我心中的负担。还有……

“我知道阿泰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艾略特是一个不得了的人才,就这么杀掉太可惜了。”

小说接近尾声时,怪兽潮爆发,怪兽在各地泛滥。艾略特当时出谋献策,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在小说结尾,他帮助成为皇后的莲娜,为国家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虽然是为某个人做的事情,但从结果上看,整个国家都确确实实得到了他的好处。

“如果那个人才成为了瞄准我这边的利剑,又有什么用呢?再加上根据伊德尔描述的他的性情,似乎也很难笼络吧。”

泰伦斯的观点也很合理。我考虑了很长时间后,这么拜托泰伦斯。

“……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其实我有个想法。我会让他改变心意的。”

当然也附带了这样的条件:如果我最终还是说服不了艾略特……怎么处理他,我会听从泰伦斯的意见。

我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自信满满的艾略特。现在不是可以陪他闹着玩的时候了。

‘单纯为了恐吓你而上演了这一系列闹剧?别胡说八道了。’

这是一场泰伦斯测试艾略特到底有多大能力的局。艾略特很好地阐明了这里是治安队分馆的事实,而维内塔打算将此事报告给泰伦斯。

‘然后泰伦斯会更倾向于杀死艾略特。’

现在,艾略特已经在稍微装傻充愣了。虽然出于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很难做到这一点就算了。

我其实也很烦他,但还是祈祷能成吧。虽然也很想狠狠地教训这讨厌的家伙,但也不希望艾略特就这么死掉。

‘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开始拉拢艾略特吧!’

我悲壮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能让艾略特站在我们这一边,或者至少让他和莲娜断绝关系,我和泰伦斯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问题是,这并不容易。不,不仅仅是不容易,仅从小说中的描写来看,几乎不可能。

我对泰伦斯说“有个想法”并不是谎言,但也只是有可说服他而已。我觉得有可能,但也很难确信会成功。

还是说我做了错误的选择呢?我摇了摇头。往小了说,这关乎艾略特的生命,往大了说,这关乎很多人的生命。所以哪怕只是有一点点可能,我都要去试试。

我向铁窗后面的男人开口。

“艾略特,现在让你见一个人。”

* * *

与此同时,治安队正在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前列队。其中领头的人大声喊到。

“莲娜·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乖乖出来接受调查吧!公爵千金目前涉嫌违反税法,贸易法,贿赂法共七项法律!”

这时紧闭的宅邸正门打开了。埃德蒙·卡西乌斯公爵和他的儿子勒海姆·卡西乌斯坐在马背上。

“你们这些家伙!”

火冒三丈的公爵突然喊道。

“胆敢带走谁啊?”

出色的武将、高高在上的公爵这么出现了,治安队队长感到很为难。

“我奉皇帝陛下之命,来此执行公务。即使是卡西乌斯公爵也没有理由阻止。”

“滚开。我就瞪大这两只眼睛看着,你们不能随便就带走我的女儿。”

“你想违背皇帝陛下的命令吗?”

“我要亲自去禀告陛下。如果我女儿有罪,我会替她接受罪责的。”

“不要无理取闹!”

“哪里无理取闹了?”

卡西乌斯公爵像瞪着仇人一样瞪着治安队。公爵旁边的勒海姆和跟随他们的卡西乌斯骑士们似乎要立刻与他们开战。

治安队队长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如果与卡西乌斯的兵力正面交锋,损失将非常大,但他也有绝对不能退让的理由。

就在几个小时前,调查团在伊贝儿商团扣押了证物,但可以如此迅速地派出治安队行动,由此可见,皇帝叫他来,是很重视这件事。一定要在卡西乌斯公爵把女儿转移到别的地方之前,把她抓回去。

也许皇帝听了二皇子的话,早就知道这次针对伊贝儿商团的税务调查会有什么结果。当然二皇子是怎么知道的,还是个未知数。

治安队长暂时还在试着劝说。

“让开吧!如果公爵千金通过调查发现无罪,就会平安获释的。更何况是功臣家族的人,哪怕是真的有罪,皇帝也答应给予最高的待遇。”

“闭嘴!谁是罪人啊?我们决不会把莲娜交出来的!”

“如果继续这样,那我也只能强行带她走了!”

“能做到就尽管试试啊!你猜为什么卡西乌斯被称为帝国的铁壁!”

“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两边都毫不退让。在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响起了黄鹂般的声音。

“够了!”

声音的主人是引起这一事件的元凶——莲娜·卡西乌斯。

“我就在这里。”

卡西乌斯公爵和勒海姆看到她穿着外出服,吓得大叫起来。

“莲娜!你为什么出来?”

“太危险了,你待在里面!”

跟在莲娜后面的公爵家的仆人们急得直跺脚,向公爵喊道:

“对不起!”

“小姐说无论如何都要出来。”

在混乱的人群中,莲娜依然泰然自若。

“爸爸,我要去接受调查。别太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行!那是什么地方?你要去吗?”

“没关系。我也是一个令人骄傲的卡西乌斯了!”

“莲娜……”

“长久以来,卡西乌斯作为北方的铁壁,忍受着严寒,保卫着帝国不受外来势力和魔兽的伤害。”

她那双红眼睛自豪地闪烁着。

“我也要继承卡西乌斯的精神,轻松克服这个难关。”

莲娜把视线转向了治安队。与看着家人和仆人时不同,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冷酷和敌对。

“你是治安队的队长吗?”

“是。”

队长不知不觉地退缩了。因为被刚成年的小女孩散发出的魄力所压倒了。

‘这到底是……’

数十年来一直投身于维护首都治安的治安队队长,虽然见过很多不寻常的人物,但从未有过这种奇妙的压迫感。强烈而又鲜明,甚至让人感到不自然。

“如果你想带我走,那就带吧。”

莲娜瞪大了眼睛。

“我,莲娜·卡西乌斯既不会逃跑也不会躲藏!”

到处都传来了吸气的声音。侍奉莲娜的一个女仆热泪盈眶。

“啊……小姐!您太霸气了!”

在公爵身后拔出剑的卡西乌斯骑士大为惊叹。

“好像身经百战的老将一样的气魄!”

卡西乌斯方面的其他人也开始说了起来。

“呵,您什么时候成长得那么出色了?”

“我们还是会一辈子追随莲娜小姐!”

“守护好宅邸,等小姐回来! “

从马上下来的勒海姆公子抓住妹妹的肩膀狠狠地叫了起来。

“如果你伤了一根汗毛,哪怕他们是治安队,我也会打倒的。那群家伙都死定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平安回来的,不用担心。”

莲娜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父亲。公爵避开女儿的视线,说着。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这么长大了,很是不舍。但如果我一直把你当孩子,你一辈子就只能受我庇护得不到锻炼了。”

“所以你同意我去接受调查,对吧?”

“我怎么会违背你的意愿呢。”

“谢谢您。”

“记住。我们永远相信你。”

感动的浪潮席卷而来。虽然与队长想象的完全不同,但只要在没有流血事件的情况下带走公爵千金,就是一件好事。不过有一个问题。

“……所以什么时候出发?”

又不是要去战场,和家人道别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队长的提问在开始和仆人们打招呼的莲娜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第二天,我在治安队分馆前迎接了一个男人的到来。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仪表堂堂,古铜色的皮肤看着感觉健康。

“欢迎你,米洛安伯爵。”

四十多岁的米洛安伯爵看着我,快活地打着招呼。

“谢谢你邀请我!所以你一定是……”

“二皇子的直属部下,伊德尔。”

我现在是泰伦斯的临时部下兼调查组成员,负责这次税务调查。治安队给调查团安排了分馆,为调查团自主行动提供了便利。

‘权利赛高~’

因此,我还避开人们的视线,邀请米洛安伯爵来到这里。当然也嘱咐了伯爵要保守秘密。

“没想到二皇子对我有兴趣啊。这段时间虽然我无数次访问过首都,但都是我有事要找别人,这次是别人主动来找我,还真是新鲜呢。”

米洛安伯爵似乎很感动。出于某种原因,对于皇帝和大部分贵族来说,米洛安伯爵是忌讳的对象。

我请泰伦斯把这样的米洛安伯爵叫到这里来。因为他正好在首都停留,伯爵欣然接受了皇子的邀请。

“正如我在信中所说,伯爵先生今天要见的人可能会言行无礼。请您见谅。”

“没关系。不是说他是了不起的天才嘛?只要能借助他智慧,我就欣然接受!”

他今天是来见艾略特的。我把伯爵领到艾略特被关的房间,告诉他接下来会面的注意事项。

我们打开门进去,看到艾略特坐在铁窗里的椅子上。我互相介绍了二人。

“你带来的是那个米洛安伯爵啊?你的想法还真让人难以理解。”

艾略特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我和伯爵。伯爵厚着脸皮笑着回答。

“哈哈,初次见面!你是那么不得了的天才啊?”

我靠在一面墙上,忐忑不安地看着两人的接触。

那么,米洛安伯爵能给艾略特——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属下的人来说,能带来怎样的变化呢?在莲娜的第一世中,艾略特担任闲职的“边缘地区”就是米洛安伯爵领地。

我的第一个疑问是,小说中关于艾略特担任边缘地区的闲职的叙述。那个自尊心强,能力出众的艾略特·路德欸?

虽然他的出身和性格是绊脚石,但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如果是像艾略特一样的天才,即使需要一些时间,也完全可以进入中央政界。

如果是以前完全相信小说叙述的我,就只会觉得有一点点违和,然后就忽略了。但是我亲眼目睹了很多与书中读过的内容不同的情况。

‘卡西乌斯府对我来说是一个冰冷的地方,我原以为只是仁慈的叔叔的执事长背后却隐藏着痛苦。’

《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这书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谎言,但也没有叙述所有的事实。再怎么说,这也只是站在主角莲娜的立场上叙述的世界。

‘而且艾略特在第一次见到莲娜时就显露出了他那出人头地的欲望。’

我无法想象这样的艾略特会因自身的限制就受挫,一直担任闲职。所以说,嗯,也许,只是也许……他过去是自愿担任闲职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促使艾略特这么做的动机就很强烈吧。我尽力发散着思维,埋头思考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动机。

我觉得,能对一个人产生最大影响的不会是不同的人,而会是同一个人。和不同的人见面,对话,接触彼此的思想的过程中会产生的变化实在太多了。

‘但是……’

艾略特的父母在他刚出生时就去世了,代替他的父母抚养他的伯父也在艾略特进入学院之前就死了。而且我知道他性格孤立,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

在小说中,莲娜认为艾略特就是因为这样,才对自己表现出近乎执着的忠诚,所以努力安慰他。她的那个想法也给了我某种灵感。

对艾略特来说,“莲娜”的存在如此重要,那么对上辈子的他来说,要“侍奉的主人”的存在也是如此重要。艾略特为何偏偏留在米洛安伯爵领地,难道是因为米洛安伯爵吗?

本来要成为上下级的两人,由于莲娜的介入,隔着铁窗相遇了,我留心观察着他们。

“你也知道,我的领地很贫瘠。加比卡王国与边境接壤,我们无法减少军费开支。”

米洛安伯爵正在向艾略特倾诉作为领主的苦衷。

“最近随着加比卡王国内政的恶化,逃离故乡流入帝国的移民也在不断增加。没有什么特产的领地要花的钱是数都数不清。”

这就是米洛安伯爵成为众人回避对象的原因。因为不管是谁,只要一和他见面,他就会提借钱。

由于长期经营困难,米洛安伯爵要依靠国家提供的援助资金,但这还不够,就只能由伯爵亲自四处乞讨。虽然可以认为伯爵非常珍惜领地,但从别人的立场上看,即使借他钱也很难收回,所以都很忌讳他。

其实,即使领地很贫困,只要剥削领地居民,领主就能富裕地生活。但据传,米洛安伯爵过着简朴的生活,还用自己的钱帮助困难的人。

我抱着侥幸的期待。不知艾略特·路德会不会为了关心民众的伯爵发挥天才知识,给他一些帮助。

“天才先生,一定要分享分享你的智慧啊。这样一直借钱是没完没了的。你认为我们的领地要怎么发展?”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不顾贵族的尊严,向平民艾略特请教。那个讨人厌的艾略特看到这样的米洛安伯爵也有所感想……

“这个嘛。我不感兴趣。”

……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我都被关在这里了,还要想着为他人绞尽脑汁吗?从昨天开始,我的心情就很差。”

“哎呀,别这样嘛。”

“如果你能让我离开这里,或者让我联系外面,我就考虑一下。”

“那种事情我做不到啊。你还需要别的吗?”

“钱吧?你要能付我一万金币,我可以改变想法。”

“一万,一万金币?贵得离谱!”

“那就别烦我了,回去吧。”

“这是在我这工作的莫莉女士做的面包。这个能让你做点什么吗?”

“就凭这个?”

艾略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过头去。

“喂,别这么见外,说句话吧。听说你是伊贝儿商团的副团主。”

“……”

“我也希望我的领地能复兴商业。要怎么做啊?就当是在帮助可怜的人。”

“……”

“天才先生,仔细一看,你长得很帅。长得好看的人心地也很善良吧?不要无视我,回答我吧。”

在米洛安伯爵的劝说下,艾略特连眉毛都没抬。反而用手指挖起耳朵自言自语道。

“啊,在狗叫什么?”

结果,看起来人很好的米洛安伯爵爆发了。

“你这个混账!”

他把手伸进铁窗,抓住了艾略特的衣领。咚!艾略特的头部猛烈地撞在铁窗上。

“呜!”

但却是米洛安伯爵摔倒了。这是艾略特在体内植入的护身装置的效果。

“你还好吗?”

我跑到伯爵面前查看他的情况。幸运的是,他只是额头上起了一个包,但似乎伤得不重。伯爵抚摸着包说。

“很惭愧。刚才伊德尔小姐明明警告过我不能碰那家伙。”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啊?”

“聪明有什么用?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挨打也是活该!”

虽然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但是这两人要是撕破脸,我很为难的。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挨过打……”

艾略特一脸茫然。挨打造成的疼痛几乎都反弹到米洛安伯爵身上了,可他被殴打这一事实似乎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明明因为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要来求助别人,可你这是在做什么!”

米洛安伯爵向艾略特咧嘴笑了笑。

“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得打几下。长这么大没人打你,所以性格才变成了那个样子吧。”

“你要打就打啊!反正会痛苦的人是你!”

“好!我会打到超过那个装置的容量为止!”

“用这种蠢办法,不可能让装置失效的!你真的把脑子当装饰品吗?”

“好了,两位都请冷静……”

“你这个神经病啊!”

“愚蠢的贵族!”

虽然我想阻止,但罕见的天才和善良又优秀的伯爵还是继续着幼稚的争吵。完蛋了啦,两个人没变熟,反而成了冤家。

‘还是我想错了?’

这样不仅没有改变艾略特,反而给米洛安伯爵留下了负面印象。

“伊德尔·华莱士!不要白费功夫了!”

“伊德尔小姐!不要理他,我每天都会来打那家伙的!”

我只是很想念昨天也亲切地笑着把茶杯递给我的泰伦斯。

* * *

阿斯特洛特帝国的皇宫。

“你打算一直什么都不说吗?卡西乌斯公爵千金。”

“……”

二皇子泰伦斯·贝博·阿斯特洛特正在对莲娜·卡西乌斯进行审讯。

泰伦斯一脸为难地对从审讯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莲娜说。

“公爵千金现在涉嫌指使伊贝儿商团犯下各种罪行。”

“……”

“公爵千金也知道在伊贝儿商团发现的秘密空间吗?”

“……”

“距离秘密空间被发现已经过去四天了,但调查团人员仍在确认从那里找到的文件。这意味着犯罪记录的量非常多。作为伊贝儿商团真正的主人,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

“在卡西乌斯领地也发现了走私品仓库。卡西乌斯公爵也参与了走私吗?”

“……”

“如果继续保持沉默的话,我只能认为公爵千金承认了所有的嫌疑。这样你会开心吗?”

“……”

莲娜一直没有开口。她被带到皇宫后,每天都进行审讯,但审讯几乎没有收获。

第一天是泰伦斯,但第二天和第三天的审问官换成了其他人。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又是哄又是吓的,但结果都是一样。

又不能拷问。泰伦斯叹了口气,拍了拍桌子。

莲娜·卡西乌斯是现在权利最大的家族的成员。如此程度的大贵族如果因犯重罪而被捕,就会由皇宫管理人身安全,而不是送去治安队。

“托你的福,连首都治安队的分馆都没能参观。”

因为皇帝非常重视这个事件,所以调查大部分都是在皇宫内进行的。治安队分馆只用于辅助工作和监禁艾略特·路德——后者还是伊德尔主张的。

“莲娜和艾略特最好关在不同的地方。如果隔得不远,不知道会用什么想都想不到的手段互相联系。尤其是艾略特,必须小心他。”

泰伦斯想起了昨天伊德尔寄来的信。据说艾略特和米洛安伯爵第一次见面就大吵了一架。此后,伯爵似乎每天都会去找艾略特。

说实话,对他来讲,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虽然对伊德尔感到很抱歉,但其实希望她的努力化为泡影。

‘不管他是天才还是什么,我都看不惯。’

伊德尔那么在意那家伙。为了监视那家伙,长时间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虽然他本人有在努力假装一切正常,但其实已经因为那个家伙连饭都吃不下了,他其实非常苦恼。

当然,对于担心艾略特本身危险性的伊德尔也表示赞同,但不知为何,现在因为其他原因,更希望艾略特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地消失。

“殿下是不是在勾引伊德尔?”

那是在那时。一直像忘了怎么开口说话一样保持沉默的女人终于开口了。

“请回答我。你骗了我那纯真的嫂子吗?”

充满敌意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剑一样刺向了泰伦斯。哈,泰伦斯失笑出声。

“我还以为在说什么呢。”

他向审问室里的其他人递了个眼色,房间里马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请回答我。”

莲娜又一次强迫他回答。泰伦斯轻轻地靠在椅子上,说道。

“不是。”

停了一拍,她接着说。

“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嫂子了。”

“那就表示你有在欺骗她咯。”

“是啊。如果我真能骗到她就好了。”

“不要玩弄文字游戏了。”

“我说的是真的。”

“……绝对不会被你抢走的。”

公爵千金推开椅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咣当一声,椅子倒在了地上。

“我绝对不会让她被你抢走的。”

她的态度就像从敌军手中守卫仅剩的一个要塞的士兵一样坚决。在狂妄的宣言后,擅自离开了审问室。

泰伦斯还是让莲娜走了。再也受不了和那个女人面对面坐着进行毫无收获的审问了。

“莲娜·卡西乌斯。”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泰伦斯把她的名字挂在了嘴边。然后产生了想马上漱口的冲动。好像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从他刚开始护卫伊德尔时的那家破旧的酒店见到她的时候起,她给他的感觉就不好。明明只是在远处看着伊德尔和那个女人对话。

最不满意的一点是,她让伊德尔难受还对她的过分执着。但莲娜·卡西乌斯这个人本身也让泰伦斯产生了莫名的厌恶感。

从头到脚都在装的感觉。这并不是说她那单纯的外表和性格,而是围绕莲娜·卡西乌斯的世界本身都已经被充分地装饰过一番。

(校对润色注:所以男主钦定的情敌是莲娜。至于前夫,谁来着?)

* * *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僵硬啊?头再低一点。来,跟着我做!”

“呃!不要按!我头不能再低了!”

哈哈,两个人都元气满满啊。我坐在我的专用椅子上,观看着在铁窗里争吵的米洛安伯爵和艾略特。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站在我旁边的维内塔问道。一般从不过问的她似乎也很好奇眼前发生的闹剧的意义是什么。

“伯爵说他要亲自锻炼艾略特。”

“为什么?”

米洛安伯爵用力压着艾略特弯着的腰,大声喊道。

“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拥有健康的精神!我会帮助你重获新生的!”

经过几次跌倒,他终于弄清了装置会反弹何种痛苦。因此,艾略特不得不经历稍有痛苦但却有益健康的锻炼时间了。

“这样吗。”

维内塔的疑问在我和米洛安伯爵的联合说明中也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

“虽然这不是我能判断的问题,但我不确定这是否符合伊德尔的目的。”

“我懂你的意思。”

其实直到今天早上,我也对是否要让他们继续见面存有疑虑。

“但是你看那边。”

我朝艾略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正在被米洛安伯爵折磨着。

“够了!住手!我会骨折的!”

“不会骨折的!真是夸张!”

我在维内塔的耳边窃窃私语。

“虽然他不喜欢,但还是听从了米洛安伯爵的指示。”

“那是屈服于力量压制吧……”

“不是被力量压制,而是那种,嗯,相性方面的压制。”

“相性啊?”

“生活中总有特别合得来的人,也有从第一次见面就互相讨厌的人。我觉得有些人在合得来的人面前会变得弱势,而有些人则会变得强势。”

这与有无力量或者是否有知识差异都无关。即使是再坚强、再聪明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听啥都不懂的人的话。

“就拿我来说吧,如果对方固执地贯彻自己的主张,我就会产生反抗心理。但如果像孩子一样需要我照顾的人也这样,我则会心软,哪怕是无理取闹也会顺着对方。”

“啊。我大概知道了。”

“每个人好像都会有自己能让自己变弱或者变强的对象。”

“你的意思是,能让那个艾略特·路德变得弱势的对象是米洛安伯爵吗?”

“对。你仔细看,他一直在受伯爵摆布。”

如果米洛安伯爵只是一个空有一身力气的人,那么艾略特很快就会凭借出色的口才说服他。但是伯爵又不是个符合一般逻辑的人,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那他就束手无策了。

“如果伯爵是个符合一般逻辑的人,就不会为了要锻炼讨厌的人每天到这里打卡了。而且……”

我回想起昨晚和艾略特的简短谈话。

当我问艾略特“你就那么讨厌米洛安伯爵吗?”时,本以为会突然大喊大叫的艾略特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仿佛在回想他那无法回去的过往。

“……当然讨厌。他是我伯父那种类型的人。我真的受够了。”

“你那个伯父,就是他养大你的吗?”

“对。虽然我很感激他对我的培养,但是只要我坐在书桌前学习的时候,他就会训斥我不懂人情世故。还要附带要我成为对世界有帮助的人的各种唠叨。”

“照你这么说,他是个好人啊。”

“他确实是个好人。就那么英年早逝了,我也感到非常惋惜。”

“你一定很难过吧。”

“嗯,对。因为在母亲离开后,他把成为孤儿的我当自己孩子一样养大了。但我们的价值观完全不一致。”

“……”

“啊,顺便说一下好了,其实我母亲是无法忍受异乡生活,丢下我离开的。我懒得和别人解释,所以总说我父母双亡。”

我凝视着好像在伤感的男人,开了口。

“艾略特,如果你是想通过唤起我的同情心来影响我,那我诉你,没门。”

“……被发现了啊。”

想靠故事打动别人也得从合适的人嘴里说出来才行啊。像艾略特那样的人突然说起自己的过去,只会让人产生怀疑。

“不过你表现得还算不错吧。很自然就扯开了米洛安伯爵的话题。但是你的演技不怎么样。太尴尬了。”

“你……比看起来的还要眼睛尖嘛,脑子也转得快,那时候也在故意装傻吧。”

艾略特露出了反感的表情——虽然从一开始差不多也是这个表情。

‘虽然动机不纯,但感觉他好像也没说谎。’

米洛安伯爵让他联想到他的伯父,这似乎是事实。那么,在莲娜的第一世中,艾略特就是因为这样才侍奉米洛安的吗?

但是还太牵强了。两人的性格似乎是很搭,但还没到能改变艾略特对莲娜的盲目忠诚的地步。

‘好。那就先让艾略特动摇吧?’

第二天,正好有个合适的机会。许多报纸争相刊登有关伊贝儿商团和莲娜的独家新闻。

其实,自从伊贝儿商团突然接受税务调查,同一天治安队来到卡西乌斯住宅时,媒体就开始关注这一事件了。

但是因为是大人物,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今天一早,皇室发表了正式声明。

反应非常热烈。仅从目前掌握的逃税证据来看,这已经是阿斯特洛特帝国建国以来的最高水平了。而且,不久前才揭露,伊贝儿的真正主人是莲娜·卡西乌斯。

我在治安队别馆内的房间里的桌子上打开了今天的早间新闻,仔细阅读了相关报道。几句话映入眼帘。

“史上首次发生大规模逃税犯罪!伊贝儿商团的累计逃税超过100万金币……”

“伊贝儿商团的罪行不只是逃税?皇室披露的六项其他罪行。”

“昨晚,国家官员们接连因涉嫌受贿被捕!”

“莲娜·卡西乌斯公爵千金究竟与此次事件有何关联?”

“被称为第二圣女的公爵千金的180度大反转!”

“皇室发言人宣布,伟大的皇帝陛下对最近的事态感到愤怒,并声称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据悉,成功进行此次税务调查的二皇子殿下凭借出色的观察力和听力,亲自揭开了伊贝儿商团的秘密空间。”

“卡西乌斯公爵对此次事件一直保持沉默。反而威胁询问相关问题的本报记者……”

事态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倾向卡西乌斯的报纸也没能刊登对伊贝儿商团的正面报道。取而代之的是,说不能做出草率的结论,要等待皇室的后续发表。

相反,反对卡西乌斯的报纸则试图以此为契机撕咬卡西乌斯和莲娜。因为调查还在进行中,所以看起来也很小心。

我从众多报纸中选出一份我认为最有用、信息最少的,只拿着刊登相关报道的那一页,进了艾略特的房间。只要让他知道莲娜处于被动就行了。

“今天很早就……”

见我独自进去,铁窗后的艾略特皱起了眉头。他正在吃早餐面包。

“米洛安伯爵不在,你很失望吗?”

“哈哈真好笑。如果你要跟我说这些,那我出去了。”

“好,我想知道外面的情况。”

我把报纸从铁窗递了过去。艾略特接过,想浏览一番,但好像很快就读完了,瞪大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怕你会好奇,所以就拿来了。”

“要不要让我来猜猜看你的想法?你是想告诉我,莲娜小姐她会抛弃我对吧?”

“……”

“小姐虽然很和善,但是该冷静的时候就会冷静。如果她确定叛徒是我,而不是塞西尔,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尽管牵扯到自己,但艾略特还是退了一步冷静地观望。

“二皇子为了隐藏真正的叛徒塞西尔,表现得好像我是叛徒一样。而且我又和塔拉不对付。”

艾略特声称塔拉是他的间谍,也许塔拉也会告诉莲娜,一直攻击他的艾略特很可疑。

“我也知道我的性格是得不到人们的认可的。莲娜小姐对我的爱护有加,但她也觉得我的个性很麻烦。”

原来你都知道啊,却没想过改一改性格。如果他说是真的,艾略特不愧是艾略特。

“另一方面,塞西尔·伊贝儿会得到周围人的信任。尽管她才是那个狡猾的叛徒。”

虽然塞西尔不是叛徒,但我没有理由解开这个误会。

“当初小姐之所以关注塞西尔,也是因为她不会只追求眼前利益,她不仅是下属,就连在交易中也和小姐建立了深厚的信赖关系。我也认为塞西尔背叛的可能性在3成以下。”

艾略特咬着嘴唇。他清楚地知道在莲娜的心里,他和其他两个部下之间会倾向哪一边。

“如果真的这样下去,按照你的意图,就只会把我当成叛徒了。我将在审判中被判监禁,而我也没有机会和小姐见面了。”

他深深地低下了头。接着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因为是夏天,虽然室内空气温暖,但他却颤抖地更激烈了。

“喂……”

我正想叫他的名字。“呵”的一声轻笑却传进了耳朵。

“哈哈哈哈!”

抬起头的艾略特用手指着我,又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会就那么放过你吗?如果你认为你赢了,那你可就错了!”

他的眼睛因胜利的喜悦而颤动。

“我要救她,也要洗脱叛徒的污名。”

“你打算怎么做?你被关在这里欸。”

“哼!难道你就认为我什么都做不了吗?真是愚蠢。”

狡猾的谋士低声说着。

“在我被你们抓走之前,我的计划就已经实施了。”

* * *

皇宫,皇帝的办公室前。侍从长看到泰伦斯,露出为难的表情。

“殿下,微臣惶恐,皇太子殿下正在拜见陛下。”

侍从长并不是单纯因为要让二皇子等待感到为难。

“你还没清醒过来吗?”

从里面传来了皇帝的怒斥。直面生气的父亲,皇太子也大声喊道。

“陛下,我的请求并非无理。”

“释放那个轰动全国的重犯,怎么不是无理的请求呢! “

“卡西乌斯公爵千金还没有被定罪呢!即使我们释放了她,也可以继续调查。”

“如果逃跑了怎么办?”

“她是光荣的卡西乌斯的一员,拥有的东西很多,不会就这么丢下名誉和财产潜逃的!”

“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拜托您了!皇宫监狱对纤弱的她来说是非常恶劣的地方!”

“我把那个讨人厌的卡西乌斯关在贵族专用的监狱里,还有什么不满?”

“但也还是监狱不是吗?再加上公爵千金平时也是照顾被疏忽的百姓,努力捐赠的善人。请您考虑到这一点!”

“哈!她要是有好好交税,那这钱就该归国家所有,不是吗?真是善良啊。把本该拿去交税的钱捐出来,来撑自己的面子!”

“爸爸!”

“算了!我不想看到你,快退下!”

对话到此结束。没过多久,表情严肃的皇太子米哈伊尔从办公室出来,马上就发现了泰伦斯。

“……哥哥。”

泰伦斯微笑着回答道。

“好久不见,弟弟。”

泰伦斯入宫已经过了几天,但两人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当然更没有感情深厚到可以开家庭聚会的程度。

“您是来见陛下的吧。我的谒见已经结束了,请进去吧。”

“好,那我们下次见。”

没有什么摩擦,可就在两人要互相错过的一刹那,皇太子低声说道。

“不要再动我的人了。趁我还把你当哥哥的时候。”

泰伦斯斜眼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个嘛,我不记得有动过弟弟的人。如果你说的是罪犯,那我就不清楚了。”

米哈伊尔狠狠地瞪着泰伦斯。

“不是弟弟,而是皇太子殿下。话要说清楚。我是皇太子,即使兄弟也应如此称呼。”

“……”

侍从长吸了一口气。根据阿斯特洛特的皇室礼法,这句话确实是正确的,但由于过于严苛,常被公然无视。

‘而且泰伦斯皇子比皇太子殿下年纪还大……’

与侍从长预测的“有可能马上发生肢体冲突”相反,泰伦斯并没有失去笑容。

“我铭记在心,皇太子殿下。”

米哈伊尔瞥了泰伦斯一眼,离开了原地。侍从长安心地告诉皇帝二皇子的来访。

“啊!你怎么过来了?”

皇帝高兴地迎接了走进办公室的儿子。也许是出于愧疚,他原本想当一个想对泰伦斯好一点的皇帝,但最近,他更加对他感到高兴。原因就不用说了。

“你看到新闻报道了吗?多亏了你,给了卡西乌斯一记重拳,我心情真是舒畅极了。”

“陛下高兴,我也高兴。不过您和皇太子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刚才看殿下的脸色不太好。”

“那家伙为了女人来跟我斤斤计较。但为什么你们兄弟之间要如此刻板地尊崇礼数呢?”

“啊,其实刚才殿下……”

皇帝听了泰伦斯的故事,嘭的一声用力砸向桌子。

“那个可恶的家伙,明明是她自己的女人犯的罪,却去找你的茬!”

“陛下,请息怒,注意身体。”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

“果然,会为我着想的人只有你。别把米哈伊尔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根据礼法……”

“我立刻下令删除那些老掉牙的礼法。”

泰伦斯悄悄地笑了。

“您这么为我着想,我很感激。”

“说什么呢。我才见过坚持要释放犯人的家伙,看到你才轻松下来。”

“弟弟也可能是太爱她了,一时失去了判断力。”

泰伦斯的辩护使皇帝更加愤怒。

“臭小子,爱卡西乌斯家的女儿是因为没有别的对象可以爱了吗?”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就在这时。在外面的侍从长说。

“陛下,很抱歉在觐见期间打扰,似乎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禀告。”

这将使目前的伊贝儿商团事件发生一场变化。

皇帝听了侍从长的报告,难以置信地问。

“什么?艾略特·路德?他是谁啊?”

因为侍从长也不太清楚,所以泰伦斯替侍从长开口。

“伊贝儿商团的副团主。学院期间,因为天才出名过。”

“这一切都是他主导的?”

侍从长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艾略特·路德的直属部下告诉我的。”

“啊……难道莲娜·卡西乌斯是无辜的吗? “

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在调查和艾略特关系亲密的工作人员的过程中,经过不懈的追问,他终于坦白了事实。所有罪行都出自艾略特之手,而莲娜对此一无所知。

皇帝提出再正确不过的疑问。

“这像话吗?商团的主人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

“他说公爵千金只不过是资金来源,真正的运营全由艾略特负责。”

“哎,我也不会相信那种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把商团壮大的无稽之谈……”

“还有,这是我本想亲自确认后再禀报的……”

侍从长看着皇帝的眼色,犹犹豫豫地说了出来。

“今天早上,我的住宅里收到了一封信。”

“信?”

“写信的人声称他是艾略特·路德的心腹,虽然他不是伊贝儿商团的正式成员,但据说他在商团之外帮助艾略特贪污。”

“这是真的吗?”

“根据信件内容,艾略特给自己下达命令时使用的书信等都被当做了证据。虽然那些书信本来要销毁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一直保管着。”

“你亲眼看到了吗?”

“这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信,到此为止……虽然也想过马上向陛下禀告,但是我想在我的范围内确认真伪,如果判断可信再向您报告。”

“哼,偏偏同时的两个指控都指向同一个人。”

“信上说,因为艾略特的暴行和脾气,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干这些勾当了,但是他因为害怕,所以直到现在都缄口不言。”

“那人似乎是觉得无法逃避惩罚了,所以现在才说出真相。是吧?到底是谁写的这封信?”

“信上写着名字,您要不要亲自见一见?”

“我对证据有点好奇。让他们过来。”

“遵命,陛下。”

侍从长恭敬地低着身子走了。皇帝对泰伦斯说。

“艾略特·路德在哪里?”

“还被监禁在治安队中。要带他过来吗?”

“既然他现在很有可能被当成主犯,那我至少要亲自见他一面。”

“那我现在就把他送来皇宫。”

“我这边等先确认过给侍从长写信的人所持有的证据,再安排日程吧。”

“是,陛下。”

泰伦斯离开了皇帝的办公室,快速穿过皇帝宫内的走廊。他的思绪回到过去。

刚才听到的,在调查过程中揭发艾略特的直属部下,可能是泰伦斯也见过的人。那么突袭伊贝儿商团的那一天。

“你们有搜查令吗?”

“那么请让我们的律师……”

是了。很有可能要带走艾略特时说出那种话的,就是提出抗议的人。

“那么艾略特就是在那个时候给他下达指示的。”

“算了。我只能走一趟了。”

“副团主!”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请记得给我书桌旁边的花盆浇水。”

“花盆”之类的话就是关键。这是执行艾略特为应对商团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而制定的计划。

机会只有那一次。在此之前,艾略特确信泰伦斯不知道秘密空间的密码。

‘艾略特主导了这一切的犯罪,而莲娜·卡西乌斯则毫不知情?’

怎么可能?泰伦斯亲自和她面对面过,并且也从伊德尔那里听说过,所以很熟悉。莲娜·卡西乌斯没有那么笨。

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艾略特的设计。为了独自承担所有的罪行,保护主人。真是忠心耿耿啊。

‘从一开始就设置了安全装置,在最坏的情况下也能把莲娜带走。’

艾略特认为把塞西尔·伊贝儿当作犯人是更好的选择,但不能连莲娜也骗。因为在艾略特被怀疑与泰伦斯串通的情况下,如果塞西尔被判有罪,莲娜肯定会认为艾略特是叛徒。

因此,艾略特牺牲了自己,证明了对莲娜的忠诚。让她能够集中精力揪出塞西尔,拯救自己。

他不像莲娜那样是公爵家族的一员。如果成为了这一事件的主犯,少说也会被判终身监禁,严重的话就是死刑。

‘你以为卡西乌斯出手就能阻止他被判死刑吗?不过他可能会被判终身监禁,并在卡西乌斯的帮助下越狱。’

越狱是否真的可行还是个未知数,但仅从伊德尔描述的艾略特的天才程度来看,这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实现。

泰伦斯在皇帝宫外与侍从杰克会合,让他告诉伊德尔,要移交艾略特的消息。杰克离开了,他去了调查团所在的地方。

他亲自确认了自称是艾略特直属部下的人的口供,然后询问了其中一名调查人员。

“我不在的时候,商团干部们没有改变过证词吗?”

干部是除莲娜,塞西尔和艾略特外,伊贝儿商团的最高层的干部们。

“是的,六个人都没变过。”

“果然……”

调查结果显示,直接参与犯罪的商团员工只知道接受上级的命令,却不知道上级介入了多少犯罪。顺着他们指出的对象往上查,最终查到了干部们头上。

六人中有四人无论怎么追问和威胁都保持沉默。其余两人先是保持沉默,后来又宣称艾略特是主谋。

“六个人都事先统一口径了吗?不,他们虽然不及艾略特,但很快就在不同的地方被治安队抓走了。”

无论是在物理上还是时间上,都很难看作是他们事先进行了讨论。这样的话,四人还在坚持对商团的义气,二人很有可能为了莲娜和塞西尔只能指向艾略特了。

莲娜不现实地赢得了别人的好感,塞西尔和干部们从十多年前就共事了,和一家人没有什么两样。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那么选艾略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艾略特·路德,他的安全措施难道连干部们的行动都考虑在内了吗?’

说真的,非常感叹。从秘密空间没收的文件和账簿中也找不到莲娜指使犯罪的痕迹。

‘而侍从长带来的证据也是由艾略特编造的吧。’

猜也猜得出来,所谓“证据”就是在莲娜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指令。

这也是一层保险。以防艾略特的直属部下坦白的内容被泰伦斯抹去。

还特意把侍从长定为收信人的原因也大致可以猜测出来。因为侍从长是通往皇帝的捷径,虽然表现出中立的态度,但他对皇太子很友好。

‘如果证据由皇太子或卡西乌斯的人带过去,陛下肯定会怀疑’

反正他们都会袒护莲娜不是吗?但如果随便选个人,可能被怀疑别有用心,不如直接交到皇帝手里。

从这一点看,侍从长非常合适。如果是他,皇帝也会相信的,而且因为侍从长很珍惜皇太子,所以会尽可能把对莲娜有利的信息传达给皇帝。

泰伦斯仔细地想了想将要发生的事情。

‘当人证和物证都指向艾略特时,父亲可能会判莲娜无罪。’

他讨厌卡西乌斯,但他不会凭着私人感情统治国家。卡西乌斯是帝国所需要的。皇帝想要的是让卡西乌斯屈服,而不是把他们当作敌人。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还毫无道理地把莲娜当作罪人是危险的——即使按照道理来说,作为商团主没参与犯罪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卡西乌斯领地的土地被用作走私物品的移动路径和保管场所,所以有很多可以成为把柄的地方。”

皇帝会利用这些把柄给卡西乌斯戴上枷锁,而不会通过惩罚莲娜来刺激卡西乌斯。

事情按照艾略特的意图发展。同时也朝着有利于泰伦斯的方向发展。皇子的一侧嘴角向上翘了起来。

* * *

在确认了杰克带来的有关泰伦斯的消息之后,我回到了艾略特被关的房间。

“听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把你带去皇宫了。”

“可悲啊,可悲。我不得不在皇帝陛下面前将我的罪行昭告天下了。”

艾略特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在杰克来之前,我一直在听艾略特那不一样的自白。

“你不怕吗?可能会被判死刑欸。”

“如果我运气差点,确实会吧。但即便如此,对我来说还是有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你就这么喜欢莲娜吗?”

“当然了。我绝不会让你和二皇子那样的恶人去动那个高贵的人的。”

“哦,好吧……”

我努力做出非常失望和愤怒的表情。但心中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你果然是搞错了啊。’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打败莲娜。但我和泰伦斯搞这么一出的契机是为了艾略特。

‘我打算除掉会让我接下来的好日子变得艰难的艾略特,而泰伦斯则打算除掉作为皇位之路上的绊脚石的艾略特。’

艾略特自己踏上了至少会是终身监禁的荆棘路。

如果莲娜成为主犯,那么艾略特的罪行就会变小。要是这样,就无法消除莲娜对他是叛徒的怀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会破裂。所以,这样应该比较好吧,但也只是“应该”罢了。

因为,要是后来莲娜调查艾略特的待遇,就会发现奇怪的地方了:如果他真的是叛徒,跟我们合作了,那么就算要他接受处罚,也应该会从轻处置。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艾略特不是叛徒。’

为了减轻莲娜的怀疑就给艾略特从轻处罚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因为我们本来的目的是要把艾略特逼入绝境。

但如果判他重罚,莲娜可能就会怀疑艾略特是叛徒的推测了。莲娜很会察言观色。更何况,如果她认为艾略特掉进了陷阱,一定会营救的。

问题是,在莲娜成为主犯的情况下,再怎么想给艾略特重罚也是有限度的。他只是遵照上级兼大贵族的命令行事,怎能被判处重刑?终身监禁或死刑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也有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他的方法……’

既然泰伦斯决心用这种方式除掉艾略特,那么,直接让他当主犯,就更加没有负担了。因为艾略特自己承认了是背着莲娜犯下了罪行的,莲娜那边就很难对他的处置提出抗议或质疑。

因此,对于想要杀死艾略特的泰伦斯来说,还是让艾略特成为主犯比较好。运气好就是死刑,运气不好就是终身监禁,哪怕悄悄杀了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哼哼。”

不知这一事实的艾略特还哼着歌享受了胜利的喜悦。我无法按常理理解,于是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莲娜啊?”

“她告诉我。就因为我有个异族母亲,而且性格特别,就排斥我的整个世界都是错的。”

在《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也有这样的台词。这是艾略特第一次向莲娜敞开心扉的场面。但是我第一次读小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前者就算了,后者受到排斥不是正常的吗?明目张胆地无视别人,骂别人笨,怎么会有人喜欢啊。’

更何况,艾略特的性格与其说是“特别”,不如说是糟糕透顶。莲娜还真擅长语言艺术啊。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发誓,我到死都要一直追随着她!我这条命要为了莲娜而活着!”

热情的艾略特的眼睛显得很浑浊。那是对莲娜的盲目忠诚。顾名思义,他的忠诚蒙蔽了他的双眼。

‘艾略特,如果你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更加客观一点,你可能就会发现了。’

这场局是为了困住你,而不是莲娜。然而,在艾略特的脑海中,有一个不变的真理。如此非黑即白的真理。

莲娜是个善良又重要的人,总是被攻击。与此相反,我和泰伦斯毫无理由地对她深恶痛绝,想要毁掉她。

从某种角度看,他有这种成见也是理所当然的。迄今为止,他在莲娜身边打败的喽啰们大都是这样。

其实,虽然有点像丧气话,但我早就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了。我完全无法想象天才艾略特安安静静受欺负的样子。

既然秘密空间暴露了,对他来说,根本没可能完全掩盖伊贝儿商团的违法行为了——何况他还被困在这里。

‘那么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了。’

就是牺牲某人来守护莲娜。而且,为了消除莲娜的疑心,很大概率他会去当那只替罪羊。

但是我还是悬着心。我怕艾略特会想出凭我无法想象出来的巧思。

‘不管怎样,现在就让你先得意一会儿吧。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应该很开心吧?’

我对艾略特的话进行了适当的回应,继续着装腔作势的表演。

“你不觉得伊贝儿商团很可惜吗?辛辛苦苦壮大的商团,结果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无论主犯是莲娜还是艾略特,伊贝儿商团的未来一片黑暗。皇帝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放任帝国最显赫的家族拥有几乎是帝国最大的商团。

艾略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是挺可惜,伊贝儿商团会解散吧。反正如果因为犯了罪被罚款的话,就算没被逼着解散也很难坚持下去。”

“商团的大部分营收都归属皇室了吧?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倒不用担心。再建一个商团就可以了。”

“……还真是自信呢。”

“哪怕没有我,没有塞西尔,只要凭着莲娜小姐的能力都是可能的。”

这并不是单单是因为艾略特相信莲娜。

“你的意思是,还有个怪才发明家是吧?”

伊贝儿商团的成功是由艾略特的能力、塞西尔的人际关系、怪才发明家的划时代的发明这三个要素组成的。

艾略特看着我微微一笑。

“比起那个,我更担心你呢?”

“什么鬼?”

“我自己证明了清白,小姐当然会怀疑塞西尔是叛徒。对塔拉的质疑也很难消除了。”

“啊。”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我们内部安插了两名间谍,但可惜喽。如果是我们善良的小姐,不会马上抛弃她们两个,你也不会完全信任她们了。”

“……”

“你和二皇子的间谍们惨淡的未来也不远了。我们走着瞧吧。”

“……”

“而且我话放在这里,现在想对我使用武力,让我撤回口供也没有用。我不会屈服于暴力的。”

“……”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觉得很愤怒吗?”

完全不觉得,只是因为你完全搞错了,所以无话可说而已。与艾略特坚信的不同,塞西尔既不是叛徒也不是间谍。

‘不过这么一想,也是啊。’

我偷偷地掐了一下手指。塔拉已经完全倒向我这边,艾略特至少是终身监禁,塞西尔如果不再得到莲娜的信任……等于是我从莲娜的战力——七人才中挖走了三个。

虽然并非我的本意。只是在塔拉跟踪我的时候说服了她,艾略特先威胁了我,所以我才向他下手的。塞西尔只是在此过程中,莫名被算在我头上了。

‘剩下的七人才是:马蒂斯、怪才发明家,还有谁来着?’

这时,艾略特唤回了陷入思考中的我。

“喂,把纸和笔给我。”

“嗯,你要干嘛啊?”

“不愿意就算了。我本想对那个人大发慈悲来着,但也无所谓啦。”

艾略特所说的“那个人”是指米洛安伯爵。我给他拿去纸和笔,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在纸上写下长长的句子。

“嗯,不管怎么说,你对伯爵是有感情了吧。”

这是艾略特想出的米洛安伯爵领地的发展方案。

“胡说!这只是些粗浅的大纲。”

“但还是很细心啊。米洛安伯爵领地的情况你这不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嘛。”

即使是天才,也很难在原地立即记起这些内容。艾略特猛地转过了头。

“随你怎么想。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才帮忙的。”

“你有欠伯爵什么人情了吗?啊!因为你们一起锻炼,你的气色好像变好了对吧。”

“才不是!是面包啦!”

“面包?”

“是的。他带来的玉米面包还下得去嘴。比我每天吃的食物好多了。”

“……真是抱歉啊。只给你难吃的东西。”

以后坐牢的话,只会有更难吃的东西,你要怎么办噢?

“反正这只是我没有亲自到过那片土地,只凭听到的信息想出来的方案,不算肤浅,但也不会完美。”

“这也没办法啊。”

“特别是,那个人看起来智力相当低,可能连上面写的内容都理解不了。你给他好好解释一下。”

虽然对米洛安伯爵的评价很刻薄,但艾略特也算是对他有自己的看法。

正当我不知为何感到有点满足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看来艾略特要出发去见皇帝了。

“我现在就出去。要说的都说完了,马上就可以带他过去了……”

但是打开门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泰伦斯的身影。

“吓到你了吗?”

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但我还是把他领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放松地开口。

“嗯,我不知道阿泰会来。”

“我先让杰克过去了,但我在调查团完成工作后就得出发了。”

“你应该很忙吧,只要派人过来……”

“因为我很想见一面。”

“你说我啊?”

“自然想见伊德尔,不过也想见见房间里的家伙。”

“艾略特?”

“该讨论一下他未来的待遇了吧?”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又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奇怪的误会。

“其实……我还没有说服艾略特。好不容易给我行了这么多方便,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我本来就想着要除掉他的。”

“虽然很可惜,但是确实只能这样了。”

“伊德尔。”

泰伦斯仔细地看着我。眯起了眼睛。

“你不必对我隐瞒你的想法。”

“……您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还是希望不要杀掉他吧?你的眼睛是这么说的。”

我一时无话可说。

泰伦斯准确地看透了我的内心。我前几天曾对他说“如果到最后都不能说服艾略特,那我就爽快地放弃”,但真到了这时候,这并不能像说的那么容易。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判艾略特终身监禁,他很可能会越狱的。”

泰伦斯平静地回答了我。

“越狱并不容易。”

“我知道。但是有卡西乌斯的力量和艾略特的智慧。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就有可能。”

而且那边还有怪才发明家。他可能会突然发明类似长途移动装置。

“我不能把我个人的道德感或愿望强加给泰伦斯你。”

因为我要是不加选择地放过艾略特,反而有可能遭受损失。

“那就这么办吧。”

泰伦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议。

“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

“……可以吗?”

“可以。即使艾略特今天在皇帝陛下面前认罪,调查也不会马上结束的。”

“那好。”

因为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验证坦白内容的真伪。

“在此期间,会把艾略特重新关押在这里。虽然时间不长,但如果你愿意,就继续试着说服他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只要去皇宫,艾略特就得一直待在那里了。”

“以我的权限,这种程度的案件还可以进行调解。也许皇帝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不管艾略特在哪里,他都不会太在意。”

“莲娜很快就会被释放了吧。”

“没错,既然有了解散伊贝儿商团的名分,陛下的忧虑就已经大大缓解了。”

“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

泰伦斯向我弯下腰,把耳朵贴过来。附近没有动静,好像没有必要那样吧,但我还在他耳边低语。小心一点没有什么不好。

每当我小声地开口,我都能看到他的身体可能是觉得痒而微微颤抖。秘密交谈的时间结束,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真的吗?”

“这还只是我的推测。但如果是我在卡西乌斯时听到的皇太子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抱歉,因为内容实在太离谱了……”

“哈哈,很难相信吧?”

“不。神奇的是,我信了。”

泰伦斯露出了危险的微笑。

“不知怎么的,如果是我的弟弟,做出那种事也很正常。”

我真心庆幸那个微笑的对象不是我。

“总之试试也不亏,你回皇宫确认一下吧。”

“我记住了。”

泰伦斯从怀中拿出怀表确认了时间。因为那个怀表相当古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该出发去皇宫了。把艾略特·路德带走。”

“我让艾略特去准备。”

我打开艾略特所在房间的门,告诉他准备离开。但是得到的回答却令人叹惜。

“什么?就这么过去吗?”

“不然呢?”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都穿着同一件衣服吗?伊德尔,快去拿些干净的衣服来。”

“不是,什么衣服啊。我们现在又不是要出去玩?废话少说,快点准备。”

“我是去见皇帝陛下的,更应该把衣服整理好。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还有,作为参考,我很适合明亮系的衣服。”

“真是太离谱了,我无话可说。”

我关上了门,对还在我身边的泰伦斯说。

“即使再烦也不能揍他,因为他身上有那个装置。阿泰要小心。”

泰伦斯一脸奇怪的表情。他用比刚才冰冷了几分的声音慢慢打断了我的话。

“……这段时间待在这里,那家伙好像和你变熟了啊。”

“变熟了?我和那家伙?”

到底是哪里看起来像是变熟了?是艾略特那想把我当女仆使唤的样子?还是因为他离谱的要求而无话可说的我?

“真是个无聊的笑话。”

在我坚决否定之后,泰伦斯点头表示明白。

“我差点就后悔刚才做的决定了。”

我只知道他比以前更讨厌艾略特了。

“不要!走开!”

在治安队分馆前,艾略特看到泰伦斯要和自己坐同一辆马车,就开始这幅样子了。从今天第一次见到泰伦斯开始,他就莫名地怯场了。就像本能地感知到危险的草食动物一样。

“和,皇子殿下……怎么能让您和我这样的罪人坐同一辆马车呢……?”

抓着艾略特的双臂逮捕他的调查人员也显得有些惊慌。

“没关系。不用在意。我想私下和他谈谈。”

但似乎没有人敢劝阻皇子。泰伦斯终于登上艾略特乘坐的马车,向我挥手。

“该怎么说呢?真让人心烦。”

我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自语。

* * *

第二天下午,泰伦斯独自留在自己的住处,喝着伊德尔告诉他配方冲出来的药草茶。他昨天在皇帝的身边看着行云流水般一一诉说自己罪行的艾略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直说了。没错。我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辜负了卡西乌斯公爵千金的恩惠。请杀了我吧!”

艾略特的演技虽然不是很熟练,但也不至于让人看不下去。皇帝听完艾略特的口供后,向泰伦斯表明了他可能是主犯的意见。

“那行吧。”

其实,这无异于将艾略特认定为主犯,并释放莲娜的命令。比起这次事件的真凶,皇帝更关心能从他身上得到的利益。

泰伦斯也确认了写信给侍从长的人所带来的证据。证据完美地指出了艾略特是凶手。还有指认艾略特的两名商团干部,最后又是本人的自白。

作为皇帝,可以认为没有理由再调查此事了。而且据说昨天卡西乌斯公爵趁泰伦斯不在的时候秘密向皇帝求见。

“你要付出什么?”

土地?还是卡西乌斯北部的几个矿场之一?从皇帝痛快地暗示泰伦斯释放莲娜的情况来看,无论如何都是不小的代价。

即使是硬骨头的卡西乌斯公爵,如果心爱的女儿被关进监狱,似乎也会心急如焚。竟然会恳求皇帝。

“所以如果今天内不放了那个女人的话,说不定会来抗议的。”

泰伦斯想起了昨天在治安队的分馆时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的女人。耳廓上痒痒的触觉,在他眼前晃动着的可爱的粉色头发。

回想着这一切,再把以前每天都是由她煮的苦涩的药草茶含在嘴里。茶的香气虽然留在舌尖上,但却很快散开了。

“……味道果然不一样。”

并不是在他扮演护卫的时,在那家简陋的饮料店里喝到那种味道。甚至把在皇宫内擅长泡茶老侍从叫来,泡出的茶也还是这样。

一直成为他人生绊脚石的头痛已经停止了。配方没有错。但是味道却不一样。只是味道不一样而已。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泰伦斯撩起刘海,振作精神。要想利用昨天伊德尔给他的情报,机会只有今天。

就在这时,表情严肃的杰克来到了泰伦斯的房间。期待已久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殿下说得没错。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没被发现吧?”

“当然!我可小心了。”

“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听了杰克的叙述,泰伦斯感到很愉快,但没有微笑。现在笑还太早了。

他一口喝下温热的茶,径直向皇帝宫走去。皇帝看到儿子没通知就过来了,多少有些吃惊。

“你是来找我一起吃晚餐的吗?我很高兴,但时间还早呢。”

“我对皇帝陛下有一个请求。”

“只有一个?两个,三个请求都尽管你提。因为你,我最近很开心,有什么不能满足你的呢。”

从卡西乌斯公爵那里得到的东西,再加上伊贝儿商团的财产要充归国库,皇帝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您现在必须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就在皇宫里,所以带最少的人过去就行了。”

“你小子真是。到底要去哪里啊?”

“我就不说了,您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

摸着下巴的皇帝马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虽然不清楚要去哪,但听起来很有趣啊。”

“不会很有趣的。这是相当严重的事情,陛下可能会受到打击呢。”

“我会受到打击啊?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要去亲眼看看。带路吧。”

事情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泰伦斯带着皇帝和两名侍从还有杰克,走向通往目的地最短的路。

途中看到皇帝和皇子的几名宫人慌忙压低了身子。泰伦斯命令他们在原地呆半个小时。还不忘补上“如果被发现有什么小动作,将会严厉处罚”。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家都吓得瑟瑟发抖,站不起来了都。”

皇帝都这么问了,泰伦斯也只是回答说“去了就知道了”。到再也看不到任何皇宫里的华丽装饰,周围变得昏暗时,皇帝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要去皇宫监狱啊?”

被关在皇宫监狱的都是特殊的人。一般来说,最后他们会像普通的罪犯一样被转移到外部的监狱,但如果是皇室重视的罪犯,就会被关进皇宫监狱。

而且,说起目前住在皇宫监狱的人,最先想到的就是……

“是要去见莲娜·卡西乌斯吗?”

“对。”

“为什么?”

在皇帝的头脑中,释放莲娜·卡西乌斯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了。虽然不知道泰伦斯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对莲娜有利的。

“爸爸,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过去吗?”

“……”

但是泰伦斯,一直以来都对他不理不睬的儿子都这么说了,作为父亲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皇帝乖乖地跟在儿子后面。

他们进入皇宫监狱后也发生了和刚才类似的情况。皇宫监狱由近卫队负责,每遇到的每一个卫兵泰伦斯就命令他们都不许动。

接近莲娜所在的贵族专用监狱时。

“你应该听见不准动了吧。”

“啊,啊,对不起。”

被剑瞄准脖子的卫兵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回答。那个人接到皇子的命令后,看到他们远去,想往楼梯的方向跑,结果被抓住了。跟在大部队稍微后面的杰克抓住了他的脖颈。

皇帝现在才仔细观察发现,周围的卫兵一个个的脸色都白得吓人。他觉得有点奇怪,哪怕是因为没有预告就出现的皇帝,做出这样的反应都太超过了。

“皇,皇……”

在莲娜被关的房间前,充当门卫的卫兵瞪大眼睛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结果立刻被泰伦斯堵住了嘴。

“嘘,没必要行礼。”

他把卫兵粗略地交给杰克,然后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然后非常小心地轻轻地打开了门。本应该锁得紧紧的监狱的门轻松地打开了。

“……那就拜托您了。”

从里面传来了对话的声音。连皇帝也屏息倾听着对话。

“小姐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对您很好,请您一定要告诉他。”

双手合十祈祷的是近卫队中的一员,也是负责皇宫监狱的总负责人。那个人偏偏站在透过稍微打开的门缝可以确认脸的位置上。

“嗯,我考虑一下。”

接着是年轻女性的声音。不用说,就是莲娜·卡西乌斯。

“哎呀,小姐,请您大发慈悲。”

听到这句话,负责人不安起来。

“如果我们没能好好对待小姐,那我们就麻烦了。”

“这个嘛。该怎么办呢~?”

“您不觉得扇子扇得很舒服吗?”

“还是有点热。”

“喂!你那里!再用力一点!”

听到负责人在命令别人,房间里似乎除了他们二人以外还有给莲娜扇扇子的其他人。

“对不起。因为这里没有温控魔法。”

“这是监狱,没办法。”

“尊贵的人怎么会来这么简陋的地方……要再喝一杯清凉的草莓汁吗?”

“我不渴。”

“那么,皇宫糕点师做的美味千层饼怎么样?或者马卡龙,杏仁饼也有。”

“还有别的吗?”

“只要您开口,我就会让我的人马上去送来。”

“我好久没吃到巧克力松饼了。”

“巧克力松饼!请您稍等!”

他毫无疑义地猛地推开了微微开着的门。然后向外高喊。

“谁去给我带巧克力松饼……”

本想大声地说完——

“巧克力松饼?”

——如果站在他面前歪着头的人不是位于这个国家顶峰的皇帝的话。

“啊啊,皇,皇……”

在地狱里见到恶魔的人应该就是他现在这幅表情吧?泰伦斯猜测,现在对他来说,皇帝比恶魔更可怕。

“你要我拿巧克力松饼过来吗?”

“陛下,陛下,那是……”

“让开。”

皇帝像马上就要爆发的火山一样沸腾着。但是,在火山喷发之前,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

把负责人推开的皇帝一进房间,就响起了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掉下来的声音。接着,泰伦斯走进房间,很快发现是扇子掉下了了。

“皇,皇帝陛下……”

“陛下为何……”

房间里有三个卫兵。一个刚才还在给莲娜扇扇子,另一个拿着盛满甜点的盘子半蹲在莲娜的旁边,最后一个揉着莲娜的肩膀,看到皇帝后停了下来。

“陛下!”

莲娜从一张看上去非常舒适的豪华椅子上突然站了起来——当然,这个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还带了很多东西嘛。”

皇帝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因为由他是决定把谁关在皇宫监狱,所以大概知道这里的有什么东西。

贵族专用监狱。在皇宫监狱中也已经是环境最好的地方,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能来这个房间。只有犯下足以被关进皇宫监狱的重罪并由皇帝宣布“要给贵族的待遇”的人才能来到这个房间。

皇帝无力地环顾了一下房间。监狱里没有铁窗,很干净,也有窗户。本来也有基本的家具,现在的别说是基本的家具了,房间里摆满了华丽的家具。

“是你们把这些放在这里的吗?”

皇帝指着足以让四个人躺下的巨大床问卫兵们。

“那个,其实……”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拿着盘子的卫兵好不容易才开口回答。

“是的,是的。”

“为什么要那么做?”

“……”

“听不到我说话吗?”

这时,莲娜·卡西乌斯插了进来。

“皇帝陛下,都是我的错。不要责怪他们,请责怪我吧。”

皇帝可能是头晕了,用手摸着额头皱起了眉头。

“你闭嘴。”

“陛下!他们没有错!”

“你……你真的……”

现在皇帝真的要轰地爆发了。负责人突然五体投地。

“请您杀了我吧!”

“你不可能一个人做出这种大胆的事情。告诉我,谁幕后主使者。”

“没有幕后主使。我想在卡西乌斯公爵家的人勉强好好表现,所以对部下们说……”

“你的一句话不仅关系到部下,还关系到你家人的生命。不要再欺骗我了。”

那个人哆嗦了半天。过了一会儿,抬起脸的男子的眼角滴下了粗大的水珠。

“皇太子殿下……”

果然,皇帝还是紧紧闭上了眼睛。

“皇太子殿下下令我们侍奉莲娜小姐,一根寒毛都不能伤到。”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皇帝睁开了眼睛。沸腾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米哈伊尔!那家伙在哪?”

滚烫的熔岩覆盖了皇宫监狱。后来,当时在场的一位皇帝的侍从这样说到,他侍奉皇帝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愤怒的样子。

魂飞魄散的卫兵去找皇太子。莲娜走到独自呼哧呼哧地顺着气的皇帝身边。

“陛下,正如我反复强调的,都是我的错。请您收起您的愤怒。”

她一下跪在地上。泰伦斯认为莲娜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你到这里来……”

他为了带莲娜出去,挡住在皇帝和她之间。两人的视线交汇,当泰伦斯看到垂头丧气的女人时,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兔子?”

奇怪的是,在莲娜的身上看到了被雨淋得瑟瑟发抖的兔子。

更奇怪的是,泰伦斯从来没有看着人联想到动物过,更没有想过莲娜像小动物。

“这就是这个女人拥有那么多支持者的原因吗?”

在泰伦斯苦恼的时候,皇太子闯进了贵族专用的监狱。

“陛下,您找我……”

虽然卫兵们去找他,但比预想的要早得多。也许他本来就在来这里的路上。目的很明显。

“莲娜!”

皇太子看到跪在地上的莲娜感到非常惊讶。随后,惊愕变成了愤怒。

“你在做什么?”

他冲了过来,粗暴地推开了站在莲娜面前的泰伦斯,像保护自己的恋人一样把他挡住。对于没有对莲娜动过一根手指的泰伦斯来说,这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皇太子迅速跪下,与莲娜对视后问道。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米哈伊尔……”

按照平时的习惯,随意对待恋人的莲娜清醒过来,纠正了语气。

“我没事,殿下。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

看到这种情景的皇帝在二儿子出现后第一次开了口。

“米哈伊尔,你是什么身份?”

“陛下,现在这种情况……”

“我不是在问你吗,你是什么身份?”

咚!皇帝扔了什么东西出去,砸在站起来的皇太子的额头上,然后掉在了地上。原来是刚才还在给莲娜扇风的扇子啊。

“米哈伊尔!”

莲娜惊讶地确认着皇太子的情况。

“天哪!该怎么办?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还好吗?”

“你这个傻瓜!是你被砸了,为什么要担心我?”

莲娜哭丧着脸,这次又像保护米哈伊尔一样挡住了皇帝。

“就算是皇帝陛下,这也是家庭暴力!家庭暴力是不正确的行为!”

连泰伦斯都对莲娜的行为感到惊讶。也许在帝国里,能毫不犹豫地责备皇帝的只有她。

‘该说她勇敢还该说她无知者不畏啊。’

当然,根据皇帝的性格,他不会直接触犯卡西乌斯的金枝玉叶,但莲娜的行动却像不知畏惧的人一样。

“欸……”

皇帝的叹息中流露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荒唐和虚脱等感情。

“莲娜·卡西乌斯,你出去。不。这里是你的监狱,得出去的是我们。”

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泰伦斯跟在后面,卫兵们面如土色地看着眼色走出了房间。

“莲娜,待会见。”

皇太子最后才走,安慰着哭泣的恋人。

“米哈伊尔!我很担心你!”

“我说了,没关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莲娜,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你没有错。”

“等等,不要走!”

“你在这里很安全。”

“米哈伊尔!”

过了很长时间,皇太子才从莲娜被关的房间里出来,把门关得紧紧的。皇帝失笑起来。

“还真是刻骨铭心的恋情啊。”

“陛下,莲娜没有任何过错。”

“别吵了!”

皇帝缓过气来,指着在角落里发抖的皇宫监狱的负责人。

“好,你来解释一下我今天在这个房间里看到的情况。那家伙说都是你指示的。”

米哈伊尔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回答。

“是的。对莲娜来说,这个监狱的环境非常恶劣,所以我请他帮忙了。”

“恶劣吗?哪里恶劣了?该有的都有,名叫‘贵族专用’的监狱,皇族要是被关在这里,也会用同样的房间!”

“对于一直在公爵府只用着好的东西的莲娜来说很恶劣。况且她也没有罪啊。”

“你在说什么?”

“我也听说了。伊贝儿商团的罪行不都是艾略特·路德所为吗?”

“所以呢?”

“莲娜反而是受害者。因为艾略特,她失去了努力培养的商团。你怎么能把那样的她关起来。”

“你的意思是莲娜·卡西乌斯被冤枉,所以你才会照顾她吗?”

“我认为,以我的权限是不能释放她,所以至少应该给她一点方便。”

“好,我们问问那家伙吧。”

皇帝指着给莲娜扇风的卫兵。他给皇帝的印象还算谨慎。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侍奉公爵千金的? “

“小,小姐……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的胆子没有大到敢对皇帝撒谎。皇帝瞪了儿子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艾略特·路德才被发现是犯人,你为什么在很久以前就开始照顾莲娜了?”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莲娜是无罪的。”

“你怎么知道?”

“我和莲娜在一起很久了,我相信莲娜。她绝对不会做坏事。”

“你说什么?你,你真的……”

皇帝可能是觉得无可奈何,没法轻易说下去。泰伦斯有点糊涂了。不知皇太子是真的不知道莲娜的真面目,还是明知道却还厚颜无耻地固执己见。

‘虽然两者都有可能,但我觉得应该是后者。’

物以类聚。像莲娜一样,脸上带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纯真面孔,米哈伊尔也更适合厚颜无耻的性格。

皇帝无力地嘟囔着。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你这家伙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在遇见莲娜之后,我重生了。她给了我全新的人生。”

“该死的莲娜,莲娜……”

“我没有期待陛下现在能理解我的内心。您对我很严厉。却对养在外面的儿子很温柔。”

“这又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父亲出宫的时候,我缠着外祖父偷偷跟着去了。每当爸爸这样出去的时候,妈妈的神经就变得非常敏锐。”

“米哈伊尔。”

“我向外祖父问了又问,才知道父亲是去见外面的私生子的。”

米哈伊尔的眼睛沉了下去。

“跟去后看到,爸爸和那个私生子玩球的样子。给我一把真剑,让我锻炼身体的爸爸却把给私生子球。”

“怎么能把你和泰伦斯同一并论呢?你是我的嫡子啊!”

即将成为皇帝的米哈伊尔必须学会用剑,但作为皇帝的私生子,泰伦斯不需要。而且难道锻炼力量不会被误解为觊觎皇位吗?

‘没想到他会羡慕这个啊。我的剑术还是瞒着爸爸学的呢。’

泰伦斯摸了一下腰间的剑柄。皇帝只给想学剑的泰伦斯带来了球。

后来,泰伦斯放弃了无谓的期待,缠着皇帝给他派来的护卫骑士,才学会了剑术。因为他对泰伦斯的处境感到惋惜,所以泰伦斯才有可能避开皇帝的视线学习剑术的。

倒也没觉得父亲无情。也许更确切地说,以前觉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也随着他不再抱有期待,就这么消失了。

‘那边也一样吗。’

米哈伊尔似乎也用自己的方法克服了对父亲的怨恨。

“父亲根本无法想象,就因为是皇帝的嫡子,我度过了多么艰难的幼年时期。但已经不要紧了。那时的痛苦也都由莲娜治愈了。”

“……难道你就不想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吗?”

“对于违反皇宫监狱的规定,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不后悔我的行为。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米哈伊尔以不可思议的理直气壮的态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种态度与米哈伊尔美丽而坚实的外貌相吻合,使荒谬的理论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真搞笑。”

不知是皇帝对儿子说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对自己哥哥讲究礼法,纠结称呼的家伙,爱人被关进监狱,还说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爸爸,那是……”

“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这时有人向这边跑了过来。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是皇后。她来回打量着丈夫和儿子,努力地了解情况。

“听说陛下非常生气,正在寻找皇太子。听起来好像父子之间发生了一点小争吵,是什么原因呢?难道……”

皇后看泰伦斯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那家伙挑拨父子关系了吗?”

“皇后,您亲自确认好了。在这里随便问一个人。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一起欺骗了我。”

“欺骗?”

皇帝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而是看着皇太子开了口。

“你似乎认为,你只是灵活地救了你的女人,但这是对皇帝权威的挑战。”

他出奇地平静。就像之前的愤怒和失望都是谎言一样。

“谁能随心所欲地给犯罪嫌疑人提供便利,还安排卫兵贴身侍奉,提供豪华的奢侈品?”

泰伦斯似乎明白,皇帝没法能用语言表达的心情。他前所未有的、无法容忍的愤怒。

当伊贝儿商团犯下的前所未闻的罪行被揭露时,皇帝感到相当愤怒,但没有愤怒到这种程度。

‘因为一个是出于个人欲望的犯罪,而另一个是否定皇帝权威的行为?’

这是泰伦斯的猜测。

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权威,皇帝即使愤怒,也有限度。换句话说,他的逆鳞是对皇权的挑战。

皇帝环顾四周后,以严肃的语调接着说。

“如果皇太子不遵守皇帝的权威,阿斯特洛特怎能屹立在这片土地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聆听皇帝的话。

“因此,我,多米尼克·维纳尔塔·阿斯特洛特在这里宣布:废除米哈伊尔·佩图斯·阿斯特洛特的皇太子之位。”

足以让阿斯特洛特帝国局势炸为焦炭的炸弹落在皇宫监狱的正中间。

“陛下!不可以!”

惊愕的皇后喊道。米哈伊尔也表情严肃,但什么都没有说。

“从现在起,米哈伊尔·佩图斯·阿斯特洛特就像被册封为皇太子以前一样,拥有一皇子的地位,皇太子之位归谁,以后再定。以上。”

皇帝默默地说完话,转身向出口走去。皇后快步追上皇帝。

“我不清楚是什么事,但请您再考虑一下吧!哪有如此轻易地废除帝国的皇太子之位的?”

“当然不是‘轻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米哈伊尔是嫡子!他是陛下的正统继承人,犯了错误也应该原谅他一次,不是吗?”

“我已经原谅了好几次了。”

“多米尼克!不要被那个奸诈狡猾的私生子给骗了!”

“请遵守礼仪,皇后!”

皇帝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皇后。

“再敢对我儿子说什么‘奸诈狡猾’之类无礼的话,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现在是在帮他说话吗?”

“我不会拜托你把他当成你的孩子,但你也要遵守起码的礼仪。”

说完这句话,皇帝再也没有回头看妻子,而是迈开了脚步。皇后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陛下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盯着泰伦斯,一边问儿子。

“……妈妈,您的脸色不好。先回住处休息吧。”

“现在是休息的问题吗?皇太子为嫌犯提供方便是什么意思?”

“您要不要来亲自确认?”

泰伦斯从旁边的卫兵手中接过钥匙,打开了锁着的房间的门。米哈伊尔连阻止他的时间都没有。

“天哪!”

皇后看着完全不像监狱的房间内部发出了呻吟。

“米哈伊尔!”

从房间里跳出来的莲娜被恋人抱在怀里。

“该有多伤心啊?陛下也太过分了!怎么办?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莲娜,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没关系的。因为你的心我都知道。”

皇后指着莲娜问道。

“难道是皇太子把这个房间弄成这样了吗?就为了莲娜那丫头……?”

被提问的儿子正忙着与恋人拥抱,泰伦斯替他回答了问题。还亲切地进行了补充说明。

“是的。还有卫兵照顾卡西乌斯公爵千金。”

“欸……”

可能是在短时间内受到了过度的精神打击,抓着后脖颈的皇后向后栽倒。泰伦斯一下子扶住了她。

“妈妈!”

“皇后陛下!”

于是,米哈伊尔和皇后的女仆们惊呼起来,好像有什么脏东西沾到皇后身上似的,他们把皇后带走了。不一会儿,由一名女仆背着皇后,皇后一行离开了那里。

“皇后陛下不会希望由儿子背着吗?”

米哈伊尔立即回答了泰伦斯的话。

“少管闲事。”

“您就只想说这个吗。”

“让母亲倒下,好吗?我曾天真地认为,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们也能像家人一样生活。”

“嗯。”

泰伦斯的嘴画出了弧线,但眼睛却干涩,没有一丝笑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算我的错。”

“上次我分明说过了。如果你再动我的人,我就不客气了。”

“是啊。”

“听说是你把父亲带到了这里。让莲娜伤心。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敌人。”

当米哈伊尔露出出敌对情绪时,旁边的莲娜也瞪着泰伦斯。泰伦斯觉得两人的样子真不怎么样,所以也不怎么生气。

“你开心就好。我还有事要忙。”

“等会儿!我要去见艾略特·路德。请允许我们见面。”

泰伦斯瞥了莲娜一眼。米哈伊尔想见艾略特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想当传声筒啊?

“不允许。他还在调查中,不能随便见人。”

“我是谁?”

“啊对,不是什么随便的人,而是皇太子……啊,错了,是米哈伊尔王子。”

米哈伊尔的太阳穴上冒出青筋。

“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随你便。”

泰伦斯走出皇宫监狱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废黜皇太子,这可是重大事件。

仔细一看宫人们好像都在谈论呢。泰伦斯也知道皇帝会这么做,但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

‘以后有的忙了。’

他茫然地想着以后的计划,摇了摇头。只有一个想法很恳切。明明昨天才见过面,又想见伊德尔了。

哦对,还有艾略特。今天上午调查团大致结束了对他的调查。泰伦斯答应过伊德尔要把他重新安置在治安队的分馆。这是个很好的借口。

‘既然要去,就要提醒部下加强警备。米哈伊尔可能会为了见艾略特强行闯入。’

泰伦斯带着这样的想法走向了调查团。

* * *

治安队分馆,收容艾略特的房间里。我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我的专属座位的椅子上,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个男人。

“这小子还真让人感动啊!竟然还为我准备了这些!”

米洛安伯爵用眼睛扫视着读了几十遍的纸,哈哈大笑起来。

“还给我!我叫你给我!”

艾略特跑去抢伯爵手里的纸,但他的力量和敏捷性根本不及。

“你害羞个什么劲啊?”

“谁害羞了?我想了想,就那么给你太可惜了!”

“好吧,就当是这样吧。”

在我看来,艾略特似乎很害羞。当然,他那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把发展方案让我转交,结果那张方案又回来了。

回到治安队后,等待艾略特的是,看到我转交的艾略特的礼物后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米洛安伯爵。从那时开始,那两人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了。

‘关系看起来很好啊,要不我还是暂时别管了吧?’

其实我除了静静地看着那两人,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在莲娜的第一世中,即使没有我,米洛安伯爵和艾略特也成为上下级了。如果我介入了,反而有可能无法形成那样的关系了。我一直待在这里也是为了监视艾略特会不会乱来。

事故自然而然是会发生在今天把艾略特送来我身边的泰伦斯身上。可惜他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走了。

可是皇帝却要废黜皇太子。

泰伦斯不得不出席皇帝公开宣布此事的场合。他是特意腾出时间来告诉我结果的——我给他提供的情报所产生的结果。

难道皇帝会做到那一步吗?虽然是由我引起的事态,但我也感到很吃惊。因为在小说中,皇帝始终不知道米哈伊尔的所作所为。

“这还只是我的推测。但如果是我在卡西乌斯时听到的皇太子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昨天对泰伦斯说的时候,因为不能说什么小说啊,穿书啊的,所以就这样编了一下,但实际上有在小说中出现。这是米哈伊尔为被关在皇宫监狱里的莲娜收买卫兵的场面。

‘虽然莲娜被困的原因和时间不同。’

现在的伊贝儿商团事件是我这个穿书者制造出来的。小说中的伊贝儿商团直到小说完结都还在大赚特赚。

小说中,莲娜被坏人诬陷,被冤枉地关进监狱。时间也比现在晚得多。

虽然也觉得很新鲜,但我的行动更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和小说有了很大的不同。伊贝儿商团灭亡,皇太子被废黜。

“刚开始,分明是想和女主的哥哥离婚后就远走高飞的,但不知怎么的……”

但也没有后悔。回想起来,从我离开卡西乌斯宅邸说要离婚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做出最好的选择。

而且,都对泰伦斯有很大的帮助,真是万幸。他总能理解我的意思,我也想成为他的力量。

“伊德尔小姐!饿了的话要不要一起吃?”

这时米洛安伯爵向我招手。他把比往常多出几倍的玉米面包摆放在铁窗里的桌子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维内塔也吃吧!”

“我还不饿……”

“哎呀,骑士小姐也一起吃吧!一起吃的人越多越好吃!”

房间里一共有两张桌子。一个在铁窗里,另一个在铁窗外。

我们隔着铁窗,把两张桌子对齐。我和维内塔在铁窗外,米洛安伯爵和艾略特在铁窗内。

“多的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我问递面包过来的伯爵。

“今天面包怎么带这么多?”

“为了向我们天才先生表示感谢,我特意多带来的!”

“哼,我吃一点就饱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带这么多有什么用……”

“那你就趁机多吃一点吧!”

“唔!”

米洛安伯爵不断往艾略特嘴里塞玉米面包,还从铁窗中伸出手来,递给了我一个。

“伊德尔,你也多吃点,加油吧!”

“我要开动了。”

接下来轮到维内塔了。

“你也是!”

“谢谢。”

“唔咳!咳咳咳……”

艾略特好不容易掏出了卡在喉咙里的面包,大发雷霆。

“还以为要死了!你这家伙是想噎死我吗?!”

米洛安伯爵笑着无视了艾略特的抗议。

“哈哈,对不起。我想让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真是无语了。”

艾略特只是舔了舔舌头,然后用水润了润嗓子。要是第一次见面那会,他至少会认真地骂骂咧咧个三分钟,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明白了,一般的话伯爵都听不进去。

“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的话,就在我以后接受的审判中帮我说说好话吧。”

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说道。

“就说艾略特·路德是有益于国家发展的宝贵人才,请考虑这个减刑吧。”

在轻松的气氛中,艾略特也开玩笑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

但是我们间的氛围瞬间低沉了。因为主导气氛的米洛安伯爵突然闭上了嘴。

“伯爵先生?”

过了一段时间,我叫了他一声。艾略特和维内塔也用惊讶的目光望向米洛安伯爵。

他埋头沉思着某个问题,慢慢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后才开了口。

“对不起,那可不行。”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艾略特。一点也不像总是爽朗地笑着的他。

“你将要接受的审判是关于最近人们都在谈论的伊贝儿商团的案件的吧?”

我想,原来你知道艾略特和伊贝儿商团的关系啊。我第一次把伯爵带到这里时,并没有解释艾略特的罪行。那时对伊贝儿商团的调查是不公开的。

虽然昨天正式报道了事件,但昨天和今天伯爵的态度没有太大的不同。因此,我以为伯爵还不知道艾略特是伊贝儿商团的副团主,但事实并非如此。

“该怎么说呢?我头脑简单,说教也只会更简单。所以我本来不想多说什么的。”

米洛安伯爵用他那粗大的手指挠了挠他那短短的头发。

“其实你一点都没反省过你犯下的罪行吧?”

艾略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米洛安伯爵虽然缓慢,但却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有反省还可以,但我不会帮没反省的人说好话。这和你是不是天才无关。人如果犯了罪,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艾略特放下了面包。

“我没有胃口了。我不想看到你们,马上给我出去。”

“既然说出来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艾略特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是你,像你这样聪明的家伙,就能把这么灵光的脑袋用来造福社会吧?那为什么要犯罪呢?”

“哈!为什么我要造福社会啊?比起社会大众,我只为了一个人而活着。只要她能理解我就行了!”

“你是为了她才犯罪的吗?”

“是的。”

“她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她吗?”

“她总是对我道谢。而且说我是她的支柱。”

“那么那个人就是坏人啊。”

米洛安伯爵用一句话踩了艾略特的雷区。莲娜对艾略特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什么?”

“只是嘴上说谢谢罢了,其实根本不是真心对你。”

艾略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你这家伙懂什么啊?”

“就算我再笨也知道!如果她真的是好人,如果她真的在乎你的话!”

米洛安伯爵比艾略特更大声地喊道。我和维内塔捂住了耳朵。

“面对犯了罪的你,我可不会胡乱道谢!我会阻止你!再引导你走向正确的道路!”

“……你懂什么?声音大就了不起吗?”

不知是因为声音太大而畏缩,还是被他的话稍微说服了。凶狠的艾略特气势大减。

“她是个好人。从一开始就无条件地把违法和作恶画等号,这才是非黑即白的逻辑。”

如果他还认为反对莲娜的人都是坏人,那他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你在说什么?你好好解释一下。”

“她是个好人!但不是滥好人,只是适当的善良。”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都犯罪了,还说什么适当的善良?照你这么说完全遵纪守法的都是好人了?”

“她没有违背底线,折磨比自己弱小的人。她不惜使用超越法律的手段来保护弱者。”

“超越法律的手段……?”

“为了愚蠢的你,我亲切地举例说明好了。如果你在街上看到不良少年,你会怎么做?”

“我要先打他几下,然后让他发誓再也不做那种事。”

“暴力是犯罪。因为你是贵族,所以一直那么做也没什么事。怎么样?如果违法的行为都是邪恶的,那你也是坏人吧?”

“哦,那也是。”

“她也会像你一样动用武力惩罚欺负弱者的坏人。隐秘而又不会留下后患,这一点你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是吗?这一点我很满意……但是这和逃税有什么关系?不缴税也是在教训坏人吗?”

“真是愚蠢。反正税金是一种即使诚实缴纳,也只会让无辜的人掏腰包的制度。如果上面还算理想,那还是好的,但如果上面腐败,那就毫无用处了。”

艾略特推了推眼镜框。

“与其把钱扔进垃圾桶,还不如花在别的好地方。”

他的结论就是,国家已经腐败了,所以不想缴纳税金。借口也真是,如果只是因为舍不得钱而不交,那就实话实说嘛。

米洛安伯爵阴沉着脸。

“是啊,就像你说的,这个国家有很多只管中饱私囊的家伙。但也有很多好人在努力把国家建设得更好。”

“胡说。”

“真的啊。正如你所见,虽然我是穷光蛋,看起来也没有偿还的能力,但是偶尔也会有贵族听了我的恳求就把钱借给我。托他们的福,我们的领地才稍微富足了一些。”

“那也没给多少钱。”

“是没给多少,但贵族也不是都很富裕,所以也没有办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突然让我说,有点难啊。等等,让我再理一理思绪。”

米洛安伯爵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会儿,又用鞋尖敲着地板打发时间。令人惊奇的是,艾略特默默地等着伯爵。

“我考虑过了,我认为还是要交税。像我们的领地这样贫瘠的地区只能依靠国家给的补助金。啊,当然我理解会舍不得啦。我们地区从国家得到了很多优惠,但实际给我们补助的时候……”

“说重点吧。”

“不要因为贪婪逃税,还拿这种东西当借口!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刚才开始说的那些话都在胡扯吗?”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的人是你!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吧?你说的话太荒唐了。”

“……”

“别说些无稽之谈,说出你的真心吧!不要一直包装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艾略特的视线向下。他像叹气一样轻声地说。

“说了你也不能理解,所以我本来想敷衍你的,但不行啊。”

随后,艾略特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就像脱下一层皮的蛇一样。

“是的。逃税是违反社会正义的。伊贝儿商团的其他罪行也是如此。”

但天才问,那又怎么样?

“伊德尔,你知道吧?莲娜小姐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可爱、美丽、优雅、高尚的人,她出生时就拥有了全世界所有的祝福。”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恍惚。

“这样的人犯一点错又如何?为了那种人犯点罪怎么样?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就不能看情况处理吗?”

我的胳膊上直冒鸡皮疙瘩。刚才还在笑的艾略特这次又开始生气了。

“不敬!竟敢用人间的法律处罚神圣高贵的人!”

我记得以前也见过和现在的艾略特表情相似的人——卡西乌斯的女仆长,玛丽安娜。在离婚审判中,为了莲娜毫不犹豫地把头撞到地上的女人。

“莲娜小姐是人,但光看她的可爱就已经超越凡人了!她又没有杀人,只是违反了几次琐碎的法律,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艾略特脸红脖子粗地进行着激烈的辩论,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维内塔从剑鞘中拔出了剑。

‘没想到艾略特的状态如此严重……就像泰伦斯说的,只能杀了他吗?’

在我想着最后手段的时候。米洛安伯爵毫不犹豫地走向艾略特。

“伯爵大人!”

‘可能会很危险。’这句话还卡在我的喉咙里的时候,他用力地敲了艾略特的头,发出嘣地一声。

“啊!痛死了!”

当然,因艾略特的装置,遭受痛苦的是伯爵本人。

“但我实在忍不住打你了。什么?因为可爱就不应该受到法律处罚?你是笨蛋吗?”

米洛安伯爵嘲笑艾略特。

“世界上哪有这种人啊?”

“……”

艾略特抓住脑袋,久久说不出话来。难道是因为被他觉得如此愚蠢而看不起的米洛安伯爵当成了傻瓜才这样的吗?

“……蛤?蛤?”

这似乎是艾略特出生后从未听过的辱骂。甚至,不久前还支配他的疯狂也消失了。

“哈!你说谁傻瓜呢!白痴。”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语言能力,但发生了其他问题。艾略特的两个鼻孔开始流出鲜红的血。

“我没有打得那么重啊……”

刚才殴打他的米洛安伯爵心惊胆战。

“我打的是你的头,怎么会流鼻血?而且你不是说因为你那什么装置,伤害都是我受才对啊?”

“血……”

确认手掌上的鼻血后,艾略特的身体软倒下来。

“哎呀,你怎么了?天才先生!”

他昏了过去。我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铁窗,走向艾略特。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很烫。

我们让艾略特躺在房间一侧的简易床上。治安队派来医生对他进行了检查,然后歪了歪头。

“没有什么特别的外伤啊“

“那是因为发烧或者感冒之类的吗?”

我问,医生摇了摇头。

“一般感冒不会流鼻血的。”

“那他为什么流着鼻血昏过去了? “

“会不会是头脑超负荷了?”

超负荷?也没有复杂到让天才的头脑负荷过重的程度啊。

“我开玩笑的。通常不会因为动脑过多就流鼻血的。”

“哦,好……”

“我又不是什么乡村巫医,但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了。如果不是身体上的问题,难道是被诅咒了之类的吗?”

虽然不知道诅咒是什么,但艾略特有在体内植入装置。也有可能是体内的装置引起了异常反应。

“不管怎么看,身体都没有什么异常。鼻血也早就止住了,发烧是发烧,但很快就能起来了。让他暂时安静一会儿就行。”

说完这句话,医生就走了。第二天,艾略特就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普通地恢复了意识。

“来,我带午餐来了。”

“……”

“你不吃吗?你不是连早餐都没吃吗?”

“……”

“喏,我放这里了,你想吃就吃吧。”

“……”

我离开房间,没有理会艾略特。但他瞪着我的表情还是老样子,看来精神和身体上都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米洛安伯爵像往常一样过来了。在走廊里,他悄悄地问我。

“他怎么样了?”

“不吃饭也不说话。”

“真奇怪。”

“是啊。看起来很正常。”

维内塔插了进来。

“他会不会只是觉得丢脸?”

“丢脸?”

“是啊,昨天胡言乱语什么可爱可爱的,如果他清醒了,当然会觉得丢脸吧?”

“那个厚脸皮的家伙会丢脸?”

米洛安伯爵这样说着,表示了疑问,但我认为维内塔的推测也有道理。

“这么说来,他说了很多非常不合逻辑的话。也许他是不想承认呢。”

但不管怎样,这也只是推测。我对来见艾略特的伯爵嘱咐了一件事。

“皇太子被废黜的事?知道了。别担心。我也不是完全不会察言观色,在昨天晕倒的人面前说这么复杂的话题。”

今天,皇帝在国务会议上正式表示要废黜皇太子。把儿子为恋人做的事情一件不漏地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废黜皇太子在帝国历史上也是少有的,因此理所当然地引发了混乱。从“皇太子该有多爱卡西乌斯公爵千金啊”的同情论,到“他的行为太离谱了,事件本身是不是捏造的啊”的阴谋论,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见。

‘政界会更加紧张吧。’

既然皇太子的位置空了出来,泰伦斯的存在就只会放大了。很多人也无法忽视泰伦斯代替已被废黜的米哈伊尔成为皇太子的可能性。

‘泰伦斯,以后要更忙了。’

很明显,越来越难见到他了。即便如此,朋友能成功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我和米洛安伯爵一起走进了艾略特的房间。

“鼻子怎么样了?还有你的额头还烫吗?”

伯爵似乎还没有放弃艾略特是因为被他打了才倒下的想法。

“……因为你没见过,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艾略特今天第一次开口了。不是,那家伙……还在无视我啊。

“是没见过,你能做到吗?”

“你说,世上哪有这种人。我的主人就是那种人。”

“啊,又是开始说那个了吗?”

“莲娜小姐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在见到她之前,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对别人产生那样的感情。”

“知道了,知道了。真不得了。那位小姐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不要随便回答!”

“不是,你硬要我评价,可我也不认识她啊……”

“你不认识莲娜小姐?真是无语,你这样还算是帝国的贵族吗?也太缺乏常识了吧。”

“我和卡西乌斯公爵没什么来往,不认识才正常吧。很久以前我去找他借钱,结果吃了闭门羹。”

“啊,我已经命令过,如果那些想投靠卡西乌斯的人的目的是钱,就不要让他们进宅邸。”

“是因为你啊?”

“在伊贝儿商团工作之前,我在卡西乌斯公爵府工作。”

米洛安伯爵低声说道。

“……总之,我不认为那个莲娜小姐是个好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知道。但我看了报纸上的报道,那位小姐昨天晚上从皇宫监狱里被放出来了。”

艾略特盯着我看。

“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他没在这里看报,所以不知道。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虽然还没有正式发表,但是大概的情况我了解。她被放出来了,你还被关着。”

“小姐没有抛弃我。”

“那她为什么不来这里呢?根据你昨天说的话判断,那位小姐不是不知道你犯的罪。”

“……你可以说出比我想象的更有逻辑的话嘛。头脑也在转。”

“那不是重点!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我的部下背负我的罪被关起来,那我会来看他的。不过,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把我的罪推给我的部下的。”

“她没有推卸责任。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即便如此,也应该过来看看。如果是我,一出狱就会跑来的。”

“就算来了,也不会被允许探视我的,来了又有什么用?”

“这不是能不能见面的问题。是心的问题。即使知道了不能见面,心里也忍不住真的不来看看。”

“像你这样不合逻辑的人才会这样。莲娜小姐很聪明。虽然很气愤,但现在小姐要处处小心。何必为了见我徒增事端……”

“如果不来是合逻辑,那我就做一个不合逻辑的蠢人好了。”

“……很单纯嘛。”

然后,米洛安伯爵在与艾略特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对话,他临走前问我。

“伊德尔小姐,还能来看他到什么时候?”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后天早些时候,艾略特将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明天,泰伦斯提供给我的额外的三天时间就结束了。即使他是此次调查的负责人,在艾略特被确定为主犯的情况下,也很难再拖延时间了。

“那我明天得早点来,待到很晚才行。”

“你对艾略特也有感情了吗?”

“是啊,但是很可惜。他那么年轻又聪明,不是终身监禁就是死刑。”

“……是啊。”

伯爵离开后,我让维内塔陪我散散步。可以想想事情,也想透透气。但是我们在走出治安队的时候碰到了泰伦斯。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的日程提前结束了,所以来了。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去散步!阿泰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你都邀请了,那我当然乐意了。”

这时维内塔突然说她要回去了。

“我必须去监视艾略特·路德。”

“只是出去一趟……”

“两位好好享受吧。”

维内塔这么说完就走了。我对她所表现出的可疑行为提出了一个合理的假设。

“难道维内塔也和艾略特产生感情了吗?”

“应该不会啊。”

最后只有我和泰伦斯两个人去散步。我们商量着要去哪里,马上定好了目的地。流浪者森林。这里离治安队很近,也是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们戴着帽子,走在沿着流浪者森林的边缘延伸的小路上。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哦,那是之前去过的神殿!”

这就是当时为了取得泰伦斯药草茶材料里的圣水来过的典雅的神殿。这时泰伦斯提出。

“你想进去看看吗?”

“好啊。”

进入神殿内部后,曾经见过一次的米拉女神像迎面对着我们。我低声说着。

“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女神像给我留下奇妙印象。作为米拉女神像,它看起来并不高大,也不精致,但为什么会这样呢?”

“有个传说,流浪者森林是米拉女神最后安眠的地方。”

“真的吗?”

“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传说。”

“嗯,但是听你这么说,不知为何都想祈祷了。”

“随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并排站在女神像前,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我祈祷,不论我明天对艾略特的待遇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会是错误的选择。因为事关一个人的生命,我诚恳地祷告着。

霎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暖风在抚摸我的脑袋。同时,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终于来了。”

在感知到那声音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浮游感突然袭来。就好像独自漂浮在无法明确区分前后左右的地方。

“伊德尔?”

有个召唤在吸引着我。一下子意识清楚了,睁开了眼睛。

“伊德尔。”

泰伦斯在我身边担心地看着我。

“……阿泰?”

“你还好吗?祈祷的时间太长了。”

“啊,刚才有个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你没听到吗?我竟然听到了某个声音。”

泰伦斯摇了摇头。

“我没听到。”

我环顾了一下周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个人在神殿内,但没有人会来和祈祷的我搭话。

刚才那声音是什么?单纯的错觉?但听起来很明显。这时,米拉女神像映入眼帘。

‘该不会是神的启示吧?!’

我向泰伦斯请求谅解后,像刚才一样双手合十祈祷。

祈祷的内容也和刚才一样。可是别说是启示,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想到了米拉神。通过小说我知道,这个世界里存在神。

主角莲娜受到了女神的祝福,在小说的结尾部分还出现了与女神面对面的场景。

‘也许就是祂导致我穿越进这个世界。’

我从以前开始,就根据我的“具象化原作”能力与莲娜的能详细回忆第一世能力相似,推测是女神把我送来这里的。

但是自从穿书之后,一次也没有感觉到女神的存在。

虽然也在无聊的时候,多次在心里和女神搭话,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即使“具象化原作”的能力真是米拉给的,也只不过是算是半个祝福而已。

因为我和莲娜不同,没有能让人着迷的神秘能力。

“我们回去吧?”

泰伦斯一脸担心地对我说。

“散步也散得差不多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好像以为我是身体状况不好才幻听的。我自己也很难断言不是这样。

“我最近确实睡不好。”

之前,为了研究伊贝儿商团的具体逃税方法熬夜,最近又因为要笼络艾略特的负担而彻夜难眠。

但是就这样回去有点可惜。

“我还有力气呢。再散一会儿步吧。”

“可是……”

“我没事的!阿泰好不容易抽时间过来,就这样回去太可惜了。”

“如果你愿意,那我奉陪。”

于是,我们走向神殿的出口,继续散步。我最后看了眼女神像。

可能是因为感觉吧,女神温和地低头看着我,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我产生了在离开帝国之前应该再来这里一趟的想法。万一呢。不知会不会再听到神奇的声音。

走出神殿后,我们在流浪者森林漫步。泰伦斯向我解释了为什么流浪者森林叫流浪者森林。

“刚才和你说过有个传说,女神在这个树林里安眠?传说,可能是因为是女神安眠的地方,树林里有一股神奇的力量。”

“什么力量?”

“吸引漫无目的地的流浪者的力量。女神召唤他们过来,拥抱他们。”

“还真是仁慈啊。”

“这个嘛。人们也常这么说,但我有不一样的观点。”

“什么观点,说说看。”

泰伦斯轻轻地笑了笑,接着说。

“这传说主要以女神对人类的仁慈进行记录的。其实,在不太有名的传说中,也有把女神描写成对人类施加不合理的暴力,或者看到人类互相争吵的样子而感到有趣的存在。”

“是嘛。不知道的知识增加了。”

“米拉神也不一定是‘女神’。根据传说,也会有男神或动物神的形象出现在人类面前……你为什么笑呢?”

“啊,我觉得阿泰解释的样子很像小孩子。”

“哎呀呀,我说得太投入了。”

“没有没有。看起来也还好。只是我没想到阿泰如此了解女神的传说。看来你很喜欢这些东西呢。”

“虽然是很喜欢没错啦,但这只是我小时候经常听妈妈说的。她很喜欢古老的故事。”

“呃……”

我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这是他第一次提起母亲。

泰伦斯的母亲,莫罗侯爵千金。作为皇帝的前未婚妻与他相爱,但不幸没能延续婚约,最后去世的女人。

在小说中只被这么提及的女人的另一面现在从泰伦斯的嘴里说了出来。

“每当我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妈妈就会给我讲很多以前的故事,包括经常出现的女神的传说。”

他沉浸在过去的模糊回忆中。

“虽然也有不适合小孩子听的内容,但是我喜欢母亲解释的声音,忍住睡意,耍赖说想再听一会儿。其实也有很多时候因为困了但睡不着而去找妈妈。”

“你小时候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你要是见过那时候的我就不会这么想了。我那时就是个性格很烂的小不点。”

“真的假的?你现在个性很好欸。”

只要不黑化就行。泰伦斯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转移了话题。

“我的名字,泰伦斯,也来自我母亲喜欢的故事中的主角。”

“我没听说过欸。什么故事啊?”

“很平凡的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不幸的少年,虽然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但最终还是成功了,与心爱的女人结成连理,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阿泰你母亲给你起这样的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像故事里的男孩一样幸福。”

“是呀。所以我很喜欢我的名字。”

他边说边愣愣地看着我。

“所以说,伊德尔。”

那是深邃的视线。

“我希望你能叫我泰伦斯。”

“啥?”

“我也很喜欢‘阿泰’这个名字。你是唯一一个用这种方式称呼我的人,所以有种特别的感觉。”

但是,他补充说。

“我的本名是泰伦斯,所以希望你能这样称呼我。”

我有点慌张,但马上就想通了。没有必要撇下他母亲给他起的本名,执意使用假名。

“好吧。”

休息一拍再开口。

“泰伦斯。”

可能是因为一直叫他“阿泰”的缘故,虽然他的本名是“泰伦斯”,但感觉有些别扭。为了消除尴尬,我再次开口。

“我们慢慢回去吧,泰伦斯。”

他的脸骤然一亮。

“被父母之外的人叫名字,就是这种感觉啊。”

这么一想,他以前说他没有朋友。杰克和维内塔都是下属,以前称他为侯爵,现在称他为皇子殿下。

‘既然母亲也去世了,那么现在能用‘泰伦斯’这个名字称呼他的,就只有父亲吗?’

但是他和皇帝的关系并不是一般的父子关系。那就有点可惜了。即使是我,也应该多叫一叫“泰伦斯”。

“啊,即便如此,在别人面前也不能随便叫皇子殿下的名字。”

“那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多叫叫我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散步很愉快,总觉得回到治安队别馆的路比平时短了许多。

第二天,米洛安伯爵如昨天所说,一大早就过来了。

“伊德尔小姐,你不进去吗?”

“是的,今天有别的事。你自己进去见艾略特吧。知道要注意什么吧?”

“嗯我知道。不管再怎么不忍心,我也不想帮助罪犯,所以不用担心。”

“顺便说一下,不能给你开铁窗了。”

“我不会再打他了!”

“哈哈,艾略特可能也在等你呢。快进去吧。”

“知道了。下次见。”

我凝视了一会儿米洛安伯爵打开的那扇门。说有别的事是假的。

只是希望最后让前世有缘的二人拥有只属于他们的时间。

“我不在场,更容易坦诚交谈。”

米洛安伯爵在艾略特的房间里呆了很久。

我偷偷看了看,伯爵说了二十句话,艾略特只勉强回答了一两句。

大部分都是关于米洛安领地的故事,切身感受到了伯爵是多么珍惜自己的领地。

那天晚上米洛安伯爵回去后,我去找了艾略特。这是为最后的抉择而进行的面谈。

我的脑海里有两个艾略特。

一个一脸疯狂地赞美着莲娜,另一个听到伯爵说莲娜不是好人后显得很混乱。

哪一个更像真正的艾略特?现在就是我弄清楚这一点的时候了。

首先,我打算向艾略特抛出一些话题。但是艾略特那边却先手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这很无耻,但我有一个请求。”

“……”

“怎么了?”

“不是,我头一回听你自称‘无耻’,也第一次听到你向我‘请求’。”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么个形象……算了,这种时候应该先道歉。”

艾略特看向下方。

“很抱歉,我以前为了查出塔拉是不是和你串通,当时冒犯了你。”

艾略特向我道歉,让我难以置信。

“你和塔拉串通的猜测至今都没有改变。但是在过去几天的亲身经历中,我得出的结论是,你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坏人。虽然也有让人生气的地方吧。”

都道歉了?真的要毅然赴死了?

“不管怎样,对不起。还有那时,为了动摇你,故意做得很过分。”

我心里愣了一下。

“就因为莲娜是因为我哭的,就对我咬牙切齿……”

“我后来冷静地回想了一下,莲娜小姐流了眼泪,并不能保证你一定是坏人,即使当初没有人做错什么,也会因为误会而伤到人际关系。”

真是令人惊讶。艾略特在与莲娜有关的事情上也能进行如此平凡而又合理的思考。如果是以前的他,很难想象他这幅样子。

“哦,嗯。”

既然得到了道歉,就该由我回答了。

“当时我也很生气,因为你给的压力也很大,但是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有一个条件。”

“条件?”

“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是只说不做的人。如果不是无理的要求,我就接受。”

过了一会儿,我把手伸过铁窗,用扇子拍了拍他的头。和上次艾略特对我做的一样。

“……你满足了吗?”

“嗯!我很想还你一记。”

“是啊,触碰身体的行为是相当侮辱人的。是我太过分了。”

复仇结束后,我突然打开了扇子。蓝布上画着华丽的几何花纹。

这其实是艾略特被押送到这里时没收的随身物品,不久前从保管室拿过来的。

“扇子还挺好看。”

“这是礼物。你拿去用好了。”

“可以吗?看起来很贵耶?”

“无所谓了。反正我要么死路一条,要么一辈子烂在监狱里,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哦……嗯,谢谢。”

艾略特总是做些以前他不会做的事情,气氛非常尴尬。幸好艾略特把话题转移了。

“所以我拜托你……”

“好,尽管拜托!如果不是无理的请求,我也会积极考虑的。”

“比起你,这事二皇子好像才能做到。但我觉得他也会很尴尬。”

“什么事啊?”

“如果我在法庭上被判刑,我想被关进艾辛嘉监狱。”

“如果是艾辛嘉监狱……”

“就在与西部接壤的艾辛嘉地区。”

“等等,你不觉得它离米洛安伯爵领地很近吗?”

“我们很亲近。”

“哈~”

“你那微笑是怎样?”

“你什么时候和伯爵那么亲近了?”

艾略特“哐”地砸在桌子上。

“不要搞错了!我只是不想错过我经手的事情而已!”

“你经手什么事了?”

“就是我给他写的米洛安伯爵领地的发展方案啊。我越和他聊越觉得他对地区开发的知识接近谷底。”

艾略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大发慈制定的计划全都会白费了。如果靠得近,伯爵来找我我也能给他些建议,没什么不好的。”

“西部是帝国比较落后的地区,监狱设施也很恶劣,你可以吗?”

“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么做很值得。”

哎呀呀,说这里给的饭不好吃就真的不吃了的人现在还真会说。还有一点需要明确指出。

“莲娜呢?如果你去了西部,莲娜就很难经常去探望你了。”

“……”

艾略特有点不高兴。

“我知道。但是莲娜小姐本来就不会经常来看我的。因为外界觉得,我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毁掉了伊贝儿商团的人。小姐要是常来看我,人们才会起疑呢。”

我的想法也是如此。莲娜的性格是,如果偷偷让艾略特越狱,让他重新当部下,也许还可以,但她不会不惜引起怀疑去探监。

“而且老实说。”

艾略特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了。

“我这边也不太想见小姐。”

我此时受到的震撼是听艾略特道歉时的好几倍。

“你哪里不舒服吗?”

“非常健康。”

“那是为什么?”

“我害怕和小姐在一起,我就不再是艾略特·路德了。”

艾略特的脸上笼罩着阴影。

“我是一个有逻辑的人。因为也只是人而已,所以不能断言总是有逻辑,但是,我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以逻辑性的思考为主。但是……”

“然后呢?”

“自从和莲娜小姐见面后,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只要是关于小姐的事,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

“我心里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人们都说‘爱’就是这样,我就以为是我很仰慕小姐了。”

“你觉得不是那样咯?”

“我不知道。我和小姐分开了几天,昨天伯爵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装作什么都知道的天才说着“不知道”,脸上满是混乱。

“现在,我还是喜欢莲娜小姐。我想她。也觉得她很可爱。但我也有点怀疑,感觉不像我了。”

“冷静点。你现在很激动。”

听了我的话,艾略特缓了口气。

“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和莲娜小姐分开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就能弄清楚了吧。如果再见到小姐的话,我就会变老样子了。”

他看了一会儿地板,叹了口气。

“伯父说过,要我做一个对社会有帮助的人。我不想成为伟人,但至少不想成为坏人……”

空虚的提问透过铁窗响起。

“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第二天清晨,皇室发表了声明。

据说,在过去几天内轰动全国的“伊贝儿商团事件”的主犯是商团的副团长艾略特·路德,而此次事件与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之间并没有直接关联。

至此,伊贝儿商团事件到此结束。调查团的工作也结束了。

艾略特·路德的人身安全被移交给了治安队。也要和这几天一直见面的他告别了。

“好好保重。”

从治安队分馆搬到主楼的艾略特·路德在离开自己住过的房间时这么对我说,我也简单地回应。

“你也是。”

“谢谢你答应我的请求。”

“我对皇子说了,不一定能成。”

“即使这样也要谢谢你。”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是模棱两可的话,但他却放松了嘴角。这是我第一次见艾略特毫无嘲讽的微笑。

“如果你也犯了罪,要坐牢的话,那你也去艾辛嘉监狱吧。至少有一个认识的人不会那么无聊。”

“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好吗。”

直到最后,艾略特还说着讨人厌的话,他的眼睛比平时更蓝了。

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睛明亮起来了。就像以前看到卡西乌斯公爵时一样。

那天下午,泰伦斯为了归还治安队借给调查团的分馆又过来了。我给他讲了我对艾略特待遇的最终决定。

“知道了。那就当没有除掉艾略特·路德的计划好了。”

他出乎意料地乖乖地听从了我的意见。

“还真意外呢。”

“有什么好意外的?”

“其实,我还以为泰伦斯会反对。因为你讨厌艾略特不是么。”

“我不喜欢他。但我相信伊德尔的判断。”

“……您对我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

“没有的事。你都让那个目中无人真诚地道歉了呢?”

“改变艾略特的人是米洛安伯爵。我没做什么。”

“我不这么想。是伊德尔把米洛安伯爵带来艾略特面前的。”

“是吗?那我确实很了不起啊。”

泰伦斯听到我满怀自信地说出不会再低估自己的决心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久违地回到大使官邸,睡着以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是你吗?你就是向我祈祷,祈求成功的人吗?”

好像有人在我的枕边窃窃私语。

“你也很特别啊。第一次对我许愿就是为了别人。和那个总是为自己祈祷的孩子不一样。”

就像我在流浪者森林的神殿里听到的声音一样。

“啊,嗯。我知道了。那个孩子和你有很大的区别。能力的运用程度和威力都是。不公平?那也没办法。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不知为何,感觉好像在捉弄我的语气,我觉得很烦。

“哎呀呀,不要太生气嘛。但是我也会给你一份礼物。”

礼物?

“现在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虽然有点违反因果律……不过我们之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不用在意。反正你醒来后,就记不起来了。”

虽然想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发不出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原本一片空白的视野被扭曲了。我回过神来一看,不知不觉间,我面对着陌生的风景。

那是一座粗糙但看起来有非常结实的铜墙铁壁的城堡。可能是建在低矮的山上,城堡周围广阔的原野尽收眼底。

看到了塔楼——这座古老的城堡中最高的地方。塔楼上有一位老人站着往下看。

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身体还很结实,散发着魅力。

[原来你在这里啊。]

另一个人一边爬上岗楼一边说着。这次是中年男子。老人没有回头,也笑了出来。

[哦,这不是我们的天才谋士先生吗。]

不知为何有些熟悉的中年男子说道。

[可能是在这里有藏什么宝物吧。三天两头就想过来。]

老人轻轻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宝物。对呀。是有宝物。从这里俯瞰到的一切都是我的宝物。]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投向了城墙下。在广阔的大地上看到了市区。铺得整整齐齐的道路贯穿在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之间。

[过去那么贫穷的土地就这样发展起来了。再看看那边的人。]

听了老人的话,这下看到了那边的人。

拿着粮食麻袋讨价还价的商人和顾客、到处乱跑的孩子们、巡查街道的治安队。大家都生气腾腾的。

[这个城市有希望。有未来。]

老人回头看了看。我这才确认了他的脸,确定了这两个人是谁。

[谢谢。这都是你的功劳。]

中年男子耸了耸肩。

[也是伯爵先生和这座城市的人们齐心协力努力的结果。]

[光靠努力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

[谁从遥远的大陆引进了在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长的新谷物?谁预测了加比卡王国的袭击并制定了战略,最终取得了胜利?谁成功地让蜂拥而至的难民在这里定居?]

[今天你夸我夸过头了吧。]

[除此之外,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你为这个地区做的事情数不胜数。]

[如果不是我耳朵出问题,听起来你好像在后悔什么啊。]

[……我觉得,对于我们的领地来说,遇到你是绝无仅有的幸运。但是最近也有这样的想法。]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中年男子没有催促他,耐心地等着。

[那对你来说也是幸运吗?是不是因为我的野心,把在本可以在更大的舞台上展露才华的人才困在这了?]

[更大的舞台是说?]

[皇室或公爵领地之类的。]

[真是的,我还在以为什么呢。]

中年男子静静地站在老人的旁边。

[我呢。不在乎把优秀的人变得更好。因为太容易了。把没出息的人培养得好才是有挑战价值和意义的事情。]

他俯视着城市的面貌。用非常可爱的眼神看着什么。

[而且,这不仅仅是伯爵的宝物。也是我的宝物。]

[……]

[我为这片丑陋的土地付出了多少岁月啊。]

[你小子!你现在是在说谁没出息啊?我好不容易因为你感动了一下下。]

[别瞎操心了,快去吃饭吧。这样下去我妈妈亲手做的玉米面包要凉了。]

[哎呀,时间这么快了?不能让莫莉女士等着。]

老人哼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人一起下了塔楼。

[能与在城堡工作的母亲重逢,也是因为我选择了这个小地方。]

[当我知道莫莉女士是你的母亲时,我也很惊讶。她说想见但却没脸去见的儿子居然是你。]

[我才华都是遗传妈妈的,你却连这个都没看出来,伯爵您也真是……]

[吵死了,快走吧。]

他们就这样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不一会儿,事物的边界变得模糊,整个世界都被涂成了白色。

“看好了吧?即使你醒来后不记得了,也会安心的吧。”

那个声音支配的世界又回来了。我试图发出声音。

“我,我……”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在梦里,我的嘴只能发出一个个音节。

“那我走了。下次再见——如果还会再见的话。”

似乎就要消失的白色空间开始晃动。我的意识要从梦中苏醒了。就这样,什么也看不出来。

“等一下!”

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发出了话语。我追问着未知的存在。

“这是什么礼物?”

多少有些小心谨慎,但她应该是米拉女神吧?因为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就是在神殿向米拉女神祈祷的时候。

说实话我很害怕。对方不是皇帝也不是圣女,而是神!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神”这个存在,但还是要提出抗议。

“我醒来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也没什么好处吧?”

但没有得到答复。但不知为什么,这种寂静似乎也是神的旨意,想让我再多说一些。

“‘礼物’应该是更好的东西才对吧。”

我害怕从梦中醒来或者惹神发怒,于是连珠炮般说出了想说的话。

“我不敢奢求太多。你可以抹去刚刚给我看的关于那两人的记忆。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我就已经安心了。”

但是……

“希望你回答我的问题。还有,请不要抹去关于这个问答的记忆。”

在给我看艾略特和米洛安伯爵之前,祂的声音对我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休息了一拍后问。

“你说的‘那个孩子’是指莲娜·卡西乌斯吗?”

说她能力的运用程度和威力与我相比有很大差距。

仔细一想,我的能力只有具象化原作,那么比较的对象就是具有相似能力的莲娜吧。

“我的猜错了吗?”

为了等神的反应,我绷紧了神经。漫长的沉默持续着。

因为太过漫长,我开始怀疑与神无关,这只是个莫名其妙的梦。

世界的动摇越来越强烈了。再加上视野被染黑,巨大的压迫感逼近了我的身体。

“你只不过是个人类,却想试探我。”

刚才还觉得有点烦人,但基本上是柔和的声音一下子改变了。

“你以为我帮了你一下,就是站在你这边了吗?”

这声音,光听,不,光是接触到皮肤,就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喘不过气来,全身汗如雨下。

“只是问了这个问题,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我很冤枉。在小说中,虽然有时候会开玩笑,但却表现出善良,可靠,爱护主角莲娜的场面。

《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的后半部情节是,阻止莲娜成为女神的使者,企图吞并世界的恶神的阴谋。还有众人期盼的最终战。

因此,我对米拉有信心。

即使拜托守护世界的神不要抹去我的记忆,并提出一些问题,祂也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你该不会只在乎莲娜,不管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不是主角的人要怎么活下去啊?泰伦斯曾说过,米拉不是仁慈的神,看来这句话正确得不能再正确啊。

这时,眼前的漆黑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过了一会儿,我明白了那是山般巨大的野兽的口腔。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黑色野兽从后槽牙上哗哗地流着口水,发出奇怪的声音。民间传说的“动物神”,长得像狗的黑色野兽就是米拉了。

“遗言?就这样结束了?”

黑色野兽咧着嘴走过来想把我吞下去。虽然想躲开,但身体动不了。

在祂嘴里也一样。我被束缚了所有的自由,在委屈中呼喊。

“什么主神啊?小气吧啦还不如恶神呢!小心眼的家伙!”

现在只能在心中发泄对虚无死亡的郁闷。包围我的不稳定的气息瞬间变得温和了。

“欸。”

那像叹气一样很小的声音马上变得无法控制。

“哈哈哈哈!吃了一惊吧?因为你太认真了,我就开了个玩笑。”

不知不觉间恢复原来的声音,爽朗地笑了起来。世界也重新变成了白色。是在开玩笑吗?

“嗯,开玩笑的。你说话真可爱。很久没有人像给我托付一样堂堂正正地提要求了。你心里还在瑟瑟发抖吧。”

这不是提要求,而是请求。还有,我什么时候瑟瑟发抖了啊?

“发抖了。你瞧瞧?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吧?说谎也没用。”

好像是真的耶。是啊,如果是神的话,能那样才正常吧。

我没有刻意把声音说出来,只是想象着用思绪对声音的主人说话。你真的是米拉女神吗?

“也有人那么称呼我。在你现在居住的国家里,他们大部分都那么称呼我。”

可能有点失礼,但和我在书中看到的米拉有点不一样。虽然也对莲娜恶作剧过,但也只是偷藏零食程度的恶作剧罢了。

“因为你的书是从她的角度写的啊。她想要的米拉是一个仁慈善良,无限关爱她的存在。我只是按照我的意愿做而已。”

那我呢?米拉抓住了我瞬间产生的疑问,回答道。

“那我问你。你希望,或者说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不由自主地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米拉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是善神很好没错啦,但比起那个……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而已?”

答对了。米拉浅浅的笑了。

“就是这样。”

我努力理解着米拉含含糊糊的话。女神模仿了莲娜希望的样子。

但我只是想知道女神是个怎样的存在。所以。

“现在我面对的样子才是没有修饰过的女神的真面目吗?”

“是的。”

不知为何感到失望。虽然想象了严肃而又不可侵犯的存在,但是面对这种轻浮的语气,祂的性格似乎也不太好。

“哎呀呀,你的评价真糟糕。”

随心所欲地读别人的想法这一点也很讨厌。米拉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哼!好了,你走吧,又轻浮性格又不好的存在有什么用呢?”

白色的空间扭曲了。女神正试图把我从这个白色的空间里推开。

等一下!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呢。

为什么让我穿越进书中世界,莲娜施加给人们那和洗脑没什么两样的“爱”,都是因为你的祝福吗?

“为什么我和莲娜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祝福呢?就只有‘具象化原作’!”

我终于在完全被拉出这个空间之前大声喊叫了起来。

“我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你已经有了我的祝福。因为相对来说力量太微弱,所以没有察觉到而已。”

我已经得到女神的祝福了?到底是什么啊?米拉的话并没有就此结束。

“按照你的要求,我不会抹去关于这个问答的记忆。还有一份礼物,是作为对恶作剧的道歉,你就拭目以待吧。”

* * *

大使官邸的庭院里,泰伦斯问我。

“你看起来很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戴安娜也担心地看着我。

“没错。你从早上开始就无精打采的。”

我擦着眼角回答。

“其实我昨晚没睡好。”

戴安娜瞪大眼睛。

“你做噩梦了吗?”

“……恐怖的噩梦啊。”

也有好的感觉。是关于艾略特和米洛安伯爵的。

就像米拉说的,我的记忆被抹去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但我从梦中醒来就对这两个人感到安心,我放心地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错。

反而是与米拉的问答还记得清清楚楚。托祂的福,后来就没睡着,现在我睡眠不足,困得要死。

我不停地喝着热茶,想集中我那总是飘走的思绪。

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泰伦斯,可不能打瞌睡啊。

泰伦斯今天正式访问了大使官邸,转达了皇帝的口信。

他悄悄告诉我的传言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内容,而是皇帝当初指使他与帝国内各国大使见面的事情。

“这等于是向其他国家介绍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儿子。”

和泰伦斯交谈后,我们得出结论,皇帝会让两个儿子竞争。

虽然米哈伊尔令皇帝大为失望,但他是皇帝的嫡子,仍有强大的支持者。

其实,他是皇帝很难轻易放弃的继承人候选。

但是,米哈伊尔也有可能永远无法改变想法,所以,皇帝也会随时鼓励泰伦斯成为皇太子。

这也许就是现在皇帝的想法了。

列奥克大使虽然不是只凭个人感情来判断公事的人,但不管怎么说,她都对泰伦斯有好感。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而且在我寻找戴安娜的时候,泰伦斯也委托情报行会帮忙了。’

“以后请经常来拜访我们家吧。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皇子殿下有私交。”

列奥克对前来拜访的泰伦斯说出了这样的话,并说着“剩下的时间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吧”提供了现在的机会。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正准备向泰伦斯和戴安娜互相介绍。

以前,戴安娜说过,因为崇拜母亲,所以自己也想做像列奥克大使一样的工作。

对泰伦斯没有什么坏处,因为他会因此结交一个可能成为大使的人。

‘因此,我希望那两人能结下深厚的友谊。’

泰伦斯和戴安娜两人似乎完全不感兴趣。从刚才开始,对话的中心就一直是我。

“噩梦啊,那你一定很害怕吧!”

“人们常说梦能反映感情和想法。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首先,泰伦斯理性地接近与我产生共鸣的戴安娜。虽然对话的方向与我的意图不同,但我能感受到两人真心为我着想,心里暖暖的。

“这个嘛。我并不害怕,也确实有一点烦恼,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向别人倾诉烦恼,心情也会变得轻松的。”

戴安娜也附和了泰伦斯的话。

“没错。我也想帮助伊德尔。”

我环顾了一下泰伦斯和戴安娜,以及从一开始就一直守在我身后的维内塔的脸,然后开始动了一下嘴。

“那我有话想问……”

然后做出了我能做出的最可爱表情。

“你们觉得我可爱吗?”

一片不舒服的寂静。涌来的羞耻感让我的身体瑟瑟发抖。还真想挖个洞钻下去。

‘是能让我享受荣华富贵吗?’

昨晚从梦中醒来后,我的烦恼就是米拉提到的给我的“祝福”。

首先想到的是,莲娜的祝福——别人的爱。

虽然也觉得不是,但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神说这是祝福的力量很微弱,我想也有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

最先做出反应的人是戴安娜。

“当然!伊德尔多可爱啊!”

之后,维内塔以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地做出了回答。

“是的。伊德尔女士很可爱。”

不知不觉间,转头不看我的泰伦斯终于开了口。

“……非常可爱。”

戴安娜是被我的紧张感染了,不过,另外两个人似乎也很明显是在胡说八道。

特别是,泰伦斯似乎觉得我的提问很可笑,一直抽动着身子。明显是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当我没问啊!”

我刚才脑子坏了吧,脸像被烧伤了一样,火辣辣的。

毫无疑问,我的祝福效果与莲娜的不同。

女神以莲娜所希望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因此,女神的祝福也很有可能是莲娜所希望的。

‘如果,莲娜是因为想得到别人的爱,才得到这样的祝福的话,那我呢?’

怎么想也觉得不是和钱相关的。

为了摆脱羞耻,我拼命思考着我的祝福是什么。

泰伦斯和戴安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这种想法,把话题转到别处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若无其事地自然地加入了对话。

在那丢脸的事件之后,我时刻反复思考,也在准备离开帝国。

但是,别说是祝福,就连米拉所说的另一份礼物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女神也不再出现在我的梦中。

有一天。早餐后按照日程查看报纸的我差点把茶吐出来。

这是因为报纸上那写着或真或假的帝国传闻的版块的一小篇报道。

帝国东北部的安德拉地区,流传在某个山村里的奇怪传闻!听说多数村民目击了陨石从山那边掉下来的情景……

有问题的内容在各种传闻之间就像微不足道的乡村消息一样只是提了那么几句。但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我的矿山……”

如果是在安德拉地区,那就是我珍贵的矿山所在的地区,而落在那里的陨石,是将原本毫无用处的废矿山变成下金蛋的鹅的契机。

只是有一点奇怪。

“为什么这么快就掉下来了?”

按照小说的内容,陨石坠落的时期应该是今年初冬,但现在还是夏天。

当然,如果在冬天还会有其他的陨石坠落,那就说得通了。

‘但这怎么可能啊?同一地区一年内被陨石砸两次?’

被陨石砸一次就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了。但是毫无理由地认为现实和小说的内容不同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

那时有个猜想闪过我的脑海。米拉说要送的另一个礼物就是这个吗?提前把下金蛋的鹅送到我怀里?

这么一想,现在不能愣在原地了。

原本计划去国外,在冬天到来之前回国,但这下时间变得非常紧迫了。我赶紧跑到我房间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里旅行吗?”

看到这一情景的维内塔问道。我大声回答。

“我要去接我可爱的鹅!如果维内塔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去吧?”

无法理解我意思的维内塔只是歪了歪脑袋。

* * *

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莲娜在和家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说。

“爸爸,我有了一个好点子。只要能成功,就能挽回上次的损失了!”

卡西乌斯公爵和勒海姆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莲娜身上。

“但是伊贝儿商团都这样了,这次我需要爸爸的帮助。具体是要……”

“莲娜。”

卡西乌斯公爵罕见地打断了女儿的话。

“不要再做生意了,好吗?”

莲娜茫然地问公爵。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不要再做生意……”

卡西乌斯公爵放下餐具,不耐烦地望着莲娜。

“这么说吧。在我看来,你现在最好不要再做生意了。”

“为什么?”

“就在几天前,伊贝儿商团的丑事才曝光,因此分崩瓦解了。你为什么又要做生意了呢? “

“这次一定能好好表现的!上次是我的运气不好。”

“莲娜。”

“艾略特·路德现在被关了,塞西尔·伊贝儿也故意远离我。我还不知道他们谁是叛徒,但不管怎样,这次不会再有人给我使绊子了。”

这也是莲娜这几天最头疼的问题。

艾略特和塞西尔中有一个明显是叛徒,但不清楚是谁。

直到艾略特为莲娜洗脱罪名时,还以为塞西尔是叛徒。但后来,艾略特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艾略特·路德没说别的。他只说,你最好和他分开。”

米哈伊尔在莲娜的拜托下,利用权力强行会见了目前禁止探望的艾略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无法理解。那么热心追随莲娜的艾略特是怎么了?一旦产生怀疑,对艾略特的信任也随之动摇。

还有一个情况也让他产生了怀疑。

“他的监狱里还有个不知哪来的的玉米面包。”

对此感到怀疑的米哈伊尔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

因为艾略特是在国家层面上非常重视的重犯,所以不可能给他提供额外的餐点。

此外,据莲娜所知,艾略特没有能特别照顾他的家人或朋友。

“狱卒们告诉我,泰伦斯亲自吩咐转交面包给艾略特。为什么他会给艾略特提供方便呢?”

虽然没有直说,但米哈伊尔似乎认为艾略特是泰伦斯的同伙。

虽然莲娜认为没有理由让他替自己牺牲,但却已经完全不相信艾略特了。

艾略特本就算是个自私的人。

因此,莲娜决定将艾略特和塞西尔两人都从自己身边排除掉。

一度遭艾略特怀疑的塔拉暂时保留了下来。虽然她也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要是连她也失去,损失就太惨痛了。

卡西乌斯公爵不顾莲娜那合理的解释,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即便如此,眼下这个情况,你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好处。暂时安分一点比较好。”

“那就找代理人就行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爸爸,拜托你了。”

“代理人也有一定的局限性。你经营伊贝儿商团的手段太过分了。如果艾略特没有站出来,那就糟了。”

“……爸爸是在指责我吗?”

“不是指责,而是教育。我不能说自己有多守法,但你太过分了。”

“爸爸,你知道你最近变了吗?”

莲娜咬紧嘴唇,抽泣起来。

“是因为开顿叔叔吗?自从和叔叔和好之后,就对我变得冷漠了。”

卡西乌斯的前执事长常来宅邸。公爵有时也会自己去找他。

“叔叔对爸爸说了什么?”

“与开顿无关。只是我自己觉得,你现在肩上的担子太多了。”

卡西乌斯公爵面带温和的表情,像安慰莲娜一样说道。

“莲娜,这段时间为了照顾这里和领地的家务,辛苦了。

再加上经营商团,应该是相当大的负担吧。因为太辛苦了,所以判断错误,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情。”

“爸爸?”

“现在把领地交给列安德罗,这里就交给我。不要做生意了,像其他贵族小姐一样平凡地生活就好。我也不会一味地反对你和米哈伊尔殿下谈恋爱了。”

莲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对自己和米哈伊尔的关系不满意的公爵竟然主动叫她去谈恋爱。

“爸爸确实变了。不是吗,哥哥?”

莲娜抬头看了看勒海姆,好像在征求他的同意一般,但他回避了妹妹的视线。

“不是的,爸爸的话也有道理……你被关在皇宫监狱里的时候,我们多么担心你啊。”

“哥哥!”

“不用那么大声也能听到。说实话,我希望你不要做任何有危险的工作。”

强烈的冲击席卷了莲娜。两个人都变了。

以前他们明明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相信自己,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都会帮助实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莲娜记得很清楚。这是从发现公爵夫人留下的时间胶囊的那天开始的。

卡西乌斯公爵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莲娜身边。他柔和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不管你是不是有参加家族事物,做生意赚不赚大钱,你都是我亲爱的女儿。”

勒海姆也说了一句。

“没错,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现在不要做无谓的事情,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想做大事,以后再做吧,等伊贝儿商团事件逐渐被人们淡忘再说。”

莲娜从公爵的眼神中看出,他是真心在担心自己。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他的改变并不意味着他不爱自己了。

“……知道了。我就不担任家族事物了。”

“嗯,那就好。”

“但我不想放弃这个项目。”

“什么?”

“即使爸爸是我的监护人,即使大家都担心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动。”

莲娜在心爱的父亲面前也堂堂正正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独立的人,是父亲的女儿,但不是父亲的附属品。”

卡西乌斯公爵一时哑口无言,还想继续劝说女儿。

“你再好好想一想吧。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帮助你做生意的。”

“我饿肚子也不行?”

公爵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对,你饿肚子也不行。”

“午饭晚饭都饿肚子也不行?”

“……虽然会让我很心痛,但也没办法。”

“爸爸果然变了。那也没关系。我不需要爸爸的帮助了。”

卡西乌斯公爵正要问这是什么意思。公爵家的一个仆人就慌慌张张地走进了餐厅。

“公爵,大事不好了!现在正门……!”

听到接下来的话,公爵瞪大眼睛朝宅邸外走去。莲娜和勒海姆也跟在他后面。

他们出来时,一辆巨大的黑色马车正穿过大门进入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

那辆马车上画着公爵家的图案——黑色山羊。

“那是……!”

在公爵惊愕的时候,马车停止了移动。不一会儿,马车的门打开了,一个结实的老人从里面走了下来。

“爸爸!”

老人正是罗兰德·卡西乌斯——艾德蒙·卡西乌斯的父亲,也就是前代卡西乌斯公爵。

“您有什么事吗?”

罗兰德一见到儿子就皱起了眉头。

曾经让许多卡西乌斯的百姓陷入恐慌的人物,自然也让附近的公爵家的仆人们深深低下头去。

“爷爷!”

但是,曾经被称为“卡西乌斯的恶魔”的罗兰德在听到呼唤自己的甜美声音之后,瞬间改变了气氛,露出了微笑。

“哎呀!我们可爱的小兔兔也在?因为想念你,所以爷爷才一口气跑到这里来了!”

莲娜跑过去,猛地投入了罗兰德的怀抱。

* * *

皇宫的后巷。一名身穿长袍的男子登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发生什么事了?突然要去旅行?”

脱下外套帽子的男子急忙问道。

该男子的真实身份是泰伦斯·贝博·阿斯特洛特,也就是揭露了伊贝儿商团的不正之风之后,连续以各种业绩而闻名于世的二皇子。

能叫这样了不起的人出来,还能舒服地坐在马车里的人就是我了。我敲着放在旁边的行李包咧嘴笑道。

“正如您所见。我正在离开的路上。”

“您要去哪里?”

“安德拉地区。”

“好远啊。你还是准备一下再走吧?”

“挺急的。一刻也等不了。”

“真奇怪。你平时不是很冷静吗。”

“我想和维内塔一起去,但她说必须得到泰伦斯的同意。”

“你当然可以带她去。只要你还在帝国,维内塔就会负责护卫你。”

“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我能用伊贝儿商团事件立功,都是托伊德尔的福呢。”

泰伦斯环顾马车,表情变得阴郁。

“但是要去安德拉地区,只带维内塔就够了吗?可能会遇到山贼的。”

“那就请再派一位护卫吧?正好我也有一个特别想要的人。”

他的眉毛微微挑起。

“谁?我的手下吗?”

我举手指了指他。

“……我?”

泰伦斯表情奇怪。似乎感到安心,但又似乎感到惋惜。

“我很想和你一起,但我最近有别的事要忙。”

“嗯,但你现在就得跟我一起出发了呀?”

“啥?”

“因为从现在起,我要绑架你。”

泰伦斯听了这句话,惊慌失措。

“其实呢。”

我笑嘻嘻地招手让他把耳朵凑过来。一脸呆愣的泰伦斯乖乖地向我凑过耳朵。

虽然说什么绑架,但我并不想真就强行带走泰伦斯。而且,就算是想,也不可能做到。

“我结婚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是一座魔石矿山。因为利润率下降,很久以前就停止开采了,但是今天住在那附近的人传来消息说……”

虽然没有当地的人告诉我有关矿山的消息,但我又不能说是在小说中看到的,所以只能随便编了。

“现实中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听了我的话,泰伦斯睁大了眼睛。

“我也很难完全相信。”

我递给他一本小册子。他读着封面上的标题。

“降落在马杰尔地区的陨石与附近魔石矿之间的关系。这是篇论文很早以前的了吧。”

“大约80年的了。当时在马杰尔地区发现了一颗陨石,几年后,附近的土地上开始出现魔石。”

泰伦斯很快地翻阅了论文的摘要。

“这篇论文的作者提出了陨石可能造成魔石的假设。我还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理论呢。”

“因为这个假设当时被认为是胡说八道就被埋没了啊。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不是么。”

“确实。有新魔石出现,居然会是因为陨石。”

泰伦斯的话并没有就此结束。可是,他说着,眼睛闪闪发光。

“所以,伊德尔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对吧?”

可不只是我觉得,小说中可是确确实实出现了。这篇论文是莲娜在寻找矿场相关资料的时候发现的。

因此,我特意从帝国中央图书馆带来了这篇深埋在书库中沾满灰尘的论文。

“我以前没事就随便看看这些打发时间。”

离婚成功后,我没什么事可做,所以我决定积累些矿山知识。

没过多久,又因为要应对艾略特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嗯,我所以我觉得完全有可能。虽然只是有一点点可能,也值得去确认一下。”

我凝视着泰伦斯,慎重地挑选着措辞。

“当然也知道,从泰伦斯的立场,最近正是关键时期,忙得不可开交……”

“打住打住。”

合上论文书页的他微微一笑。

“我也想同行。可以让我加入吗?”

“这样没关系吗?”

事实上,虽然我打算先劝他,但并没有想到他会欣然接受,所以才用了“绑架”这种过激说法。

但泰伦斯不顾我的担心,爽快地点了点头。

“我离开的时候积压的工作,回来再做就行。”

他打开窗户,对在马车外面等候的杰克下达了一些指令。杰克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殿下!抱歉,日程很难突然全部延期。如果皇帝陛下知道这件事……”

“虽然还不能告诉陛下详细的情况,但请转告陛下这是我作为皇子做出的决断。他听了还是会有点生气,但也会相信我,好好等着的。”

杰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执行了主人的命令。泰伦斯把视线转向我,说道。

“好,我们出发吧,剩下的事杰克会处理的。”

“现在?”

行动力太惊人了吧。我瞟了一眼在远处缓慢前行的杰克。

“可以吗?”

“没关系。因为他很有能力的。”

可怜的杰克。但如果泰伦斯能与我同行,亲眼看看安德拉矿场,对他也是非常有利的。

“那我们路上慢慢聊吧?”

泰伦斯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如果你对矿场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你和我……也就是阿斯特洛特皇室之间会形成怎样的关系。”

同样,泰伦斯在没有特别说明的情况下,也察觉到了我的计划。

我不是单纯因为需要护卫或同伴才提议与他同行的。更多的是有关事业的考量。

“不过,你有准备行李吗?”

“一般的东西路上买来就好。”

“好吧。那我们就来谈谈细节吧。”

马车始向火车站,我们愉快地讨论着。

* * *

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前卡西乌斯公爵,罗兰德·卡西乌斯瞪着儿子,完全无视了仆人们。

艾德蒙也毫不畏惧他那凶狠的目光。

“您到底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又不是来见你的,你别管!”

在卡西乌斯领地上,哪怕三岁小儿也知道卡西乌斯公爵和前公爵的关系不好。

艾德蒙·卡西乌斯让大半的家臣站在自己一边,将父亲赶下台,自己登上了公爵的宝座。罗兰德瞪了他一眼。

“背刺父亲的混蛋!”

“这事必须有人去做。”

罗兰德为了卡西乌斯的成长而实施了暴政。

他大幅削减了福利政策的预算,并表示“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许多人想劝说却被处理掉了。

“即使回到过去,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罗兰德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果然还是看都不想看你这家伙。”

“我也一样。毕竟父亲从小就让我和手足们竞争,甚至自相残杀。”

“让明争暗斗中存活下来的强者继承家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为了不把这不幸的命运传给我的孩子们,所以我才要把父亲拉下来。”

莲娜阻止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爸爸和爷爷都别说了!”

“……”

“小兔兔,是这家伙先挑起是非的!”

罗兰德辩解道,艾德蒙沉默了。

“如果你还要一直骂爸爸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要再见爷爷了!”

“什么?!”

“我也不会亲亲你脸颊了!”

“亲亲脸颊也!”

“你还要继续乱说吗?”

“我不会了!不说了!没有你,我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就对了。”

卡西乌斯公爵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个人。想起了年幼的莲娜第一次赢得爷爷芳心的那一天。

罗兰德虽然从公爵职位上退下来,但仍然拥有不可忽视的权力。

他待在卡西乌斯领地的北部,带着一成左右的家臣坚持到最后。

即使艾德蒙结婚生子,父子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

“我会哈哈所服爷爷的!(我会好好说服爷爷的!)”

某天,莲娜这样宣布。当时艾德蒙非常需要前公爵罗兰德的协助。

“莲娜,谢谢你替我这个爸爸着想。但你从来没有见过爷爷,所以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爸爸可定也能和爷爷和好。家庭就似则样。(爸爸肯定也能和爷爷和好。家庭就是这样)。”

但孩子很顽固。

“相西我,带瓦去见爷爷吧!(相信我,带我去见爷爷吧!)”

最终,艾德蒙没能战胜不惜进行绝食抗议的女儿,带着莲娜拜访了罗兰德。但是发生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我们莲娜是吃了什么才长得这么可爱呢?你要不要一辈子都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呢?”

不到一周,罗兰德就完全被莲娜俘虏了。

他对莲娜说话时用的那种语气,连作为亲生孩子的艾德蒙都没听过。

嗯?回想过去的卡西乌斯公爵皱起了眉头。突然觉得很奇怪。

纵横天下的罗兰德·卡西乌斯在刚遇到非亲生孙女不久就这么喜欢她了?

明明最小的儿子死在暗杀里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啊?

此前从没产生的怀疑涌上心头。那时只是想着“因为是我可爱的女儿,所以没什么奇怪”就这么忽略了。

当卡西乌斯公爵陷入迟来的抵触情绪时,莲娜和罗兰德之间的对话还在继续进行。莲娜说。

“爸爸!因此,我暂时会和爷爷一起生活。”

“比起连女儿被关进牢里都阻止不了的无能的父亲,我这个爷爷好一万倍!”

“爷爷也真是的!又在损爸爸了!”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

艾德蒙突然清醒过来,挽留了女儿。

“不行。你想让爸爸帮你的忙吧?不能这样。”

“太过分了。您为什么那么反对我要做的事呢?”

“作为他的孩子,我很清楚。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养育者。肯定只会给你带来负面影响。”

“什么?你这个混账!”

“莲娜,拜托你,这次就听我的吧。都是为了你好。”

以前只是因为嫉妒而妨碍莲娜和罗兰德的亲密关系,但这次是真心的担心。

莲娜盯着艾德蒙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挽起了罗兰德的胳膊。

“对不起。但是爸爸迟早也会理解我的心情的——如果你能变回以前的爸爸的话。”

“……莲娜。”

卡西乌斯公爵茫然地说道。莲娜和罗兰德走出了住宅。没有回头看父亲一眼。

莲娜和罗兰德消失后,卡西乌斯公爵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爸爸。”

没过多久,跟在他们后面的勒海姆回来了。公爵问用手捂着自己额头的儿子。

“怎么了?”

“哦,这个啊?我一直叫他不要走,结果被爷爷挥着拐杖打了。”

“……”

“没关系。莲娜拦住爷爷了,只是挨了一下。”

“……快去治疗吧。”

“你要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吗?我同意爸爸的观点,我也觉得和爷爷在一起对莲娜没有好处。”

勒海姆皱起了眉头。

“那个人,从以前开始就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我和哥哥。”

“可能是因为你们长得像我吧。”

卡西乌斯公爵不耐烦地看着儿子的脸,转向楼梯。

“我不想袖手旁观。”

声音很坚定,好像下定了决心。

“我有作为父亲的义务。”

进入办公室的卡西乌斯公爵叫来了公爵家的间谍。一个为卡西乌斯暗中活动的间谍很快出现了。

“您找我吗?”

“秘密调查莲娜和父亲的行踪。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然后向我报告。”

“……难道要瞒着莲娜小姐吗? “

公爵差点问出“为什么提出如此理所当然的问题?”

但仔细观察间谍惊慌失措的脸,不禁想起了一些事情。这是莲娜亲自安排进入家族的人。

判断非常迅速。艾德蒙瞬间以干净利落的动作拔出剑,瞄准了他的脖子。

“公爵!”

“不要动。”

然后呼叫了自己手下最可靠的人。

在莲娜进入卡西乌斯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公爵的忠实手下了。

“把他安静地关进地牢。”

“是。”

那个人被带走后,卡西乌斯公爵对其他人下了同样的命令。

这次接到命令的人丝毫没有怀疑或动摇,去执行主人的指示。

“是这个意思吗……”

只剩下公爵一人,他一边回想着以前开顿悄悄对他说的话,一边嘟囔着。

“在卡西乌斯,有太多的人是只为小姐而行动的,而不是为了公爵。”

虽然当时没有太大的实感,但是现在对莲娜的想法不同了,所以明白了。公爵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如果刚才没有把那男人绑起来,他马上就会跑到莲娜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此外,莲娜每当看到陷入困境或有能力的人,都会介绍他们来家族工作。

可以说,在卡西乌斯几乎没有莲娜完全没插手的地方。

“在最坏的情况下,可能要把所有人都换掉了。”

卡西乌斯公爵的叹息越来越深。

* * *

“到了。这就是那个废矿。”

带我们来废弃矿山的少女用手指了指半山腰上破旧的入口。我递给少女一个银币。

“谢谢你带我们过来。”

“我才要谢谢你!”

她开心的样子很可爱,我的嘴角慢慢扬起。

“听说几天前这附近有陨石坠落是吧?”

“对,我看得可清楚了!大半夜的嘭地一声巨响,很多村民都被吵醒了。”

“有人找到陨石吗?”

“还没有。我想朋友们一起去找,结果被父母骂了一顿。”

少女垂下了眉毛。

“他们说很危险,有这功夫不如去帮忙做家务,大人们都很忙。税都要交不起了,还要干活呢。”

“……”

这里原来是华莱士伯爵领地。

但由于伯爵无法偿还抵押领地借的钱,所以这里就转到债主坎贝尔子爵手里了。

“真是压榨百姓啊。”

昨天和今天,我们面对的村子里的情况都很严峻,居民们脸上都带着疲惫的表情。

他们对我们几个外地人的警戒心也比预想的要少,因为他们看起来连关心别人的余力都没有了。

虽然没能收回借的钱,但这也太过分了。

接手领地这几年来如果都这样剥削百姓,坎贝尔子爵已经可以挽回损失了。

‘果然像小说中所写的,是个坏蛋。’

在小说中,坎贝尔子爵在废矿的真正价值暴露之后,开始主张所有权。虽然马上就被莲娜骂了。

子爵后悔不已。这一带他唯一没有从华莱士那里得到的土地就是那个矿山。

华莱士伯爵想要靠没用的矿山抵债,结果被坎贝尔子爵拒绝了。

那个人没有良心的性格偶尔也会有帮助。

“我得走了!妈妈会准备饭菜,请在晚上之前回来。”

少女留下那句话,下了山。

她是我们住的旅店的邻居家的孩子,因为这个小村庄连家像样的饭店都没有,所以我们在那家吃饭。当然,也给了很多餐费。

“好,那我们走吧“

我穿着方便活动的衣服出来,来回看了泰伦斯和维内塔。

“绝对不能脱下我给你的披风!”

“我记住了。但是……”

维内塔抬头看着自己的披风。

“披风有魔力屏障的装置是吧?在这需要吗?”

然后她啊了一声。

“是要在这里和魔法师战斗吗?还是说这里潜伏着敌人?”

“这个嘛。倒不如是……”

我如果我提前就知道很有可能会与比魔法师更厉害的存在战斗,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就只能随便搪塞一下。

“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的话,矿里会产生巨大的魔力,如果一不小心遇到了,那这些应该能派上用场吧?”

幸好维内塔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释。泰伦斯也帮腔。

“没错。多做准备准没错。我会好好穿着的。”

“什么呀。快走吧!”

我们拿着提灯,沿着矿道进入了黑暗的矿山。

维内塔说让泰伦斯保护我,就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托她的福,我和泰伦斯并肩而行。

吱吱吱——

“啊!”

泰伦斯抓住了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老鼠差点摔倒的我。他依旧是我坚实的后盾。

“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

“小心。因为这里很久以前就封闭了,所以没有管理。”

他捡起了地上滚来滚去的许多大石块中的一块。

“到处都有这种东西……嗯?”

瞬间他的眼睛大放异彩。

“怎么了?”

“等一下。我要给它注入魔力。”

泰伦斯的手变成了暗红色。石头开始发光,和我们手中的提灯一样明亮。

“哇!”

因为光芒很漂亮,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感叹的声音。泰伦斯仔细地观察着这块石头。

“从亮度来看,应该是上级或者顶级魔石。”

魔石在注入魔力后就会发光,品质越好,发出的光就越亮。

“你猜对了。”

他的声音被隐隐约约的兴奋笼罩。

“虽然说这里以前是魔石矿场,但不会把上级以上的魔石就这么扔在地上。也就是说,这些魔石原本只是根本不值得带出去的普通石头,或者低级魔石。”

“而且,据我所知,以前这个矿场也只产出过中级魔石。”

“那么,这块石头肯定是这里废弃以后才变成了上级以上的魔石的。”

我们相视而笑。特别是我,高兴得要飞起来了。

“上级魔石?那我现在就是有钱人了……”

“也许是顶级魔石呢。”

“天哪,应该不至于是顶级魔石吧?”

众所周知,辽阔的帝国土地上拥有顶级魔石的矿场也只有一处,是属于神殿的。

“这我不能肯定。从魔石的魔力来看,不排除是顶级魔石。”

因为看了小说,我知道这里的都是上级魔石,但是泰伦斯话说得那么好听,我自然还是很开心。

‘能让我想想就很开心了。’

如果成为顶级魔石矿山的主人,就不是过着豪华奢侈的生活,而是直接成为帝国首富之一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维内塔回来了。

“前面是岔路口。我们往哪边走?”

正如她所说,我们面前有两条矿道。泰伦斯问我。

“已经知道这里的石头变成魔石了,还需要继续探索吗?”

虽然他说得对,但对我来说,必须尽快找到坠落在这里的陨石——为了成为这座矿山的真正主人。

“因为我想确认陨石……”

那是在那个时候。轰隆隆,整个矿山都震动了。泰伦斯和维内塔迅速采取了警戒措施。

“伊德尔!到我身后去!”

“小心!”

奇妙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和米拉在梦中吓唬我时的感觉很相似。

虽然不是压倒性的危机,但感觉非常相似。

过了一会儿,可疑的感觉消失了,矿山的震动也停止了。但也不是没有问题。

“通往外面的路被堵住了。”

泰伦斯敲着我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透明墙壁,告诉我们。这是小说中没有的故事情节。

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我陷入了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

来这里之前,用具象化原作看了好几遍小说的内容。

陨石坠落,在废矿中发现优质魔石,都和小说写的一样。但是突然被透明墙壁堵住退路,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陨石坠提前坠落了,所以情况与小说有很大的不同吗?’

这时泰伦斯站出来了。

“等等,失礼了。”

从他拔出的剑开始,暗红色的魔力在晃动。剑迅速划过透明的墙壁,钝重的击打声嘭地响彻矿道。

嘭!嘭!嘭!接着又是几次巨大的魔力碰撞声,泰伦斯摇着头转过身去。

“不行。虽然不是不会受损,但很快就修复了。”

维内塔提出了自己的方法。

“至少伊德尔,你能在我和殿下劈开缺口的时候逃脱吗?”

“很难。这不是一层薄薄的墙,更像是一堵充满魔力的墙。”

泰伦斯皱起了眉头。

“即使前面的部分干净利落地劈开了,后面的部分也很有完全没影响。魔力量多到不可思议。”

“……”

“我怀疑即使是再优秀的魔法师,也很难做到如此。这样使用魔力太低效了。”

他会这么怀疑也理所当的。因为如果现实与小说内容没有任何不同,那么此次骚动的犯人就不是一个“人”。

‘神兽。’

在小说中,就是栖息在陨石中的神兽阻止了莲娜的前进。

把普通的石头变成上级魔石的也是神兽。

后来发现,神兽具有巨大而独特的魔力,这种魔力使周围的岩石变成了魔石。

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但是,莲娜并不是平白就得到了这神奇的魔力矿。在承认她为矿石的主人之前,神兽给了她考验。

在莲娜的第一世中,因突如其来的幸运而致富的华莱士伯爵一家没过几年就倒闭的原因也在于此。

他们与莲娜不同,在陨石落下很久以后才发现矿山的异变,那时神兽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没有继续生产魔石的存在,矿山上的魔石很快就见底了。

‘我并不觉得太遗憾。反正他们十有八九也不会分给女儿一分钱。’

与此相反,莲娜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矿场中隐藏着某种东西,因此她获得了完美的幸运。

听到陨石坠落的消息,顺便去检查,结果得到了神兽的认可。

‘但是很奇怪。小说中的莲娜的考验中并没有包括透明的墙壁所束缚啊。’

而且小说中表现出来的考验并不是很难。

因为偶然进入考验的莲娜一行人也只是吃了一点苦头就顺利通过了。

当时和莲娜一起来的人是马蒂斯和塔拉。所以我认为,只要和泰伦斯还有维内塔在一起,就能顺利通过考验。

‘再加上我也知道考验是什么,所以我还精心准备了装置等物品。’

所以我更觉得能轻松取胜,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

自然而然地就埋怨起了让陨石提早坠落的女神。

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只提高了考验的难度,但却不知道“礼物”在哪里。

但是不能傻坐着只是怨天尤人。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解决这个问题。

“殿下,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我们只能继续前进了。”

“因为后面的路被堵住了。”

我走到正在商量的两个人面前。

“各位,关于这件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现在已经不是隐瞒真相的时候了。

既然考验的难度提高了,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三个人的安全。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危及生命。

“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对付的是神兽。除非打败神兽,不然我们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了。”

是我把泰伦斯和维内塔带到矿井里的。

这两个人纯粹是因为我才处于未知的危险之中。我不想继续欺骗他们了。

“我很清楚,即使我突然这么说,你们也很难相信。突然就说什么神兽……但这是真的。”

从嘴里传出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害怕被我喜欢的两个人埋怨。

“我之后再告诉你们,我是怎么知道的。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因为故事很长,现在很难说清楚。”

如果我说我其实是穿书的,如果我说这里其实是小说中的世界。

‘就算是这两人,也会当我是神经病吧。’

但即便如此,我也决定对他们诚实一些。这是我对那些因为我而陷入危险的人最基本的礼仪。

“对不起。明明知道这些情报,却一直保持沉默……”

“伊德尔。”

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直低着头的我与泰伦斯对视。

“没关系。你不必表现得像个罪人。”

目光既稳重又带着温暖。

“我是在我自己的选择之下来到这里的。伊德尔只是提出‘如果能成为魔石矿的主人,就愿意与阿斯特洛特皇家建立合作关系’的建议,而决定接受这个建议的人是我。”

他看向维内塔。

“维内塔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我命令她护卫你。所以你不必感到自责。”

“不是的。我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从决定拿起剑的时候开始,我就做好了随时随地失去生命的思想准备了。”

维内塔迅速否定了主人的话。

“而且按照伊德尔女士的话,我们应该和神兽打一架吧?真令人期待。一般来说是绝对不可能遇到神兽吧。”

她的眼里充满斗志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是迄今为止维内塔对我表现出的最具感情的反应。

泰伦斯高兴地看着我。

“你听到了吧?不要认为这完全是因为你。”

我无言以对。对于强大的那两人来说,目前的状况并不乐观。退路被堵住,只能前进了。

向着比现有的任何魔法师都具有更大魔力的存在前进。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为了我,说没关系。尤其是泰伦斯,他的关怀并没有就此结束。

“还有,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也可以不说。”

“……”

“因为是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很好奇,但是如果说出来会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我还是不听了。”

“其实我并不好奇。”

“……维内塔这么说哦。”

我终于噗嗤地笑出了声。神奇的是,再也感觉不到恐惧了。

只要和他们在一起,无论是神兽还是什么,似乎都能取胜。

“那我们开始作战会议吧,如果你对神兽有什么了解,可以告诉我们。”

时间不够了。神兽之所以建起透明的墙壁,是因为他坚决不让入侵者出去。

“如果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就不能忽视神兽会亲自找过来的可能性。”

维内塔环顾四周。

“这里地方很小,不适合与魔法者战斗。很难避开攻击魔法,一不小心矿道倒塌我们就要被埋了。”

“再往前走一会儿,就会出现比较大的地方。如果我的信息是正确的,神兽也会在那里。”

“那我们最好快点去那里。”

可是,泰伦斯说:

“即使我们不管不顾就过去,情况还是对我们不利啊。”

我举起手来。

“首先我知道它的弱点。神兽长得像一只四足动物,如果它的头部上几何图案被击中,就无法战斗了。”

“很容易理解。”

“问题是很难接近。它会不停地施展攻击魔法。还有保护神兽身体的魔力屏障。”

我闭上眼睛使用了具象化原作。

脑海中存在的书哗啦一声展开,出现了莲娜一行人与神兽对决的场面。

“我所知道的神兽的攻击方式是这样的。”

我无视使用具象化原作带来的疲劳,最大限度地进行了详细的说明。泰伦斯听了我的解释后很苦恼。

“那将是一场相当大的乱战。那么,伊德尔躲在安全的地方,我和维内塔联手对付神兽……”

那时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假设。

“泰伦斯!魔石还在吗?”

“啊?哦,在这里。”

泰伦斯注入了魔力的魔石依然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就是在我们发现魔石之后,整个矿井才开始震动,最后形成了一堵透明的墙的吧。”

“这么一想,是这样没错。”

“在此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许神兽发现入侵者是因为我们接触了魔石。”

“有道理。”

“如果我们能好好利用它……”

我查看着背来的背包的里面。除了分发给泰伦斯和维内塔的装置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其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两个装置。我一脸紧张地抬头看了看两人。

“我有个想法。”

泰伦斯和维内塔听了我的话。我的作战要点很简单。

“我要成为诱饵,引起神兽注意的时候,请两位攻击神兽。”

两人异口同声地反对。

“不行!”

“太危险了!”

我抬起手让他们冷静下来。

“先听听详细的作战内容再做判断。”

虽然两人,尤其泰伦斯看起来很不满,但还是默默地听从了我的话。

“这次作战的核心是利用神兽的特性。其实神兽是……”

我尽量平静简单地说明了我想出的计划。

“……”

“……”

说明结束后,他们保持了一会儿沉默。似乎在预测作战的实现可能性和成功率。

“我还是不赞成。”

但是泰伦斯马上摇了摇头。

“我承认这是一个奇特的想法。但是太危险了。如果有一件事超出你的预料,那你就……”

他似乎不愿意想象那样的未来,难以继续说下去,好不容才易说出了出来。

“你就将失去生命。”

死。这是一个多么沉重、可怕的词啊。

但有时也要背负着它前进。

“泰伦斯,我希望能打败神兽,我们三人一起平安地离开这里。”

“对。所以我们需要另一个策略……”

“但我认为,如果我们中有人必须死,那就应该是我。”

“伊德尔!”

“不管怎样,把你们两人拉到这里来的人是我。你们以为我会在你们进行危险战斗的时候躲在安全的地方看戏吗?”

“……!”

“我做不到。即使我平安地离开了这里,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如果我什么帮也帮不上,或者我确信泰伦斯和维内塔能够轻松战胜神兽,我就会心甘情愿地站在角落为两人加油打气。

“我也可以做一些事情。可以帮到你们。”

维内塔也支持我。

“如果伊德尔女士这么说,那我赞成。”

她好像有点尴尬,挠了挠脸颊。

“对不起。因为一直以来都认为你是要被保护的存在,所以还没听到你的作战计划就反对了。”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确实被维内塔保护了呀。”

“从现在起,我们一起战斗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泰伦斯默默地咬紧了嘴唇。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和我在一起,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管怎么劝阻都没有用。”

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了,他叹了口气,死心了。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轻轻地笑着开口。

“如果泰伦斯认为我的策略是无稽之谈,就会坚决反对吧?”

结果,他也认为,在目前状况下,我的作战方法是我们能够采取的最佳手段。

无论如何,他都会尊重我的意见。

“但是伊德尔。”

泰伦斯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手镯。

那是我进矿山前给两个人的魔力屏障装置。

穿戴者受到攻击时,它能暂时形成保护屏障。

“我认为,如果你面临着无法回避的危机。”

他轻轻地抓住我的手腕,朝我这边靠近。然后开始给我戴上手镯。

可能是第一次这样做,多少有些生疏的手小心翼翼地。

“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冲向你。即使放弃了我的职责也一样。”

他的目光郑重而又刺眼。

成功戴上手镯的手似乎觉得可惜,缓慢地从我的手腕上放了下来。

我摸了摸他留下的火辣辣的感觉。

“我还有三个呢。这两个手镯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这个就是给泰伦斯用的。”

“我有这件披风就足够了。诱饵由伊德尔你来当,而不是我。”

“即便如此……”

“如果你一直拒绝,我就会继续反对你的计划。”

男人甜甜的微笑威胁道。虽然觉得这很犯规,但我不能只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的也给你。”

连维内塔都把手镯递给了我。至此,我成了拥有5个相同手镯的手镯富翁。

“那我们走吧。”

最好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但是站在岔路口的维内塔问道。

“有两条路,应该往哪边走?”

我回答了那个问题。

“走哪边都一样。”

* * *

在矿道里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出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

在那里的中央,散发出隐隐光芒的岩石漂浮在空中。

“愚蠢而卑鄙的人那。”

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在空中漂浮的岩石的光芒增强了,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光团。

“你终于走到了这里。如果乖乖地陷入绝望,说不定能会保住你那微不足道的生命。”

光芒慢慢变大,变成了长着大角的四足动物。

很像鹿——如果有房子那么大的鹿的话。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用不稳定的魔力妨碍我酣睡的人在哪里?”

没错。我目前正独自与神兽对峙。那是我作战的第一步。

我深呼吸了一下。

神兽的声音震撼了我的精神,我的心因压力而剧烈地跳动,但还能勉强支撑。

‘与在梦里见到米拉时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最终,神兽也只不过是神的仆从。我泰然自若地说。

“我叫伊德尔。受到了米拉女神的祝福。是这个矿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

那一瞬间,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我感到神兽很吃惊,

“神的使者,请遵照伟大的神的旨意,帮助我吧。”

“……”

刚刚还没有任何反应的神兽哄然大笑。

“好大的口气!凭你那一丁点力量,竟敢自称是我的主人!难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服从你吗? “

“……有什么好笑的?”

“有祝福又怎样?不要自以为是,被女神看中又怎样,随便找个人都能代替你!”

神兽笑了一会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能感受到你这人类的贪婪。虽然你故作清高,但你的心因欲望而闪闪发光。”

“贪婪?”

“你想要这些石头吧?不管是对神的信仰还是什么,你只想用这些来中饱私囊吧?”

真是一针见血。我最初的目标是靠魔石致富。

“即便如此,因为你受神祝福,我还很期待呢。但是你让我很失望,那就不需要多说了。”

神兽的身体被染成了危险的红色。我的本能警告我从这里逃跑。

“消失吧。”

几束光线照向我。“嘭!”近在咫尺的爆炸声猛击着耳膜。

但是我感觉不到痛苦。

“果真是个傻子,什么准备都没做还敢来啊。”

我戴着的一个手镯发出了危险的嗡嗡声。包围着我的魔力屏障已经破损不堪了。

‘果然比书中看到的强多了!’

在小说中,莲娜也有类似的装置,在超过5、6个神兽的攻击下,都很好地保护了她。

相反,我的装置却差点被一击摧毁。不管怎么想,肯定是神兽比小说更强大了。

“……该死的米拉。”

我说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真心话。

于是,神兽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甚至还亵渎神灵?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神会选择你。”

我像自暴自弃的人一样大声喊叫。

“该死的神!跟我有什么关系?尽给我添麻烦!”

光线再次照射下来。这一次,魔力屏障被彻底摧毁,手镯也断了。

第二个手镯开始发挥作用,新的魔力屏障保护了我的身体。

“说我很幸运!你知道因为神给莲娜的奇怪的祝福,受害者不止一个两个吗?”

执事长、约书亚、艾略特等人的脸依次掠过了我的脑海。我决定趁这个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真的很讨厌神!人类的事情就让人类自己解决啊!”

“嘭!”紧接着进行了下一场进攻。第二个手镯断了,第三个手镯开始生效。

“你这家伙,竟敢忘恩负义……”

神兽非常愤怒。神的使者不断听到侮辱神的言辞,会这样也很正常。

像太阳一样灼热的光芒让我浑身颤抖起来,但这其实是正我想要的。现在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行了。然而。

“我本来想先处理你的,但不行了。”

原以为会投射到我身上的光芒向着正相反的方向。被光线直射的大岩石碎裂了。

“……欸?”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那里,神兽嘲笑着我。

“你以为把同伴藏在那里,我会不知道吗?只是因为觉得你拼命吸引我的注意,不想让我察觉的样子好玩我才配合而已。”

“……”

“你们的奇袭失败了。我现在送你去和同伴团聚吧。”

神兽身后产生了无数的光芒。明显比之前的攻击要强上几倍。

也许是十倍,或者更多。

“消失吧。”

神兽决定一下就打破我所有的屏障。

不知为什么,我就有这种感觉。这次攻击会打破所有的屏障,直接吞噬我。

我把剩下的三个手镯全部摘掉,扔在了地上。然后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承受光芒。

“在绝望中放弃了吗?”

刹那间,一声可怕的惨叫响彻在矿井里——不是我,而是神兽发出的悲鸣。

看着在极度痛苦中挣扎的神兽,我呸的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就在刚才,拇指指甲大小的多边形宝石彻底碎掉了。

‘谢谢你,艾略特。’

我向一直含在嘴里的宝石的前主人表示了感谢。

那是艾略特一直植入身体中,后来因为是他被判有罪,无法继续植入,就转交给我的装置。

——具有将主人受到的攻击反弹给对方的效果。

这是他对泰伦斯把玉米面包通过治安队转交给他的答谢。

泰伦斯把从艾略特身上拿出的宝石给了我。

“天哪!你这个混蛋竟敢……”

神兽百分百地承受了自己强有力的一击,身体变形,在地上打滚。

我趁机捡起掉在地上的手镯戴上。

“我不会放过你的!”

即使是气势汹汹的喊声,我也毫不畏惧。因为神兽目前需要注意的根本不是我。

殷红的气息从神兽后面涌了出来。

腾空而起的泰伦斯瞄准神兽头部的图案向它挥剑。

“……!”

神兽拼命翻身想躲开,但毫无作用。

因为不知不觉间出现在身边的维内塔也对神兽展开了攻击。

为了防守,神兽暂时停止了移动。

泰伦斯的剑准确地将神兽的身体从头到脚分成了两半。

神兽被泰伦斯和维内塔逼入绝境时,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场面。

从闪闪发光的野兽身上钻出一个巴掌大的石头。

就像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神兽一陷入危机,就想转移自己的本体。

“维内塔!就是现在!”

维内塔就像我之前吩咐的,在泰伦斯把野兽的身躯分成两半的时候敏捷地追赶起陨石。

“抓住了!”

不一会儿,她成功地抓住了它,向我飞奔而来。

“神兽!”

我伸出手,像莲娜在小说里那样喊叫。

“乖乖属于我吧!”

我的手碰到了粗糙的陨石表面。

陨石哗啦啦地震动发光。它正在拼命挣扎。

“你怎么……你怎么没事? “

无力地掉到地上的野兽,准确地说是神兽的分身发出了声音。

因为是在脑海中传来的声音,所以神兽即使裂成两半也能告诉我。

“我刚才明明除掉他们了。”

这是指泰伦斯和维内塔。

“没有感觉到有屏障之类的东西档住了攻击。为什么……”

我没有放开神兽的陨石本体,而是回答了它的的问题。

反正它以后会属于我,这种程度我还是愿意大发慈悲告诉它的。

“你攻击的就不是他们俩,而是泰伦斯注入魔力的魔石。”

野兽瞪大了眼睛。

“你已经感受过他的魔力了,所以当你感受到相同的力量时,就误把魔石当作是他了。”

泰伦斯向魔石注入魔力的时候,神兽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换句话说,神兽能够敏锐地感知其他生物的魔力。

也许可以反过来利用神兽的这种能力,于是我制定了作战计划。

首先,泰伦斯给魔石注入了魔力,然后我们在岔路口分开了。两条路的入口都不一样,但都通向这里。

在我先堂堂正正地出现引起神兽注意的时候,他们两人秘密行动了。

把魔石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然后他们躲在别处。

因为我在分开前给了两人具有隐身效果的装置,所以两人更彻底地欺骗了神兽。

在我翻找背包的时候,我发现两件装置中的一件是艾略特留下的宝石,另一件是可以隐身的装置。

“虽然装置不是很贵的那种,所以隐身效果可能不完美……”

神兽接了我的话。

“我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魔力,所以就放松警惕了。如果再多注意一下,可能就会注意到了。”

被劈开的野兽的身体变成了两个小光晕。

“你……”

两个光晕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略大的光晕。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被贪欲蒙蔽了双眼,只会耍小聪明的人,没想到你真的很聪明。”

这称赞来得很突然。

“再加上在没有任何屏障的情况下,能够老老实实地迎接我的全力攻击。况且即使你有对策,也可能没效果不是吗。”

“哦,那是……”

我正想解释说,不是那样的。但是发生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伊德尔!”

和维内塔一起注视着光晕的泰伦斯向我跑了过来。

“你是在没有魔力屏障的情况下遭到攻击的吗?你到底怎么想的?”

非常生气。

“你不是答应我一定会戴着手镯吗?”

“冷静点。”

“换你能冷静吗?如果艾略特·路德的装置没有你想的那么了不起就糟糕了!”

他用严肃的目光仔细观察着我的身体。好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还好吗?”

虽然我这么说,但说实话,我当时还是心脏跳得很快。因为艾略特给的宝石碎成粉末了。

‘我真的很幸运。’

如果神兽的攻击更强,或者创造装置的怪才发明家的能力没那么高超,恐怕我的身体就不会痊愈了吧。

这也是泰伦斯和维内塔把自己的手镯让给我的原因。

因为即使装置彻底坏掉,只要有魔力屏障,神兽对我的攻击就会减弱。

没过多久,多次确认我毫发无伤后,泰伦斯的气势也削弱了大半。

“……对不起。竟然不由自主地对你大喊大叫。”

“不。是我太鲁莽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想最大限度反弹神兽的攻击。”

既然装置的效果是反弹,那么我越是冒险,战胜对方的概率就越高。

看到神兽创造出的无数光芒的瞬间,我下定了决心。决定把我们的胜利放在我的安危之上。

“但请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他的声音痛苦地颤抖着。不知怎么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你要更加爱惜自己。”

“泰伦斯……”

还在警惕着光晕的维内塔也说了一句话。

“我也同意。”

我实在是无话可说。在摘下手镯扔出去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过像这样关心我的人。

我心中满是战胜神兽的想法,我想帮上忙。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也是出于我的私心。

“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当我用低沉的声音说话时,泰伦斯用更低沉的语调回答道。

“……你保证。”

“好,我保证。”

就在气氛将要恢复的时候,直到刚才还很平静的神兽发出了声音。

“我不明白。受祝福者,你毫无保护受到我攻击的勇气应该受到称赞才对,为什么要受到指责呢?”

“你呀,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人类的生活吧?”

“怎么可能观察过啊?我来到地上后,就一直待在这里。”

“那你现在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吧。”

“何必大费周章呢?”

“你会改变你的想法的。”

我可以确定。在小说中,跟随莲娜的神兽在游历人类世界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变化。

“对现在的你来说,人类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人生,有在追求的价值。”

“……我知道了。反正被你们打败了,也没资格抱怨。”

“还有……你刚才说我贪婪,我当然不是没有贪欲,但我就是个普通人啊!”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也我也非常想反驳。

“你是孤高的神的使者,没有必要为了生活而劳动,所以才会说那么舒服的话。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神兽回答道。

“我不知道。”

那也没办法,如果比作人的话,神兽就是刚出生的婴儿。不知道的事情肯定很多。

“我不太清楚……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很好奇。”

光晕摇晃着,改变了形状。

“没关系。”

我制止了以为神兽要变回原型所以进入战斗状态的泰伦斯和维内塔。

神兽再次变回野兽的模样。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小了许多,四条腿也短了,头上也没有角。

维内塔歪着头。

“狗?猫?还是狐狸?”

正如她所说,它是介于狗、猫和狐狸之间的一种奇妙的动物。

“还真是抱歉!因为你们我用尽了力气,所以才成了这样不起眼的样子。”

神兽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表示了不悦。与之前不同,是很普通的用嘴说出的话。

我俯下身子摸了摸神兽的头。

“不能称得上‘不起眼’,还蛮可爱的。”

“……那样的言辞也太失礼了。”

“可爱就是可爱嘛,还要怎么说?”

我一手拿着神兽的本体,一手拿着神兽的分身,站起来环视了一下矿井。

“你很喜欢这里吧?所以你才会在这里待了几天?”

“因为我的本体也是矿物。”

“那本体就一直待在这里吧。只要你的分身跟我走就足够了。”

神兽皱起了眉头。

“真奇怪。明明是为了我说的话,但不知为何从你身上感受到了贪欲。”

“错觉错觉。”

绝对不是为了让你生产魔石才留你在这里的。绝对不是!

不管怎样,已经实现了争取神兽的目标。我看了看旁边的泰伦斯。

“真的辛苦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不管什么时候,我知道他都会对我温柔地微笑。然而。

“泰伦斯?”

他靠在我身上。不,是倒向了我这边。

“泰伦斯!”

我半蹲着扶着泰伦斯,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他的额头十分滚烫。

“殿下!”

在跑过来的维内塔的帮助下,他躺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我现在才醒悟过来。

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很痛苦,脸色不太好,并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我。

‘是因为他过度使用魔力了!’

出现了比头痛更严重的副作用。

我从他怀里找到了装有药草茶的水壶,打开盖子把茶水倒进他嘴里。但是没有任何好转。

“呃,没关系。如果是药草茶的话,还有……”

我慌慌张张地翻找着背包,备用药草茶我也带了。

“没有用的。”

这时,神兽的话让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能看见,神的力量在那个人类的体内剧烈地震动。”

神兽麻木地望着泰伦斯。

“他要劈开作为神兽的我,应该勉强地使用了力量吧。光靠草药茶是无法控制的。”

“但是泰伦斯说会没事的。”

其实我第一次想到作战计划的时候,最让我担心的部分就是这个。

对泰伦斯的负担会不会太大了。

面对我的提问,泰伦斯充满自信地说,只要他一有空就喝药草茶,就不会有问题。他说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神兽简单地否定了我的答案。

“要么是愚蠢到连这种程度的判断都做错了,要么就是他说谎了。”

“……”

如果泰伦斯说谎,理由很明显。就是为了让我安心。

“放弃吧。如果和受祝福的你在一起都没法恢复的话,那个人就没有希望了。既然是人类,就很难驾驭神的力量……”

“没错,女神的祝福!”

我抓住神兽乱晃。

“女神说我也有祝福!为什么泰伦斯没有好转呢?”

在小说中,米哈伊尔即使有副作用,只要莲娜在身边,他就会马上恢复。

“这个嘛。难道不是你的神力太弱了吗?”

“我得到了神的祝福,那我的神力为什么还那么弱?”

“你对神没什么信仰吧?”

我晃动神兽的手停了下来。

“信神的人的神力会更强吗?”

全身都没力气了。我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泰伦斯现在怎么办?”

“会死啊。”

什么?泰伦斯会死?

我立刻地用颤抖的手想再感受一下他的热度。

这时泰伦斯睁开了眼睛。他拉着我的手放到脸上。

“伊德尔。”

视线相对。

“我没事,你和维内塔先走吧。”

泰伦斯用低沉的声音说。

这句话很奇怪。

“……我怎么能丢下这么痛苦的人。”

他因高烧和严重头痛咬紧了嘴唇,但仍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开口说。

“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所以你先走吧。”

泰伦斯的脸和脖子都被冷汗浸湿了。

可能是因为高烧,眼睛都没有聚焦了,他握着我的手也感觉不到什么力量。

感觉不到魔力的我也能清楚地知道。如果放着他不管,那他就死定了。

“说谎。明明一点也不好。”

我哽咽似地嘟囔着。

“我没有说谎。”

“不要再虚张声势了。”

“我没有虚张声势。”

“别说了。你都没力气了。拜托你安静一会。”

我一乞求,他就闭上了嘴。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我拼命地转动着大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救泰伦斯。

‘要尽快离开矿山去找医生吗?’

不。普通医生是无法治疗他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对信仰女神呢?’

如果是现在的我,为了救他,无论是神还是恶魔,似乎都能开始信仰了。

“伟大而慈悲的女神……”

我想把双手合十向女神祈祷。不,我开始回想要吟诵的祈祷文。

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想尽可能地祈祷,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我根本不信神。

进入这个书中世界都两年多了,可不是连一篇祈祷文都没背过吗?

如果神出现在这里,要求我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我就很容易办到。

但也不能让我突然就产生发自内心的信仰。

在与神兽对决之前,我曾判断我们三人都死光的可能性也不小。也做好了思想准备。

但面对着即将死去的泰伦斯,一种与想象完全不同层次的恐惧突然席卷而来。

我很害怕。怕他真的就这样空虚地离开我身边。他是因为我的提议才进了矿山,我怕他会死。

结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想要会被莲娜夺走的魔石矿,那么泰伦斯……

“伊德尔。”

那是在那个时候。他静静地呼唤我。

“别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错。”

他到底是怎么看透我的想法的?

“还有……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死在这种地方吗?”

他费力地扯着嘴角想笑一下。虽然就连这他也感到很吃力。

“这种痛苦我经历过好几次。只要休息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的心揪了起来。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想安慰我,让我安心。

那样子太可怜了,另一方面又让人火冒三丈。是谁担心谁啊?

“你刚才不是叫我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吗?”

“伊德尔?”

“我把这句话还给你。应该珍惜自己身体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明明是我在生气,但讽刺的是我的眼角闪着泪光。

“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你给我记住。”

我把视线转向了神兽。无论如何,目前值得期待的只有神兽。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不要随便回答,好好想想!”

“想想就能想出办法吗?”

“你是神的使者,应该充满了神力吧?如果我没有神力那你就用你的力量想想办法吧!”

“不,这也太勉强了。”

虽然神兽看起来有些为难,但对我来说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了。

“我的力量本质上不同于人类的神力。不适合恢复或着稳定。”

“那就把你的力量给我吧!把你的力量转化成我的神力。”

“这太离谱了吧。”

神兽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等等,也不是不可能?”

“你能给我你的力量吗?”

“如果是别人,不可能,但你是让我屈服并举行主仆仪式的人。”

刚才我碰了陨石,叫神兽属于我,这就是主仆仪式。

“我们是相连的,所以我也可以把我的神力传给你。但是……”

“但是什么?”

“就像刚才说的,虽然神兽的力量和人类的神力都是来源于神,但两种力量在性质上有很大的不同。”

“这会出大问题吗?”

“我从来没有给过人类力量,所以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的力量可能会在你的身体里引发问题。”

“所以问题是……”

“你也会有危险。”

“那可不行。”

这是泰伦斯发出的声音。他喘着气好不容易才说出口。

“伊德尔,你相信刚才和我们搏斗的野兽说的话吗?”

“你竟敢怀疑我?”

泰伦斯完全不理会神兽的抗议,只看着我。

“你不必为我承担那种风险。”

“你会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如果连你都保护不好,那还有什么意义?”

到最后还是把我放在自己前面的样子让我下定了决心。

“神兽,开始吧。”

“伊德尔!”

“这是我决定的事情。即使是泰伦斯也无权干涉。”

泰伦斯回头看向神兽,可是神兽已经升到空中了。

“知道了。如果这是主人的选择。”

神兽矮小的身躯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因为战斗,消耗了相当一部分力量,所以不能给你太多。”

“没关系。”

“把手伸出来。”

这时泰伦斯急忙喊道。

“维内塔!立刻带着伊德尔离开这里!”

维内塔踌躇不前。

“这是命令!你该不会忘了你的主人是谁吧?”

我也不服输地叫了起来。

“不要理他!维内塔其实也想救泰伦斯吧?”

维内塔没有苦恼多久,她走到我身边,抓住泰伦斯不让他乱动。

“对不起,殿下。”

“维内塔,你!”

“以后我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泰伦斯试图挣脱束缚,但以他那样的身体状态是不可能的。

“谢谢你。如果被泰伦斯解雇了,就来找我吧。我现在是大富翁了。”

我为维内塔加油后,向神兽伸出手臂。

“会很辛苦的。我只能让你努力坚持下去。”

神兽啪的一声,把前爪放在了我的手上。一股陌生的气息流入了我的身体。

马上变成一块巨大的石块压在我的肺部。呼吸变得急促。

“伊德尔!”

在感受到泰伦斯的悲鸣之后,我的意识投入了激流之中。

呼吸困难。脑袋嗡嗡地转。恶心感涌上心头。身体一会冷一会热。

实在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想顺着这潮流,变得平静。

为了振作精神,我试着和女神搭话。

‘米拉,我上次说过会很有趣。’

我对米拉没有信仰,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我相信祂。

那个神到现在还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那就救救我吧。如果我死了,你的乐子就没了。”

也许神兽在米拉的善变下变得比小说中描写的更强大。

而且,我连那种神兽都征服了,收为己用。

‘我以后可以更有趣!如果你愿意,哪怕邪神我都帮你除掉。’

虽然米拉能否让我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但不知不觉间,我恳切地寻找着女神。不亚于其他诚实的信徒。

“你真傲慢。这一点很有趣。”

伴随着笑声,我觉得好像有人伸手救了我。

“伊德尔!”

“主人!”

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人和一只动物。

“这是怎么回事?”

维内塔解开了我的疑问。

“你昏迷了大约十分钟。”

我躺在泰伦斯旁边。急忙起身看了看旁边的人。

“泰伦斯?”

“刚才他还清醒着,现在……”

他沉重地闭着眼睛。我冲神兽喊道。

“我成功了吗?”

“好像是这样。我的力量正从你身上迸发出来。”

听它这么说,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翻涌。我静静地、激动地握着泰伦斯的手。

我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祈求着,希望他能平安醒来。

于是我的手上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很快就向泰伦斯身体里钻去。

不知过了多久,维内塔用一点都不像她的兴奋声音告诉我。

“殿下的脸色有点好了。”

我侧过身子听他的心跳。听到了比之前更平静的跳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刚放下心来,身上的力量就消失了。不,其实从刚才开始就快要倒下了,好不容易才坚持了下来。

嘭,我倒向了泰伦斯。意识渐渐疏远了。

现在还不能倒下。要一直观察到泰伦斯完全康复为止。

我竭尽全力要从睡梦中醒来。可是耳边传来了某种悄悄话。

“没关系。你可以休息了。”

这是非常令人放心的,低沉而甜美的声音。我愉快地陷入无意识中。

* * *

有一个女人,她长得很漂亮,但脸上却充满了忧愁。

女人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是朋友吧?”

我欣然回答。

“当然了,莲娜。”

莲娜说她没有地方住。

从她的表情和举止中可以看出,她这段时间的生活有多么艰苦,所以我没有问详细的情况。

“进来吧!你就好好待着,把这里当作自己家。”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牵着在门口踌躇不前的莲娜的手,把她拉到了屋里。

然后,给莲娜拿了一杯温暖的茶,并整理了空房间。

叮咚,另一位访客来到我家门口。

“谁啊?”

莲娜看着正在读邮递员送来的的信的我,问道。

“我认识的一个人邀请我去他家的家庭聚餐。就在明天晚上。”

“能被邀请参加这种家人出席的场合,你应该和他关系很亲密吧?”

“嗯,算是吧。”

“那我知道是谁了。”

说着这句话的莲娜会是什么表情呢?奇怪的是,只有那部分模糊不清。

“是卡西乌斯公爵吧?”

* * *

睁开了眼睛。我似醒非醒地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面。

‘什么?刚才的只是梦吗?’

不过,那是哪里啊?好像不是列奥克大使的官邸啊。

虽然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但意识逐渐清醒起来,我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泰伦斯!他在对付神兽的时候过度使用能力而濒临死亡。

因为我给他注入了神力,所以有所好转,但后来我也倒下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泰……”

我想起身叫他的名字。

“嗯。”

不知为什么身体僵硬地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好不容易抬起上身,黑色头发便映入了我的眼帘。是泰伦斯。

他坐在我躺着的床边的椅子上,用不舒服的姿势打着瞌睡。

我撩起了他的刘海。安静的室内只有有规律的呼吸声响起。

平安无事。虽然因为眼睛下方的黑影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泰伦斯还是很正常。

这才完全放心了。

如果他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一辈子都会后悔自己要拥有魔石矿这个决定。

“主人,你起来了吗?”

这时有一团毛跑到我的膝盖上。

“神兽?”

动静很大,泰伦斯睁开了眼睛。

“伊德尔!”

他也看着我,像神兽一样叫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反应很激烈。

“你身体还好吗?”

“没事……”

这次也没能发出声音。

“啊。”

泰伦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朝附近的桌子走去。那里放着水壶和杯子等。

“慢慢喝。”

他把倒满水的杯子递给我。这样看来,确实感到了奇怪。

“谢谢……”

我想拿起杯子,但泰伦斯悄悄地躲开我的手,把杯子伸到我嘴边。

虽然也可以直接拿着喝,但由于他态度强硬,我稀里糊涂地喝起了他拿着的杯子里的水。

他很但心地说道。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什么?三天?

“医生说没有任何异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你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我很担心。”

神兽插了进来。

“我说过好几次,时候到了自然会醒了,他都不听。固执的家伙。”

泰伦斯盯着神兽看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很抱歉。本来想带你去更舒适的地方住的,但听说这附近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我摇了摇头。润了润嗓子,说话方便多了。

“没关系。这里也很好。”

这里就是我们来到这个村子后住了一夜的那个旅店。

说实话,虽然不能说这里设施很好,但偶尔会有游客到这样的山谷旅游,因此也不是不能住的地方。

“维内塔在哪里?”

睡了三天的人终于醒了,维内塔应该会出现的,可她却不见踪影。

“她奉命前往首都了。”

“就她一个人吗?”

“是的,因为我要待在伊德尔身边……”

泰伦斯看向依然占据着我膝盖的神兽。

“虽然我不太相信它,但既然它在这里,所以我觉得维内塔可以放心地单独行动了。”

“什么?你这家伙?太傲慢了吧!”

神兽瞪了他一眼,但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维内塔去皇宫了吗?”

“嗯。还带着在矿道里发现的魔石。”

即使在我沉睡着的时候,我们的计划也在认真地执行着。

“那么,在维内塔带着皇宫的人回来之前,我们……”

我本来想说就在这里等着的,但被咕咕的声音打断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肚子叫得最响的一次。

脸上火辣辣的。泰伦斯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你等等。我给你拿汤过来。很容易就能解决。”

“汤?是邻居给的吗?”

邻居是指那个把我们领到矿山的少女一家。

“不能算是邻居给的,只是教我怎么做。”

“难道是泰伦斯自己做的?”

“对的,味道还不错。”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呢。”

“因为我也曾以雇佣兵或着旅行者的身份到处流浪。这种基本的我还是会的。”

这一瞬间我发现了泰伦斯新的一面。

“啊,没有必要一定要拿过来。在餐桌上吃就行。”

但他坚决制止了要从床上起来的我。

“不行。你已经躺了三天了,暂时得小心点。如果你活动太剧烈,受伤了怎么办?”

不是,走去餐桌哪里算活动太剧烈了?

曾经死里逃生的是他才对,但他却把我当重病患者一样对待。他的过度保护并没有到此结束。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盛着汤的盘子,想亲手喂我喝汤。

我坚持拒绝了他过分的好意,终于用我的手拿起了勺子。

‘但这也不是毫无根据的担心。’

我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思考着。身体确实不舒服,浑身酸痛。

“你用你的身体接受了我的力量,只是变成这样你就该庆幸了。”

关于我的状态,神兽这样解释。

“肯定是伟大的神帮助了你。难道你都没什么信仰,还觉得自己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受祝福者的能力?”

在他身边的泰伦斯轻声说道。

“祝福……”

对他来说,恐怕无法理解我和神兽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很难再隐瞒了。’

泰伦斯倒下时,我向神兽询问如何救他,并说出了女神的祝福和神的力量。

泰伦斯和维内塔听了我们的谈话后,肯定会产生怀疑,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没有询问我。

“泰伦斯。”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眼色,他笑眯眯地拿起了空碗。

“要再来一碗汤吗?”

泰伦斯没有问。我是如何治疗皇族力量的副作用的,“祝福”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在照顾我啊。’

在心里变得温暖的同时,我也对不敢向他坦白事实的自己产生了微弱的愧疚。

虽然下定决心在矿山里把一切都说出来,但却因为他的温柔总是犹豫不决。

‘再过一会儿吧。’

以后再说。等我想好用什么方式告诉他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之后。

我就像一个磨磨蹭蹭不愿意做的作业的学生一样,只是回答了泰伦斯的问题。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吃了。谢谢你。真的很好吃。”

“你能吃得这么香我很高兴。下次做别的给你尝尝。”

“我可不敢使唤皇子殿下给我当厨师。”

“对于我的救命恩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你不会觉得无聊吗?要不要从村里借本书给你看?”

这也是过分的好意。

“没关系,泰伦斯可以休息了。我要洗澡了。在矿道里打滚,之后三天也都没机会洗澡,从刚才开始我就在想……”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实。

“欸?衣服都换好了。”

我的视线投向了除了我之外唯一在这里的人。

“难道是泰伦斯你……?”

他惊慌失措,拼命地挥动着双手。

“不是啦!是维内塔去首都之前帮你换的!”

“啊哈。”

“那我先走了。我去浴室把热水放好。”

“啊,那个没关系!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一点都不像他,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离开了。不管怎么说,好像是我提的问题太失礼了。

洗完暖呼呼澡后,我趁泰伦斯准备晚饭的时候,问神兽刚才的记忆的事情。

“什么?你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嗯。真是个奇怪的梦。”

梦见我和莲娜是朋友。而且看起来还相当亲密。

更奇怪的是,我和卡西乌斯家族有着亲密的关系,而他们和莲娜却好像毫无关系。

“从内容上看,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梦。”

“是个莫名其妙的梦啊。”

“也不算莫名其妙。作为梦,很真实。”

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因为给了我力量,神兽比之前更小了,就像刚出生的小狗一样大。他摇着尾巴陷入了沉思。

“这是真的发生过的事吗?在把我的力量转化为你的神力的过程中,你可能恢复了遗忘的记忆。”

“这也有可能吗?”

“你的身体经历了可以媲美新生的变化。恢复点记忆也算不过分啊。”

难道不是我,而是伊德尔拥有的记忆吗?

‘哎呀,太夸张了吧。’

我从来没听说过伊德尔和莲娜是朋友,也没有任何迹象。

此外,梦中的莲娜衣服破旧,虽然已经成年了,但与卡西乌斯一家毫无关联……

“嗯?等一下。”

有一个前提,可以一次性解决这一切矛盾的前提。

如果我看到的不是莲娜这一世的记忆,而是她不幸死去的第一世的呢,那就前后矛盾了啊。

我只知道莲娜的第一世人生的部分生活片段。

因为小说的开头是写莲娜死后重生,回到保育院遇到卡西乌斯公爵的事情。

小时候收养的莲娜保育院是由死去的公爵夫人赞助的,她希望在那里领养第三个孩子。

长得像公爵夫人,而且聪明伶俐的莲娜立刻抓住了公爵的心,成功进入了卡西乌斯公爵府。

从那以后,莲娜偶尔会回忆起第一世的生活。

在第一世中,原本是个害羞的孩子的莲娜因为害怕被称为“恶魔公爵”的艾德蒙,在他来访时躲了起来。

因此,与公爵无缘,过了一段时间后被其他家庭领养了。

但据说,他们虐待养女,无法忍受的莲娜离家出走,只能做保姆、女仆等杂活谋生。

但在大街上遇到强盗不幸身亡。以上,大概就是莲娜不幸的第一世了。

‘我看到的是在莲娜离家出走之后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

无处可去的莲娜欠了朋友伊德尔的人情,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尽管如此,还有几个疑点。把零零散散的东西总结一下,剩下的两个疑问。

首先,伊德尔和莲娜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其次,伊德尔又是怎么认识卡西乌斯公爵的。

第一点,如果想象为躲避华莱士一家的虐待而出走的伊德尔偶然与莲娜相遇,并分享同病相怜的经历,那就能理解了。

‘在梦中看到的伊德尔独自生活的地方似乎也不是华莱士伯爵府。’

但是第二点就没有头绪了。

在这一世中,列安德罗第一次见到我,是因为他妹妹想要安德拉矿山。

如果我没穿书,莲娜的第二世也会如此。

换句话说,在莲娜没有成为他妹妹的第一世中,伊德尔与卡西乌斯公爵或列安德罗见面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虽然卡西乌斯一家和伊德尔都是贵族,但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不是吗?

‘到底是为什么啊……’

如果认为刚才的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心里会舒服很多,但如果不这么想的话,思绪就变得很复杂了。

“伊德尔。”

那时泰伦斯把我从杂乱的思绪中唤醒了。

“菜不合你口味吗?”

他看着他亲自钓上来再烹饪的淡水鱼,眉毛有些下垂。

从清汤到海鲜料理。在他准备的饭菜菜单发生变化期间,四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惊慌失措,迅速用叉子插起鱼肉放进了嘴里。

“怎么可能?很好吃的。”

“那就好。”

“但我还是很抱歉,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全都是泰伦斯负责的。”

“你尽管放心。病人就应该好好休息。”

无论是做饭还是打扫,只要我一开始,他就毫不犹豫地出现,阻止我,因此在过去的四天里,我只能安静地休息。

“托你的福,身体上不舒服的感觉也全消失了,现在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我元气满满地地说,他笑着提议。

“吃完饭出去散步吗?”

“当然好啊。”

过了一会儿,我们在离旅店不远处的湖边散步。

“你好!”

看见了高兴的脸庞。是把我们带进矿山的邻居少女。

“你好,你也在散步吗?”

听到我的提问,孩子明快地点了点头。

“我正要去帮忙跑腿。”

“看来今天门前那个装着食物的篮子,也是你送来的吗?”

“是的。”

我们每天三餐中至少有一顿是由邻居提供的。

泰伦斯能做的料理有限,而且旅店的烹饪设施也不齐全,所以也没办法。

因为这地方原本是为暂时休息的旅行者准备的。

“为什么这次只留下篮子走了?”

我摸了摸孩子的头。

“像以前一样进来跟我说说话再走嘛。”

我这个外地人看到小孩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样子,也相当愉快呢。

但是孩子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被妈妈骂了。说我不能一直打扰你们。”

“为什么?”

“新婚夫妻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想单独相处。”

“……”

尴尬地沉默住了。村民们都以为我和泰伦斯是夫妻。

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子时,维内塔提议说“如果有人问,就那样说吧”。

“两位是新婚旅行兼周游世界的夫妻,我是两位的仆从。这样看起来就不那么可疑了。”

我想,这比“矿山探索同好会”听起来更加合理,所以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没想到会有这种害羞的时候!’

那之后,孩子又说着这样那样的话,然后离开了湖边。

“哈哈……这孩子真可爱。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

我把泰伦斯引到了水边的一根原木上。

我们把原木当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欣赏着宁静的湖水风景。

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的水面,游水的鸭子一家,偶尔噗通一声浮出水面的鱼。

正在我正在感叹比想象中还要美丽的自然景色时。

“伊德尔。”

他低声呼唤着我。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可以随时和我说。”

“……欸?”

“我只是这么一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他看着我浅浅的笑了。

“在矿道的时候,你对我和维内塔说,你要坦白一件事。如果这个承诺让你心烦意乱,可以再往后推推。”

我明白了。泰伦斯都知道。这几天除了我对他们的承诺以外,还有很多其他问题。

‘我怕你担心,所以才瞒着不说的。’

怎么能那么了解我的心意呢。怎么能那么体贴呢。

相反,我很懦弱。

要我把实话说出口,我也只是下了这么个决心,然后就一天拖一天。还找借口说是要等维内塔的到来。

那一瞬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泰伦斯。”

必须毫无隐瞒地说出一切。

不管他信不信,不管他用什么眼光看我,那都是我必须接受的结果。

“其实我……!”

就在那个时候。泰伦斯突然变了脸色,把手放在了地上。

“我能感觉到震动。”

他把手伸向剑柄。

“至少超过一百人。而且,绝对不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

感到异常的不仅仅是他。

“主人!”

留在住处的神兽从远处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

“贪婪的人带着很多人过来了!我能感觉到!”

没过多久,村子里发生了骚乱,连我都能听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该躲起来吗?但现在维内塔也该回来了吧。”

看到我复杂的表情,神兽向我保证。

“别担心。无论我多么脆弱,守护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泰伦斯也说。

“我也能守护你。看样子,他们还没有和村民发生武力冲突。”

“……我们去确认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我慎重地做出了决定。

“我好像知道是谁来了。”

为了不被发现,我把神兽放在衣服口袋里,和泰伦斯一起朝村口走去。

村口已经因为蜂拥而至的村民们变得喧闹不已。

正如泰伦斯所说,似乎没有发生武力冲突,但人们的表情中充满了不安。

我在其中发现了邻居家少女的母亲。

“你好。”

“哦,是你们啊。”

“发生什么事了?”

“人们说,领主过来了。”

这里的现领主是坎贝尔子爵。

“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到底是为什么,把士兵们都带过来了……”

即使他是领主,一般都只让他的手下做事,他也很少亲自到这样的小村庄来管理领地。

我们拨开闹哄哄的村民向前走。

这时,村口周围的士兵和站在村口的贵族衣着的男子映入眼帘。

没有人说明也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坎贝尔子爵。

子爵不是我推测会来的人。正当我感叹我猜错了的时候。

“什么?已经来了?”

一个人走到子爵面前说了些什么,坎贝尔男爵大声斥责了他的士兵们。

“你们这些家伙!立刻把路让开!”

站在子爵旁边的士兵们犹豫不决地向两边退去。就这样,一辆黑色马车驶了进来。

对我来说是一辆非常熟悉的马车。我的猜的果然没错。

紧接着,与这个朴素的村子截然不同的豪华马车打开了车门。

“哎呀,您来了!”

坎贝尔子爵给人一种傲慢的印象,他完全不符合形象地,满脸堆笑地迎接了从马车上下来的老人。

有着不寻常资历的老人露骨地无视男爵,向马车里伸出了胳膊。

“我的小兔兔,坐了那么长时间马车,不累吗?”

……考虑到他那凶恶的长相,根本无法想象会发出这种声音。

“我没事。反而因为能长时间和爷爷待在一起很开心!”

和往常一样,莲娜·卡西乌斯拉着老人的胳膊下了马车。

莲娜的祖父,即前卡西乌斯公爵,听到孙女的回答,高兴得要命。

“我也因为和小兔兔在一起,所以很开心。不过要是能到别的地方去就更好了。”

“哎呀呀,这里也很雅致,很好啊。”

莲娜哄着爷爷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了我们。

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被惊讶染红了。她马上把双眼弯得像月牙一样。

莲娜回头看了看前卡西乌斯公爵。

“爷爷,我和某人聊一下再回来。”

“跟谁?”

“在那边的嫂子。”

罗兰德·卡西乌斯眯着眼睛在村民们中间找到了我。

“你说的‘嫂子’是指列安德罗那该死的妻子吗?”

“是的,我有话要和嫂子说。”

泰伦斯也看向了我。

“伊德尔。”

“我也有话要跟莲娜说。”

“可是……”

“没关系。还有它在呢。”

我轻轻拍了拍装有神兽的口袋。神兽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我和莲娜对视。

这是我离婚成功后第一次和她面对面。

但我在面对艾略特、与神兽战斗、思考梦想的时候,一直切身感受着莲娜强烈的存在感。

我们俩现在才见面。

游刃有余地的莲娜让我决定地点,我们决定就去湖边。

泰伦斯和罗兰德一直盯着我们,但几乎听不到这边的对话。

坎贝尔子爵带着士兵出现,似乎要发动战争,他仍然在村口打发时间。

我用下巴指着子爵和士兵的方向问莲娜。

“叫他过来是打什么主意?”

“什么?”

“你一直在觊觎这个矿山。不惜动用武力也要把它从我身边夺走吗?”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莲娜一脸天真的表情,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这附近疗养,想说这里可能会遇到嫂子,就顺便过来了。”

“疗养?”

“是的,上次在皇宫监狱里受苦了,身体变差了。”

看起来非常正常。而且,根本就没有在监狱里受苦。

她不顾我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自顾自接着说。

“在离开首都之前,我访问了列奥克大使官邸,他们说嫂子不在。”

“你为什么要见我?”

“我很想说,因为我们的关系,就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可以见面啊……但这次是有事情要办。”

莲娜的手指尖朝向矿山的方向。

“就像嫂子说的,我想要那座矿山。卖给我吧。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她报出了一笔远高于废矿的价格——虽然和矿山的真正价值相比只是小钱。

“如果我拒绝呢?”

“为什么要拒绝呢?”

莲娜大步走近我。

“根据常理想想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拒绝高价卖出那根本毫无价值的废矿呢。”

“我对你没有好感,不想卖给你。”

“真奇怪。我认识的嫂子是个现实的人。没有理由就因为对我没好感就拒绝眼前的巨款。”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说着。

“为什么要对废弃的矿山进行如此彻底的调查?甚至还和家人写了那样的保证书。”

她已经见过华莱士伯爵一家了。

莲娜已经发现,她无法利用他们来获得我的矿山的事实。

我陷入了暂时的苦恼之中。她对我真实身份的怀疑加深了。

‘除非把矿山卖掉,否则没别的办法了……’

只要莲娜继续觊觎我的矿场,我不卖矿场,那她必然会怀疑。

说实话,莲娜还有很多其他财产,所以我一直期待她会在适当的时候放弃。

但她对矿山的执着比我看小说时感受到的要强烈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消除莲娜疑虑的方法就是把矿山卖了。’

如果是知道矿山真正价值的人,例如像她这样的重生者,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当然,我也丝毫没有做那种愚蠢选择的想法。

这不仅仅是因为单纯对金钱欲望。安德拉矿山现在对我来说更有意义。

‘不只是我,这里也是泰伦斯和维内塔冒着生命危险,打败神兽赢得的地方。’

神兽认可的那个地方的主人不是莲娜,而是我。

虽然不知道确信自己不是普通人的莲娜会做出什么举动,但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因为害怕就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

更何况。

“莲娜。”

我不耐烦地望着她。

“这是我上辈子对你亲切的代价吗?”

在那一瞬间,莲娜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伊德尔……”

这是莲娜第一次不叫我嫂子,而是叫我的名字,她犹豫着向后退去。

这是我为了试探莲娜内心而采取的行动。

反正秘密都要暴露,那由我来主导情况会比较有利吧。

‘这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了解莲娜在第一世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机会。

第一世在莲娜回到过去后就算消失了,因此她是唯一知道当时真相的人。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的友情就是夺走朋友的东西吗?”

所以为了动摇莲娜的精神,我打算扮演真正的伊德尔。

“你该不会也重生回到过去……”

正如我所预料的,莲娜表现出了比预想的还要惊慌的样子。

“是的。我最近才恢复了记忆。”

莲娜呼地一声吸了口气,面如死灰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让列安德罗哥去华莱士家提亲并不是为了抢你的矿。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华莱士伯爵家的千金。”

你不知道伊德尔的家庭?难道伊德尔没有向莲娜透露姓名吗?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说谎的可能性,但现在的莲娜似乎连说谎的精力都没有了。

我把新知道的信息记在脑子里,再次开口。

“那卡西乌斯呢?”

在第一世中,由于不知道伊德尔和卡西乌斯是什么关系,所以没有详细说明。

这种时候与其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暴露弱点,还不如随便抛出话题。让莲娜自己想象背后的故事。

“卡,卡西乌斯……”

我又猜对了。这一次,从莲娜嘴里传出了关于卡西乌斯的故事。

“卡西乌斯怎么了?”

但她的态度与谈矿山时大不相同。

“反正卡西乌斯是被你抛弃的,我就不能拥有吗?”

伊德尔抛弃了卡西乌斯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在我身边看着我,应该很清楚吧?我活得很不幸。我的人生中没有幸福。”

莲娜好像觉得委屈似地大吼大叫。

“我想要幸福!我也有变得幸福的权利!”

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就不该因为卡西乌斯的事责备我。”

那是在那个时候。

“莲娜!”

远在远处的罗兰德·卡西乌斯听到孙女的高喊声后大声喊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这样?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然后他看着我爆发出了愤怒。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你竟敢对我的小兔兔做这种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后泰伦斯挡住了往这边跑的罗兰德。

‘谢谢你。’

我在心里向他道谢,然后又看了看莲娜。

在无关的妨碍者插手之前,必须从莲娜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

“……是啊,如果是我的朋友伊德尔,不可能这样对我。”

可是莲娜咕哝了些什么,然后对上了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脸上的兴奋似乎平静了下来。

“天气很热。这种日子最适合喝野树莓汁了。”

莫名其妙的话。突然要喝野树莓汁?

莲娜抓住了我苦恼着该如何回应的手。

“你。”

她翘起嘴角。

“你说你恢复记忆是骗人的吧?”

哎呀呀。这下我才意识到莲娜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也许野树莓是莲娜和伊德尔在第一世共同的话题。

如果我真的是伊德尔,那么无论如何都应该对莲娜的话做出反应,但我没有,所以莲娜发现了异常。

“我果然猜对了!”

莲娜笑得很开心,挥动着我的手。

“如果你恢复了记忆,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伊德尔,你不可能这么讨厌我!”

然后她突然抱住了我。

“伊德尔,请相信我。我不是你的敌人。”

“……!”

“我想应该有人自称重生者,跟你说过关于上一辈子的事吧?他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好像知道莲娜在想什么。

虽然我没有恢复记忆,但我知道上辈子的一些信息。

也就是说,她误以为有另一个重生者向我提供了信息。

“他说是我从你那里夺走了卡西乌斯吗?但那是胡说八道。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莲娜,放开我。”

“如果你也记得我那不幸的过去,你会欣然让给我的。”

“放开我!”

我好不容易才把莲娜从我身边拉开。

“是因为从小就吃了很多昂贵的食物吗?力气那么大。”

莲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咬牙切齿。

“是那个男人吗?”

“什么?”

“是不是那个男人和你说了什么?他是想分开我们。”

莲娜充满怨恨的目光投向了还在和罗兰德对峙的泰伦斯。

“胡说什么呢……”

“没关系,伊德尔。我会把你从那个男人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莲娜坚地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不,泰伦斯没有……”

“你们的关系好到可以直接叫名字了吗?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家伙。还骗了艾略特。”

她完全不听我的话。再加上说什么泰伦斯骗了艾略特,她似乎已经确信艾略特背叛了自己。

“对不起。我也不想做到这个地步。”

莲娜哭丧着脸。

“但既然你像现在这样被他操纵,我就只能和你为敌了。”

“我没有被操纵。”

“是啊,你不会信的吧。不久后我会让你看清真相的。”

好像有厚厚的墙壁好像挡在我和莲娜之间。

“真的很抱歉,伊德尔。不能再给那个家伙力量了。”

莲娜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向爷爷走去。

我感到不安,也跟过去听了莲娜说的话。

“爷爷,我们谈完了。”

“那女人对你说了什么?”

“不要这样。嫂子没说什么。”

“啊,知道了。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是啊。按计划进行。”

计划?

罗兰德打了个手势,他的一个手下就立刻向村口——领着士兵前来的坎贝尔子爵待命的地方——跑去。

我和泰伦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朝村口走去。

罗兰德的手下对坎贝尔子爵说了些什么。

子爵听完了手下的话,拔出剑高高地举起来喊道。

“我,路西乌·坎贝尔从现在起向华莱士伯爵宣布领地战!”

领地战。突如其来的词汇让村民们一阵骚动。

居民中上了年纪的老人上前用颤抖的声音问子爵。

“领主,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说吧。”

“我们村早在几年前就从华莱士伯爵领地编入坎贝尔贝尔子爵领地了,为何要来到这里进行领地战……”

“啊,你们不用担心。我对这个简陋的村庄也不感兴趣。”

子爵的剑瞄准了村子后面的安德拉矿山。

“这一带都是我的领地,但只有一个地方是华莱士伯爵的领地。”

“你是说那座废弃矿山吗?”

“对。华莱士伯爵没有完全还清欠我的债务。我要把那座废弃矿山作为我的土地,来弥补我的损失。”

听到这句话,村民们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窃窃私语起来。正好传来我们附近一群人的谈话声。

“为什么要把那块没用的地……”

“我还不知道那是华莱士家族的土地。”

“但是作为领地战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都没看到伯爵家的士兵。”

“没错。贵族家族之间的战斗不是应该向皇室报告,也应该提前告诉对方吗?”

虽然稍稍思考就会感到很莫名其妙,但这是维持国家秩序所必需的规则。

不是敌国,而是国内的贵族之间发生争执,如果连这样的规则都没有的话,阿斯特洛特帝国瞬间就会一片混乱。

坎贝尔子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开了口。

“我收到了皇帝陛下的准许,也通知了华莱士伯爵领地,但没有收到任何答复。”

当然了。华莱士伯爵一家现在应该在首都的某间出租房里生活吧。

即使是剩下的华莱士伯爵领地,也只会是伯爵府附近的土地,但他们又不是傻瓜,根本不可能回到债主们等着的府邸里。

‘简直就是强盗领地战。’

由于华莱士伯爵无力应对,坎贝尔子爵算是在战斗中毫发无伤地取得了胜利。

怪不得明明带来那么多士兵,却丝毫没有紧张感,甚至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的。

泰伦斯悄悄地向我耳语。

“如果我在皇宫,就能阻止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就是故意瞄准泰伦斯不在的时候吧。”

很有可能皇帝没有多想就批准了领地战。

无论是坎贝尔还是华莱士,从国家的角度,这些都是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小领地。

如果像卡西乌斯这样的大贵族家族要进行领地战的话,会成为重要的议题,但因为是坎贝尔,因此在政务会议的众多的议题中,应该只是普通的一个。

‘所以你和坎贝尔一起来了啊,莲娜。’

莲娜打算利用坎贝尔子爵来抢夺我的矿山。

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站在了子爵的面前。

“这场领地战是错误的。”

子爵扬起了眉毛。

“你是谁?”

“我是伊德尔,矿山主人。”

“哦,华莱士伯爵的女儿?”

“现在在法律上已经是陌生人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

“所以呢?”

“这个矿山和我一样,也不再和华莱士伯爵有关联了。那么,你要以什么名义宣布领地战呢?”

坎贝尔子爵似乎觉得我很可笑,嗤之以鼻。

“那种事与我无关。法律上是陌生人了吗?因为法律,父母和子女之间的血缘关系就会断裂吗?”

只是无可奈何。

“既然你是靠家族过活,你也有义务偿还华莱士的债务!”

“……那么,如果我替他们还债,你会退出吗?”

“不可能。此次领地战还有其他原因。你父亲没有遵守很久以前和我的约定。”

“什么约定?”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喝酒时约好了。如果伯爵有了女儿,就要和我的儿子结婚。”

什么?

“我有当时写的约定的誓约书。如果你不喜欢领地战,就嫁给我儿子吧,伊德尔·华莱士!”

太离谱了,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什么可听的了。可以砍他吗?”

在我身后的泰伦斯冷冷地问道。

“砍他也……”

正当我要制止他的时候,坎贝尔子爵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问子爵。

“爸,是那个女人吗?”

那个油腻的男人打量着我,露出了色眯眯的微笑。

“嗯,还算不错。虽然跟我比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

我差点拿走泰伦斯的剑,砍向那个家伙。

‘莲娜,这是要……’

因为我和华莱士一家成了陌生人,而且还写了保证书,所以用和平的方法无法拿到矿场,所以选择了“领地战”这种极端的方法。

一旦矿山被占领,要想通过审判认定这一领地战是错误的,收回矿山需要很长时间。

‘也许卡西乌斯会用资金贿赂法官,获得有利的结果。’

即使小动作失败后要返还矿山,也可以在审判过程中转移矿山内的魔石。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是那个样子。

这时莲娜和罗兰德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朝他们乘坐的马车走去。

我问莲娜。

“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吗?”

“蛤?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嫂子,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

莲娜微微一笑。

“我只是来疗养的。只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坎贝尔子爵。”

罗兰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是啊。我的小兔兔让你卖的时候,你卖了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嘛。”

“什么?”

“我们当然会调解子爵和你之间的关系,连我们小兔兔这种温柔都不知道。”

“别再念叨那该死的‘小兔兔’了!”

我大喊出声,老人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孙女做了坏事就要阻止啊,怎么能说着‘小兔兔’‘小兔兔’地怂恿她继续呢?”

“这竟敢对我……”

“明明就没有参加孙子和我的婚礼,就只会对莲娜好,装什么好爷爷!”

虽然我对列安德罗毫不在乎,但罗兰德的行为实在是可笑了。为了让他清醒一点,我说出了这种话。

“……”

但是罗兰德的反应有点奇怪。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爷爷?”

“……”

面对孙女的呼唤,老人默默不答。

“爷爷!”

“哦,莲娜?”

“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楞了一会儿。”

“快进马车休息吧。”

“是啊,是啊。”

罗兰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我,带着孙女走向马车。

“他怎么了?”

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歪着头思考,脑子里传来了声音。

“主人。”

因为口袋里的神兽不能出现在人们面前,所以就用以前的方式跟我搭话。

我静静地倾听了脑海里的声音。

“我现在从你身上感受到了神力。”

什么?你不是说我几乎没有神力吗。

“其实我给你的力量中有一部分还停留在你身上。你无意中把它当作自己的神力使用出来了。”

出乎意料地,神兽明白了我的疑问,并给出了恰当的回答。

“据我推测,你刚才好像用出了祝福……”

祝福?虽然是不能忽略的单词,但遗憾的是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你是要嫁给我儿子,还是要接受领地战?”

因为坎贝尔子爵敦促我回答。

“哪个都不要。”

“不要无理取闹!哪有这种好事!”

正如泰伦斯所说,没有什么可听的。都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那座矿山是我的,但通过合同,我把部分管理,特别是与武力相关的问题交给了其他人。”

“什么?”

我向旁边伸出手。

“好,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商业伙伴,泰伦斯·贝博·阿斯特洛特皇子殿下。”

终于轮到自己了,泰伦斯高兴地站了出来。

坎贝尔子爵听了我的话,呆呆地望着泰伦斯。

“皇子殿下……?”

接着他吐出了嘲笑的声音。

“伊德尔·华莱士疯了吗?皇子殿下竟然就在这个村子里!”

子爵嘲笑着朝村外走去,子爵的儿子也笑了,士兵们也看着我们哧哧地笑。

“是啊,你肯定不敢相信。”

虽然泰伦斯的外貌依然带有贵气,但从常识上看,皇子穿着那种平民般的服装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

但不幸的是,对于坎贝尔子爵来说,这一无稽之谈变成了现实。

在那一瞬间,随着铿的拔剑声,子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

泰伦斯瞬间移动到子爵乘坐的马附近,将剑瞄准了他的脖子。

“你这家伙!”

“什么时候?”

后来发现意外的子爵的儿子和士兵们把剑和长矛对准了泰伦斯。

“从侮辱皇族罪到杀害皇族未遂。”

泰伦斯瞄准子爵,没有放下手中的剑,悠闲地环顾四周。

“在这里的所有人被屠杀,也无话可说了吧? “

虽然他满脸笑容地提问,但他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从泰伦斯身上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吧。

那是在那个时候。

“可以不要再说了吗?”

罗兰德可能认为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于是转过身去。

“作为身居高位的人,请宽宏大量,原谅下面的人吧,殿下。”

“那么这位先生真是……”

坎贝尔子爵结巴着,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罗兰德。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亲自见他,但据我孙女说,他一定是二皇子殿下。”

子爵一下子吓得脸色发青,慌慌张张地向自己的儿子和部下喊道。

“马上把武器给尊贵的人放下!”

子爵不必说,他已经面如土色,把武器掉在了地上。

“微臣惶恐!”

“啊啊,请饶我一命!”

在士兵们向泰伦斯求饶的时候,罗兰德对呆呆的子爵大发雷霆。

“你在干吗?不应该立刻将胆敢拿武器攻击殿下的人绑起来吗!”

“可是……”

“你真的想以杀害皇族未遂罪受到惩罚吗?”

过了一会儿,泰伦斯周围的十五名士兵被绳索牢牢捆住,被其他士兵包围。

“爸爸!”

其中还有坎贝尔子爵的儿子,子爵用眼神示意让儿子稍等一下。

“因此,反对殿下的人全部被镇压下去了。殿下将会依法惩处他们。”

罗兰德面带狡黠的微笑向泰伦斯走来。

“坎贝尔子爵必须进行领地战,可能会有危险,您最好和我一起退下。”

“那家伙侮辱了我。”

“侮辱?子爵听到我的前孙媳妇说高贵的皇子殿下在这里,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罗兰德布满皱纹的眼睛眯起。

“还是说,你要阻止皇帝陛下允许的领地战呢?”

老奸巨猾的家伙。

对于与米哈伊尔竞争皇位的泰伦斯来说,他必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更何况,米哈伊尔因玷污皇帝的权威而被废黜,擅自介入皇帝允许的事情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怎么说。”

但是泰伦斯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

“如果我说我打算执意那么做呢?”

他毫不犹豫的说出这话,罗兰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说吧。如果我说要阻止这场领地战,要怎么办啊?”

“……”

“你也知道皇族的力量,只要我下定决心,把那些家伙全部打倒也只是小菜一碟。”

“我知道。但是我也很清楚皇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皇族世世代代都带头爱护百姓。”

“还真会说啊。不像曾经被称为卡西乌斯恶魔的人。”

“呵,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两个男人展开了激烈的心理战。

包括子爵在内的其他人都希望这段尴尬的时间能赶紧过去。

这时,泰伦斯突然掩饰住杀气,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难道我会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阻止陛下批准的领地战吗?”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迷惑时,泰伦斯问坎贝尔子爵。

“所以子爵真的打算领地战吗?”

“那个……”

子爵咽了咽唾沫,来回看了看皇子和前卡西乌斯公爵。

似乎在苦恼应该站在哪一边。不用说也知道,站一边就要和另一边为敌。

私生子皇子和伟大的卡西乌斯家族。再加上嫡皇子对卡西乌斯非常庇护,坎贝尔子爵的选择是注定的。

“是的,我要进行领地战。”

面对悲壮的子爵的回答,泰伦斯爽快地说道。

“那就来吧。”

“什么?”

“尽管来啊。”

“真的可以吗……?”

“如果现在不打,就没有机会了。”

“我愿意!现在开始!”

子爵急忙向留下来的士兵们喊道。

“开始战斗!冲啊!占领那座矿山!”

士兵们看着子爵、罗兰德和泰伦斯的眼色,笨拙地前进。

由于村民们让路,他们似乎要畅通无阻地走向废矿山。

“住手!”

直到听到这喊声。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开启一场轰轰烈烈的真正的战斗,所以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动,凝望着喊声传来的地方。

远处有个骑着白马的骑士正向村子飞奔而来。

而且他并不是一个人。数十名骑士跟在他后面。

“皇家骑士团!”

坎贝尔子爵通过制服认出了他们。

到达村口的皇家骑士团包围了坎贝尔子爵。

“你为什么要这样?”

骑士中看起来最高的白马骑士对抗议的子爵说。

“坎贝尔子爵,我要逮捕你,因为你企图用不正当的手段夺取皇室的财产。”

坎贝尔子爵吓得打了个哆嗦。

“皇室的财产?我要占领的那座矿山是伊德尔·华莱士的!”

“皇室与安德拉矿山的所有者签订了合同。作为负责矿山警备的代价,可以从矿场得到一些魔石。”

“你说什么?魔石吗?那座矿山的魔石不是已经开采殆尽了吗?”

子爵连矿山的真相都不知道,似乎只是受罗兰德的指使,想要展开领地战。

“与皇室签约?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过!”

我有点无语。

‘我在介绍泰伦斯的时候就说了啊……’

不知是小看了我,还是只关注了泰伦斯是皇子,子爵已经把我说的话彻底从脑中抹去了。

否定现实的不仅仅是子爵。

“等一下!”

在马车里等候的莲娜跑了出来。

“废矿里怎么会有魔石呢?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魔石不可能现在就已经出现了。那可能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在莲娜的第一世中,华莱士一家在矿场发现魔石,已经是他们远离豪华奢侈的日子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而且,根据莲娜的性格,很有可能会瞒着我定期派人去矿场观察是否有什么变化。

‘很抱歉,女神提前几个月把陨石带给了我。’

所以现在和莲娜所认识的上辈子是不一样的。

“原来是卡西乌斯公爵千金啊。”

骑士瞥了莲娜一眼,回答了问题。

“已经查明了在那个矿山中发现的岩石的成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隐隐发光的石头展示。这是泰伦斯让维内塔送去的魔石。

“这块岩石确实是魔石。”

没错没错。就是魔石。

“也是顶级魔石。”

没错没错。就是顶级魔石……什么?顶级魔石?不只是上级魔石?

“怎么可能!顶级魔石!”

莲娜代替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但骑士冷静地说。

“皇室魔法师们已经确认了好几次。就是顶级魔石。”

直接面对的现实与我在书中读到的莲娜的第二世也有差异。

“……”

骑士把视线从哑口无言的莲娜身上转移到坎贝尔子爵身上。

“那座矿山出产的魔石有一部分是皇室的。你将被视为试图夺取皇室财产的重犯。”

泰伦斯加了一句。

“子爵的士兵威胁过我。”

骑士团看子爵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了。

“……殿下,您从一开始就为了等他们而拖延时间。”

罗兰德用抑制不住怒火的声音喃喃自语时,泰伦斯耸了耸肩。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阻止陛下批准的领地战吗。”

因为有理由,所以阻止了。仅此而已。

“放开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被皇家骑士团绑起来的坎贝尔子爵挣扎着喊冤。

他要抢夺皇室的财产,而且是数量极少,是比钻石还贵重的顶级魔石,谁也不能保证他能安然无恙。

作为子爵,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抓住,接下来的推进也是理所当然的程序。

“都是那家伙指使的!”

他指出了罗兰德·卡西乌斯。

罗兰德瞥了眼坎贝尔。

“无谓的挣扎……”

骑士团主走到罗兰德面前。

“这么说来,前卡西乌斯公爵和公爵千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

“我只是去附近的别墅给孙女疗养的时候顺便过来一下。”

谎话说得挺溜。

“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坎贝尔子爵,他说要和我的前孙媳妇的家族进行领地战,我想调停来着。”

“真的吗?”

“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坎贝尔子爵大喊。

“你在说谎!那家伙先来找我,让我展开领地战,把那矿山拿到手,然后交给他!这样你不仅会交出巨款,还会成为我的后盾!”

罗兰德低头看着自作,啧舌。

“犯了自己无法承受的罪,所以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老人张开双臂主张自己清白。

“要调查的话,怎么查都可以!无论如何我都会配合调查的!”

罗兰德如此自信,似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他也不是傻瓜。’

他把坎贝尔子爵拉到台前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可以断尾求生。

“先和我们一起去首都吧。你得去皇宫接受调查。”

骑士团团主边说边把罗兰德带到了骑士团带来的马车上。

“哎呀,没办法。”

莲娜叫住了相对平静地行驶的马车里的罗兰德。

“爷爷!”

“没关系,莲娜。你先跟我的部下到别墅去。等调查结束了,我马上也会去那边。”

“但是我很担心爷爷。您年纪大了,怎么能在调查里坚持下去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拷问呢。

罗兰德在卡西乌斯家族中仍然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即使他从公爵的位置上下来了,他仍然是一个贵族。

‘该担心的是我们这边吧。’

最终,罗兰德会在没有发现任何疑点的情况下被释放,而且很有可能站在孙女那边妨碍我。

当时正在考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皇家骑士团突然采取了警戒态势。

“来了……!”

就像他们一样,又有一群人向这个村子飞奔而来。

骑着马扬起灰尘向我走来的这些人我也很熟悉。

“卡西乌斯骑士团。”

领头的是埃德蒙·卡西乌斯公爵。

公爵一到村口,众人就停止了说话,皇家骑士团的骑士团团主毫不放松地问道。

“卡西乌斯公爵,请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来接你的家人吧?”

他们似乎担心公爵会要求将罗兰德移交给他们。

“爸爸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艾德蒙的回答却完全不同。

“我只是来接我女儿的,如果没有问题,我就带她走。”

“蛤?啊……坎贝尔子爵指定的就只有前代公爵,公爵千金您可以走了。”

“你这个不孝的家伙!”

罗兰德像要立刻冲出去踹儿子一脚那样咆哮着,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们迅速拦住了他。

“我不去!”

莲娜对着父亲喊道。

“乖乖地跟着我。你暂时要低调。”

“不要!我要去爷爷的别墅!”

在公爵旁边的勒海姆从马上下来抓住了妹妹的肩膀。

“莲娜,别这样,回家吧。”

“我都说不要了!不想去却硬要带我走也是暴力! “

“那我拜托你。拜托你走吧。”

“你这家伙!莲娜不是说讨厌吗?马上给我放手!”

“爷爷,你不要动。”

莲娜坚持了一段时间,但在罗兰德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没有人能积极拯救她。

莲娜被迫退了一步。

“好吧。我跟爸爸走。但在骑士团中,请让马克西姆担任我的护卫。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马克西姆是莲娜特别中意的卡西乌斯骑士团的成员。

同时,虽然与我没有什么缘分,但也给我留下了非常负面的印象。

‘托他的福,审判差点失败。’

之前执事长曾说过,在我的离婚审判中抓住他不放的卡西乌斯的骑士就是“马克西姆”。

幸亏泰伦斯平安地救出了执事,这场危机差点让一位重要的证人没能出庭。

‘如果把她交给马克西姆,他可能会在中途把莲娜带走。’

这个推测很有可能。马克西姆侍奉的不是卡西乌斯公爵,而是侍奉莲娜。

但是卡西乌斯公爵摇了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

“马克西姆在几天前被解雇了,与其他那些追随他的骑士一起。”

“你说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身为公爵的心。”

“马克西姆是我带进家族的。”

“即便如此,作为户主的我想解雇就解雇啊。”

“爸爸!”

“莲娜,我希望你能乖乖地跟我走。我不想强行把你带走。”

其实,看到这两个人的争执,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公爵为什么那么坚决……’

我所认识的卡西乌斯公爵对女儿非常百依百顺,只要莲娜不做自己会陷入危险的事情,他就会答应女儿的请求。

读了妻子装在时间胶囊里的信后,与执事长和好,以为他清醒了一些,但没想到还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公爵府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吗?’

莲娜和爷爷突然一起出现似乎也是因为这种变化。

我觉得有必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莲娜不得不放弃固执,登上了卡西乌斯骑士团带来的马车。直到最后都一直盯着这边。

我意识到,比起我,她更在意泰伦斯。

“伊德尔。”

卡西乌斯公爵走过来和我搭话。

“我很惭愧。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我的父亲和女儿好像给你添了麻烦。”

“知道了就请好好管教一下女儿。”

“我也正想那样做。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随时告诉我。”

公爵说完这句话,赶紧率领骑士团离开了这里。似乎不想与皇家骑士团发生不必要的摩擦。

现在情况大致整理好了。

“皇子殿下,您还好吗?”

骑士团主向泰伦斯行了礼。

“坎贝尔子爵的手下竟然把武器瞄准了殿下,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啊,那个啊。请在适当的范围内放过士兵。”

“蛤?就这么放过……”

“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坏的是他们的主人,他们知道我是谁,而且还知道我是安德拉矿山的负责人。”

骑士团团主被皇子宽宏大量的处事方式感动了。

“遵命!”

这样,士兵们的罪行就会减轻,但不影响坎贝尔子爵。

“所以子爵真的打算领地战吗?”

很明显,泰伦斯一直到最后都给子爵机会。

虽然受到罗兰德的唆使,但被欲望蒙蔽双眼而做出错误选择的人是他自己。

泰伦斯看着我,指着皇家骑士团。

“那么,您能给他们一个参观您矿场的荣幸吗?”

“当然。”

他们来到这种山沟沟的目的,不仅是为了阻止领地战,也是为了确认矿场。

骑士团主对我说。

“我们虽然先过来了,但是矿山技术人员也被紧急派到了这里。你可以和他们讨论技术问题。”

“他们应该要停留一段时间,需要新的、足够大的居所。如你所见,这里只是一个小村庄。”

“您不必担心。有能力的工人也在路上。”

“这个安静的村庄会变得热闹起来。”

这时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我们。

“不好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刚才开始村子里就有很多陌生人连续闯进来,村长好像丢了魂似的。

之后看到的其他居民的状态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我微笑着回答。

“我想拜托大家一件事。当然,不是我突然要提什么会让你们为难的要求。”

生活艰难,即使陨石坠落也没有获得丝毫关心的这里,现在就要充满活力了。

向他们大致说明完矿山情况后,我单独叫来骑士团主,拜托了一件私事。

“你要去见罗兰德·卡西乌斯?”

“不行吗?我想跟他谈谈。”

“如果是他的话,他还被囚禁在我们的马车里,所以不是不能答应。”

成为顶级魔石矿主后,骑士团团主也想尽量给我提供方便。好啊,真是好。

我带着满意的微笑,跟着骑士走向了罗兰德乘坐的马车。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过了一会儿,愁眉苦脸的罗兰德从马车上下来。

“我有话和你说。还挺多的呢。”

看着卡西乌斯一家的争执,有一种假设掠过了我的脑海,该是确认这一点的时候了。

* * *

几天后,皇宫正门前。

卡西乌斯公爵带着他的儿子和女儿等着他的父亲被释放。

今天是罗兰德的调查结束的日子,莲娜执意要去接爷爷,所以就和她一起过来了。

“反正会无罪释放,何必来迎接他呢……”

“还是要来看爷爷啊!”

这时罗兰德步履蹒跚地从正门走了出来,莲娜向他跑去。

“爷爷!”

莲娜像往常一样想要投入爷爷的怀抱。然而。

“呃!”

罗兰德推了孙女一把,莲娜一屁股摔在地上。

“爷爷……?”

罗兰德拍了拍莲娜碰过的肩膀,不悦地嘟囔着。

“下贱的东西,竟敢摸我?”

“爷爷……?”

莲娜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罗兰德刚才说了什么。

“莲娜!你还好吧?”

“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勒海姆确认妹妹的情况时,愤怒的卡西乌斯公爵对父亲大发雷霆。

“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臭小子!”

罗兰德毫不怯场,反而大力挥舞着拐杖。

“没事做吗,把一个平民孤儿丫头当女儿接进家里?”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时还躺在地上的莲娜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爷爷,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

然后抓住爷爷的裤脚苦苦哀求。

“您总是叫我小兔兔,还很疼爱我。”

“什么该死的小兔兔。小兔崽子,不,是蚂蟥才对。”

那气势汹汹的语气让莲娜的脸上充满震惊。拉着裤脚的手松开了。

“你太过分了!”

卡西乌斯公爵似乎无法理解地喊道。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之前你还说什么因为我不够爱她,为了见我女儿,好不容易才进来卡西乌斯城堡!”

“别提那时候的事了!我竟然喜欢这种下贱的东西,太可怕了!”

罗兰德哆嗦了一下,盯着儿子看。

“一定是黑魔法!我这段时间都被洗脑了!”

“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借口?”

“醒醒吧你!如果我脑子没坏,怎么会喜欢一个平民丫头呢?”

“……”

艾德蒙哑口无言。虽然绝对无法容忍罗兰德的言行,但是他现在说的话和他不久前开始感觉到的疑问对上了。

他所认识的罗兰德·卡西乌斯是一个不能真心去爱别人的人。更何况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平民呢?

至少在卡西乌斯公爵看来,现在罗兰德那瞧不起莲娜的样子比比以前无微不至地照顾爱护莲娜的样子更像他。

但为什么罗兰德会如此疼爱莲娜呢?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改变态度了呢?

“拜托你到此为止吧!”

莲娜大声喊道,似乎是为了消除这种疑惑。

“我也能理解爷爷对我说的话。”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莲娜两眼流泪。

“您为了满足我想要那座矿山的愿望,在过去的几天里经历了很多痛苦。”

看到女儿可怜的样子的瞬间,公爵的心都碎了,同时大脑也开始停止运转了。

“吵死了!你这妖孽!”

但听到急促的喊声,他清醒了过来。

罗兰德悄悄地往后退,警戒着无力地哭泣的莲娜。

“你又想迷惑我吗?”

“什么意思?”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你一直在迷惑我!”

“爷爷,不管再怎么生气,也不要那样说。我的心好痛。”

“不要靠近我!”

“你不是真心爱护我吗?”

“走开!”

罗兰德终于转身朝他的马车走去。

“走着瞧!我总有一天会揭穿你邪恶的真面目!”

最后也给儿子留下了一句话。

“艾德蒙!如果你不想我壮大的卡西乌斯被外人吞掉,就赶快把她赶出家门!”

就这样,罗兰德·卡西乌斯从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别哭了,莲娜。”

勒海姆把手绢递给妹妹。

“爷爷老糊涂了吗?什么黑魔法呀,洗脑的,精神好像有点问题。对吧,爸爸?”

“……”

莲娜斜视着没有回答的卡西乌斯公爵,悲伤地说道。

“没关系,因为我已经习惯被讨厌了。”

公爵和勒海姆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看着莲娜。

“这段时间在卡西乌斯受到了爸爸和哥哥们过分的爱,所以都忘记了。但回想起来,我忍受过比这更严重的情况。”

是莲娜在保育院时的事了。

“所以我没关系,哥哥。与被亲生父母抛弃,还受到保育院院长的虐待的那个时期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莲娜……”

看到妹妹用悲伤的声音平静地说着,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勒海姆的喉咙开始发热。公爵也是一样。

一向乐观开朗的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从小就偶尔会像这样会露出忧伤。

公爵的眼圈红了,心想这个小家伙经受了多么残酷的考验啊。

“我之前到底在想什么?”

艾德蒙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后悔自己刚才怀疑莲娜对自己隐瞒了一些可能会对卡西乌斯有害的事情。

怎么可以产生那种想法。莲娜又不是别人,是他养育多年的女儿啊。

脑袋又停止运转了。不想再产生烦人又不舒服的怀疑情绪了。

“爸爸。”

在勒海姆的安慰下,莲娜走近公爵,偷偷地靠近这边。

“但我还是有点悲伤。”

原本坚强的孩子在难过或有困难时不就会像这样撒娇吗。

“你会安慰我吧?”

“当然。”

公爵摸了摸女儿的头。

“好,赶快回家吧……”

“等一下!”

就在那个时候。某个愤怒的声音妨碍着父女间的温馨时刻。

“公爵!立刻离开莲娜!”

从正门出现的是帝国的皇子米哈伊尔·佩图斯·阿斯特洛特。

“米哈伊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莲娜,宫里有人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他快步走过来,拉住了和父亲一起的恋人的胳膊。

“听说前卡西乌斯公爵对你下了很重的手?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和爷爷有一点小误会。”

“什么误会?他侮辱你,还推你,怎么会是误会呢?”

“那……”

米哈伊尔把莲娜藏在自己身后,盯着卡西乌斯公爵。

“公爵,既然莲娜被卡西乌斯这样对待,我以后就不能把你当作我的岳父来对待了。”

“不要这样对我爸爸!”

“莲娜,拜托你不要动。”

艾德蒙皱起了眉头。

“殿下,请您放开我的女儿。这是我们的家事。”

“真令人失望!怎么能把家庭暴力说成是单纯的家事而蒙混过去呢!”

“什么家庭暴力?”

“你都看到你父亲对莲娜做的事了还来问我吗?”

罗兰德的确犯了错误,所以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从现在起,我要保护莲娜。”

“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的皇宫要比那个家里安全得多了。”

“以后只要不让我父亲来宅邸就可以了。莲娜也希望能留在卡西乌斯。”

莲娜对此表示同意。

“没错。现在不是离开我家的时候。米哈伊尔,我很感谢你,但下次……”

“伊德尔·华莱士在皇宫里。”

“什么?”

“昨天她入宫了。好像是来讨论有关于魔石矿的事情。”

“……”

“你从以前就想见她了吧?我会帮你安排的,你考虑考虑吧。”

卡西乌斯公爵急忙挽留着女儿。

“不要再胡闹了。你对上伊德尔对你没有好处。”

“爸爸……”

“你和父亲给伊德尔添麻烦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你该不会还没放弃那个矿山吧?”

莲娜似乎很苦恼,来回看着公爵和米哈伊尔,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那样的。我想再和我的嫂子谈一谈。”

“莲娜!”

“对不起。但是不要担心。我见过嫂子就马上回家。”

“不能这样……”

米哈伊尔制止了公爵试图抓住女儿的手。

“请停下来。如果再想妨碍我们,我就当你是对皇家的不忠。”

如果米哈伊尔做到这种地步,即使是卡西乌斯公爵,作为臣子也很难再阻止了。

“殿下,请您一定要把我女儿还给我!”

“一个家庭暴力旁观者,只会耍嘴皮子。”

“我叫你不要这样跟我爸爸说话!”

两人转身往皇宫方向去了。

莲娜瞥了一眼父亲和哥哥,但没有停下脚步。

卡西乌斯公爵愣愣地盯着皇宫的方向看了半天。

他明白了一个事实——女儿对至今为止所犯的错误丝毫没有悔改。

* * *

“知道了。”

从劳拉那里听说正门那里发生的骚乱后,我抬起了头。

皇宫分馆。这里是为暂时住在皇宫的客人准备的场所。

劳拉自愿来这里陪我。

“从来没有发生过那样的混乱。看到的宫人也都在窃窃私语。”

我很好奇罗兰德·卡西乌斯的变化,所以请劳拉观察他。

‘没想到他人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我在矿山所在的村子听神兽说我好像在和罗兰德谈话时使用了祝福,于是我提出了一个假设。

假设我的祝福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干涉了罗兰德的精神。

为了确认到底是什么样的干涉,在得到皇家骑士团的帮助的当天,我与他进行了彻夜面谈。

随着时间的流逝,轮廓逐渐清晰。

罗兰德只有在我像当时那样说类似“你给我清醒一点”之类的话,才会有奇怪的反应。

“如果你真的爱莲娜,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帮她说话!”

“呃呃……够了够了……!”

傻愣愣的表情,然后像头痛的人一样捂住额头。

最后挣扎着挥舞着拐杖,骑士们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他。

直到太阳快要升起,老人才眼睛清澈,一脸觉悟地开口。

“对!我为什么要那样袒护那低贱的东西呢?真令人不快!”

……眼神变清澈了,性格也还是很烂啊。

不管怎样,这就说明了一件事。

我的祝福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抹去莲娜用自己的祝福获得的他人的爱。

‘好,现在该怎么办?’

正在我为此苦恼的时候。有人到分馆找我。

“皇后陛下找你。”

来的是皇后的女仆长玛希林伯爵夫人。

因为不能无视皇后的召见,所以我跟着她去了皇后宫。

过了一会儿就到了皇后宫,皇后对我说道。

“伊德尔·华莱士,你愿意和我的侄子毕洛德公子结婚吗?”

这是一个意外的提议。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慎重地回答了一下,皇后爽快地饮尽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

“你应该知道,毕洛德公子是个适合做丈夫的好人选。可不是因为他我侄子才这么说的。”

毕洛德公子是现任毕洛德公爵的孙子,也是毕洛德小公爵的儿子。

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会继承公爵的职位。

更何况,传闻他的性格也不坏,所以他是深受欢迎的丈夫人选——当然我一点也不关心。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没有结婚的想法。我刚离婚没多久。”

我和已经和称为帝国最佳丈夫人选的列安德罗结婚,但就这么分手了,这样的提议对我来说可高兴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时期让我去见毕洛德公子,皇后的心思……

“是吗?虽然你这么说,但和二皇子看起来很亲密嘛。”

果然是这个。

“以前在皇帝陛下的诞辰宴上和二皇子跳过舞吧?现在主导你的魔石矿和皇室间契约的也是二皇子。”

“……是的。”

“即便如此,你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吗?你叫我怎么接受啊?”

听着真是生气啊。我才像是好像被皇后您审问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要听到这样的问题好吧。

我这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机会和泰伦斯好好对话了,心里正烦着呢。

“其实我……!”

几天前,我在矿场打算向泰伦斯坦白所有真相的时候,不速之客突然造访,最终以失败告终。

此后,我和泰伦斯都忙得不可开交。要向涌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下达指示,要面对对变化感到不安的村民,还要调整合同内容。

虽然经常见面,但总是被人们包围着。

气氛不适合谈论“穿书”、“女神的祝福”等话题,而且时间也不够充裕。

然后,皇宫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除了讨论详细的合约内容外,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但是站在台前的泰伦斯还要忙着和皇帝和其他人见面。

‘其实也有很多事情是他在代替我在忙。真对不起。’

他如此忙碌,也有我通过合同将矿山运营的大部分麻烦交给了皇室方面的原因。

如果不这样,我现在就应该在忙着对付被魔石矿吸引蜂拥而至的各种人了。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魔石矿山,而是出产顶级魔石的魔石矿山。

现在外面乱作一团。新发现了顶级魔石矿山,而那矿山的主人正是因与卡西乌斯小公爵离婚而出名的我,这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人们对连日来不断变化的魔石价格、皇室和神殿之间的权力关系、以及瞬间实现人生逆转的离婚女等问题议论纷纷。

而且,据戴安娜寄来的信,在列奥克大使馆内,前来结交我的客人络绎不绝。

“之前明明都因为我和卡西乌斯公爵对立无视我……”

因为魔石被广泛应用于整个社会,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一个顶级魔石的魔力相当于一千个同样大小的中级魔石。

过去帝国唯一的顶级魔石供应地——神殿对各地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由此可见顶级魔石的价值。

女神在梦中所说的给我的礼物,不仅意味着陨石坠落的时间提前,而且还意味着这个。

如果照旧的话,安德拉只是上级魔石矿山,但祂这次把矿山变成了顶级魔石矿山!

由此看来,我们和神兽的战斗也比小说中描写的要激烈得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魔石是依靠神兽的力量制造的,但随着神兽的力量增强,魔石的等级也上升了一个级别。

对米拉女神的信仰似乎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女神,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你的性格,但顶级魔石我就收下了。’

但与我的感激之情无关,我遇到了相当麻烦的情况。

成为帝国上某座魔石矿的主人和成为安德拉矿——总共只有两个的顶级魔石矿的主人,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如果我只是上级魔石矿的主人,我面前的皇后就不会把疼爱的未婚侄子推给我这个离婚女了。

“说吧。你和二皇子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

看着眼神锐利的皇后,我开了口。

“我可没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是说?”

“恕我冒昧,皇子殿下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更是优秀的合作者。”

“朋友和合作者。”

端着茶杯的皇后竖起了眉毛。

“那你们俩有没有可能发展成更紧密的关系呢?”

我想说:“哎呀,怎么会呢。”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的啦。

“……”

但奇怪的是,话说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泰伦斯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把我离婚当自己的事一样祝贺我的脸庞,说不想说就可以不用坦白的脸庞,还有在矿山上奄奄一息却说让我先出去的脸庞。

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的嘴里说出了不同的话。

“这只有神知道吧。”

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人的事情本来就不知道会怎么样。”

桌子上出现了沉重的静默。

皇后的视线好像刺向了我。侍奉我们的皇后的女仆们也屏住了呼吸。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亲切。”

过了一会儿,阿斯特洛特帝国最高层的女人开了口。

“和我的侄子结婚吧。”

“真的非常抱歉。”

面对我简单明了的拒绝,到处都能感觉到盯着我的视线。

从女仆们的观点来看,我是个拥有一座矿山的暴发户,却不听从皇后的命令,看起来很傲慢。

皇后的想法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愚钝的家伙。二皇子对你动了真感情吗?”

她啧了一声。

“他只是在利用你。即使跟你谈情说爱,也一定别有用心。”

语气也变得比刚才更瞧不起我了。

“我大发慈悲想帮帮你,可你却不领情。”

虽然她的态度非常强硬,但我要说的话没有改变。

“真的很抱歉。”

“……这就是对我慈悲的回报吗?”

“我没什么可说的。”

现在气氛沉重到了杀气腾腾的程度。

但是皇后突然从嘴里发出了“呵”的笑声。

“你以为我提出这个提议是觊觎你的矿山,或者是为了拆散你和二皇子的关系吗?”

“什么? “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只是同情你,为了补偿你,想介绍我的侄子给你。”

“……我见识短浅,无法理解陛下说的话。”

皇后冷冷地笑了。

“皇室不可能让顶级魔石矿归个人所有。”

* * *

此时,泰伦斯正在皇帝的办公室里。

皇帝严厉地看着另一个站在面前的儿子,米哈伊尔。

“你应该把你宫里的卡西乌斯公爵千金送走,来这里闹什么?”

米哈伊尔向皇帝发出了强烈的呼吁。

“陛下,现在莲娜在哪不是重点,问题是那个矿山。”

“矿山怎么了?泰伦斯处理得很好啊。”

“陛下不也同意吗?阿斯特洛特皇室应该拥有这片土地。难道皇室不应该拥有原本全由神殿掌握的魔石矿吗?”

皇帝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哀号。

泰伦斯知道父亲在心里是同意小儿子的话的。

他是那种优先追求皇室利益的人,他也不是不知道,比起只从伊德尔那里得到部分魔石,拥有整个矿山对皇室更加有利。

“可是全国人民都知道那座矿山是伊德尔·华莱士的,你要我怎么办?”

这么看来,伊德尔刚一确认矿山中有魔石,就散布给媒体的选择太正确了。

在前往安德拉矿山之前,她把一堆信交给了她信任的莎伦律师。

如果自己发出信号,就把这些信寄出去。收信人是多家报社。

从矿山出来后,维内塔来到首都,就照她的吩咐,把伊德尔的信号传达给了莎伦。

虽然没有证据,但信中的内容令人震惊,因此,收到信件的几家报社以“收到举报”的语气,在报纸上刊登了相关消息。

但是在皇室正式开始行动之后,他们嗅到了气味,开始大书特书。

因此,对于一个讲究体面的皇室来说,即使再眼红顶级魔石矿,也很难轻易收入囊中。

面对皇帝的不冷不热的反应,米哈伊尔的嘴角上扬起来。

“陛下不要担心。就由儿子我背上所有的污名吧。”

他意识到父亲不会积极劝阻自己。

“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派了毕洛德公爵的精锐士兵到那里去了。”

意思是要强行夺取矿山。

“理由以后再补吧。”

* * *

皇后宫。

皇后正亲切地把她和儿子的计划告诉我。

“我们家族从前开始就为了皇室做很多肮脏的事情。这下也只是再多一件罢了。”

为了报答她的亲切,我也说出了皇后不知道的一件事。

“其实我也知道,陛下“

“什么?”

“我的矿山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我有一只能立刻感觉到那边发生什么事情的小可爱。

正好那个小可爱正在我的脑海里跟我搭话。

“主人!几天前就是她派贪婪的人去我家的吗?”

我膝盖上的手提包微微颤动。

由于恢复了力量,体积稍微变大,所以神兽很难再装进口袋里了。

两天前的事情了。在我床上玩耍的神兽突然竖起了毛,开始咆哮起来。

“现在有一群奇怪的家伙闯进了我的家里。”

我问,他们是不是皇家骑士团或矿山技术人员。

“不,他们和得到主人许可后开始出入的人明显不同。都带着令人厌恶的贪念。”

神兽表情严肃地嘟囔着。

“为了自己的目的,极端自私,不惜伤人甚至杀人。”

这是在矿山里又不是在战场上,怎么会有人想杀人?

绝对不是正常的情况,这时就轮到我出马,派“守卫”过去了。

于是,神兽在我面前消失了,因为他能随时回到自己本体所在的地方。

没过多久,它又出现了,充满自信地喊着。

“全都被我打翻了!主人你知道为了照你说的不杀他们,我有多辛苦吗?”

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我把手伸进手提包里,尽情地抚摸着神兽的头。

像往常一样,神兽扭着身子说“我可不是真正的动物”,但看到它轻轻晃动的尾巴,心里其实很高兴吧。

“你为什么还这么悠闲?”

皇后还不知道矿山上发生的事件,皱起了眉头。

“你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所以还在虚张声势吧,难道你以为皇家骑士团会保护你的矿山吗?”

接着她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

“不可能的。入宫才几个月的私生子皇子和为皇室工作了数十年的我。皇家骑士团会听哪一方的话呢?”

“……也许皇家骑士团里还有很多皇后陛下和毕洛德家族的人吧。”

皇室和毕洛德公爵之间的同盟关系不是一两天才形成的。

皇帝虽然知道毕洛德公爵曾协助绑架泰伦斯的母亲,但还是握住了他们的手。

因为没有一个家族像毕洛德公爵家一样,那么多年来都服从皇室。

‘比起爱情,他选择了权力。’

皇室也世世代代都在战略上支持毕洛德,因此皇家骑士团中有跟随公爵的人也不足为奇。

毕洛德公爵家的士兵们能在没有任何制止的情况下闯入矿山的原因也在于此。

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皇家骑士团中与毕洛德有关联的人偷偷放他们进去了。

“你很清楚嘛。难道还在傻傻的相信你和二皇子签的合约吗?”

皇后这次又弄错了。

“皇室还没有对外公布与你签订的合同。即使被人知道了,也可以解释成是二皇子的独断专行。”

也就是说,我们的合同只是废纸一张。

“还是你相信那些被你留在矿井里的部下?”

“……”

“你想想看。我们的家族为什么要派士兵去那里,而不是和皇家骑士团战斗。”

“你打算杀了我的部下们。”

“说实话,我认为你还在虚张声势。因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像你的部下的人。”

我脑中描绘着跟随毕洛德公爵的皇家骑士们仔细搜查矿山和村庄的情景。

当然找不到了。因为我留下的部下不是人。

‘而且我也没说过我有留下部下在那里啊。’

明明我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这边有在盯着矿山。你不用担心。”

这是我对来到矿山的一个有良心技术人员的回答。

当我准备前往首都时,他告诉我,如果我不在矿山,可能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偷走魔石。

他还劝我,找人在这里监视。

这是非常正确的意见。虽然我也和皇室签订了合同,但并不想把矿山的所有管理都交给那边就撒手不管。

我原本计划以后再正式雇用管理人员,反正即使我离开几天,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我有一个可爱的神兽守卫,可以24小时随时掌握安德拉矿山的动向。

我当时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同也让别人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想法才这么说的。

皇后似乎认为是我把部下留在矿山的意思。

“嗯,我不在乎你藏了多少部下。反正也敌不过毕洛德的士兵。”

“你的意思是,皇室可以完全占领我的矿井而且不用弄脏自己的手,对吧?”

“是啊。想抗议的话就去投诉我们家族吧。这种职责我们早就习惯了。”

不愧是被称为皇室忠犬的家族。

“皇帝陛下也知道这件事吗?”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欲望远大于他的道德。肯定乐意见成。”

“这样啊。真的是这样吗?”

“你了解陛下什么啊?”

“我不了解,但我认识的一个人很了解。”

我想起不久前泰伦斯秘密写给我的信。

他在信中写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然后问我,可以把消息告诉皇帝吗?

* * *

皇帝的办公室。

皇帝听完米哈伊尔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不出我所料呢。”

“什么?”

“两天前,皇家骑士团在矿山里发现了半死不活的毕洛德士兵。”

“不可能!他们今天已经联系我们,说已经成功占领……”

“那是我编的。我想看看你和皇后会怎么反应。”

“……!”

“他们嘴巴很严,怎么问也不说你和皇后的命令,但你刚才亲口承认了。”

站在桌前的皇帝盯着米哈伊尔。

“你没有事先和我打招呼就下手了,还好意思说是为了皇室。”

米哈伊尔对局势的逆转感到不知所措,但他本能地意识到这是谁造成的。

“你!”

他的愤怒涌向同父异母的哥哥。

泰伦斯笑了。他很清楚,他的父亲其实也像米哈伊尔一样贪得无厌。

因此,他一回到首都就找到父亲,解释了为什么皇室不能拥有矿山。

“什么?神兽?这是真的吗?”

矿山上的魔石是神兽制造出来的,被神兽承认的主人是伊德尔。

因此,除了伊德尔以外,谁都不能成为矿山主人。

皇帝起初不相信这一惊人的事实,但他也很了解大儿子。

泰伦斯不是那种为了说谎就装模作样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的性格。

泰伦斯对半信半疑的皇帝耳语道。

“我让我的部下打听了一下,毕洛德公爵的动向有些不寻常。他们似乎在觊觎矿山,让我们就等着瞧毕洛德的手下是如何被神兽打败的吧。”

“哎呀,不会吧……他们应该不会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下,就做出那种大胆的事情吧。”

“爸爸,虽然没有证据,但您不是也猜到了吗?怂恿坎贝尔子爵的是罗兰德·卡西乌斯,他是为了他的孙女才那么做的。”

“……”

“我弟弟不也会这样吗?米哈伊尔已经为了卡西乌斯公爵千金摧毁过一次皇室的权威了。”

这次皇帝的嘴里没有说“不会吧“这个词。

“如果你和皇后真的为皇室着想,在动手之前就应该告诉我。”

皇帝看着米哈伊尔,冷静地说道。

“但你们俩都没来告诉我。所以真正目的不是什么‘为皇室着想’吧。”

“爸爸……”

“你的目的是为莲娜·卡西乌斯提供矿山的魔石,而皇后则是为了牵制泰伦斯。”

米哈伊尔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提前告诉我,我会反对吗?还是你觉得我会不相信你,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

“我只是想尽快……”

“狡辩!好,我老实说。我也想要那个矿山。但我不会像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草率行事!”

“……”

“你是被那女人蒙蔽了双眼到什么地步了,才会像个傻瓜一样。皇后也知道你是为了那女人才这样的吗?难道她是眼看着泰伦斯的地位越来越高,所以就赞同你了吗?”

皇帝把视线转向了固执地低着头沉默的儿子。

“正好。我就把在皇室中扎根的毕洛德公爵的手下,还有皇家骑士团里的那些都挑出来。”

米哈伊尔惊讶地看着皇帝。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做的好才一直对毕洛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是因为那该死的卡西乌斯会冲出来,我才放他一马的。”

皇室压制毕洛德后,卡西乌斯就会坐收渔翁之利,这是皇帝最想避免的未来。

“即便如此,毕洛德还是过分了。”

而且最近因为伊贝儿商团事件,卡西乌斯的成长趋势受挫了,那么无条件庇护毕洛德的必要性也随之变得稀薄。

皇帝下了决断。

“侍从长,立刻去把毕洛德公爵和皇后叫过来。我会亲自追究这次事件的责任。”

“遵命。”

“还有在皇室内秘密与毕洛德有勾结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

“……是!”

侍从长急忙走出了办公室。

比起泰伦斯,皇帝更喜欢经常能见到的米哈伊尔,但他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皇帝对米哈伊尔仅剩的信任正逐渐减弱。

侍从长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心想自己和米哈伊尔的私交也趁早切断为好。

* * *

皇后宫。

“什么?”

听到女仆传来的话,皇后脸色发白。

女仆犹豫着接着说。

“现在侍从长在外面。说要赶快把皇后陛下带到皇帝陛下身边。”

“……”

可能是头痛,皇后把手掌贴在额头上,没有说话。

“皇后陛下……”

“知道了。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她回答了急得跺脚的女仆,然后抬头看了看我。

虽然眼神依旧犀利,但比刚才多少有些泄气。

“我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发展的,但我吃了一个大亏。”

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伊德尔·华莱士,我太低估你和二皇子了。”

“您说得太夸张了。”

“不,事实是,我们必须低估你们。这样我和米哈伊尔才能看到希望。”

“……陛下?”

皇后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开口。

“我之后再邀请你吧,你到时候能不能来皇后宫拜访?我想为我所犯的错误正式道歉。”

道歉?

“当然,我知道错误是我犯下的,所以道歉并不能缓解你的心情。但我还是想道歉。”

我很吃惊。不管皇后是善人还是恶人,要爬到那个位置的人低头并不容易。

而且还是对刚才还被自己看不起并且敌对的对手。

“皇后陛下怎么会对这种女人……”

“请您收回您的话。”

看看那些因为主人谢罪的样子而受到打击的女仆们,就能知道这是多么破例的事情。

“吵死了!对我的客人说什么失礼的话呢!”

皇后对女仆们说了一声,然后看着我。

“请别追究。她们也是太担心我才失礼的。”

“没关系。我不在乎。”

“但也应该道歉。来,道歉吧。快! “

皇后向蜷缩着的女仆们发出了极其严厉的声音。

“对不起。”

“请原谅我。”

女仆们红着脸向我低头,我有点感叹。

‘果然皇后就是皇后。这段时间并不是在稀里糊涂地照顾国家。’

现在,即使我接受道歉也不能使想要抢走我矿山的人产生好感,但该承认的我还是得承认。

忍受着羞耻,瞬间改变态度放低姿态也是一种能力。

一想到很多高官为了脸面无法屈服而遭受损失的情况,更是如此。

同时也意味着皇后的情况并不好,必须屈服于我。

我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皇后现在所处的立场。

‘不受控制的儿子、渐渐失去对儿子信任的丈夫、崭露头角的私生子、包庇卡西乌斯的儿子、关系变得微妙的娘家……’

再加上在米哈伊尔被废黜的情况下,泰伦斯将顶级魔石矿山和皇室建立了关联,作为皇后不可能不急。

就因为那份急躁,她最终下了抢劫矿山这一步莽撞的棋。

皇后刚才无理地逼迫我的原因也大致猜到了。

“难道你以为皇家骑士团会保护你的矿山吗?”

“难道还在傻傻的相信你和二皇子签的合约吗?”

这些话似乎是为了消磨我的意志,其实是想说服皇后她自己。

她自己也对这个鲁莽的计划感到不安。

皇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眼色。

“你不想接受我的道歉吗?”

“陛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休息了一拍,然后开了口。

“接受陛下的道歉,就是让我为毕洛德公爵提供我矿山出产的魔石吗?那我不能接受这个道歉。”

皇后一口气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是啊。难道真的不行吗?”

现在皇后向我低头的最大原因也是她的娘家毕洛德公爵家。

皇后的父亲毕洛德公爵曾是米哈伊尔强有力的后盾,但自从孙子支持卡西乌斯后,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虽然依然支持米哈伊尔,但感觉还是疏远了他一点吧?

此次将士兵派往矿山应该是特别的支援,结果又如何呢?

当皇帝把毕洛德公爵也召入皇宫时,毕洛德家族的荣耀可能就此结束。

‘在这种情况下家族再次腾飞的契机是最高级的魔石,不是吗?’

这样看来,对于毕洛德公爵为了复兴停滞的家族而重新涉足的装置事业来说,魔石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魔石的质量越好,就能制造出越强大的装置。

皇后因为米哈伊尔连累家族,所以乖乖地向我道歉。

夹在儿子和娘家之间的皇后心里应该也很复杂——虽然不关我的事。

“我的心地还没有善良到会把魔石让给想要掠夺我财产的人。”

“……”

“我不想接受有其他意图的道歉。”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

皇后哐地砸着桌子。

“那也请你帮帮我们家族这一次吧!我们出价会比也比任何地方都要高的!”

“陛下,请您冷静。”

“因为我的错误判断使家族陷入了危险,怎么能冷静的下来……”

“就目前而言,我无意向毕洛德出售魔石,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会。”

“什么?”

“我想要实际利益,而不是有意图的道歉。”

皇后的眼神变了。

“什么意思?如果我能给,那我会尽我所能给你。”

我悄悄地笑着。

“等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

虽然不喜欢皇后和毕洛德公爵,但一味把他们当作敌人也是不行的。

‘被逼到绝境的话,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莲娜事事阻碍我的情况下,增加敌人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我预感到,如果让他们站在我这边,总有一天会有帮助的。

就在这时时候。在外面的侍从长说。

“皇后陛下,您真的该走了。”

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皇后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我说。

“我不知道‘时机’是什么时候,但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拜托你了。”

“嗯,我会的。”

“那我就相信你。”

皇后出了住所,我也要回别宫,所以跟在她后面。

“皇后陛下!”

但是在皇后宫的走廊里,意料之外的人物在跟皇后打招呼。

“你怎么会过来,卢奇亚诺公爵夫人。”

卢奇亚诺公爵夫人是一位黑发美女。

“我们俩还得有事才能见面?”

“抱歉,下次再见吧。皇帝陛下找我,我得去一趟。”

“天哪,哥哥找你吗?”

卢奇亚诺公爵夫人是现任皇帝的妹妹,也就是前皇女。

皇后对公爵夫人提高嗓门的原因也在于此。

“那我要走了。”

“等一下,陛下我有礼物要送你。请收下这个。”

“那是什么?”

皇后似乎只想尽快收下礼物就离开,但卢奇亚诺公爵夫人向其他地方挥手致意。

“没事了,你出来吧!”

这时,某人从走廊角落磨磨蹭蹭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莲娜·卡西乌斯见皇后陛下。荣耀阿斯特洛特。”

是拿着礼物的莲娜。

“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后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

“既然米哈伊尔让你进来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皇太子宫里,竟敢随便踏进这里?”

皇后一喊,莲娜就吓得肩膀发抖。

“我只是想给皇后陛下一些东西。”

“皇后陛下也真是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莲娜小姐?”

卢奇亚诺公爵夫人像保护莲娜一样紧紧抱住了她。

“她这么可爱,为什么要骂她啊!”

卢奇亚诺公爵夫人,她是莲娜的忠实支持者之一。

小姑子都站出来了,皇后也不好说什么,想继续往前走。

“皇后陛下。”

直到把莲娜手里的礼物递向皇后。

“您讨厌我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您能不能收下这个?”

莲娜面颊绯红害羞地说。

“这是我抽空织的袜子。听说皇后陛下容易手脚发凉,所以像最近这样的季节也冷得不行。虽然我的手艺也不算高超,但是请……”

听到这句话,卢奇亚诺公爵夫人吓了一跳,喊道。

“天哪!莲娜小姐竟然亲手织袜子!我好羡慕我也想要!为什么不给我?我真伤心!”

真是不看场合的嫉妒心啊。她更进一步怂恿皇后。

“皇后陛下,请快点收下。我们莲娜小姐的手臂会疼的。”

“不需要。”

皇后皱着眉头想要拒绝,但莲娜恳求道。

“请收下这个!在皇宫的期间我不会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唔?收下以后扔掉也没关系,拜托您收下吧。”

“……”

但是这次似乎也会冷静地甩开的皇后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皇后陛下,没时间了。”

旁边的侍从长催促道。

“……我知道了。”

皇后的手慢慢地朝莲娜的礼盒伸去。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我会收下的,你就在这里消失吧。”

皇后虽然坚决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充满了混乱。

在我的眼里,她真的很不想收到礼物,但却好像要勉强接受的样子。

“谢谢!”

莲娜非常高兴。

这时,脑海中出现了神兽的声音。

“主人,现在能感受到不小的神力运用!她好像在使用祝福!”

莲娜在使用祝福。

知道的瞬间,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陛下,你最好先去见皇帝陛下。”

我温柔地从莲娜手中接过她想要收下的礼物,然后把它交给了皇后的女仆。

“嫂子?”

莲娜一直只专注着皇后,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身后的我,她的眼睛像兔子一样转动着。

“啊……没错。”

我竟敢插手制止皇后的行动,但皇后丝毫没有要责备我的意思。

“你说得对。”

皇后似乎有些恍惚,摇了摇头,对卢奇亚诺公爵夫人说。

“下次见。”

皇后离开了,我也想离开。

“嫂子,等一下。”

可是,莲娜还是没有轻易放我走。

“我和卡西乌斯小公爵千金离婚都多久了,为什么还叫我嫂子?”

“……你那么冷漠,我的心很痛。”

都在矿山揭过对方老底了,莲娜似乎还打算继续玩过家家游戏。

“难道我还要在意想抢走我的矿山的人的心情吗?”

“总有一天,嫂子会理解的,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实在是太无语了,忍不住发笑。

“这次皇子殿下为您做的事情我也要理解吗?”

“蛤?殿下做了什么?”

看莲娜那副样子,似乎不知道米哈伊尔和皇后动员毕洛德士兵所做的事——也有可能只是装作不知道。

我没有回答,莲娜摇了摇头,笑了。

“现在,你要不要和我们喝茶?我正好要和卢奇亚诺公爵夫人在米哈伊尔的宫里开个茶会。”

然后她撒娇地问向公爵夫人。

“嫂子一起来也可以吧? “

用不满意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卢奇亚诺公爵夫人慢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莲娜小姐愿意的话就行。”

卢奇亚诺公爵夫人。很大概率已经受到莲娜祝福的影响了吧。

其实,我想把祝福用在罗兰德以外的其他人身上,以进一步提升我的祝福效果。

‘但如果莲娜也在的话就太困难了吧。’

我的祝福能否正常发挥还是个未知数,如果莲娜察觉到事情不对并对我保持警惕,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我拒绝。我们好像不是能一起喝茶的关系。”

说着,我经过了莲娜。

“太傲慢了!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从后面传来了愤怒的卢奇亚诺公爵夫人的声音。

“莲娜小姐明明好心邀请你来参加茶会!”

“没事。我们自己喝吧。”

“你不就是个除了矿山以外平平无奇的家伙吗?我要告诉我老公绝对不要买你矿山出产的魔石!”

随你的便吧。不知道卢奇亚诺公爵会怎么样,反正我一点损失也没有。

* * *

皇帝担心皇室名誉受损,对这次事件保密,但却没能阻止不胫而走的消息。

没过几天,人们就开始悄悄议论起来,说皇后、米哈伊尔和毕洛德公爵一伙要抢我的矿山。

皇室的调查官冲进了毕洛德公爵家,和毕洛德有关联的宫人们接连被带走。奇怪的是,那边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毕洛德公爵将爵位交给了儿子,然后离开了首都,皇后只是在正式场合露面,其余时刻都很安静,而米哈伊尔则躲在自己的宫里。

据说,毕洛德家族放弃了作为外戚一直以来享有的权力,米哈伊尔也放弃了大部分皇室事业。

皇帝似乎要掩盖这些关于皇室的负面传闻,大肆宣扬了发现顶级魔石矿的消息。

虽然人们早就知道了,但被正式承认后,帝国上下还是欢欣雀跃。

因为之前控制着顶级魔石供应的神殿一直很嚣张。

人们都在想象着,未来魔石供应量的增加会给社会带来怎样的变化,而这对我来说,也产生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变化。

皇帝宫的谒见室,我跪在王座前。

皇帝拿着皇室传下来的宝剑,交替放在我的双肩上。

“即日起,我将授予你‘卢西比乌’的姓氏和爵位。伊德尔·卢西比乌子爵。”

我行礼之后站了起来,啪啪啪的掌声立刻响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的泰伦斯面带微笑,用力鼓掌。

啪啪啪,站在离他较远的地方的皇后也举手祝贺我。

“恭喜你,卢西比乌子爵。”

皇帝跟我搭话。

“谢谢。”

今天是我被皇帝授予爵位的日子。

“爵位授予仪式太简单了,你应该不太满意吧?”

“怎么会?我反而喜欢这种安静的仪式。”

“你能接受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按照传统,人们都要蜂拥而至了吧。”

现在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需要顶级魔石的人都迫切地想见我。

虽然皇室禁止出入,但还是有很多人在我下榻的别宫附近探头探脑的。

当然就是为了顶级魔石。为了与我见面,确保顶级魔石的数量,他们做出了各种努力。

皇帝以警卫上的理由提议简单地举行爵位授予仪式,我就欣然接受了。

我不想被人缠着,皇帝也不希望看到我被苍蝇们围绕,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也是为了能让我更加坚定地站在皇室一边。’

我被授予爵位的原因也是如此。

——当然名义上是说,我在废矿里发现了顶级的魔石,为帝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对于皇室来说,巩固与我的关系,稳定地得到魔石供给是非常重要的。

我完全可以驱使神兽,把安德拉矿山以外的地方变成魔石矿。

那样的话,和皇室签订的合约也就是废纸一张,所以他们只能看我的脸色。

而且,对我没有任何不利,因为我有了爵位和新的城堡。

‘现在,也与讨厌的‘华莱士’再见了!’

我的名字不再是伊德尔·华莱士,而是伊德尔·卢西比乌。

虽然已经断绝了与华莱士一家的法律关系,但是姓氏很难更换,因此每次被称为“伊德尔·华莱士”的时候心里都太不舒服,所以这算是件好事了。

卢西比乌是安德拉矿山所在地的旧地名。

皇帝说要把坎贝尔子爵关在监狱里,那他名下的领地就成了无主之地,正好可以给我,但我郑重地谢绝了。

对于已经成为富翁的我来说,这无疑增加了烦人的工作。领地管理多麻烦啊。

于是皇帝在坎贝尔子爵领地中,只划出了安德拉矿山旁边的村庄给我,并表示要把我的领地命名为“卢西比乌”。

这种程度的话也还行。不,这种程度正正好。

要想管理矿山,那个村子在我的影响力之内会比较方便。

以后那里会建有矿山相关设施,如果属于别的领主,我还要去别人的地盘,肯定会很麻烦。

于是,我虽然只是一个村子的领主,却被赐给了子爵的爵位。

“卢西比乌”这个姓氏的语感我也很满意。

“恭喜你。”

和皇帝的谈话结束后,泰伦斯又向我表示了祝贺。

“谢谢您。都是多亏了皇子殿下。”

因为有别人在场,所以不能像平时那样轻松地对待他。

“过奖。这是卢比西乌子爵自己的功劳。”

……虽然被授予了爵位,但我对“子爵”这个称呼还一点都不熟悉。

不仅是泰伦斯,在私人场合我也应该拜托别人像以前一样对待我。

就在那个时候。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帝没有失去微笑,但却用怀疑的目光轮番看着我们。

“爸爸也真是的。还能是什么关系啊。”

“好像不只是所谓的‘朋友’吧。”

“啊,这么说来,关于您之前交给我的事情,有地方需要讨论。”

“不要转移话题。”

“我有事要讨论。”

泰伦斯把他带到了办公室,敷衍了皇帝的问题。

他们离开后,我喃喃自语着。

“……看起来你一直都很忙啊。”

我仍然无法向泰伦斯说出真相。因为真的没空。

我也很忙,但和他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皇帝把查出皇宫里的毕洛德公爵家细作的工作也交给了泰伦斯。

在此基础上,他还要与我签订皇室间的合约,因此泰伦斯最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但这对泰伦斯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毕洛德家族是泰伦斯最大的政敌,而皇帝却给了他亲自拔去政敌暗桩的机会。

因此,这次事件之后,泰伦斯在皇宫内的地位肯定会进一步上升。

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希望以后能和泰伦斯轻松地聊聊。

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今天就只有这些了!”

我回到别宫后,劳拉给我拿来了一堆信。

“……这么多?”

“这还是我看过以后筛选出来的呢。”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给我写信啊。”

“大部分都是要买魔石的。”

见不到我本人,就只能写信了。

出于礼仪,我还要回信,但全部一一确认再回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这是雅克侯爵,这是克雷德伯爵,这是……卢奇亚诺公爵?”

我把卢奇亚诺公爵的亲笔信扔了出去。

“我不卖给你。”

我开始好奇没有收到回信的卢奇亚诺会是什么表情。

这时有一封信映入了我的眼帘。

在高档的信封之间,只有那一个信封看起来廉价又皱巴。

‘伊德尔,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打开信封一看,完全没预料地出现了有点可疑的语句组成的开头。

我继续看着信。

我是安吉拉。我们好久没见了。

安吉拉?是伊德尔儿时的朋友吗?

信封上和信纸上都只写了名字,所以不知道姓是什么。

‘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直接写在信里,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告诉你。’

不知为何,这句话吸引了我的视线。

接着,又单方面说要在一周后在春花公园内喷泉前见面。

‘对不起。现在我实在没办法悠闲地和你商定时间了。我等你过来。’

最后,这封信就在急迫的语句下结束了:

‘是有关你人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求求你来见我一面吧。’

我再次查看了一下信封。

还是没有看到发信人的地址。只有“安吉拉”这个名字。

此外能知道的信息就是,从邮戳来看,应该是首都中央邮局寄来的信。

“啊,那封信。”

劳拉看到我手里的信,说道,

“我感觉内容有点奇怪,本来想不给您的,但是又觉得可能是伊德尔女士的熟人写的,就放进去了。是我做了多余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你做得很对。”

“果然是您的熟人吧。”

看了信的内容,至少感觉不像陌生人。

‘但好像也不是很熟啊。’

我穿越到伊德尔身上已经两年多了,第一次才听到这个名字耶?

可好像也不是听到我发大财的消息后,为了钱才来接近我的庸人。

我以前还是卡西乌斯小公爵夫人呢。

如果这个叫安吉拉的人单纯想要钱,早就联系我了。

“那你要去见她吗?”

我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劳拉的提问。

“嗯。得空出那一天的日程了。”

虽然很有可能是无足轻重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

尤其是很好奇信中写的“是有关你人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之后我把安吉拉的信放在抽屉里,重新开始确认其他信件。

信件实在太多,即使有劳拉帮我,回信也花了很长时间。

时间就在我的手忙脚乱中过去了。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信上。

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华莱士伯爵和萨姆尔的所作所为。

他们以前明明写过“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的保证书,但还是坚持要进皇宫见我。

“爸爸要见女儿,为什么要阻止?我可是伊德尔·华莱士那个顶级魔石矿的主人的父亲!”

亲眼目睹皇宫正门前发生的骚动的劳拉惟妙惟肖把所见所闻详细地告诉了我。

皇宫的卫兵想拦住华莱士伯爵,他就躺在地上大喊大叫。

“那个死丫头把我的矿山抢走了!她早就知道那里隐藏着宝贝了!还给我!那是华莱士家族的财产!”

现在矿山已经是名副其实是我的了。

因为我成了“伊德尔·卢西比乌”,它也恢复了“卢西比乌矿山”的旧名。

与因在皇宫闹事而被赶出宫的父亲不同,萨姆尔试图聪明地行动,不过也只是他自以为的“聪明”罢了。

莎伦以前有和我提过,有关矿场的报道刊登在报纸上时,他就开始找律师了。

他想咨询,他们写的保证书能不能无效,或者有没有办法打官司拿回矿山。

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根本不可能有律师会帮他,因为既然我和皇室联手了,如果他们接了萨姆尔的委托,难保会引火烧身。

再加上萨姆尔身无分文,胜诉后才能支付报酬,试问有哪个律师会欢迎他?

两个人胡闹一通后好像终于认清了现实,这才迟迟给我寄来了一封长长的信。

我把那描述“穷困潦倒”实则想博取我同情心,整篇都写着两个字——“要钱”的信随便浏览了一下,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既然对方先违反了保证书的内容,那我就没有必要手软了。

我把我手上萨姆尔的借据交给了一家出名的讨债公司。

预付款已经付了,而且还承诺了他们成功的报酬,结果那家讨债公司表示,不惜动用一切手段,都会拿到钱的。

我义正言辞地说。

“无论如何都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工作。要合法,知道了吧?”

可能是听懂了我的话里的意思,他们非常热烈地点了点头。

讨债公司迅速投入工作,萨姆尔和华莱士伯爵的身影在首都消失已经过了两天了。

“幸好伯爵夫人似乎清醒了一些……”

这也是莎伦告诉我的,华莱士夫人现在成了她的委托人。

当然是要委托与伯爵离婚。

因为律师有保密义务,所以莎伦没有把伯爵夫人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但很明显。

我在华莱士府消失以后,伯爵夫人就成了府里最底层了。

‘现在她再也撑不下去了吧。’

伯爵夫人敲响律师事务所房门的那天,莎伦来找我说。

“我知道她对你有多坏。但我不忍心拒绝需要我辩护的人。”

莎伦的确是个好律师,同时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对她说,不用管我。

我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庆幸自己能有像莎伦这样的朋友。

“今天也有这么多信。”

这时,劳拉把一个装满信的篮子放在了我的书桌上。

“唉……什么时候才能看完这些呀?”

“嗯?虽然您这么说,但不知为什么,感觉您的心情好像比平时要好?”

“有这么明显吗?”

“是的,您在笑。有什么好事吗?”

当然有好事了。除了有个叫莎伦的好朋友,还有别的好事。

‘因为我终于可以见到泰伦斯了!’

今天早上,泰伦斯托人传了口信。

他说难得有空,想和我一起吃晚饭。

突然取消了紧急的日程,看来今天晚上和明天都有空了。

这是吐露真相的好机会。

虽然也对泰伦斯听到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感到紧张,但比起这个,能见到他我就很高兴了。

关于华莱士伯爵一家的事情也是,我有很多话想说诉说。

而他总会倾听我说的话。

我迅速地确认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希望晚上能快点到来。

“这,这是……”

我拿起一封信,吓了一跳。

“哦,那是伊德尔女士不在的时候寄到大使官邸的信。”

听到我声音的劳拉开口。

“是戴安娜小姐寄来的。”

“……忘得一干二净了啊。”

“因为好像是您的私人信件,所以我没有确认详细情况。很严重吗?”

“不是。”

严重的不是信里的内容,而是我的记忆力。

我是怎么把搬家计划从脑海中抹除的?

信的发件地址是远离帝国的索罗王国。

我本来打算离婚后就在那里开始我的新生活的。

大约一个月前,我派我的代理人去了索罗王国。

代理人是替想移居他国的人办事的专业人士。

这封信就是他寄来的,信上写着,找到了符合我要求的房子。各种家具,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我只要过去就能拎包入住。

另外,他还对前往索罗王国的详细交通进行了说明,并发表了“很期待能尽快见到您”的恭维话语。

这才回想起来,我说要过去日子就快到了。

如果要在那一天到达索罗王国,今天就必须离开帝国了。

‘当时完全没有想到陨石会比小说中更早落在矿山上。’

因此,我直接跑去矿山与神兽战斗,与坎贝尔子爵对峙,与莲娜对抗,阻止皇后和米哈伊尔的阴谋……

因为经历了这一系列波澜壮阔的事件,所以忘记了。

‘呀,这也没办法嘛~’

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我把索罗王国寄来的信放在桌子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收到那个叫安吉拉的人寄来的奇怪的信也已经有一周了。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

反正我已经成了顶级魔石矿的主人,皇帝和帝国的各种势力可不会轻易放我出国。

我要是倒向其他国家,事情就大条了。

如果我撒泼耍赖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虽然他们也没法阻止,但也肯定会尽量阻止的。

除非我悄悄逃跑,否则是很难今天就离开帝国的。

‘而且我还要和泰伦斯吃晚饭呢……这事以后再慢慢考虑吧。’

我就这样想着,坐着马车前往约定的地点——春花公园。

我不想贸然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和神秘的人物碰面,所以拜托维内塔把她叫到我所在的马车里。

过了一会儿,维内塔把站在喷泉前的人带到了马车上。

那个人经过维护我的皇家骑士的严密搜身后,才上了马车。

“啊,你好……伊德尔。好,好久不见了。”

可能是害怕旁边的维内塔,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瞟着旁边。

她是个衣着寒酸的中年女性,皮肤粗糙,身材干瘦。

“你还记得吧?我是安吉拉老师。”

老师?是伊德尔的老师?

‘但伊德尔从来没有上过学啊。’

接着,安吉拉说出的一句话令我震惊不已。

“你小的时候,在我所在的保育院住了很久……我们那时候不是很亲近嘛。”

“那,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从嘴里蹦出了问题。

“保育院?”

“你不记得了吗?”

安吉拉看着我的表情,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虽然是你小的时候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忘记吧……”

我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出谎言的痕迹,但没找到。

本能地感觉得出来,安吉拉不是一个想骗钱的骗子。

‘伊德尔真的是在保育院里长大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留意过伊德尔的幼年时期。

“我为什么会在保育院?因为家里情况不好,所以被暂时寄养了吗?”

“不是那样的。”

安吉拉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你三岁的时候被遗弃在我们的保育院的门口。然后去了另一个保育院,在那里被华莱士伯爵领养了。”

“……”

伊德尔不是华莱士伯爵夫妇的亲生女儿?原来是孤儿?

难以置信。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伊德尔和华莱士伯爵一家的血缘关系。

因为伊德尔和华莱士夫人长得很像。

但一想到不是亲生女儿,就能理解这段时间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华莱士一家经常像对待外人一样对待伊德尔。真的把她当女仆一样差遣。

“等等。”

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安吉拉,打开车窗对马夫说。

“到威廉姆斯街。现在马上。”

威廉姆斯街上开着许多律师事务所,莎伦的办公室也在那里。

华莱士伯爵和萨姆尔离开了首都。

那么,华莱士一家中,我能马上见到的就只有伯爵夫人。

我要去问莎伦,现在伯爵夫人住在哪里。

‘这个叫安吉拉的人……’

虽然不像是在说谎,但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一下子就相信。

最重要的是,我想立刻与伯爵夫人见面,弄清真相。

“伊德尔。你怎么突然这样?我没有说谎!”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警惕,安吉拉不安地缩着肩膀。

“冷静点。我只是去找华莱士夫人确认事实。”

“……是吗?太好了。但她不会老实告诉你的。"

“为什么?”

“那是他们是偷偷领养你的。”

“偷偷领养?”

“这是我在追查你的行踪时,从你后来搬去的保育院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华莱士伯爵夫妇说他们想把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特意请求不要留下领养记录。”

“这有可能吗?”

“只要给钱,就没有不可能。我也是给相关人员塞了点钱才打听到的。”

我对安吉拉有很多疑问,但我先问了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追查我的行踪?”

“嗯?因为不放心你呀。”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我面前?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我吗?”

“那……”

“你不老老实实告诉我,那我也不能相信你啊。”

“知道了!我全都告诉你好了!”

安吉拉死心了,接着说。

“当时我打算带你去卡西乌斯。可是听到莲娜在公爵家受到宠爱的传闻,我想这还有什么用呢……"

“等一下。为什么要突然提到莲娜和卡西乌斯?”

“啊对。你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那不记得关于莲娜的事情也正常。”

难道。

“莲娜,也就是卡西乌斯公爵千金,以前在我们的保育院里的时候,她和你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冲击再次席卷了我。

在卢西比乌矿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后,我便产生了一个疑问。

伊德尔和莲娜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这就对上了。’

伊德尔和莲娜都是保育院出身。

从安吉拉口中说出“保育院”一词时开始,我就应该想到了,但当时被伊德尔并不是华莱士夫妇的亲生女儿的事实分心了。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卡西乌斯?”

我振作精神,然后开口。

“这和你信里写的‘有关我人生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有关吗?”

“其实……”

安吉拉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颤抖,东张西望着。

她看着除了我们之外,坐在马车里的维内塔,问我:

“这位骑士可信吗?”

“嗯,她是我信任的人。”

我们曾经在矿山和神兽交手,有过命的交情。

“这样啊……伊德尔,别吓到,听我说。”

我充满自信的回答让安吉拉的声音比刚才平静了一些。

“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卡西乌斯公爵家收养的孩子不是莲娜,而是你。”

妈耶,听到这种话怎么可能不被吓到啊。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马夫叫了起来。

“到了!”

威廉姆斯街离春花公园不远,很快就到了。

“……详细的事情待会再听吧。”

莲娜的名字都出现了,更需要慎重对待了。

“请在这里稍等一下。”

我一边对安吉拉说,一边朝维内塔递了个眼色:请好好监视安吉拉,别让她跑了。

我看到维内塔点头,就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了莎伦的办公室。

“伊德尔!有什么事吗?”

虽然罗比高兴地打了招呼,但抱歉了,现在不是悠闲地打招呼的时候。

“莎伦在吗?”

“如果您要找律师的话,她现在和您……哦,她来了。”

正好看到了从咨询室出来的莎伦。

“天哪,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

“伊德尔……”

还有她身边的华莱士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请和我谈谈。”

莎伦察觉到我的气氛很不寻常,就把咨询室让给我了。

我和华莱士伯爵夫人面对面坐着。

“我听说了。”

伯爵夫人看着我的眼色说了出来。

“听说你靠废弃的矿山发财了?那矿山本来就是华莱士的,也分给我们一点吧?把萨姆尔的债还了。”

实在是太无语了,我连假笑都不想装。

虽然她说因为自己撑不下去了所以决定离婚,但是她对儿子的爱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消失。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反正他也不是我的亲弟弟。”

“你说什么……?”

“反正我是被华莱士收养的。”

华莱士伯爵夫人的瞳孔放大了。

“伊德尔……你该不会恢复记忆了吧?”

安吉拉的话果然是真的。

“这段时间你骗我骗得很好嘛。我都不知道,还以为你们真是我的家人。”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们以为那样对你会更好。你在事故中失去了记忆,变得很混乱……”

“什么事故?”

“啊?”

“华莱士伯爵夫人,我现在很生气。如果你还希望我能对你有点情分,就不要再隐瞒了,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知道了吗?”

果然,想让她开口,用吓唬还是最有效的。

“在你六七岁的时候,你在斜坡上滑倒,摔了一跤。”

她颤抖着说着过去。

“滚下去的时候,脑袋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幸好伤得并不严重。”

“但失去了记忆。”

“没错。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要隐瞒我是被领养的事?你们为什么要领养我?”

我怎么也想不通,家境不好的华莱士伯爵夫妇会怀着善心领养孤儿。

华莱士伯爵夫人犹豫了一下,但在我的催促下,她终于开口了。

“……我们需要一个女儿,好嫁给坎贝尔子爵的儿子。”

坎贝尔子爵就是想通过领地战夺走我的矿山的家伙。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喝酒时约好了。如果伯爵有了女儿,就要和我的儿子结婚。”

没错。那时子爵分明这样说过。

“我本来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就领养孩子,但你爸坚持要领养。”

“因为想要坎贝尔子爵的财产是吧。”

华莱士伯爵夫人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我知道为什么要隐瞒我是被领养的了。因为如果我把华莱士当家人,即使我成为了坎贝尔子爵夫人,也不会抛弃你们对吧。”

她不说话。意思就是默认了。

“如果我是孤儿的话,坎贝尔那边不会愿意的,所以才偷偷领养吧,这样才会像亲生女儿。”

“你怎么能连这个都……”

“是啊,我和你长得很像,也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妈,而是从一开始就选了一个长得像你的孩子。”

“伊德尔。”

“真可怜啊。我那么辛苦,结果被坎贝尔那边拒绝了,你们的梦想破灭了。”

也或许是坎贝尔子爵看到华莱士日益恶化的财政状况,早已决定违背诺言。

对于已经欠了坎贝尔子爵很多债的华莱士来说,恐怕很难追究。

“哦不对。因为后来,列安德罗出现了,他和我结婚,好处比你们原来安排的还要大吧。”

失去了用处,像女仆一样使唤的孤儿这下成了天下无敌的卡西乌斯小公爵夫人。

“……不要那样说话。”

“哈,没想到你们还能让我更失望啊。”

我冷冷地看着华莱士伯爵夫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等一下!”

伯爵夫人抓住了我的胳膊,但我甩开了她的手。

“除非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我,否则我就不会再见你了。”

我走出咨询室,跟莎伦和罗比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了马车上。

安吉拉在等我。

“卡西乌斯公爵家要领养的原来是我的事……请仔细说给我听。”

是时候了解剩下的真相了。

“那是在莲娜被卡西乌斯公爵收养的前几天。”

安吉拉用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院长突然说要介绍莲娜给卡西乌斯公爵,而不是你。"

“等等,你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卡西乌斯公爵?”

“啊对,你完全不记得了。”

“就从那里开始解释。”

“卡西乌斯那边在来之前就说想要领养一个孩子。既然这样,那当然是和卡西乌斯公爵夫人最亲近的孩子了。”

“你是说我和公爵夫人很亲近吗?”

“是啊。你们俩很合得来。”

“可是尊贵的公爵夫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孤儿……”

“她经常来我们保育院做义工。也经常陪孩子们玩。”

谢丽尔·卡西乌斯的善举不仅仅是资助保育院。

“卡西乌斯公爵好像听说过关于你的事,但不知道你的名字。”

“所以就让和莲娜代替了我?”

“嗯,院长不喜欢你。他似乎觉得,如果你被卡西乌斯收养,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

安吉拉微笑着补充道。

“莲娜逆来顺受的,而你呢,如果院长虐待孩子,就会站出来反抗。而且还有理有据的,院长都不好继续下去了。”

伊德尔原来是这种个性?我有些意外。

到目前为止,我看着她的日记所感受到的伊德尔是一个胆小、畏缩的人……

也许是她滚下斜坡后,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华莱士一家逼迫才形成的性格。

“而且,莲娜长得像卡西乌斯公爵夫人。院长认为公爵更有可能收养莲娜。”

安吉拉垂下了眼帘。

“嗯,所以尽管莲娜见都没见过公爵夫人,还是决定让她代替你了。”

“为什么会没见过啊?莲娜不也在保育院里嘛。”

“莲娜来我们保育院的时候,公爵夫人就已经身体不好,不能做义工了。”

几个月后,病情恶化,公爵夫人最终停止了呼吸。

“院长怕这一点暴露,甚至伪造了文件,改早了莲娜到我们保育院的时间。”

“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啊?”

“他好像确信,如果莲娜被卡西乌斯收养,他就会有什么好处。”

安吉拉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其,其实……我看到了。有一天晚上,莲娜走进了院长室。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

“走进院长室的莲娜很平静。明明那个孩子之前很怕院长,一看到他就吓得脸色发青。"

“……那之后呢?”

“那之后?”

“莲娜是不是后来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呢?”

“呃,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是那样……几天后她就被领养了,我也没怎么接触她。”

也许那就是莲娜重生后发生的事情。

重生的莲娜去找院长,院长想让莲娜被卡西乌斯领养。

“是莲娜先向院长提议的吗?“

提议说如果代替我,把自己介绍给公爵,以后会给院长好处。

“啊!”

这时,安吉拉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

“确实很奇怪。即使你去了别的保育院,她也没有感到太难过。”

“是那个时候的事吗?”

“嗯。院长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急忙把你送去别的保育院了。”

“看来是打算在卡西乌斯公爵来访之前就把我赶出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没过多久,院长就死了。”

莲娜详细地向公爵讲述了院长在此期间虐待儿童的事情,于是处决了他。

“呵,分明是她想堵住院长的嘴!”

脸色瞬间暗淡的安吉拉喊道,

“因为院长知道和公爵夫人亲近的并不是莲娜……”

“冷静点。”

我抚摸着安吉拉颤抖的后背,但她的颤抖并没有轻易停止。

“伊德尔!帮帮我!接下来可能就轮到我了!”

安吉拉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大声呼喊。

“当时因为孩子们说了不少我的好话,我才被放出来,但我也知道莲娜的秘密!”

“没事的。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不是的!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人在监视我!最近更严重了。”

黑眼圈明显的女人抱住了我的肩膀。

“我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了。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这下,我才明白为什么安吉拉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我有矿山,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极度害怕莲娜和卡西乌斯的安吉拉不可能来找成为卡西乌斯的小公爵夫人的我。

安吉拉悄悄打听在另一家保育院被华莱士领养的我的行踪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她十有八九是想带我去卡西乌斯,揭露所有的真相,并摆脱莲娜的毒手。

但出乎意料的是,莲娜在公爵家备受宠爱,她认为这么做也没用了,所以选择了逃亡的生活。

我安慰着焦虑不安的安吉拉。

“知道了。我会尽量保护你的。”

“……真的? ”

“是你让我知道了我被遗忘的过去。”

“谢谢你,伊德尔。还有对不起。我只是冷眼旁观院长把你和莲娜调换。”

“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以道德为优先的。”

既然孩子们说了安吉拉不少好话,那么她也并不是坏人。

而且,小说中除了院长以外,保育院中虐待孩子的人确实也都受到了卡西乌斯公爵的处罚。

我想,我回去后要立刻给安吉拉安排住处。

“那好!我们一起再去一次保育院怎么样?”

一再向我道谢的安吉拉突然提出了一个意外的建议。

“去保育院?”

“在院长和其他老师那样了以后,保育院开不下去了,但房子还在。你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回想起什么。”

“也说不定呢。”

我又不是真的伊德尔,去她以前待过的地方不知道能想起什么啊。

‘……但在与神兽战斗之后,我梦见了前世的伊德尔。’

之前我问神兽能不能再做一次那样的梦,得到了“有可能可以,也可能不行”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试一试又没坏处。但是有一点让我很担心。

我望向马车的窗外,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晚霞染红的街道映入眼帘。

马上就要到我和泰伦斯约好一起吃晚饭的时间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问安吉拉。

“保育院在哪?”

“离这里不远。”

看了下,坐火车一个小时就能到达。

“现在就去吗?我倒是没那么急。”

即使以后去,保育院的房子又不会消失。但是……

‘我的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怦怦地跳个不停。’

在接连得知令人震惊的真相之后。

心情不平静也不无道理。

说实话,让我以现在的状态回到皇宫,与泰伦斯共进晚餐,冷静地说出所有的真相是根本不可能的。

首先,我想亲眼确认一下保育院——伊德尔和莲娜一起度过童年的保育院。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的关系,但就像安吉拉说的那样,感觉去了那里就会想起一些事情。

“泰伦斯说过明天也有空吧?饭就明天再吃吧。”

反正再晚也能在明天凌晨之前回到皇宫。

“请到中央火车站。”

我打开马车门,告诉马车夫。然后看着一位皇家骑士。

“不好意思,骑士您可以去皇宫把我的话转告二皇子殿下吗?”

“您请说。”

骑士有力地回应后,骑着马独自前往皇宫。

我和其他人一起前往首都中央火车站。

不久后,我站在一座快要倒塌的破旧建筑的正门前。

“这就是我们的保育院。你想起什么了吗?”

“……”

“伊德尔?”

我没有回答安吉拉的问题,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走进了正门。

不知为何感到熟悉的建筑物、熟悉的后山、熟悉的院子以及小小的饲养场。

噗通噗通。心跳得比刚才快得多。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体内的神力正在动摇!”

一直乖乖待在我手提包里的神兽急忙在脑海里跟我搭话。

“哎呀,真是的。”

接着传来了与神兽的声音不同的、神兽无法相提并论的神圣的声音。

“记忆的封印正在被解开。看来上次把野兽的力量传入身体里是祸根啊……"

没能听完女神的话,我的意识飞向遥远的地方。

虽然是同一地点,但是是完全不同的时间,有着完全不同的环境。

* * *

饲养场前蹲着一个孩子。

那个银发蓬松的孩子无力地嘟囔着。

“当兔子真好啊。”

我问。

“为什么这么说?”

“兔子很可爱不是吗。孩子们,老师们都喜欢这只兔子。如果我也像兔子一样可爱就好了。那么所有人都会喜欢我的。”

“莲娜也很可爱啊。”

“只有伊德尔会这么说,别人都说我阴沉沉的。如果真的那么可爱,早就被领养了……嗯?你在做什么?”

“等等,你别动。”

“……你为什么突然帮我扎头发?”

“来,你看。扎两个辫子,是不是很像兔子的耳朵?莲娜的头发是银色的,眼睛也像兔子一样是红色的,就更像兔子啦。”

孩子抚摸着自己头发,害羞地小声嘟囔着“谢谢”,然后。

孩子的名字叫莲娜。

来保育院没多久,但却是我的好朋友。

她很难融入孩子们之间,总是一个人呆着。我很在意,所以经常和她搭话,所以很快关系就亲近了。

有一次,安吉拉老师单独叫我出来,对我说,莲娜有自己的悲伤,要温柔地对待她。

我跟她亲近了一段时间后,莲娜说,她曾在以前的保育院收养过一次,但不久就就被弃养了。

“他们说我太安静了,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撒娇。”

她说着这话的侧脸看起来很悲伤,所以我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莲娜更好。

为了躲开讨人厌的院长,我们经常爬到后山去打发时间。

就这么吃着后山满地的野树莓填饱肚子,一直聊天到日落时分。

有一天,一位身穿高级衣服,面无表情的绅士来到了保育院。

“哎呀呀,您居然会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地方!欢迎欢迎,卡西乌斯公爵!”

经常严厉地对待孩子们的院长卑躬屈膝地向绅士介绍着保育院。

“我听说了。您要领养孩子是吗?哎呀呀,您对那些孤儿也真是太仁慈了。果然卡西乌斯才是真正的贵族……”

“和我夫人最亲近的孩子是哪一个?”

“什么?”

“很可惜我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我夫人没有告诉我,可能她就是不想让我产生成见吧。当然或许我会更喜欢别的孩子也说不定呢。”

“啊,是这样啊。”

“所以你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

“呃,这个……夫人好像对孩子们都很好。”

“唉,我夫人就是那个脾气。”

“这么说来,有个孩子长得很像公爵夫人……”

这时,我走近两人。

院长瞪大了眼睛,好像在暗示我走开,但无论如何,我都有话想对绅士说。

绅士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

“你?”

“祝夫人安息,公爵。卡西乌斯公爵夫人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但她对我太残忍了,我还是不敢相信她已经去世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公爵瞬间变得悲伤。

但是他马上收住了感情,提问各种有关保育院生活的事宜。

我很想揭发院长的恶劣行径,但还是好不容易忍住了。

这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我本来想把一切都告诉卡西乌斯公爵夫人,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有些孩子警告我,说不能完全相信贵族。

虽然公爵夫人看起来真的是为孤儿着想,并非伪善之人,但伪善的贵族真的非常多,所以我不能贸然站出来。

万一院长没有受到应有的处罚,最终承担后果的还是孩子们。

卡西乌斯公爵和其他孩子们也说了一些话。

只有被恶魔公爵来了的消息吓得躲起来的莲娜没能见到他。

过了一会儿,卡西乌斯公爵又来到我身边问道。

“就是你吧?你就是那个和我夫人关系最好的孩子。”

吓了我一跳。其实我内心也在想是不是我,但我也没有听公爵夫人这么说过,所以也不确定。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在和谢丽尔对话一样。因为有相同的地方,你们两个人应该很合得来吧。”

安吉拉看了眼院长所在的方向,也犹豫地附和了公爵的话。

“没错。我也想过是不是说伊德尔。”

院长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表示,这么说来,公爵夫人好像经常和我说话。

卡西乌斯公爵问了我的名字,伸出大手。

“伊德尔,不就是我的女儿吗?既然你这么像谢丽尔,那我相信你一定能和我的家人好好相处。”

虽然我还年幼,但并不是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瞬间从孤儿到成为卡西乌斯的千金,这是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巨大幸运。

但我愣愣地看着公爵的脸和手,开了口。

“对不起。我不能成为公爵的女儿。”

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愕。公爵也显得非常吃惊。

“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的。”

“那为什么?”

“我妈妈会来接我的!”

“妈妈?”

院长解答了公爵的疑问。

“那个孩子在三岁时被遗弃在保育院门口,她妈妈和她说过,如果情况好转了,就会来接她的。”

“原来是这样啊。”

“啊哈哈。虽然她这么说了,但很多父母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她太天真了。我会好好劝劝的……”

这句话对我来说很难当没听见。

“我妈妈不是那种人!她一定会来接我的!”

“你竟敢对我大吼?你到底知不知道……”

“别。”

卡西乌斯公爵只用一个字就让院长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

“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你妈妈要是来接你,我也会让她带你离开的。”

公爵脸上充满了阴郁的神色,破例地提出了建议。

“谢丽尔死了,我们家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不知不觉间我也不怎么跟儿子们说话了。但如果你来到我们身边,也许……"

“公爵,我不是公爵夫人。”

“……!”

“我可能有点像公爵夫人,但我不能代替公爵夫人。”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对不起。其实,我也曾经试着把安吉拉老师当成我妈妈。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哭。安吉拉老师是个好人,但她不是我妈妈。”

公爵听了我的话,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是啊。也许我妻子的遗愿为借口,想用你来填补她的空缺。可对我们家来说,心里的大窟窿怎么都没办法填上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悲伤,我想稍微安慰他一下。

“嗯,加油。公爵夫人说您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人。虽然现在很悲伤……”

“谢谢。多亏了你,我才明白了。”

“什么?”

“其实我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能把我们从悲伤中解救出来的奇迹。但奇迹一般都不会发生不是吗,所以才叫奇迹啊。”

不知为什么,卡西乌斯公爵显得轻松了许多。

“我们一家人的悲伤必须由我们自己克服。我得回去和我的儿子们聊聊了。要振作起来了。”

“嗯!我想你的儿子们应该也这么想吧!”

可能是因为我的回答很好笑,微笑着的公爵再次向我伸出了手。

“你来卡西乌斯吧?不过不是领养你。我想赞助你。”

“啊?”

“你是一个非常成熟又聪明的孩子。如果你能在卡西乌斯的赞助下进入学院,你的才华就会绽放更绚丽的光彩。”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所谓学院,是指贵族子弟或平民中,只有出身富裕的家庭或是有优秀的能力才能就读的地方。

“我,我当然想!但是……”

猜到我盯着其他孩子的视线的公爵宣布。

“除了你之外,如果还有优秀的孩子,我也会赞助的。也不一定是学业方面的才能啊。社会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看着孩子们喜笑颜开,我向卡西乌斯公爵表示了感谢。

卡西乌斯公爵说他想让我见见他两个儿子,让我收拾好行李后就去卡西乌斯府。

我确信公爵是个好人,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孩子们,一起向他告发院长的恶行。

现在公爵已经正式成为了我的赞助人,因此即使不通过院长,我们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很多。

那天晚上,就在我试着悄悄找孩子们说这事的时候,莲娜进入了我的视野。

“啊,莲娜。院长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你为什么要拒绝公爵的领养?”

“因为我妈妈会来接我。”

“你真傻。你真的相信抛弃你的人会回来接你吗?”

“我信啊。”

“……真羡慕你。还可以相信亲生父母。”

莲娜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转过身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 * *

“你说什么?”

从皇家骑士那里听到伊德尔的口信后,泰伦斯瞪大了眼睛。

“因为卢西比乌子爵突然有别的急事……”

“我知道了,你走吧。”

确实没有听错,只是因为不想相信才问的。

泰伦斯叹着气,环顾了一下伊德尔的办公室。

他现在正在伊德尔居住的别宫里。

工作提前结束了,他去伊德尔住的别宫,想和她一起去自己的宫殿,但皇家骑士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难得他有空,但伊德尔却有急事,真是令人失望。

泰伦斯失望地摸着伊德尔每天用的桌子,突然发现了一封信。

嗯,真的不是想偷看伊德尔的信啦。

但还是被摊开的信纸上的几个词语吸引了视线。

索罗王国,移居,预定到达日期,火车和船……

泰伦斯疑惑地看着信的内容。

“我要离开帝国。”

几个月前,伊德尔说过的话再次出现在脑海。

他慌忙走到走廊,把完成任务要离开的皇家骑士叫了起来。

“等一下!你知不知道她说的‘别的急事’是什么?”

“抱歉,我不清楚……啊,但她好像要去中央火车站。”

信从泰伦斯手里掉了下来。

不可能。

泰伦斯把掉下来的信捡了起来,回到房间,努力冷静地思考。

“那封信我不太清楚啊。”

那个侍奉伊德尔的,名叫劳拉的女仆说。

“伊德尔女士只说要去见一个叫安吉拉的人,除此之外……”

“安吉拉是谁?”

“小的惶恐,殿下。我也不知道。”

“她看这封信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额,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收到那封信后,她好像一脸严肃的样子。”

最后,劳拉退了出去,还是没给他提供有效的资讯。

他努力思考着,伊德尔确实打算离开帝国。

之前,泰伦斯一直努力不去在意这点,但是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因此,当安德拉的矿场出现了魔石,后来经过鉴定后发现是顶级魔石,他心里很高兴。

因为伊德尔留在帝国的机率提高了。即使是为了矿山,她也得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奔波忙碌,所以她没有再提起以前的计划。

但他很清楚。如果伊德尔真的下定决心,什么都束缚不了她,她会勇往直前。

就算有维内塔和皇家骑士团寸步不离地跟着伊德尔,但她还有神兽啊。

利用神兽的力量,甩开他们逃跑根本不在话下。

泰伦斯用颤抖的手捡起乱扔在桌子上的信封。

那里面还留下了寄件人给伊德尔的订票文件。

日期是今天,目的地是位于帝国东端的港口城市。

那里有一艘通往索罗王国的船。

泰伦斯的理智在窃窃私语着,不可能,因为他所知道的伊德尔如果打算不辞而别,那么相关信件绝不会如此毫无防备地放在桌子上。

但同时,他的感性也在窃窃私语,伊德尔即使离开,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

‘至少也该给我留封信吧……’

沙沙,泰伦斯手里的订票文件被弄皱了。

理性和感性同时都在告诉泰伦斯,是他误会了,但他却无法忽视脑海中浮现的那个万一。

万一就这样白白地错过伊德尔了呢。

“杰克。”

他急匆匆走出房间,在附近等候的辅佐官出现了。

“在,殿下。”

“现在立刻去中央火车站,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看到和伊德尔相貌相似的人,再去问问还有没有票……"

泰伦斯想把皱皱巴巴的文件交给杰克,他咬着嘴唇,最后还是把文件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算了。我亲自过去。”

“殿下?”

“好,你去备马吧。要是待会伊德尔回来了,就派人去那里找我。”

泰伦斯没有等杰克的回答,而是在别宫的走廊里疾行。

这明显就是的误会啊。这肯定是误会啊。不过就算真的是误会,去确认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

没有闲工夫让泰伦斯傻等着等伊德尔回来了。

* * *

“你还好吗?”

维内塔看到我清醒过来,问道。

“这里是哪里?”

我拉开盖在身上的毛毯,从床上站了起来。

“这是保育院附近的医生家里。是安吉拉带你过来的。”

“虽然医生说你没事,但是刚才你突然就晕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和维内塔一样坐在床边的安吉拉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我很健康的。”

梦见的情景略过脑海。

“……只是想起了往事。”

“你恢复了小时候的记忆吗?”

“就一点点。以前经常到后山玩还摘野树莓吃。”

还有就是卡西乌斯公爵来到保育院,最后说要赞助伊德尔。

但据安吉拉说,伊德尔之前就去其他保育院了,因此没能见到卡西乌斯公爵。

总之,如果我刚才做的梦是确实发生过的事,那么就不是这一世的记忆了,而是前世的记忆。

‘真没想到伊德尔竟然和卡西乌斯还有这样的缘分。’

而且能和上次做的梦内容对上了。

也许伊德尔接纳无处可去的莲娜,就是在她学院毕业后从卡西乌斯独立出来独自生活的时候。

不过幸好她不是卡西乌斯的养女,但情况却也很讽刺。

虽然因为我的穿越改变了内容,但伊德尔在前世和卡西乌斯是赞助人和被赞助人的关系,关系非常亲密,但在这一世却成了列安德罗的妻子。

而且关系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最终还离婚了。

想法自然而然地汇聚到将我的生活轨迹搅得一团乱麻的那个人身上。

‘莲娜。’

梦里的莲娜是一个非常渴望别人爱的不幸的孩子,甚至还会羡慕兔子。

‘也许是因为我不是伊德尔,所以才会这么想……’

说实话,曾经被弃养过一次的莲娜看到卡西乌斯这么个好去处后,因为贪心而抢走了朋友的机会,我也没有产生想要指责的心情。

但是莲娜之后的举动却让人无法理解。

她对因为她而陷入华莱士泥沼里的朋友十年来都不闻不问,后来因为觊觎她家的矿场,让她嫁给了她的大哥。

——让上辈子很有可能是兄妹的二人结成连理。

也许在莲娜看来,把生活不幸的朋友嫁给哥哥,让她加入卡西乌斯是一种善行。

即便如此,莲娜还是在我在卡西乌斯被冷落时冷眼旁观。

用卑鄙的手段阻止我离婚,不久前还想动用武力抢夺我的矿山。

她以为只要伊德尔回忆起过去,就能理解自己。

可莲娜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的行动原理和思考方式。

‘还有一个小问题。’

关于莲娜还有一个让我无法理解的地方。

“安吉拉老师。”

“嗯,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莲娜小时候的说话腔调很特别?”

“她的腔调怎么特别法?”

“‘里好。瓦是莲娜·卡西瓦斯。’大概就是像这样说话之类的。”

“莲娜吗?”

安吉拉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热气涌上了我的脸颊。虽然只是为了举例,但我一个成年人,刚刚却发出了像小孩一样,话说不清楚的声音。

‘但是小说里分明是这么写的!’

在小说开头,莲娜被卡西乌斯领养的场面里,她就开始用这种腔调说话了。

我梦到的是在莲娜被领养之前的事。也就是说,莲娜本来说话腔调是像我梦里的那样。

其实做梦的时候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不和谐感,搞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啊。

“这么说来!”

陷入沉思的安吉拉大声喊道。

“这么一想,从被卡西乌斯领养的几天前开始,她好像就是这样说话的。是不是她舌头受伤了?”

“……果然。”

如果是舌头受伤,卡西乌斯的里的医生不可能没有发现伤口。

重生并不会变得大舌头。

所以她是故意改变说话腔调的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莲娜小时候的说话腔调奇怪又怎样?

(校对润色注:……有怎样!起码她装可爱的口气折磨了我这个校对润色,我也是成年人,虽然不至于感到羞耻,但我模仿她口气打字感觉很恶心,怨念啊怨念)

我更需要注意的是今后要如何行动。

“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以去洗手间为借口,从房间里出来,独自一人待着。

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我对着天空轻轻地说。

“米拉。”

没有任何回答。

“米拉女神,请回答我。”

脑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在我晕过去之前,你是不是说了‘记忆的封印’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是你封印了伊德尔前世的记忆吗?”

依然没有回应。虽然我以前也没叫过祂,但祂在我梦里出现时,明明回应过的。

“米拉!你真的是!”

我气急败坏地又自言自语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回到了房间。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你都昏倒了,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虽然安吉拉这么说,但我想尽快回到皇宫。

“可能因为这里是陌生的地方,我心里有点不踏实。所以我要坐夜班火车回去。”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进去保育院看看?你都没进去过呢。”

面对安吉拉的提议,我怀着侥幸心理,再次来到了保育院。

但没有像刚才那样,再次想起伊德尔的前世。

我心中只剩下那废墟带来的苦涩,向附近的火车站走去。

但在火车站遇到了意外的人。

“伊德尔!”

泰伦斯好像在问车站的工作人员什么,看到我就向这边跑了过来。

“拜见皇子殿下!”

对于皇子的突然登场,维内塔和皇家骑士们都摆出了架势。

泰伦斯很冷漠,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他突然就这样出现在这里,怎么想也觉得不寻常。

“殿下,这边请。”

我把泰伦斯带到了一个较远的地方,方便单独交谈。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卢西比乌矿上出什么问题了吗?还是说米哈伊尔那边……"

“太好了。”

莫名其妙的回答。泰伦斯不知为什么用放心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你没有变。”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个愚蠢的想法。但我确实明白了这一点。”

他用戴手套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像往常一样,这是一只可以让我依靠的大手。

“我不能再和你做朋友了。”

当我看到那毫不动摇的稳重的眼神的瞬间,我就明白了。

泰伦斯现在不是因为有什么问题才急着来找我,也不是因为晚上的约会被放鸽子而责备我。

“泰伦斯……”

现在,我知道那嘴里会说出什么话了。我这才意识到。

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我想听,也不想听。

但在我还没有下结论该怎么做之前。

“我喜欢你。”

那句话吞没了我所有的思绪。

喜欢啊。我呆呆地思考着。

“我认为,比起有可能导致疏远而进一步发展关系,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我要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边,然后慢慢靠近你。”

他握着我的手的力气稍微加重了一分。透过手套,更能感觉到他粗大的手指关节。

“但我只是个装理性的胆小鬼。而你……”

红色眼睛里瞬间流露出软弱。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在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要消失?面对我惊讶的表情,他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那只是我的不安。”

他把我一直握着的手拉到自己的嘴角。

“就是这种不安让我下定了决心。”

嘴唇静静地落在我的手背上。比想象中柔软和温暖的感觉。

亲吻并没有进行很长时间。与他刚才传达的恳切的内心不同,手背上的感觉马上消失了。

“伊德尔。”

他直起了为了亲吻我手背而暂时弯下的腰,叫了我一声。

但是,这样对视的眼神并不像那个吻一样清爽又轻盈。

泰伦斯缓慢地蠕动嘴唇说道。

“我喜欢你。”

再一次,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虽然这句话已经不能当作玩笑或当作耳边风,但他却做得那么彻底。

我得赶紧说点什么。

“泰伦斯。”

但是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

呜——这时,嘈杂的声音充斥在我们之间。

列车鸣笛驶入车站。

“恕我冒昧地说一句。”

维内塔一脸严肃。

“据说下一班列车5个小时后才能到。我已经订好列车的票了,您打算怎么办呢?”

泰伦斯首先回答了维内塔的问题。

“我要坐火车回去。”

然后他把头转向了我。

“我不是要求你立刻给出答案。我只是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慢慢地放开我的手说。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我不知道之后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不,虽然我记得是乘坐列车回到首都,下车后再乘坐马车到达皇宫,但却记不起详细的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别宫前。

“伊德尔女士,您还好吗?”

维内塔看着这样的我说道。

“啊?你说什么?”

“我问您还好吗?从刚才开始,你好像有些愣愣的。”

这才让我感到有点害羞。

维内塔一定对在火车和马车里坐立不安的我感到很奇怪。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吧?”

“你不需要因此对我感到抱歉,但我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天哪。这就是被关在魔石矿山里时也泰然自若的维内塔。

“你看着窗户喃喃自语,然后一会坐下一会又站起,果然还是在保育院里晕倒造成的后遗症……”

“不是的!我完全没有大碍。”

这么一想,我的状态都已经异常到会让维内塔担心了。

‘但是只要一想起和泰伦斯在一起的事情,就很难保持平静啊。’

幸好列车上的座位与他分开,避免了回程还要面对面的情况。

但每当看到坐在前面位置的泰伦斯的后脑勺时,我的心情就变得很沉重。

我怕他马上就过来找我搭话,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逃跑的念头。

问题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逃跑。

得到了告白。如果我也有那样的想法,就接受,或者没有那拒绝即可。

‘明明就这么简单……为什么?’

就在我揪着头发苦思冥想的时候。

“伊德尔。”

给我带来苦恼的当事人来了。

“我照你的吩咐,派杰克去找那个叫安吉拉的人,带她去我的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了。”

“谢谢你!本来是我该做的事,真不好意思。因为很难马上准备好合适的地方……”

安吉拉因为感觉有人在监视她而寝食难安,可不能随便安排她。

“哈哈,我也要趁这个机会准备两三个可以躲的庇护所。”

“嗯。多做准备准没错。”

泰伦斯熟练地附和了紧张的我。

“但那女人到底是谁?”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

“她不仅被人盯上,行动看起来也很可疑,你最好小心一点。”

“不用担心。她是我小时候的老师,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难怪。她给人的印象很好。”

嗯?你刚刚是不是悄悄改口了?

不管怎样,我已经说明了关于安吉拉的事情。

“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吃了很多苦,所以对周围的人都很警惕。”

“带她去了安静的地方,会慢慢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

“我告诉你地址,你以后再去找她吧。”

“谢谢你,真是贴心啊。”

“你过奖了。”

“……”

“……”

不自然地保持着沉默,尴尬一下子涌上心头。

‘不行啊!’

想像以前一样和泰伦斯聊天,但总是想起在人迹罕至的火车站发生的事情。

特别是在漆黑的夜晚,只要看到那过于鲜艳的红眼睛和嘴唇……

‘呃啊!我在想什么啊?’

我抛开多余的杂念,然后和泰伦斯打了个招呼。

“你一定很累了,回去吧。”

“……嗯,你也早点回去吧。”

就在我觉得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失落的时候,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咕噜。我的肚子发出洪亮的声音。

因为羞耻,脸涨得通红。

“那个,我还没有吃晚饭。”

在火车上来回折腾,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加得知伊德尔和莲娜令人震惊的过去后,也没有食欲。

“我只是一顿没吃而已……”

泰伦斯看到我虚弱地自言自语的样子,嘴角露出了笑容。

“我也是在吃晚饭之前就出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随便垫垫肚子?”

“什么?”

“我们两个没吃晚饭的人就一起随便吃点吧。”

于是,我现在隔着餐桌,与泰伦斯相对而坐。

地点是别宫阳台。泰伦斯建议像以前在秘密别墅里那样在露台上喝酒,于是我就来到了这里。

“这么说来,也有过那样的事情。”

在我离婚之前,我们也像这样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谈论着人生的计划呢。

虽然只是几个月前,但不知为何感觉就像遥远的往事一样。

从那时到现在。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依次掠过了我的脑海。

‘……其实我知道的。’

只是现在才承认。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察觉到了泰伦斯对我的心意。

他说我是他的朋友,但当他在皇帝诞辰宴上的那么多人面前邀请我跳舞时,我的心中就产生了疑惑。

此后,与他合作击垮伊贝儿商团,面对艾略特时,他始终倾听我的诉说,即使因为我,在矿井里陷入了危机,他也从不责怪我。

“我没事,你和维内塔先走吧。”

甚至在自己生命缓缓流逝的时刻,他都在为我担心。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呢?

但我装作不知道。因为我也想狡辩说,他本人没有亲自告诉我,所以没有办法确定。但真正的理由是我害怕。

我害怕我会因为无法接受泰伦斯的心意而疏远他。我很害怕等我接受了泰伦斯的心意,结果发现我的感情会和他的不一样。

我也喜欢泰伦斯。但我不确定这份感情是不是爱情。

‘就像列安德罗那时候一样。’

因为已经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我很清楚泰伦斯和列安德罗是不同的人。

但我已经有一次误以为自己爱着列安德罗而结婚,结果失败的经历了。

虽然说是已经克服的过去,但是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特别还是和泰伦斯。

虽然没有根据,但我能想象地出来。如果泰伦斯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对我的影响已经不能与列安德罗那时候相比了。

只要有时间,什么痛苦都可以克服,但这需要多长时间呢?

他自称胆小鬼,但真正的胆小鬼是我才对。

‘更何况,泰伦斯是觊觎权位的皇子。’

虽然我是顶级魔石矿的主人,但在很多方面我都配不上他。

我曾经结过一次婚,而且昨天才知道,我还是个孤儿。

连没有结婚经历,十几年来一直以卡西乌斯千金身份生活的莲娜和米哈伊尔谈恋爱都被指指点点,我又怎么配得上泰伦斯?

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

“伊德尔。”

这时传来了泰伦斯的声音。

“……我过来这里你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吗?”

看着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地问我的他,心里有些不舒坦。

‘我真没用啊。’

此时此刻他都还在照顾我,而我却没在想他,只是在我可能会受到的打击和世人的视线之类的有的没的事情。

“泰伦斯,我有话要说。”

我必须打起精神,诉说出我全部的真心。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请你听我说。”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说出我的秘密。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我突然的告白,泰伦斯瞪大眼睛说道。

他会这样我完全可以理解。说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在我看来,即使他把我当神经病也不奇怪。

“当然,如果泰伦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很伤心的。但是……”

既然他是真心对我,那我就有义务向他转达我的真心。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欺骗泰伦斯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泰伦斯就是弗里海顿侯爵的吗?”

泰伦斯虽然觉得我话题跳地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地回忆起了来。

“杰克说漏嘴了,叫我侯爵,因为他推测出我的真实身份的。”

“其实并非如此。”

“什么?”

“在初次见面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就这样。我对他的告白应该从这里开始。

“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我从一开始就想着拿药草茶的配方和你做交易才去找你的。”

我在那个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我的话的男人面前,逐一说出真相。

“药草茶的配方、药草茶能缓解泰伦斯头痛、泰伦斯经常在流浪者森林中度过。”

休息了一会儿,接着说。

“这些我打从一开始就都知道了。所以我想道歉。”

“……什么?”

“对不起。我明明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欺骗了你。”

这就是为什么我决定先说出穿越的真相,而不是直接回答泰伦斯的告白。

如果他知道我欺骗了他,也许会改变对我的心意。

他第一次叫我朋友的那天。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我偶然遇见了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你也正好有那神奇的药草茶。”

“这应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对于我们的关系,他这样说过,但这既不是偶然,也不是命运。

“不,如果在那之前就知道了。”

泰伦斯困惑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重点。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拜托,希望我的话听起来不要感觉很疯狂。

“在我所在的世界里,我读过一本小说。一本写着这个世界的故事的小说。”

“……小说啊?”

“对。题目是《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主角是莲娜·卡西乌斯。讲的是莲娜一路高歌猛进的人生。”

说到这里,我给了泰伦斯好好理解我的话的时间。

泰伦斯默默地喝着葡萄酒,但明显他已经精神恍惚了。

现在他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

我只希望他别想着送我去精神病院。

和他的视线相交。泰伦斯呆呆地看着我,然后开口。

“你应该饿了,快吃饭吧。”

“啊?”

“别宫的厨师好不容易做的菜都要凉了。还挺好吃的。快吃吧。”

我稀里糊涂地拿起叉子戳着碟子里的虾吃了。

虾仁Q软弹滑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开来。

确实如泰伦斯所说,很好吃。因为紧张而遗忘的饥饿再次被激活,我不停地把叉子伸向嘴里。

我边嚼着嘴里的食物,边偷瞄着泰伦斯。

‘在这种情况下,还让我吃饭。’

不知道该说他大方还是出格。

但总之也是为我着想,所以心情并不糟。不,准确来说,我心情很好。

我吃光了盘子里的菜,然后放下了叉子,泰伦斯也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好,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刚才说卡西乌斯千金是你读过的书里的主角对吧?”

“嗯。”

“我该怎么说呢?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她就像是受到这个世界的祝福一样,独占了所有的爱和关心。”

泰伦斯眯起了眼睛。

“老实说,你说的这些还蛮难以置信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有多少人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啊。

“所以请你再详细说说。”

我惊讶地抬头看了看他。

“我想相信你。”

“……好,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是因为泰伦斯说“想相信我”,还是因为我填饱了肚子,我比刚才讲的顺畅了许多。

“莲娜原本遭遇不幸死去了。但是米拉女神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我简要地叙述着小说的梗概,然后开始讲述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故事。

“不是我,真正的伊德尔是小说中没有什么分量的配角。我穿越进伊德尔的身体里,嫁给了莲娜的哥哥列安德罗。但是……”

泰伦斯似乎有什么想问的问题,眼睛一眨一眨的,嘴唇翕动着,但还是耐心地倾听着我的话。

即使这样,他还是打断了我的诉说……

“风有点凉了。接下来进去再说吧。”

可能是因为从夏天步入秋天了,长时间呆在露台上有点冷。

我们挪到我办公室的房间,继续说着。

坐在我对面座位上的泰伦斯不时地往杯子里倒满水递给我。神奇的是,每次都是在我口渴的时候。

在这种亲切的关怀下,我一直说到到朦胧的晨光降临。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违背了和泰伦斯的晚餐约定。”

不知不觉间,我把昨天的事也跟他说明了。

“我去了以前的保育院,看到了伊德尔的前世。”

现在只要再多说一点就结束了,但总是打哈欠,最后闭上了眼睛。

其实,自从我看到伊德尔的前世之后,身体就相当疲倦了。

就像使用具象化原作时的疲劳一样,看伊德尔的前世似乎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我不得不靠在沙发上,继续努力地说下去。

“其实啊,伊德尔和莲娜是在同一个保育院里的朋友……”

但是眼皮实在是太重了。

“可是有一天……”

结果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 *

“伊德尔?”

泰伦斯确认伊德尔的眼睛完全闭上后,叫了叫她的名字。

但伊德尔没有任何回应,只听到有规律的呼吸声。

“不,你不叫伊德尔吧?”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伊德尔”就只是这具身体的名字,而不是她的名字。

泰伦斯站起来,向靠在沙发上的女人走去。

不一会儿,柔软的粉红色头发缠在了他的手上。

说实话,他还没有完全相信她的告白。

但这不是说她的话听起来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或是觉得是疯子的胡言乱语。

根据圣典记载,有神生活的神界,也有魔族生活的魔界,那难道就不能有其他世界吗?

虽然对“这个世界只不过是小说中的故事”的话感到反感,但她也展示了其他证据。

“小说中说,皇家的宝物之一——祖母绿戒指可以消除头痛。但因为只有一个,所以只有皇帝陛下才能使用。对吧?”

这是真的。很久以前,女神赐给第一任皇帝一种神力十足的祖母绿原石。

在药草茶出现之前,由那原石加工制成的戒指是在没有副作用的情况下缓解皇族头痛的唯一手段。

包括泰伦斯的父亲在内,历代皇帝都把戒指戴在手指上,从可怕的头痛中解放出来。

但这是只传给直系皇族的绝密事项。

皇帝的弱点是戒指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人们都以为,戒指只是和其他皇家的宝物:宝石皇冠、宝剑一样,根据传统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所以皇帝经常戴着罢了。

但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消息呢?

泰伦斯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关于皇帝戒指的事。

更不可能是通过皇帝或米哈伊尔得知的。

答案只有一个。她有办法可以获得一般方法没法获得的消息。

这么一想,她了解伊贝儿商团的内幕,又能在矿场率先发现神兽的存在也就都能理解了。

抚摸着漂亮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然后她把这个重大的秘密告诉了我。”

告诉了他这个在小说中最后走投无路的反派。

只要他下定决心,随时都可以威胁到她或者恶意利用她的情报。

而现在还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的她,就这样相信了泰伦斯。

他对此非常高兴。

而且,她不是偶然,而是有计划地接近了他。

她希望得到他的帮助,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明明小说中出现了那么多的人物,她也只选择了他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似乎她以为,如果他知道了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会失望的,但其实完全不是那样。

这比偶然还要好呢。因为如果是偶然的话,意味着除了泰伦斯以外的其他人也能来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这是不能容忍的。嗯,当然不能忍啦。

泰伦斯心满意足地微笑着向女人伸出手。

她说自己不是真正的伊德尔,但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他初次见面到现在认识的伊德尔是她,喜欢的也是她。

对他来说,现在心里的人就是伊德尔。

他猛地把熟睡的伊德尔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卧室的床上。

“祝你好梦。”

仔细盖好被子后,泰伦斯低声在伊德尔的耳边说着。

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让我睁开了眼睛。

“嗯~”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发现我穿的不是睡衣。

没过多久,睡前发生的事情略过了我的脑海。

所以说,最后因为实在太困了,半梦半醒地对泰伦斯说……

“然后我就那样睡着了吗?”

我慌慌张张地下了床。

按照计划,如果把我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泰伦斯的心意依然没有改变的话,就应该告诉他当时告白的答案了。

但我只说了我该说的话,然后突然就睡着了,还心安理得的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我有毛病吧。泰伦斯该有多无语啊。

“劳拉!我现在急着要出去……”

就在我走出卧室时大声喊着的时候。

“你要去哪?”

正要去见的人却突然出现了。

“泰伦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在这里苦恼了一会儿。”

泰伦斯尴尬地笑着,指着我们聊到今天清晨的沙发。

不管怎么说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啊,原来如此。我不知道,我正打算去见泰伦斯你呢。”

“见我?”

“对啊,昨天说到一半……我想再次和你道歉。”

我有目的有计划地接近了他,却享受了他纯粹的好意。

“你不必这样。”

但泰伦斯坚决地说,

“如果按照你读的那本小说,我会继续头痛,然后执迷于权位。”

他说得对。

小说中的泰伦斯没有药草茶和莲娜这样受祝福者的帮助,他为了成为皇帝得到祖母绿戒指不择手段。

“不管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多亏了伊德尔,我才从长久以来的痛苦中解放了出来。谢谢你。”

“……你真的不在意吗?我可是故意接近你的欸。”

“我不在意。反而觉得那样更好……”

他突然停止了说话。

“不,还是等以后再说好了。”

"什么? "

“等我们更亲近一点之后。”

更亲近一点。很明显,不是说作为朋友变得亲近。

现在该告诉大家他告白的答案了。

“泰伦斯,我……”

从昨晚开始就向他诉说我的秘密了,但我还是很苦恼。

我还是喜欢泰伦斯。知道了真相还说没关系的他。

‘但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爱。’

我并没有把他当做维内塔和戴安娜那样的同性朋友。

而且分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心动的时候,从我昨天没能马上拒绝他的告白来看,恋爱的感情也是存在的。

“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过分的关爱。可是……”

在成为泰伦斯的恋人以后,不知道我的感情是否深厚到能够克服所有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瞧瞧。我现在不也在苦恼吗?

如果这感情只有这种程度,还不如——

“你在犹豫啊。”

似乎看透了我复杂的内心,泰伦斯开了口。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兴趣,就不会像这样犹犹豫豫的了。”

“……对不起,我只能给出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我用这种方式拒绝告白,很有可能会留下无谓的迷恋或余地。

“不,这不是伊德尔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但是他说出了让人意外的话。

“都是因为我缺乏魅力吧。”

“不是的!泰伦斯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伊德尔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了吧。”

“不是那个问题啦……”

“就是这个问题。所以,我想从现在开始提高我的魅力。”

不知为何,对话变得奇怪,

“我会变得有魅力到能让你能够无视别人的视线和将来的困难,都想握住我的手。”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不对,重点是,你为什么一直朝我这边走来?”

不知不觉间,泰伦斯紧贴在我身边,我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我悄悄往后退,但被墙挡住,夹在了墙和泰伦斯之间。

用双臂撑着墙,不让我逃到别处去的男人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我正在诱惑你。”

“诱惑?”

“对啊。我要向你展示我的魅力。”

“我已经感受了!我看得很清楚了!”

“是吗?那就再仔细观察一下。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就算你这么说也……”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泰伦斯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帅气,而且哪怕刚起床不久有些凌乱的样子也不能让他的魅力折损分毫。

‘啊不,反而从他放松的样子能感受到新的魅力了?’

就在我的头脑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鼻子闻了一股清香。是玫瑰花的香气吗?

“我能从泰伦斯身上感受到淡淡的玫瑰香气。”

“你发现了啊。”

“不是香水吧,那这是什么?”

“我用玫瑰水洗脸。”

“蛤,玫瑰水?”

“嗯,我请杰克帮忙,他给弄来的。”

“为什么……?”

“听说对皮肤很好。”

我终于张开了嘴。

不是说泰伦斯不能护肤,但总觉得不太合适他。

无论是在小说中,还是在现实中,都没有见过他注重自己的外貌。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从现在开始提升我的魅力。”

“所以你就用玫瑰水脸?”

“清晨苦恼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从哪里听说玫瑰水对皮肤好。”

苦恼了很久才睡在沙发上,原来是在苦恼这个啊!

泰伦斯把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脸上。

“怎么样?我的皮肤有稍微变软了吗?”

看我回答不出来,他喃喃着,果然只洗一次还是太勉强了。

“敬请期待吧。以后我会成为更有魅力的男人诱惑到你的。”

“……一定要这样吗?”

“难道你不想给我这个机会吗?还是说,即使天崩地裂,我也诱惑不了你,我不是你的菜吗?”

“不是那样的!”

“那就好。我会努力的。”

笑嘻嘻的泰伦斯发出了更加稳重的声音。

“伊德尔,不用想那么多。我喜欢你,你也不是对我没有感情。所以我会努力,仅此而已。”

我再也不能作出任何反驳了。

就这样,我和泰伦斯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而是成为了诱惑者和被诱惑者的关系。

这句话出自泰伦斯之口。

其实,他说要诱惑我的话并不让我感到有负担。而且……

“让你能够无视别人的视线和将来的困难,都想握住我的手。”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我也不由自主地白日做梦起来。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虽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如何发展,但现在我决定随心所欲地行动。

我和泰伦斯一起吃了早餐,聊了一些清晨还没有讲完的事情。

泰伦斯听我说了我在保育院看到的伊德尔和莲娜的前世,然后他说。

“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他满脸不悦。

“抢走你的领养处还不够,还想把你留在身边。"

“我很好奇她执着于我的理由是什么。不只是因为矿山的关系……难道她这辈子也想和伊德尔做朋友吗?”

“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重要的是你今后要如何对待她。”

“说老实话,我不想因为错过了从卡西乌斯那里得到赞助的好机会而报复莲娜。我又不是伊德尔。”

我啃着面包接着说。

“但如果莲娜想继续抢我的矿山,或者事事都妨碍我,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吃完饭,和他喝茶讨论今后的对策的时候。

“殿下,非常抱歉……”

脸色不太好的杰克来找泰伦斯。

“怎么了?我明明说过今天一整天都要休息的。”

在表情严肃的泰伦斯面前,皇子的助理几乎是在哀求。

“米哈伊尔殿下突然对矿山工作吹毛求疵……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泰伦斯叹了口气,向我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你去吧。”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离开后不久,一个人来到了别宫。

“你好,嫂子!”

我无可奈何地问莲娜。

“是你拜托米哈伊尔殿下的吗?”

刚才还以为对泰伦斯心怀怨恨的米哈伊在没事找事,但这似乎是莲娜的计划。

“天哪,你在说什么?”

莲娜睁大了眼睛,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反正只有我们俩,你就别装了。不要再玩过家家游戏了。”

“……好。伊德尔,我会照你说吧。”

我没管她,莲娜坐在沙发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抱歉,这段时间我一直想来见你,但米哈伊尔非常沮丧,我要安慰他,没有时间。”

“你不用抱歉,也别过来了。”

“伊德尔!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但我们是好朋友!你必须相信我!”

莲娜认为泰伦斯和她一样是重生者,而我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好朋友?把我支开,然后抢走我的领养机会,你管这叫好朋友?”

莲娜霎时绷紧了身体,随即“呼”地一声轻松地笑了。

“是那个男人说的吗?他说我这么做的?”

“不,是我想起来了。”

我说出了上辈子只有伊德尔和莲娜知道的暗号。

“我已经喝腻了野树莓汁了,莲娜。”

莲娜的表情扭曲了。

两个人长大的保育院的后山一到夏季就结满了野树莓。

因此,野树莓是保育院的孩子们最常吃的零食之一。

用这种野树莓制作的果汁也是很常见的饮料,但在小伊德尔和莲娜之间,野树莓果汁的含义主要不同。

“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喝野树莓汁?”

有一天,伊德尔对因某件事而不开心的莲娜说了这样的话之后,野树莓汁成为了两人和解的象征。

此后,如果两人发生争吵或关系疏远,就会以“一起喝野树莓汁”来请求和解。

如果有意接受和解邀请,可以一起喝野树莓汁,或者拒绝。

野树莓汁是连保育院的其他孩子都不知道的,只属于她们两人的暗号。

两个孩子拉钩约定,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

“天气很热。这种日子最适合喝野树莓汁了。”

所以,莲娜在矿场和我聊天的时候,突然提到了野树莓。

如果我真的是记起前世的伊德尔,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在武力掠夺矿山的情况下,对先要求和解的行为发火,或者对没法回去过去的回忆感到苦涩。

但对于不知道野树莓的含义的我来说,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莲娜因此判断我没有回忆起前世的记忆。

看着怔住的莲娜,我说道。

“前世可能喝得太多了,喝腻了。我看都不想看什么野树莓汁了。”

我这么说意味着,我不想和你和好,也不想像以前一样回到朋友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

“不久前,我想起了野树莓汁。我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

莲娜一脸惊讶,似乎从来没想过那种可能性。

因为她本人重生后就有所有的记忆,所以也难怪。

“……你记得多少?”

“我为什么要那么亲切地告诉你呢?”

“我们是朋友啊!”

“我可不会和把抢走别人的领养机会,甚至还想抢走矿山的人当朋友。”

“不能把矿场交给泰伦斯,所以我想暂时保管它!本来想着等你离开他,我就还给你!”

“你要我相信你说的话?”

“是真的。相信我,伊德尔。”

“那领养机会呢?你又想找什么借口?”

“那……”

咬紧嘴唇的莲娜小声回答道。

“反正你以前也说你在等妈妈,拒绝了爸爸的提议。”

“所以你就把我赶得远远的?”

“那要我怎么办?如果我说了实话,公爵可能会像前世一样放弃领养孩子了。”

“你怎么不在他来保育院之前老实告诉我?”

“什么?”

“你就说你想被卡西乌斯领养啊。如果这样说了,我就什么都不会跟公爵说,而是直接把你介绍给他了。”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伊德尔,但考虑到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我觉得她很有可能会那么做。

伊德尔没兴趣被卡西乌斯收养,而她似乎又十分同情莲娜。

“不都一样吗?”

但莲娜的想法却不同。

“结果都是我被领养了,而不是你被领养,所以和现在没有太大区别。”

“怎么会一样?因为你把我送到了另一个保育院,我去了华莱士家族,但和前世不同,我没有得到任何赞助。”

“我以为你在华莱士过得很好!”

莲娜一脸委屈地喊道。

“我也很在意你。所以我去了卡西乌斯以后,调查了一下,他们说你被一个贵族家庭收养了。”

“所以你以为我过得很好吗?”

“比起得到贵族的赞助,成为真正的贵族会更好。不是吗? "

“……好,我知道了。”

莲娜听了我的话很高兴。

“你理解我了吗?”

“理解不了一点,只是因为我没有理由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你争论了。”

说实话,我真正想质问莲娜的是别的事情。

“不要这么冷淡嘛。当我知道你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时候,我也感到内疚。”

一直焦急万分的莲娜的声音带着哭腔。

“无论如何我都想补偿你。让你和列安德罗的结婚也是因为这样。”

“说得好。关于这个问题,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咕咚一声,莲娜咽了一口唾沫。

“补偿?难道不是因为你想拥有华莱士家族的矿山吗?”

“不是的!当然,一开始我把列安德罗派到华莱士是为了矿山。但当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的时候,矿山就成了次要的目标。”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说‘没有我的嫁妆矿山,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的吧’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心呢?”

这是几个月前莲娜来到我住过的廉价酒店时的谈话内容。

“不是我不开心,而是因为舍不得错过魔石矿山,所以一时犹豫了……”

“你对我的感情也就这样啊。”

“不是那样的。”

“那么问你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我在卡西乌斯被冷落了,你却放任不管呢?”

被我这么一问,一直行云流水地狡辩的莲娜闭上了嘴。

“你说什么?”

她避开我的视线回答。

“我努力了。我好几次都想和你一起打发时间。又总是先开口跟你搭话。”

“也就偶尔几次吧。但除此之外,你几乎对我没兴趣。如果是你的话,完全能让我融入卡西乌斯吧。”

而且,莲娜经常帮助她聘请的人才适应工作岗位。

家庭成员和下属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但很明显,当她看到我在卡西乌斯的待遇时,她并没有采取任何积极的行动。

“当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时,我还可以理解,但现在我完全不能理解你。”

“……”

“你不是想补偿我吗?那你为什么袖手旁观呢?”

“……”

“告诉我啊,莲娜。”

当我继续催促她回答时,莲娜反唇相讥。

“不要冤枉无辜的人。你跟我们家人相处不好为什么要一直责怪别人?”

“什么?”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冷淡了,莲娜垂下眉毛道了歉。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但也有你的错。”

继真正不像道歉的道歉之后,又出现了辩解。

“我以为时间会解决问题。因为你前世和我的家人相处得很好。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会好好相处的。”

“……莲娜。我觉得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谎。”

“我说什么谎了!”

“那就说实话吧。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的话,现在就告诉我真相吧。”

这是我能给梦中见到的少女的最后机会。

那个少女很感谢我把她的头发扎成两个辫子,说她像兔子一样可爱。

对面的红眼睛漫无目的地晃动着。

“真相啊,真相就是……”

莲娜·卡西乌斯像是回想起遥远的过去一样,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

* * *

莲娜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爱她的家庭。

伊德尔跟随卡西乌斯公爵离开保育院的几天后,莲娜又迎来了一个好机会。

有一对富有的学者夫妇结婚很久了都没有孩子。

比起其他孩子,他们更喜欢文静的莲娜,因为感觉莲娜不会惹祸。

好久没去保育院的伊德尔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祝贺她。

“恭喜你!就可惜你被领养的地方太远了。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你要给我回信哦!”

其实,伊德尔似乎希望莲娜像自己一样受卡西乌斯的资助,但莲娜需要的是父母,而不是赞助者。

被领养后,莲娜从未收到过伊德尔的信。

因为莲娜的养父母介入抢走了她的信。

“你已经不是孤儿了。”

他们极度讨厌莲娜和保育院的孩子们联系。

莲娜想成为备受宠爱的女儿,所以顺从了养父母的话。

但不幸的是,命运并不站在莲娜一边。

莲娜被收养后不久,养父母就有了亲生的骨肉。

在现在的家庭中,莲娜就只是个累赘。他们突然对她很严厉。

尽管如此,莲娜还是为了得到爱而努力。她不想再被父母抛弃。

可是就在在莲娜成年的那一天,养父母还是要求她独立。

“我们也尽了最基本的义务。”

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有地方去呢。

收拾行李走上街头的莲娜脑海中浮现的是儿时的朋友。

“天哪,是你啊莲娜!好久不见了!”

从家里出来的伊德尔什么也没问,欢迎了莲娜。

莲娜对她的热情款待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虽然当她知道伊德尔和卡西乌斯公爵仍保持着亲密的关系时,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伊德尔对莲娜说,暂时什么都不用做,好好休息就行了,但她做不到。

要是就这么欠着朋友人情就太厚脸皮了,而且也很伤自尊。

“什么?你想在卡西乌斯府当女仆?”

莲娜请求伊德尔帮她引荐。

因为听说卡西乌斯公爵给仆人的薪水很丰厚。

伊德尔试着制止她,说没有必要那样做,但在莲娜恳求下,还是将她介绍给了卡西乌斯。

于是在第一次去卡西乌斯府的时候,莲娜亲眼目睹了。

画中微笑着的美丽贵妇人——那是和莲娜长得一模一样的卡西乌斯公爵夫人。

莲娜明白了。原本应该在卡西乌斯长大的孩子是他自己。

因为卡西乌斯公爵如果当时看到和妻子长得很像的孩子,就不会选择伊德尔,而是选择莲娜。

以前就知道自己长得像公爵夫人。

但没想到长得这么像。

莲娜感到非常委屈。也许她能成为卡西乌斯千金。

她恨死了小时候像傻瓜一样因为害怕公爵而躲起来的自己。

其他人也很无情。如果能找到自己,硬是把她拉出来就好了。

虽然也对伊德尔有一些不好的想法,但莲娜还是努力摇了摇头。

伊德尔是唯一会拥抱她的人。应该报答她的恩情才对。

但不止她一个人认为莲娜长得很像卡西乌斯公爵夫人。

卡西乌斯的三父子虽然没有明显地偏爱莲娜,但对她却很温柔。

公爵家的几位仆人看到后开始窃窃私语。

“是伊德尔小姐推荐的吧?”

伊德尔在进入学院宿舍之前一直住在公爵府的宿舍,他们都称她为“小姐”。

“运气也算很好了。这里本来只招有经验的仆人。”

“没错。而且只让她负责简单的工作。”

“哎呀呀,真正幸运的是她长得像去世的夫人。”

“别提了。就因为长得像夫人,她高傲得很呢,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啊。”

“但是真的很像嘛。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公爵藏起来的女儿呢。”

莲娜对那些闲话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却有别的事情吸引了她。

“我是卡西乌斯的亲生女儿?”“

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如果像卡西乌斯这样的家族失去了亲生女儿,那么整个帝国都会被闹得天翻地覆的。

但奇怪的是,这句话一直留在莲娜的心中。

就在莲娜开始习惯了在卡西乌斯的生活某一天。

她和卡西乌斯公爵一起去公园游玩。

“好久不见,莲娜!工作不会很辛苦吗?”

伊德尔也在那里。莲娜的工作是专门辅佐伊德尔。

伊德尔说不用麻烦了,随意就好,但莲娜默默地忍受着屈辱感,帮伊德尔削了苹果。

伊德尔是被侍奉的一方,而自己则是侍奉她的一方。

明明小时候在同样的处境下嬉戏玩耍,但是现在的位置却如此鲜明。

当她切实体会到这一差异的时候,铺在草坪上的席子上人们正聊得开心。

“伊德尔,最近怎么样啊?”

公爵慈祥地微笑着问。

“嗯,就那样吧。虽然有很多艰难的时候,但还是很有趣。”

伊德尔从学院毕业后,在一个小商团工作。

伊贝儿商团?好像是叫这个吧,虽然曾经因为经营恶化濒临破产,但是成员们齐心协力重新振作了起来。

伊德尔表示,公司职员对商团主非常信任,甚至被拖欠工资也不离开。

她似乎也被商团主吸引,拒绝了公爵让她在卡西乌斯工作的提议。

“我也想靠自己的力量生活。光是接受帮助那多不好意思啊。”

虽然这是莲娜很难理解的思考方式,但不知为何,觉得这就是伊德尔会做的事。

“对了,那家伙最近在做什么?”

当话题从伊德尔的事情转到学院时期的回忆时,勒海姆公子开口了。

“就那个自以为是的讨厌鬼。”

“哦,你说艾略特?”

伊德尔说出了她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没错,就是那家伙!因为骂教授愚蠢而被退学的神经病。”

“我听他本人说他已经退学了。”

“那不是重点。”

勒海姆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哧哧地笑着。

“我很好奇他最近在干嘛。因为他那该死的性格,没有地方收留他,好像听说他去边境了。”

“艾略特啊,他好像在米洛安领地过得很好。刚开始只是在信里抱怨,但最近总算适应了。"

“是吗?真是怪事。话说回来,你也真神奇。你怎么还能继续跟他当朋友?”

“……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被称为朋友的程度好吧。在学院也只是有次坐他旁边。”

“那他为什么一直写信给你?”

“他有很多话想诉说但又没有朋友,所以除了我,没有可以写信的对象了。”

“……偶尔我会想,你好像也蛮可怜的。”

“我怎么了?”

这时列安德罗介入了谈话。

“勒海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艾略特·路德?就因为你在课堂上的表现很糟糕吗。”

“哥!别再提这件事了!”

“我听说平民奖学金获得者辩得卡西乌斯公子说不出来话的事件至今仍是学院的传说。”

“我怎么可能赢过这个罕见的天才啊?”

“而且其实,学院里辩论比你还差的也没几个。只是大家看到是我们家族,都不想赢你而已。”

“哥哥!”

卡西乌斯公爵摇了摇头。

“你这是像谁啊?跟我和谢丽尔都不像。”

“连爸爸都要这样吗?”

虽然勒海姆气急败坏的,但其余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虽然就在她的身边,但对莲娜来说,这就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美好的时光一样。

‘……我也想拥有这样的家庭。’

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郊游结束的时候了。

“哥还有伊德尔去哪了?我没看到他们。”

“我去找找看。”

正好也懒得收拾,莲娜迅速地去找他们两人。

在稍远的湖边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然而。

“伊德尔,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被风吹来的列安德罗的那一句话让想要接近两人的莲娜停下了脚步。

莲娜不知不觉就躲在附近的树后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结婚?你怎么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

伊德尔根本就不像被“帝国第一新郎人选”的列安德罗·卡西乌斯求婚的人,她不乐意地回答。

“哈哈,是啊。是很奇怪。但我是认真的。”

坐在草地上的列安德罗看着旁边的伊德尔,发出了更加真挚的声音。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伊德尔的答案极其简单。

“不要。”

“……太过分了。你再考虑看看嘛。”

“算了吧。你又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啊。”

“我说的是‘爱’、‘爱情’啊!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都能感觉得出来嘛。”

“……”

“列安德罗,不要把亲密和爱情混为一谈。”

列安德罗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对不起。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能是最近有点焦躁吧。”

“是因为结婚的问题吗?”

“对啊。作为长子,总有一天要继承家族,当然要结婚。既然如此,我也想和像父亲一样和深爱的人结婚……”

卡西乌斯的小公爵直到长大成人,不仅没有恋爱,就连亲密的贵族千金都没有。

“所以你才向好欺负的我提议咯?”

“不是看你好欺负。没有爱情也能维持婚姻生活的夫妻不是很多吗?如果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那就只有你了。”

“我要和我爱的人结婚。不过我现在还没遇见呢。”

“真羡慕。我都不确定我会有一天会遇到那样的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像公爵一样,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直到有一天突然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人。”

“真希望能如此。”

然后伊德尔突然发出了“欸”的一声。

“你的手受伤了吗?都流血了。”

“啊,这个啊。刚才想用刀削皮,结果被划了一下。”

“干嘛做之前不做的事情啊。”

“什么事都让仆人做也不好,我会用剑,所以以为没关系。”

“哎呀,刀和剑一样吗?先别碰到受伤的地方,用我的手绢缠一下。来,这是干净的。”

“包得很好嘛。”

“一点也不好。”

“……谢谢你,伊德尔。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你现在才知道吗?”

以晚霞染红的湖水为背景,两人相视而笑。

在莲娜看来,这两人非常相配。

那天,卡西乌斯公爵让莲娜休假,让她和很久没见的朋友一起度过。

莲娜回到伊德尔的家,很生气地质问她。

“你为什么要拒绝小公爵的求婚啊! "

“你听到了吗?”

“这不是成为卡西乌斯的女主人的好机会嘛。而且要是成了,即使你不用抛弃你的亲生母亲,也能因此和卡西乌斯成为家人耶。”

“我不爱列安德罗啊。”

“你太理想主义了。别人都看上小公爵和勒海姆公子了。”

“够了,莲娜。我要和谁结婚是我的问题。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这是我恳切地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机会,而你却两次一脚踢开。

莲娜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即使不考虑自己对伊德尔的羡慕,伊德尔和列安德罗的关系也非常完美。

两人相互尊重和信任,关心的事情也很相似。

莲娜真心认为和列安德罗结婚,伊德尔会幸福的。

几个月后,伊德尔说她有了对象,想介绍给莲娜认识。

她似乎很在意那天和莲娜的谈话。

在要和伊德尔的恋人见面的那天,莲娜觉得朋友走错了路,心里很不好受。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正在抬头看死去的卡西乌斯公爵夫人的超大画像的列安德罗。

“莲娜小姐。”

“您随意说话就好,小公爵。”

“我知道,但这并不简单。莲娜你是伊德尔的朋友,又很像我的母亲。”

这段时间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一被提起,莲娜的心就开始怦怦狂跳。

列安德罗的温柔也让她鼓起了勇气。

“仆人们之间流传着这样的传闻……”

于是她问道。

“我该不会是小公爵走失的妹妹吧?”

列安德罗听了这句话,呆呆地望着莲娜,但马上皱起了眉头。

当莲娜看到列安德罗的表情时,她感到不对劲。

“我不知道仆人们之间会有这样的说法。”

列安德罗一边叹着气,一边捋了捋刘海。

“你是从哪听来的……是谁说的?”

“这,这是谣言吗?”

“那当然是谣言了,难道是真的吗?你怎么可能是我妹妹啊?”

列安德罗越来越激动的语气让莲娜退缩了。

“会弄丢女儿?在你眼里,我们家族就那么懈怠吗?”

虽然他还保持冷静,但并不像卡西乌斯小公爵平常对仆人那般客气。

“不然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母亲瞒着家人生下孩子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出轨了?”

“不是的!”

莲娜吓了一跳,并举出了那个传闻可能是真的的根据。

“听说公爵夫人十多年前在南部生活了很长时间。我也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在南部被发现的,时间也差不多……”

“就因为这个?南部可比邻国列奥克王国还要大呢。”

“还,还有……听说很久以前在公爵家就在苦苦寻找着什么……”

“找东西的话,应该是说妈妈留下的时间胶囊吧。”

“……时间胶囊?”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你不知从哪听了只言片语,但是看来没有一个同事告诉你家族的内情啊。”

列安德罗的冷嘲热讽让莲娜脸涨红了脸。

他说的没错。当初公爵家的女仆长对她并不友善。

虽然也有一些同事会在女仆长不在的时候和莲娜搭话,但是以这种方式,就算要亲近是有限的。

巨大的羞耻心涌上莲娜心头。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种谣言是有可能的呢?

现在再一想,她所以为的“依据”也根本站不住脚。

但就在刚才,莲娜还天真地以为玫瑰色的未来正在等待着她。

不,也许只是如果她不这样想,就无法坚持下去了而已。

因为只有相信自己是卡西乌斯的亲生女儿,才能把她从对伊德尔的自卑感中解放出来。

“总之,请你告诉我是从哪听来的传闻。就算你是伊德尔的朋友,也不能推卸责任……”

面对列安德罗的蔑视,莲娜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喂!你要去哪?”

莲娜在这呼喊声中离开了卡西乌斯公爵府。

她漫无目的地跑到了和伊德尔约好的地方。

“伊德尔……”

远处的伊德尔在等着她。

旁边的男子似乎是伊德尔最近在见的人,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关心那个人了。

虽然很想立刻去伊德尔那里得到安慰,但她却做不到。

如果伊德尔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会多么失望啊。

托朋友的福才找到了好工作,只用负责简单的事情,但却这么莫名其妙地搞砸了。

她死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伊德尔。

“再见。”

莲娜转身离开了约定的地点。然后沿着那条路离开了首都。

后来,莲娜为了维持生计,什么活都干。

女仆,保姆,帮厨,裁缝,清洁工,几乎什么事都做过。

虽然偶尔也有成为某个老贵族情妇的诱惑,但她还是下定决心拒绝了。

比起道德,她的自尊心更加没法忍受这种事。

在此期间,时间不经意地流逝着,莲娜离开首都也已经过了几年了。

不知不觉间皇帝也换了。

多米尼克皇帝让一直以来都完美地完成继承人任务的米哈伊尔皇太子上位后,退休享受晚年去了。

米哈伊尔似乎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圣人,不久前出版的自传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莲娜也读过那本自传,但对于像她这样的平民来说,这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其实,对莲娜来说有比世界的变化更重要的事情。

在拼命攒下钱之后,终于拥有了可以安身的房子。

拿着定金去房地产交易所的脚步感觉很轻松。但是。

“把钱交出来!”

这次命运也没有站在她一边。

被强盗用刀刺中后倒在冰冷的路面上的莲娜感到无比的委屈。

为什么自己要死!为什么一定要在不幸的沼泽里无尽地陷落呢!

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冷落后抛弃,现在只能如此悲惨地结束生命。

看着走马灯,在保育院的时候,她的人生中还算幸福。

在为躲避院长的虐待,爬上后山,羡慕有父母的孩子们吃巧克力之类的零食,而只能用野树莓填饱肚子的那个时候。

真想回到那个时候,重新开始。如果有可以称为神的存在的话,拜托……

“可怜的孩子,你恳切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就在那个时候。

“幸运的孩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和祝福,你要实现这个愿望。”

莲娜体验了奇迹。

“莲娜,莲娜!”

“……啊? "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发呆?”

睁开眼睛一看,小小的伊德尔担心地望着莲娜。地点是保育院的后山。

如愿以偿地回到了过去。

莲娜迅速行动起来,连喜悦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回到卡西乌斯公爵找来保育院之前,自己该如何行动,她已经想象过几十次甚至几百次,所以这并不困难。

几天后,莲娜在院长的协助下成功地进入了卡西乌斯公爵家。

对于前世在底层摸爬滚打,擅长讨好各种人的莲娜来说,在公爵面前表现地像个可爱纯真的孩子一样,抓住家人们的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她还有女神的祝福。

“女森,请比要让这些人把我送灰保育院。”(女神,请不要让这里的人把我送回保育院。)”

起初是为了得到那些每晚都确认莲娜是否安然入睡女仆们的同情才开始祈祷。

但没过多久,她意识到,随着祈祷,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有好感。

起初远离莲娜的列安德罗和勒海姆也开始偷偷地关心她。

兴高采烈的莲娜更加用心地祈祷。祈祷,祈祷,祈祷。

不是简单的好意,而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刻骨铭心的爱。

“我不推荐你这么做哦。”

这是重生后第一次听到神的回答。

“无论是什么,太过分了都会招来祸患。当祝福还是简单的祝福的时候,回想一下你死前想要的东西。你的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正如祂所说的那样。如果是过去的莲娜,现在的情况已经能让她欢天喜地了。

但是尝过一次家人的爱的滋味后,却觉得太甜蜜了。没法想象万一失去后要怎么办。

莲娜希望他们能像前世的养父母一样坚定地相信自己,不会抛弃自己。

“我能做好的!最重要的是,像爱一样美丽、美好的东西,即使过分了也不会出事的。”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听到接下来的回答。

“如果你这么觉得,那你自己就看着办吧。编织无数可能性之线是你们的事。”

女神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但那声音却还像以前一样温暖无比。

刚才不知为什么觉得听起来很无情,但应该是错觉吧。

莲娜安心地继续祈祷,效果超出了她的预期。

之前为莲娜剪指甲的女仆们互相争吵。

“我来帮小姐剪指甲,你走开!”

“你在说什么?你上次不是剪过了吗!这次轮到我了!”

“小姐,你希望我给你剪吧?上次你不是说尤莉我的手艺是最好的吗?”

“你这个狐狸精!还不离小姐远一点!”

“呃!放开我!你尽管试试看啊!”

看到她们揪着对方的头发打架,莲娜不知所措。

这就是爱啊。正如女神所说,有些过分了,但她还是很高兴。

因为她们这么爱我,不可能某一天就对我翻脸了。

在意识到不用向女神祈祷之后,莲娜自由自在地使用祝福,让更多的人爱上她。

但也有人不喜欢莲娜,所以祝福也不是万能的。

例如,卡西乌斯的女仆长就是这样。

“公爵大人也真是的。竟然让这样的孤儿进到家里来。”

前世在公爵家孤立莲娜的女仆长,今生也在刁难她。

当然,对于与前生不同,成为受人喜爱的公爵千金的莲娜来说,她连苍蝇都不如。

莲娜用各种方法,以女仆长为首,把对她出言不逊的人都处理掉了。

令人惊奇的是,他们都是在前世中对莲娜说三道四的人。

由此明确了一件事:

莲娜完全不可能让自己没有丝毫好感的人产生好感。

也许是因为她也没有真心想得到他们的爱。

但是祝福的优点已经够多的了,所以那种程度的缺点也没什么。

其实,莲娜毫不犹豫地把卡西乌斯公爵一家捏在了自己的手心了。

随着被弃养的担心逐渐淡化,她开始担心其他的事情。

莲娜派人去打听伊德尔。

“什么?被领养了?”

“是的,有一对贵族夫妇收养了她。”

“贵族……”

“他们说想像亲生女儿一样抚养她,甚至花钱删除了领养记录。保育院的相关人士也不轻易开口,所以光是打听到这些我们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是哪个家族啊?”

“抱歉。这个嘛……只要你下令,不管是多给些钱贿赂他们或者是要挟他们,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莲娜原本打算在家族中站稳脚跟后偷偷照顾伊德尔。

但是还有必要吗?

如果伊德尔被领养到了贵族家庭,她也会过得很好的。而且他们不是还要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爸爸关注了我的行动,甚至发现了伊德尔的存在……”

回想起前世他们像家人一样亲密相处的情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很明显,现在的卡西乌斯公爵一家爱上了莲娜,自己也还有女神的祝福,但奇怪的是,她害怕了。

好像伊德尔一回来,她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夺走似的。

由此可见,伊德尔的存在对莲娜来说,非常强烈。

“不,算了。你不用再打听了。”

最后,莲娜决定把她的老朋友埋葬在过去。伊德尔会过得很好的,她就这么自我合理化。

光阴似箭。

莲娜在新的家庭中备受宠爱,成长为可爱的卡西乌斯千金。

当得知她所构想的事业需要大量魔石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前世属于一个家族的矿山。

安德拉地区的矿山。曾经出产上级魔石的那个矿山成为过话题。

虽然储藏量不多,但魔石的等级够高,对她的事业大有帮助。

列安德罗听莲娜说想要拥有矿山后,欣然答应了。

“知道了。我刚好有事情要去那边,我去见见矿山主人吧。”

在列安德罗离开的时候,莲娜为如何避开皇室的视线,拿到矿山而苦恼。

矿山的买卖自古以来就由皇室关注。

“如果卡西乌斯家族收购的话,他们一定会在意,伊贝儿商团现在也太大了……”

不,一开始就毫无用处的废弃矿山,不管谁买进来都会被发现的。

但是从安德拉地区回来的列安德罗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

“我和华莱士的千金结婚怎么样?”

“啊?”

“结婚是很好的障眼法。矿场可以用嫁妆的形式拿回来。”

“可是……”

“两个家族间的差距太大了,会被说闲话的,但是他们都会瞄准我们的婚姻,就没有人会注意到矿山了吧?”

“哥哥没有必要因为我而结婚!”

“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华莱士千金好像是个好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对她很感兴趣。”

“什么?”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感觉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她那样的人。”

莲娜看到列安德罗害羞地红着脸的表情,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作为妹妹,应该要为哥哥的爱情加油才对,但她并不乐意。

‘列安德罗哥会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想象两个哥哥对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倾注爱意的样子。

自从莲娜来到卡西乌斯后,卡西乌斯父子三人只爱着莲娜。

列安德罗似乎没有察觉到莲娜的沉默。

“不久后我会邀请华莱士千金来卡西乌斯府。你也会喜欢她的。”

华莱士伯爵千金访问卡西乌斯府的那天,莲娜吓了一跳。

是伊德尔。

“初次见面,卡西乌斯公爵千金。和小公爵说的一样,您真可爱呀。”

再加上伊德尔似乎完全忘记了在保育院的事情,完全不认识莲娜了。

莲娜看着高兴地打招呼的朋友,好不容易抑制住了激动的心情。

伊德尔、莲娜和卡西乌斯们注定要成为一家人。

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解释伊德尔跟随列安德罗来到卡西乌斯的奇迹般的事情。

莲娜是卡西乌斯的女儿,而伊德尔是列安德罗的妻子。

这是一幅多么完美的画啊。

“欢迎来到我家!”

莲娜真心地欢迎伊德尔。

当听到华莱士伯爵家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时,她也感到很心痛。

‘可怜的伊德尔。我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贵族家过着富裕的生活……’

后来偷偷向华莱士一家询问情况时,伊德尔似乎因为小时候遭遇过事故而失去了记忆。

她对自己抢走了伊德尔的领养机会的罪恶感也再次涌上心头。

“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

因此,她想着给列安德罗牵线搭桥,让伊德尔在卡西乌斯享福。

这是莲娜能做的最好的赎罪。

因为列安德罗而产生的不安也一下子消失了。

伊德尔又不是别人。莲娜愿意把大哥对她的爱分给伊德尔。

也不用再担心伊德尔会让家人抛弃自己了。

过去十多年的岁月足以让莲娜确信身边人对她的爱是绝对不会消失的了。

分明是这样。直到有一天听到父亲和两个哥哥的对话。

“可是华莱士小姐她啊。”

在和家人一起吃茶点时,勒海姆突然转换了话题。

“我越看越是有感情。就好像以前认识的朋友一样。”

列安德罗表示同意。

“真是神奇。所以我才向伊德尔申请交往。”

“哦,你中意她是吧。爸爸呢?”

卡西乌斯公爵摸了摸下巴。

“奇怪吧,我也这么觉得。她人看起来也很可靠,不知怎的,有种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她像谢丽尔吗?”

“像妈妈?完全不像啊。”

“应该说是气氛像吧?很难明确说明,但就是感觉很像。"

“爸爸最近又感到孤单了?说什么怪话呢……?”

咣当!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勒海姆的话。

莲娜拿着的茶杯掉了下去,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莲娜!”

“你还好吗?”

“有没有受伤?”

莲娜好不容易点了点头。

“啊,嗯。没关系的。对不起,爸爸。我毛手毛脚的。”

“……你的脸色很苍白。”

三个男人都在担心卧病在床的莲娜的健康。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莲娜的面色还是很惨淡。

三个人很快发现,莲娜并非患病,而是有心结。

经过不懈的追问,莲娜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吐露了内心的想法。

“我害怕如果和华莱士千金成为一家人,爸爸和哥哥就不再爱我了。”

卡西乌斯公爵惊慌地回答道。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觉得会变成那样?”

勒海姆也加入了进来。

“对!华莱士千金是华莱士千金,你是你!”

“……但是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啊。我得到的爱,华莱士千金也能得到,那我可能会被冷落的。”

听了那句话,三人都闭上了嘴。

似乎总是充满自信的莲娜偶尔会因为血缘问题而感到不安。

这是莲娜成为卡西乌斯后的痛处。

过了一会儿,公爵看着大儿子。

“虽然对华莱士千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的女儿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莲娜感到不安,那还是退婚吧,我不能允许你就这么结婚。”

“可是已经订婚了啊……”

正欲反驳的列安德罗咽下了后半句话。

比起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他更喜欢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妹妹。

“我也赞成。”

听完勒海姆的话后,莲娜急忙制止了父亲。

“不行!哥哥还是要结婚的。如果现在不结婚的话,华莱士小姐会怎么样呢?”

“莲娜,可是你……”

“我没事。我已经知道爸爸和哥哥们有多么爱我了。”

莲娜只是希望听到他们“绝对不会比喜欢莲娜还要喜欢伊德尔”回答的回答,而不是想列安德罗解除婚约。

这样回答就足够了,莲娜仍然想和伊德尔成为一家人。

结果公爵这次也为了女儿改变了想法。

那天晚上,莲娜在睡梦中感到口渴,从房间里出来,发现公爵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传来了父亲和两个哥哥的对话声。

“虽然结婚会按计划进行,但既然莲娜都这样了,就不能对华莱士小姐太亲切了。”

“我也同意。”

这是公爵和勒海姆的话。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减少和她的约会的。”

列安德罗低沉地说。

“本来打算结婚后就去卡西乌斯领地的,可要是我一个人来这里,就不会经常和伊德尔见面了。”

“你就像对待我们一样好好对待小姐就行了。”

“别担心。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莲娜苦恼着是否要立刻走进办公室说“没有必要那样做”。

但想起以前从米拉那里听到的话,身体怎么也动不了了。

“卡西乌斯是继承了魔族血脉的家族。所以,我的祝福不完全被接受也很正常。”

这是女神告诉莲娜,为什么和仆人们相比,卡西乌斯父子三人的变化如此缓慢。

她问所谓“不完全”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后又会出现什么变数,但女神没有说。

女神虽然对莲娜很亲切,但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只偶尔给她一些启示。

莲娜感到很不安,但没过多久,她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除了速度慢了点,父亲和哥哥们很快就其他人一样爱着莲娜。

但今天看到三个人提到伊德尔时,又好像模模糊糊记起前世的样子,顿时心生不安。

‘就那样吧。列安德罗哥哥也说会看着办的。然后我也对伊德尔好一点就行了。’

莲娜走进房间,下定了决心。

不久,伊德尔和列安德罗举行了婚礼。

每当有家庭聚会的时候,莲娜都努力接近伊德尔。

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购物?谢谢你的提议,但是抱歉了哈。我一个人待着会比较舒服。”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话,早该对莲娜狂热地无法自拔了,可是伊德尔的反应却不冷不热的。

莲娜很着急,她在心里开导自己,祝福的影响也存在个人差异。

但在两人结婚两年后,伊德尔的反应依然没有改变。

准确地说,还比以前更冷淡了。

反而是初次见面时的伊德尔是她这辈子对莲娜最友好的时候了。

就在莲娜认真考虑是否应该采取其他措施的时候,事件发生了。

“我们离婚吧。”

伊德尔向列安德罗宣布离婚。

几天后,伊德尔看着来找自己的莲娜说:

“我不喜欢你。如果一定要追究是喜欢还是讨厌,属于‘讨厌’的范畴。所以拜托你从我面前消失,不要再这样来找我了。知道了吗?”

在那一瞬间,莲娜感觉脚下一陷。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伊德尔讨厌。

但伊德尔说她不喜欢莲娜。

现在站在眼前的伊德尔也一脸严肃,似乎真心讨厌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