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全
第一卷 上 一卷全校对润色修图:6月31号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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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从哪里开始出问题了呢?
我抬起头凝视着长长的餐桌上发生的情景。
“莲娜,也吃点胡萝卜。”
大哥训斥着长大了还在挑食的妹妹。
“不吃胡萝卜又不会死掉。”
美丽的少女气鼓鼓的。
“小兔兔,既然你的绰号是小兔兔为什么不吃胡萝卜呢?”
觉得这样的妹妹很可爱,她的二哥在逗她。
“够了。谁也不能强迫我女儿吃她讨厌的食物。”
父亲更是瞪着想让妹妹不要挑食的儿子们。
真的是情感充沛啊……这是让人觉得情感充沛到有些过分的家庭日常。
“竟敢忘记莲娜的口味,把胡萝卜端上餐桌。”
听到公爵那怒气冲冲的声音,端上餐点的仆人们脸色变得苍白。
“包括厨师长在内,所有备餐的人都打一顿再解雇了。”
“遵命!”
因此,30多年献身于公爵家的厨师长及多名仆人不仅失去了工作,还面临着被狠揍一顿的危机。
“爸爸!没那个必要!”
莲娜制止了她的父亲。
“只不过是把胡萝卜端上餐桌,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话再正确不过。
“莲娜……”
看着自己的女儿或妹妹,三个男人两眼放光。
“看在你的份上,这一次就放过他们了。”
“你果然太善良了。”
“你太温柔了。那样生活下去,到哪都要吃亏的。”
……真的要疯了。
莲娜的大哥列安德罗看到我已经失控的表情管理,问道。
“夫人。你哪里不舒服吗?”
——用和看妹妹时截然不同的冷淡态度。
“……我没有食欲。”
又不能直说,是因为看着你们这幅样子所以才没有胃口。
列安德罗的眉毛在蠕动。
“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就这么被剩下了。厨师会很伤心的。”
你这臭小子?
听到父亲说要狠狠教训厨师,连连点头的人到底是谁啊?
我很想把叉子扔出去,但好不容易忍住了。
“冷静点,冷静点。”
反正只要过了现在这个时间,一个多月都不会见面了。
卡西乌斯公爵家有一个传统,一个月一次家族成员及其配偶全部聚在一起吃饭。
除了要遵循这个传统,列安德罗没有要求我履行妻子的其他义务。
也就是说,一个月只要忍耐几个小时,作为卡西乌斯小公爵妻子的我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自己主动放弃这种游手好闲的人生是愚蠢的。
我勉强露出浅浅的微笑回答道。
“是啊。对不起。”
列安德罗不知道有什么不满,皱起眉头,转过头去。
可能是感觉到了气氛有些沉闷,公爵的次子勒海姆转换了话题。
“小兔兔,你吃完胡萝卜的话,哥哥会送你礼物的。”
“礼物?什么礼物?”
“提前说的话就没意思了。快吃吧。”
“切,知道了。我吃就是了。”
虽然已经成年了,还像孩子一样的少女依然一脸悲壮地把胡萝卜塞进了嘴里。
她愁眉苦脸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然后咽下去。
“看!我吃完了!”
自豪地拿出空盘子的莲娜非常可爱。
雪白的银发,红红的眼睛。为什么绰号是“小兔兔”,还需要特别说明吗?
看到可爱的她,男人们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列安德罗深情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好像刚刚没有皱过眉头似的。
“真了不起。作为奖励,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列安德罗哥哥也准备了礼物吗?”
“嗯。吃完饭以后就叫仆人拿过来。”
“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为什么大家都要送我礼物?”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要推辞。”
最近,装满货车的礼物堆也可以用“没什么大不了”来形容了啊。
我无缘无故地撅起嘴来。
“没有要给夫人的礼物吗?嫂子要生气了。”
勒海姆看着我的眼色悄悄地问他哥哥。
是啊,说得真好。虽然决定要忍耐着活下去,但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
“是啊。没有我的礼物吗?”
可能是看到了我讽刺的表情,列安德罗的表情再次僵硬起来。
“夫人需要我的礼物吗?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所以对莲娜小姐来说,是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才给她礼物的吗?
我没有那样反唇相讥,只是紧闭嘴巴。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列安德罗把礼物献给妹妹的样子了。
与公爵和勒海姆不同,他和我结婚后离开首都,住在卡西乌斯领地。因为不能经常见面,所以他因为不能对妹妹更好而心急如焚。
所以今天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让我心情特别不好的事情。
……如果是平时的话。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本想平静地说出来,但不知为什么发出了泄气的声音。
是的。就在两年前的今天,我和列安德罗缔结了婚约。
也就是说,包括他在内的这家人把我当作背景板已经2年了。
“结婚……纪念……”
把我的话反复咀嚼了一番,列安德罗的脸上才出现了阴影。
瞧你那糟糕的表情,看来你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啊?
“天哪!今天真是大哥的结婚纪念日啊!太过分了!”
莲娜把手放在嘴边喊道。
“怎么能忘了结婚纪念日呢?要失去丈夫资格了~”
“既然你已经成家了,就应该多花点心思。”
勒海姆和卡西乌斯公爵各说了一句。
以深厚的家族感情团结在一起的公爵家的人们竟然袒护起我来,指责起列安德罗。
虽然我活得不算太久,但还真是什么事都会发生啊。
列安德罗面对家人(尤其是妹妹)的严厉目光,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忘记结婚纪念日确实是我的错。但是……”
但是?
乖乖道歉都来不及了,但是什么但是?
“难道丈夫一定要在结婚纪念日送妻子礼物吗? "
哎呀,居然说这种话啊?
“结婚是夫妻双方都应该纪念的事情。夫人也没有准备礼物给我……”
接下来就没什么可听的了。大概是我们彼此彼此,所以没啥大不了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我忍了很多。
这么说来,别人都觉得我运气很好。
丈夫长得帅、能力强、有钱。再加上都不干涉我的事情,有什么好忍耐的。
的确,和他结婚后,我的生活一直很富足。
结婚之前,再往前追溯,在穿越之前,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富裕的生活。
只有一个问题……我想要他的爱情。
所以我忍住了。只能忍了。
当列安德罗结婚后改变了态度,变得冷冰冰的时候。
因为有急事,把我一个人留在蜜月旅行地离开的时候。
通过辅佐官递出结婚一周年礼物的时候。
此外,在让我变得渺小的无数时间里。
但是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会在我预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就洗心革面吗?
整整两年积累的矛盾在我心中静静地爆发了。
如果他像一年前那样,通过别人庆祝结婚纪念日,我现在就会像那时一样忍耐了。
可我的手比脑袋快一步行动,把一直隐藏在怀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啪!
“呜。”
它结结实实地砸在列安德罗那张漂亮的脸上。
——包装精美的小小礼盒在餐桌上翻滚。
几天前就开始为他准备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们离婚吧。”
然后我提出告辞。
* * *
刚开始意识到穿越进小说里的时候,我只觉得很幸运。
在因交通事故死到临头的时候,得到的又一次机会。
而且我穿越进的作品是我平时喜欢读的小说《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
讲述在悲惨的生活中死去的孤儿莲娜重生后,被公爵领养的故事。
此后,莲娜在公爵父亲和两个哥哥的关爱下成长。
虽然令人畏惧又沉默寡言,但唯独对女儿慈祥的爸爸。同样,一看到妹妹就小鹿乱撞的两个哥哥。
再怎么让人们胆战心惊的恶魔公爵家的三个男人在小兔子面前也只是三只小兔子而已。
他们咋咋呼呼地哄莲娜的样子是小说最大的乐趣之一。
我也很喜欢父子三人傻乎乎的样子。
‘当然仅限于在看书的时候……’
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注定要破灭的恶女?还是注定要死的配角?
都不是!
伊德尔·华莱士是莲娜的嫂子,是她大哥列安德罗的妻子。
其实穿越后才知道身体主人的名字是伊德尔。她有一头浅粉红色头发,点缀着翡翠色的眼睛。
列安德罗的妻子是作品中偶尔被提及的配角。
列安德罗选择结婚是纯粹为了家族利益。就像一般贵族一样,进行了没有爱情的政治联姻。
也许正因为如此,伊德尔在卡西乌斯一家聚在一起的场面中也很少出现,即使勉强出场了,也丝毫没有受到关注。
——与列安德罗结婚后为了见妹妹经常出来的情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我对这个存在感淡薄的角色非常满意。
‘因为她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的妻子。’
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小公爵。
金发比阳光还灿烂,碧眼比湖水还深沉。
从能力到外貌,都酷似父亲公爵的完美男人。
对所有事情都一丝不苟、稳重且冷静的人,在莲娜面前慢慢融化正是魅力所在。
虽然没有爱情……
可那又怎样?因为我对小说中的人物也没有很深厚的感情。
我的一贯主张是,夫妻之间只要有信任和尊重,就会顺利发展。
此外,伊德尔很少露面,很少被卷入麻烦之中,但同时也是世世代代繁荣昌盛的卡西乌斯家族的一员。
还有比这更棒的可以观看小说发展的观众席吗?
即使孑然一身来到陌生的世界,但也还算不错的人生!
女主角过着花团锦簇的幸福人生,我也搭个便车吧!
……回想起来,当时的我过于乐观了。
我对第二世人生充满希望的期待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 * *
“……您刚才说什么?”
面对列安德罗的提问,我的意识回到了现在。
哎呀。瞬间沉浸在感伤之中,变得失魂落魄的。
在宣告这段关系结束的瞬间,不禁回忆起从前。
“夫人,请回答。”
我直视着用压抑的声音询问的男人。
好像生气了,又好像受到了打击的脸。
列安德罗除了与妹妹有关的事情之外,从不表露出明显的感情。
那样的男人看着我,表现出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态度。
明明是在结婚后也莫名其妙地避开我,不与我进行任何异性接触的男人。
我故意把下面的话清清楚楚地念出来。
“我说、离、婚、吧。”
“……离,婚?”
看着丈夫皱得一塌糊涂的脸,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快感。
同时,就像十年的便秘终于拉出来了一样,感到非常畅快。
我恍然大悟。
我,原来想离婚啊。
只是没有明确意识到,实际上一直希望结束这种关系了。
反正也知道列安德罗疼爱妹妹疼爱得过头了。
我也没有付出真心。暂时忍一忍,人生就会轻松许多,何必呢?
这段时间阻止分手的数十个借口在这样的畅快面前都显得无力。
“离婚吧。尽快。”
我说要离婚的声音里还流露出了一丝兴奋。
“……”
“……”
“……”
无论如何都是和我有关的事,餐桌上的气氛非常冷淡。
卡西乌斯公爵家族的人们哑口无言,来回观察着我和列安德罗的眼色。
连皇帝都得退让三分的卡西乌斯公爵也显得十分不自在。服侍用餐的仆人们屏住了呼吸。
最先打破沉重沉默的人是莲娜。
“离婚?太不离谱了!”
她慌忙站起来,椅子都被带倒了。
“嫂子,再想一想吧!这不是仓促决定的事情! "
可能是受到了莲娜的话的刺激,勒海姆也开了口。
“是啊。嫂子!当然,是哥哥做错了,但还不到离婚的地步! "
相反,当事人列安德罗在听到“离婚”一词后,显得有些茫然,弟弟和妹妹却闹哄哄的。
我泰然自若地叠起了放在膝盖上的餐巾。
“我不是仓促决定的。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有时候,谎言也是必须的。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公爵沉重地开了口。
“伊德尔,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仅凭你的意志是不行的……”
“用餐愉快。虽然感觉不太好吃。”
我把叠得整整齐齐的餐巾放在餐桌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等一下……!”
虽然已是中年,但美貌不亚于青年的公爵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看到从不顶嘴的儿媳的小小反抗,他显得很惊讶。
“那么,再见了。”
但我并没有在乎这这些,离开了餐厅。
我感到无数的目光投在了我的背上。
虽然不礼貌,但我不想听完公爵的话。
不愧是掌权者,他的话中蕴含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所以中途离开才是上策。
“小夫人……!”
就这么无视踌躇不前的仆人,走出了中央大厅。
然后直接走到门厅,永远离开了该死的卡西乌斯宅邸……倒也没有,而是登上了中央台阶。
目的地是2楼的小公爵夫妇的房间。
虽说是夫妻二人的房间,但实际上更多时候,列安德罗一个人自己去他房间睡觉。
总之上午到达宅邸的时候,我把行李放在了那里。
就算要离开,该带的东西也要带上。事实上,现在我的口袋里连今晚外宿的住宿费都没有。
当时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手提包里装必需品时。
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房门猛地打开了。
“夫人!”
列安德罗现在才清醒过来。就是因为担心会这样,所以我才想赶紧离开。
“为什么?”
我反而不耐烦地开口问他,列安德罗的气势有了些许的减弱。
“……离婚是真心的吗?”
“我是认真的。”
“你为什么想离婚?”
我不由得发出了“哈!”的嘲笑。
列安德罗似乎真的猜不出我要离婚的理由。
简单来说,就是过了那么久,丝毫没感受到我的痛苦,而是选择了无视。
行李也正好都收拾好了。
“让开。我要出去。”
“我问你为什么想离婚。”
“你真的不知道吗?”
“……忘记结婚纪念日确实是我的失误。但仅仅因为这一点……”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摸摸你的良心,回顾一下过去。如果你还是想不起来,那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难道你以为,我们夫妻之间一个星期里连十分钟的对话都没有,我不会有什么不满吗?
幸亏列安德罗没有那么笨,而是避开了视线。
“我承认我们的关系不像别人那么亲密。可是……”
之后的话也在我的预料范围内。
“原本政治联姻的夫妻不都是这样吗?”
“我可不是单纯使性子才这么说的。”
“那还因为什么?”
“你自己去弄明白吧。”
看着现在要离开的我,列安德罗焦急地转动着眼珠。
他正在寻找能阻止我的什么东西,但好像很难想到。
这时他的视线被放在卧室一角的某样东西吸引住了。
“等一下。看看这个!”
他大步走近,收起了物体周围的布。
遮挡灰尘和光线的布拿开后,就露出了一片纯白。
工匠一针一线织出的花边还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数十个珍珠。
是婚纱。
我和列安德罗结婚时穿的那件婚纱还是一成不变地套在人体模特上。
婚礼结束后,由于我把它放在这里,它就一直占据着这个房间的一个角落。
看到婚纱的瞬间,我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下去。
列安德罗不知道这点,开始侃侃而谈。
“回想一下你穿着这条裙子和我结婚的时候。虽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但开始时不是很好吗。想想当时的初衷……”
“不好。”
“什么? "
“我觉得不好。那件婚纱也好,我们的婚姻也好。”
他一愣一愣地问。
“怎么可能?姑且不谈我们的婚姻,你不是也很喜欢这件婚纱吗?”
“我哪有?”
“那时分明……”
“说这件婚纱漂亮的人不是我。”
我的声音平静地出乎我的意料,
“而是你妹妹才对。”
列安德罗听了这句话后僵住了。
“莲娜?不是吧……?”
我决定亲切地提醒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男人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回想一下当初定制婚纱的时候。”
又名“被抢走的婚纱事件”。
在我心中被这样命名的事件发生在我们结婚前几个月。
* * *
“……小公爵,我怎么样?”
随着我的动作,纯白的婚纱裙摆展开了。
列安德罗看着我,用温和的声音回答道。
“真的很适合你。”
也许这称赞只是出于礼貌,但我的心情依旧无比兴奋。
“接下来您想试穿哪件?”
服装店职员走到我旁边问道,我看向挂在移动式衣架上的婚纱。
件件优雅高贵,令人眼花缭乱。我从中挑选了袖子用无数蕾丝装饰的一件婚纱。
“嗯,就这件吧。”
“知道了。”
哗啦啦,帘子拉上。
同时,坐在沙发上的列安德罗的身影也消失在帘子的另一边。
地点是卡西乌斯公爵家的第5接待室。
这里是专门试穿、挑选衣服的地方。
不是去服装店买衣服,而是把服装店带回家。
再加上这在卡西乌斯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不然还会专门建造这样的空间吗?
‘虽然华莱士家族也是贵族,但这种事情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一想到伊德尔的家人,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头疼。
“伊德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错过卡西乌斯的小公爵!”
“就你这种货色,什么时候还能找个比他更好的男人?”
“我也趁机沾沾公爵夫人姐姐的光吧。”
我在看书时不知道,但伊德尔的家人是教科书般的没良心的家庭。
——与某个非常疼爱女儿的家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反正结婚后也不会再和他们见面了……’
我费尽心思,在店员们的帮助下专注地换起礼服。被誉为帝国最佳服装师的雷诺尔夫人的作品都非常漂亮。
就在这时。
“哥哥!我来了!”
门口传来可爱轻快的声音。
“莲娜!你怎么来了?”
面对列安德罗的提问,莲娜尴尬地嘿嘿笑了。
“我是来凑热闹的。因为我想看嫂子穿婚纱的模样!”
还没结婚呢,莲娜那天就已经叫我嫂子了。
从第一次见面时,列安德罗介绍就是要和我结婚的时候,她就对我很亲切了。
就像书中所描写的那样,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我对嫉妒她感到抱歉。
哗啦。
正好整理着装的职员们收起了手,拉开了帘子。
“天哪,太漂亮了!”
莲娜看到我的样子,眼睛里闪着亮光。
我温柔地微笑着迎接了准小姑子。
“你好,莲娜小姐。”
“你就决定穿这件婚纱了吗?”
“我想再试穿几件。”
“哇,那我也可以坐在这里参观吗?”
卡西乌斯公爵的掌权者要想的话,我怎么能拒绝呢?
而且她比反复说着“穿什么礼服都很合适”的观众要好太多了。
“当然。”
我欣然接受了莲娜的请求。
托她的福,可以更加愉快地选择婚纱了。
……当时是这样想的。想得太美了。
其实,当时我对列安德罗和卡西乌斯一家的印象还不错。
列安德罗第一次邀请我到公爵府时,他们始终对我保持着礼貌。
他没有因为华莱士伯爵家族家道中落而看不起我,也没有嘲笑我糟糕的用餐礼仪。
虽然在介绍我的场合,对话奇妙地以莲娜为中心,这是个缺点……但对此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最重要的是。’
因为他们是我喜欢的主要登场人物。
每当阅读《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时,我都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家人。
小说中莲娜的家人总是无条件地爱她,信任她。作为穿越前孑然一身的孤儿,我也很渴望那些。
虽然我不是莲娜,但和列安德罗结婚,我就也成了卡西乌斯的一员。也就是说,想成为他们家人的愿望成为了现实。
就在这个时候,这种玫瑰色的乐观开始被打破了。
事情的起因是,正在观看我穿着婚纱的莲娜说出的一句话。
“我也可以试穿吗?”
“什么?”
“试穿婚纱。”
她松软的两颊泛起红晕。
“我看嫂子穿的样子真的很漂亮……我也想试穿看看。”
真可爱啊。
有可能,是有这个可能。
我也曾憧憬过美丽的婚纱。
“什么?你想穿婚纱吗?”
对列安德罗来说,这反应很不一般!他对妹妹的话很少表现出否定。
莲娜的眉毛耷拉下来。
“不是要你买啊?只是想试穿一下而已……”
她这样让我联想起被雨淋湿,瑟瑟发抖的可怜的小兔子,我的心也软了下来。
因此,我环顾服装店的职员们,开了口。
“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吧?反正是要试穿的样品,穿一次也不会磨损……”
她望着列安德罗,似乎要征求他的同意,他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
“随便你吧。”
“哇,太棒了!”
莲娜兴奋地跑向挂着礼服的衣架。
至于那么高兴吗?
当她在帘子对面试穿婚纱时,我坐在了列安德罗的旁边。
“短暂休息一下也好。其实,一直不停地换衣服也很累。”
我以为他刚才的反应是怕莲娜耽误我的时间。
“……是,是这样没错。”
但不知为什么,列安德罗听了我的话之后依然心烦意乱。
“哥哥。莲娜在这里吧?”
这时,两名访客来到了第5接待室。
“爸爸,勒海姆。”
卡西乌斯公爵和他的次子来到了我们身边。
“我本来想和莲娜一起喝茶的,但她说要来这里。”
在勒海姆的解释下,公爵也向我简短地点头致意。
勒海姆看到了我。
“华莱士千金也在这啊。”
这是挑选我的礼服的场合,没有我能行吗?
“你们好,公爵。勒海姆公子。”
我没有用常理去反驳,而是向他们打招呼。
“但是哥哥。没看到莲娜啊。她去哪里了?”
“莲娜……”
列安德罗还没来得及回答,帘子就被拉开了。
“什么啊?爸爸和二哥什么时候来的?”
穿着华丽婚纱的莲娜的样子就这么展示在众人面前。
“……”
“……”
“……”
三个男人瞪大眼睛看着莲娜。似乎非常投入,估计后脑勺被揍上一拳都不会发觉。
勒海姆突然跳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穿那个?”
“因为我想穿。”
“为什么想穿呢?”
在兄妹俩争吵的时候,公爵父亲沉浸在感慨之中开口道。
“说长大后要和我结婚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莲娜羞愧地大喊。
“爸爸,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勒海姆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答应要和莲娜结婚的人是我啊。”
“胡说。年纪轻轻就得了痴呆症吗,真可怜。”
“分明是我!时间和地点我也记得清楚!正好是十三年前的四月份,在卡西乌斯城的玫瑰园里发生的事情……”
“记得很详细嘛。我可是因为听过太多次,都记不起来了。”
“呃。总之决定要结婚的人是我!”
“是我!”
喂?喂?
现在要结婚的人是我啊?
我茫然地看着幼稚争吵的两个人。
霎时间气氛变得奇怪。
服装店的店员们也观察了卡西乌斯公爵和公子的眼色。
‘……这些人这么逊吗?’
这时,列安德罗突然站了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是的。我是外人,插进来不太好,应该由你来阻止。
但是从即将成为我丈夫的人嘴里说出的话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莲娜说她要和我结婚!”
诶?
“她第一个说要结婚的人不是父亲,也不是勒海姆,而是我!”
你不是要跟我结婚吗?
三个人吵了起来。
“请三位冷静……”
我想在气氛变得更糟之前阻止他们。
“竟敢顶撞家主,没大没小的家伙。”
“在这种时候,拿地位压人的父亲真是卑鄙。”
“哥哥不也动不动就趾高气扬地说自己是继承人嘛。”
“我哪有?”
大家都不听我的话。
但是。
“够了!”
莲娜的一句话让一切暂时停止。
“爸爸和哥哥们也真是的!为什么把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说的话就这样说出口呢?”
然后她向三个男人抛出了绝对无法拒绝的诱饵。
“我去换一件,你们看看怎么样。”
“换一件……?”
“一定。”
“一定很可爱。”
卡西乌斯公爵和他的两个儿子安分地坐在座位上,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着。
即便如此,要和莲娜结婚的人到底是谁的争论也没有停止过。
我怀着被疏远的心情,蜷缩在换衣间的最角落。
在那之后……
除了每次莲娜穿上新婚纱出来时得到各种赞美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的。
啊,偶尔也会听到“不能让莲娜和任何哪个混蛋结婚”的叫嚷。这分明是对现在和莲娜进展顺利的皇太子的警戒心。
“小姐!这个怎么样?”
“你皮肤白,穿什么都很适合!”
服装店的店员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家的权力关系,比服务我时更热情地照顾莲娜。
真会做生意啊。
“好累……”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累,所以在莲娜休息的时候再试了两件,然后就结束了。
公爵和勒海姆带莲娜去喝茶后。
列安德罗向正在挑选最终要穿什么婚纱的我提出了建议。
“这件婚纱怎么样?就像小姐你说的一样,很漂亮。”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转移了视线。
那里有件我今天没穿过的婚纱。
* * *
听完我的故事后的一段时间里,列安德罗只是试图动了动嘴唇。
好看的脸慢慢扭曲了。
“试穿这件礼服的人不是夫人,而是莲娜……?”
“对。”
“我怎么可能会搞错那么简单的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虽然我确认了好几次,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用充满怀疑的声音问道。
“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是傻瓜吗?穿过衣服都分不出吗?”
“我也能区分夫人穿过的衣服和没穿过的衣服啊。”
哈。太无语了,连应付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列安德罗可能认为我是在心虚,所以才保持沉默的。
“难道……我是说以防万一……”
男人蓝色眼珠上的犹豫变成了疑惑。
“你这么说不就是为了责怪我吗?”
……什么?
人要是太无语了,不仅无话可说,还会笑出来。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哈哈。
我强忍着嗤嗤的嘲笑又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咯?”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反倒以为我在说假话?
可能是这句话由本人说出口之后觉得不太好,所以他回避着视线。但他没有改变自己的意见。
“我不是说一定是这样……老实说,我很难相信夫人的主张。”
“为什么?”
“莲娜和夫人的确很像。印象还有气氛之类的。”
你在说什么?哪里像了?
莲娜是那种可爱又明艳的长相,我虽然也被夸过几次漂亮,但在她面前几乎没有存在感。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长得像她,实际上也一点都不像。
“除此之外,我也不明白。”
列安德罗还在随心所欲地说话。
“按照夫人的说法,那件婚纱不就是莲娜穿过的吗?”
“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默默地选择这件婚纱呢?”
啊哈。我知道他的逻辑是什么了。
“自己没穿过,也不喜欢的婚纱竟然就在婚姻这样的大事上穿上了。如果这是事实……那就太侮辱人了。”
那时候穿得好好的,怎么现在才闹呢。说什么记错了,本身就是你的谎言吧。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个逻辑。
这不禁让人感到惊讶。对列安德罗来说,他就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会那样呢?我为什么会选择那件婚纱呢?”
我叹了口气继续。
“列安德罗。今天来到府邸以后,我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去掉老套的问候语,回想一下。当我走进卡西乌斯住宅时,我说了些什么。”
他回顾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慎重地回答了。
“你说没有食欲。”
这是我看到卡西乌斯们的胡闹,没有胃口的时候说的话。
“然后呢?”
“然后对准备饭菜的仆人说抱歉。”
“然后呢?”
“……问我有没有给妻子的礼物,就说要离婚。”
“都说对了。接下来的就不用说了。你的记忆力很好。”
但是却忘记了。将要成为妻子的我穿的礼服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那在那之前呢?”
“什么?”
“在我说我没有食欲之前,我说了什么?”
“那个……”
刚才还畅所欲言的嘴犹豫着。
“说了……”
坚持不懈地回忆着,终于沉默了。
应该没什么可说的吧。
因为自从进入这个府邸以来,除了一开始和他的家人打招呼之外,我一句话都没说。
“这就是我在这个府邸里的处境。”
强烈的冲击掠过列安德罗的脸。他终于醒悟过来。
这个家里谁也不跟我搭话,我也不一定先开口。
一直如此。
“结婚后都是这样,那结婚前怎么样呢?”
“……夫人。”
“我能不能指出那个高高在上的卡西乌斯小公爵的错误呢?我能拒绝你的提议吗?”
看到那个男人毫不在意地推荐莲娜穿的礼服,我死心了。
因为即使指出了事实,双方也只会尴尬,关系的进展也遥遥无期。
‘好吧。不要着急。结婚后慢慢亲近就行了。’
他也会关心我的。
在这样渺茫的希望的基础上,在新婚初期也努力想要先靠近他。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和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非常坚固的墙。
我不认为卡西乌斯一家有意排斥我。
只是共享的时间和爱的量明显不同而已。
这个和睦的家庭几天不见,就积累了太多想对彼此说的话。
他们相视而笑,玩闹着,分享感情,没有分配给我的位置。
但是让我切实感受到“墙壁”的当事人中,有一位似乎想进行辩解。
“……因为我们家人关系特别深厚……”
“所以,不太深厚的我就先走一步了。”
“夫人!”
我越过列安德罗,朝门口走去。但是在走出门之前,肩膀被抓住,停了下来。
难道我稍微转过头,露出视线就有那么冰冷吗?列安德罗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还怀疑对我关于婚纱的主张,可以去找雷诺尔夫人确认。”
啪。
我啪地拍落搭在肩上的手。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东西一样。
“在选择我没有穿过的婚纱时,不仅是老板娘,就连其他店员也感到非常惊讶。所以她们可能还记得吧。”
换句话说,即将成为丈夫的人把连陌生人都知道的事情都弄错了。
“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写好发过来。你只要签名就行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正要出去的时候,列安德罗又挡住了路。
“等一下,夫人。请听我说……”
“我已经听够你的鬼话了。”
他的蓝色的眼睛瞪大了。
“你说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和刚才有点不一样的话。
“滚开。傻瓜。”
不知道是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侮辱,还是因为从只会拣说好听的话的我嘴里说出了脏话。
“……”
列安德罗露出了从未出现过的奇怪的表情。
嗯,看起来真不错。
背对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傻瓜,我轻快地迈步。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哥哥呢?”
“哥哥说了什么……”
"伊德尔·华莱士,你要有什么不满,也不要这样说……”
没有理会和我搭话的卡西乌斯一家,也没有理会不安地看我眼色的仆人,走出了大厅。
我就这样离开了卡西乌斯宅邸。
* * *
“啊!爽!”
我陷在酒店房间里松软的床上。
并不是说身体舒服。难道廉价酒店的设施比得过卡西乌斯公爵家的联排别墅吗?
但心里却很轻松。
“幸好是在我来到首都的时候,下定了离婚的决心。”
如果要准备离婚的地方,还是在首都会比较方便。
作为继承人教育的一环,卡西乌斯公爵将领地经营交给了列安德罗,而他本人则与其他子女一起留在首都。
因此,结婚后的大部分时间我也是在卡西乌斯公爵领地度过的。
“这么说来,我的行李……”
我在领地内卡西乌斯城堡里的东西映入脑海。
虽然在前往首都时,必要的行李都带来了,但要要想这里在这儿长期停留,总之还是有点局限的。
“但我不想去拿。”
回领地一趟,也是一件额外的事情,我对卡西乌斯城也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大部分都是独自留在寂寞的卧室等待着不会回来的丈夫。
管理领地,关心中央政界,那个人总是很忙。
列安德罗有时间往返于首都和卡西乌斯公爵领地去见家人,但却没有时间与妻子共度时光。
“那又怎样?”
我伸了个懒腰,想发泄一下不快。
现在也和那个没良心的丈夫说再见了。
从床上站起来,走向房间唯一的窗边。
灿烂的午后阳光照耀着万物。好像太阳也在为我的新出发加油一样。
“其他琐碎的事情以后再想。”
首先是离婚。
* * *
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
就在几个小时前,公爵的儿媳跑了出去,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哥,你真的不打算管吗?”
“什么?”
面对勒海姆的提问,正在喝茶的列安德罗轻松地回答。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嫂子的事啊!”
无视弟弟哐哐地敲打着茶几,他的姿势纹丝不乱。
和刚才只会望着玄关门喃喃自语说着“傻瓜?居然说我是傻瓜?”的傻样完全不同。
不知不觉间,以毫不动摇的态度回归的卡西乌斯的继承人举起了茶杯。
“伊德尔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在说什么?明明她发表了炸弹宣言才出去的。你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记不起来了吗?”
“夫人是个明智的人。当时可能是一时冲动,但现在可能正在慢慢找回现实感了吧。”
勒海姆哼了一声,撑起下巴。
漂亮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
“那不就只是哥哥你这么希望的而已吗?”
一旦说出真心话,就收到了可怕的眼神。
“啊,不是,嫂子也不是那种会说出真心话的性格。”
“……从一开始就不是单凭我们的心意就能办成的婚事。”
“啊哈。你的意思是,她会为了照顾华莱士伯爵家族回来?”
沉默代表肯定。
作为亲家,一边是拥有最高权势的公爵家,另一边是濒临崩溃的伯爵家。
虽然卡西乌斯也有“目的”,但从一开始就是过于倾斜的婚姻。
正如勒海姆所说,如果真的离婚,华莱士家族马上就将面临崩溃。
因此他确信。伊德尔会回到他身边。
列安德罗的推测乍一看是合理的。但有一件事他不知道。
他所认识的“伊德尔·华莱士”不仅不把华莱士一家视为家人,反而不喜欢他们。
如果华莱士崩溃,她会举双手欢迎。
“嗯。也就是说,除了家族这个条件以外,没有什么可以抓住嫂子的了。”
勒海姆用茶匙在茶杯里搅来搅去。
“总觉得有些苦涩。明明定下一生一世的约定,也只是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夫妻,但就仅此而已。”
“……”
勒海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唉。哥哥会自己看着办的吧。就像爸爸说的,我不管了。”
公爵只留下一句“夫妻间的事情是私人领域”,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莲娜也一起喝茶安慰了大哥,不久前外出去了。
目的地可能是皇宫。
想也知道是去见几年前开始对她百般诱惑的皇太子的。
勒海姆回过头看着大哥。
“如果。”
“什么啊。”
“如果嫂子真的不回来,哥哥怎么办? "
“我说了她会回来的。”
“真的可能气到不管不顾,以致于无视家门什么的。”
列安德罗久久地望着平静的茶水表面。
然后固执地说。
“不,伊德尔不是那种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那……”
列安德罗哑口无言,用另一个回答代替了他原本想说的话。
“莲娜也说我们的婚姻会继续下去。”
“莲娜?”
“是的。在你来之前,她是这么说的。”
“的确,她从以前开始就很会猜东猜西的。”
他们的妹妹有一个奇妙的地方。
平时天真烂漫的孩子,在绝妙的瞬间就像大人一样。
不仅提供了对家族有帮助的情报,还能发表击中对方要害的发言。
莲娜的话却出人意料地恰到好处。
如果莲娜能保证,列安德罗十有八九不会离婚。
下了结论的勒海姆以轻松的心情迈开了脚步。
“随便你,我要走了。”
勒海姆离开之后。
列安德罗喝着茶等着伊德尔回来,就和弟弟还在的时候一样。
游刃有余。胸有成竹。
就像他自己刚才说的,现在伊德尔应该也清醒了吧。
也许现在正在返回这里的路上。不,从时间上看,肯定在回来的路上了。
后悔那种荒唐的言行,改变自己的决定可能半天的时间都不用。
“夫人回来的时候,我也不应该责怪她,应该迎接她。”
再一想,“滚开”、“傻瓜”等发言是相当侮辱人的。
列安德罗出生以来从未被人这样羞辱过。因为没有一个大人物会对卡西乌斯的嫡系如此无礼。
在政治上诬陷和谴责他的言论也总被包装成贵族的语言。
但是他决定全部忍耐。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对妻子犯了错误。
……虽然有一些原因,但在过去2年里没能享受到正常的夫妻生活也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这次事件就圆满地过去吧。只要他不当回事,就没有任何问题。
列安德罗踌躇满志地花了很长时间思考,该用什么亲切的话来迎接即将回归的伊德尔。
当他终于想好适当的语句时,太阳已经徐徐地落下了山头。
“……有点晚了。”
也许是因为没脸见他,所以在宅邸附近徘徊。
但列安德罗要找的人却不见踪影。
直到太阳完全落山。
* * *
第二天清晨。
咚咚。
“小主人。你醒了吗?”
总管联排别墅的年轻执事敲了敲他的房门。
列安德罗立刻打开门迎接执事。
“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您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您的脸色太……”
“说重点吧。”
不照镜子也能猜到。现在自己的脸色会比较差。
其实他根本没睡。
因为伊德尔至今未归!
列安德罗表面上泰然自若地吃了晚饭,处理了工作,但实际上他的神经非常紧张,变得非常敏感。
无法入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疲倦。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列安德罗本想尽快让执事离开,稍微眯一会儿,但在那一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执事一提要办的事,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不是别的事情,现在玄关有小夫人……”
“小夫人”无疑是卡西乌斯的仆人们对伊德尔的称呼。
“啊,小主人!”
列安德罗没有听完执事的话,就向门口跑去。
不知道有多急,在楼梯上一脚踩空差点摔倒,但心情却一场兴奋。
“我就知道。”
果然伊德尔也打算回来。如果不回这里,她能去哪里呢?
但是。
“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先生?”
在门口等他的人不是伊德尔。
看似平民的、初次见面的男子被小公爵的巨大气势压倒,犹豫地问道。
“你是谁?”
列安德罗对被泼冷水的感觉做出了尖锐的反应。
“我是伊德尔·华莱士派来跑腿的。”
跑腿的?伊德尔呢?
“我夫人呢?”
“这个嘛。我只接到了委托,把这个交给你。”
他没等列安德罗再问,就把文件袋递给列安德罗,慌忙退了出去。
像撕文件信封一样打开,结果出来的是……
[离婚协议书]
一张大字点缀在最上端的文件,还附带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不多不少,只写了一行字。
“今天中午。市政府前见。”
列安德罗眼前一片茫然。
阿斯特洛特帝国在市政府受理结婚申请。同样,协议离婚的申报也是市政府的服务范畴。
* * *
正午。
阿斯特洛特帝国首都罗延市政府前。
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我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十二点整准时出现。
“夫人!”
在出入口附近徘徊的列安德罗发现我后毫不犹豫地跑了过来。
“天哪,你先到了啊。”
我故意像今天第一次见面一样打了个招呼。
其实,从一个小时前开始,我就在对面的露天咖啡厅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着列安德罗了。
像条癞皮狗一样哼哼唧唧的样子很值得观赏。
“你为什么把这些东西寄给我?”
一张揉得不像样的纸在我面前晃动。
“当然是为了离婚才送去离婚协议书啊,还能为什么呢?”
“离婚?你真的打算跟我分手吗?”
“那我们假分手也行啊?”
列安德罗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担心妻子很晚也不回家的我倒成傻瓜了。”
“谁让你担心了?但我承认你是个傻瓜。”
“伊德尔!”
“怎么了!”
只有你能大声说话吗?
大家都感到很困惑,顺着声响看了过来。
当然,从上次开始,我的态度对列安德罗来说就可以被称为“荒唐”了。
在2年的婚姻生活中都没有发生过争吵,我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吧。
顺带一提,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很好,而是因为没有机会经常见面以至于产生摩擦罢了。
列安德罗一年365天中有350天是忙碌的,剩下的15天他不会和我一起度过。
‘都这样了,现在还闹什么呢?’
列安德罗干咳了一下,清了清激动的声音。
“嗯,我很抱歉这么大声。”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不是正在道歉吗。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别扭呢?”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啊。”
“……夫人,请您息怒,听我说。”
面对我幼稚的回答,他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动了下眉毛。表现得十分镇静。
“夫人离开后,我也想了很多。是的,我承认。这段时间我对你……”
看来是在忍住涌来的怒火,为了恢复关系而拼命努力。
“等一下。”
但我丝毫没有顺应这一努力的意向。
“我觉得你要讲的东西又臭又长,先提交协议书我再听你说。”
我打断了他的话,只是朝着市政府大楼动了动下巴。
“废话少说,你走前面吧。”
他的忍耐力再了不起,到此为止也是极限了。
“……太过分了。”
男人的表情非常僵硬。
“你这人把道歉当做什么了……”
甚至看起来像受到了伤害。
呵,真是的,哇。真是无语。
你竟敢装受害者?
“喂,小公爵。我没有问你有多抱歉,啊哈哈哈,我也不好奇。”
其中一半是为了挑衅列安德罗而说的话,另一半是我完整的真心话。
如果他在几个月前,甚至在昨天的午餐前道歉的话。
如果没有道歉,而是像结婚前那样对待我的话,也许情况就不同了。
可这段时间他对我一点关心都没有。
“如果小公爵道歉了的话,我应该挤出几滴眼泪后,完全原谅你吗?我该解开心结,开怀大笑吗?”
说着说着情绪涌上心头。
我抱着胳膊,用右手掐了掐左臂。因为感觉眼泪马上就会涌出来了。
‘不能哭。’
现在我不应该凄凉地流泪,而应该傲慢地要求离婚。
只有这样,我才能达到我的目的。
所以我尽我所能地傲慢无礼地瞪了他一眼。
“我们彼此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好感,就干净利落地结束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夫人……!”
当我正想经过他,进入市政府大楼的时候。
耳边传来了撕纸的声音。
列安德罗手里那张空出一人签名的离婚协议书被撕成碎片。
“这文件毁了。”
他耸了耸肩。
“没办法,我们就先去找个地方冷静地聊……”
“没关系。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准备了一张。”
我从手里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和刚才一样的纸给他看。
列安德罗皱着眉头,一把抢过来又撕了。
“还有一张。”
这张也撕了。
“还有。”
撕了。
“其实我带来了三张。”
撕了。
“骗你的,四张。”
撕了。
“哦,还有呢。”
撕了。
不久之后,他干脆把我的文件袋整个拿走了。
“就算你准备几千张文件,我也不想离婚。”
碧蓝的眼睛里幽幽地燃烧着。
“夫人不能离开我。”
说什么呢。
我不情愿地啧了一声,然后垂下了眼帘。
“那就没办法了。”
“是啊。通过对话解决吧。只要彼此敞开心扉,稍微让步……”
“只能打官司了。”
“……什么?”
“如果你不肯乖乖地离婚的话,还有什么办法呢?我一定要离婚的。”
他好像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似的,一脸奇怪。
“难道你以为你能赢过我,赢过卡西乌斯吗?”
我清了清嗓子,用力喊了一声。
“当然!我们离婚吧!列安德罗·卡西乌斯!”
这不仅仅是为了表明坚定的意志。
“卡西乌斯?”
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环顾四周,因各种事情出入市政府的人们正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我们。
在制度上最繁杂的地方之一——市政府前,拿着离婚协议书大闹一通,甚至还大声喊叫。
不可能不被发现。
“这位是卡西乌斯的……?”
其中有贵族,也有认出列安德罗的人。
卡西乌斯小公爵夫妇不和的传闻传开只是时间问题。
“该死。”
列安德罗似乎终于掌握了情况,用手遮住了脸。他从刚才就很激动,似乎没有想到那个。
我翘起了嘴角。
今天发出离婚协议书把他叫到市政府的首要目的就是这个。
让不少观众记住卡西乌斯的小公爵面临离婚危机的事实。
万一列安德罗乖乖地说要离婚,那就是撞大运了;如果列安德罗坚持不离婚,那就大闹一场,最大限度地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样他就很难再安静地提起这件事了。
那了不起的卡西乌斯也管不住不胫而走的传言。恐怕流言会在瞬间传开。
“就算闹得再难看,我也没什么面子可丢的。”
下面的话亲切地贴着男人的耳朵吟诵。
“与有一个想和皇太子殿下结婚的妹妹的某人不同。”
这是在宣战。
“看看谁先撑不下去吧。”
放弃当“小夫人”的无业游民,什么都不多,唯独时间最多。
我转身离开。
“下次我们会在法庭上见的。”
“……一定要这样吗?”
“是呀。必须这样做。再见。”
“等等,夫人!”
我无视列安德罗,转身离开了市政府前。
如果他有良心的话,自己撕碎的纸会自己扔掉的。
看到骚乱,蜂拥而至的人瞥了我一眼。但不知是被我的气势压制,还是因为气氛严肃,悄悄地给我让开了路。
我拨开人群,步伐坚定无比,其实心里并非如此。
‘难道只能打官司了吗?’
啊,前途渺茫。
对列安德罗虚张声势,说得好像对我有利一样,但现实恰恰相反。
确实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会因为离婚骚动而失去的面子。
换句话说……
‘除此之外,我处于绝对的劣势。’
即使列安德罗配合,离婚也是困难和复杂的事情。
向市政府提交协议书只不过是迈出漫长而艰难的第一步。
只要负责人进行一场阐明家庭重要性的演讲,就会出现浪费时间的例行行为。
如果能在那里结束还算好的了?
要得到神殿方面的许可,比这还要难上一倍。
所有夫妇结婚时都在司祭面前发誓“一生一世”,所以还必须得到神的允许。
而且贵族的离婚还堆积着财产分割、返还嫁妆、子女的爵位继承等其他问题。
担心家族之间的势力变动的皇室还会顺带进行干涉。
‘而且还是我要求打这场官司的!’
肩膀上的负担很重。更何况,在审判中能否取得胜利也是未知数。
想起了昨天去找离婚专业律师的商谈内容。
“你丈夫有外遇吗?”
“没有。”
“那是有暴行吗?”
“不是的。”
“是会谩骂之类恶言相向吗?”
“完全没有。”
“还是说他好赌呢?”
“据我所知,他不赌博。”
"难道是婚前就有私生子……”
“我可没听说过。”
“他有几个月没有付你生活费了吗?”
“他每个月都给我5000金左右生活费。另外的零用钱是3000金。”
“……零用钱比我的年薪都要高。我也算成功人士了。”
这样的问答反复出现。现在也无法忘记。
还有律师那‘一定要离婚吗?夫妻本就该忍耐着生活啊’的眼神。
我无声地抗议。
‘因为觉得零用钱很有负担所以一分都没花存起来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列安德罗从表面上看是个很不错的丈夫。
在别人看来,过分包庇莲娜的行为只不过是深厚的兄妹情谊而已。
‘虽然有一件事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因为是敏感的问题,所以在现阶段向律师坦白有些过分。
判断出确实值得信任的人之后,正式选任律师再做讨论吧。
“哈。”
……其实我希望列安德罗会因为无法忍受我的愤怒而离婚。
刚才的对话中,每句话都在阴阳怪气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他的自尊心比天还高,被侮辱为“傻瓜”,所以不想再看到我的脸,也有可能会那样吧。
“事情果然不会那么顺利。”
我一边走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一边自言自语。
列安德罗拒绝离婚的原因可想而知。
他还没有从与我的婚姻中获得目标的“利益”。
他们会想维持婚姻关系,直到有结果。
卡西乌斯将组成出色的律师团,而且很有可能对相关人士施加压力。
相反,我既没有后台,也没有资金。
即使我有正当的离婚理由,我也不会天真地相信,审判只能归结为这种原则性的理论。
卡西乌斯拥有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力量。
当然,在目前的情况下,成功离婚的概率相当低。——如果我只是普通的“伊德尔·华莱士”的话。
‘但我是穿书者。’
掌握着目前尚未揭开的秘密,也知道未来将如何发展。
现在是时候实行我之前制定的计划了。
“夫人!”
这时,有人把我猛地转过身来。当然是列安德罗。
我下意识地退开几步问:
“……你是在跟踪我吗?”
“说的真难听啊。我只是为了和你去个安静的地方聊聊才跟来的。”
“这不就是会被人称为‘跟踪’的行径嘛。”
瞄准了我走进人迹罕至的小巷的时机。似乎是觉得在市政府前继续说话很丢脸。
“打官司是愚蠢的行为。”
一生都高高在上生活的男人傲慢地断言道。
“你这样做是可能会给卡西乌斯丢脸,但最后也肯定会是我的胜利。”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此后,列安德罗用逻辑解释了为什么离婚是不可能的,但我却充耳不闻。
想等他把话说完,结果他改变了战略。
“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
似乎是想唤回我的感性。
“我从来没觉得开心过。”
“为什么?不还有过谈恋爱的时候啊!”
恋爱爱爱——?
难道是指婚前形式上见过几次面,喝着茶打发时间那会儿吗?
确实是我们关系最良好的时候了。
因为列安德罗以尊重的态度对待我,而我也没发现他和卡西乌斯一家的真面目。
他挠着脸颊说。
“虽然可能是因为我不太会表达,但是其实我现在也依然喜欢夫人。虽然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副样子非常可恨。
“你要我相信你说的话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吧。”
“不是的!就是因为喜欢才结婚的,现在也因为喜欢才不想离婚。”
“政治联姻还谈什么爱情?”
列安德罗冷静地回答了我的挖苦。
“虽然对夫人很抱歉,但像华莱士那样的家族比比皆是。但我考虑过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在那种似是而非的欺骗中,我想起了暂时被遗忘的事实。
仔细一想,列安德罗不知道我知道这桩婚事的内幕。所以才会认为那样的谎言会被我接受。
“你为什么要选择华莱士?”
因为我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是因为安德拉地区的废弃矿山。”
男人的表情明显僵硬了。
“莲娜想拥有华莱士的废弃矿山。所以你才会和我结婚。”
为了家族,也为了最珍贵的妹妹。
大多数人在得知卡西乌斯继承人结婚的消息时都会这样想:
在自家的势力中挑选了合适的女人啊。
考虑到卡西乌斯势力没有其他牵扯,与其和其他贵族家族结成联盟,展开毫无意义的争斗,那还不如这样。
因为这样,日后的女主人不会把自己娘家的利益放在卡西乌斯之上。
总而言之,就是政治联姻中还加入了一点恋爱要素。
‘不是这样的。’
我可以肯定地说出来。
列安德罗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和莲娜才选择我的。
因为莲娜需要安德拉地区的废弃矿山来使卡西乌斯更加富强。
那矿山作为华莱士家族为数不多的财产,曾开采过几次魔石,但因利润越来越低最后被废弃了。
可谁又知道呢?
这个人见人嫌的废弃矿山再过几个月就会变成下金蛋,不,是钻石蛋的鹅。
‘谁知道呢?读完小说的我和重生的莲娜知道。’
莲娜当然想霸占这只鹅。但是其中隐藏着一个问题。
在帝国,矿山的买卖必须得到国家的许可。尤其是魔石矿山。
这是担心财富和力量过分集聚于某个家族或个人而采取的措施。
即使以他人的名义购买,可会有人突然试图购买毫无价值的废弃矿山吗?
即使不是卡西乌斯,也显得非常可疑。如果皇室嗅到什么味道后制止就会很困难了。
究竟怎样才能把安德拉矿山自然而然地变成卡西乌斯的呢?
列安德罗向为此苦恼的妹妹提出了建议。
“我和华莱士伯爵千金结婚怎么样?”
以嫁妆的形式获取安德拉矿山的宏伟蓝图。如果成功,还可以用结婚这一帷幕遮蔽皇室的眼睛。
他的预想应验了。
实际上,在列安德罗的巧妙诱导下,华莱士伯爵立刻将废矿送给了女儿。
‘反正拿着也赚不了钱,也卖不出去,不如作为嫁妆充充脸面。’
‘看起来没钱的华莱士还是有那么点家底的,不如就把废弃的矿山拿出来。’
这就是伯爵和听到这一消息的其他人的想法。
列安德罗在得到伯爵同意后回家的那天晚上。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不行!哥哥没有必要因为这个理由就结婚!”
“没关系。反正为了传宗接代这都是必须的。”
“但是,竟然要和没感情的对象结婚……”
“我说了没关系。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对生活中的任何一个异性有过好感。只要对我们家族有帮助,和谁结婚都一样。”
“……”
“哈哈,听说华莱士千金是个不错的人。安静又体贴。我也觉得她很善良。”
“不!但哥哥没必要为此牺牲,安德拉矿山可以用其他方法得到……”
“莲娜。”
“怎么?”
“我真的没事。”
“……真的?你是认真的吗?”
“嗯。如果你能过得自由幸福,那就是我的幸福。”
“哥哥……”
“不要哭。我的公主。”
哇塞。真哇塞。
虽然只是在书中读到过,但是只要一想起眼前清晰地描绘出来的那一段,就会让我感到愤恨。
作家可能是想强调为了妹妹的愿望不惜结婚的哥哥那感人至深的兄妹情谊……但在我的立场上却不是这样。
和我结婚又不是叫你去战场送死,至于弄得要掉眼泪吗?
感谢您以不屈不挠的牺牲精神与我结婚。难道这就是你们的礼仪吗?你们这些神经病啊。
结婚当时,因为只想看到爱得深沉的角色们好的一面,所以努力无视了不舒服的一面,结果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冷静下来。要沉住气。’
我深呼吸着,强忍怒火。
现在我需要的不是激情的愤怒,而是冰冷的理性。
因为从现在开始要打起精神,纠正过去错误的选择。
我用充满轻蔑的眼睛盯着我面前的男人。
“……”
列安德罗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珠上下左右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你……怎么……?”
自从提到安德拉矿山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我知道他结婚目的这一事实似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他的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比第一次听到我说要离婚,比知道婚纱的真相的时候还要更加激动。
“夫人你到底是怎么……”
我一时冲动,说出了普通的伊德尔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事实。
‘虽然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被发现是穿越者啦。’
不过平白被他怀疑,也没有好处吧。
“你喝醉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的。”
“我吗?”
“是啊。你都不记得了吗?”
当然是谎言。
列安德罗在结婚后曾两三次醉酒回家,但没有向我透露什么。
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我,然后回到他自己房间的床上。
也许是因为对我有一丝歉意。但这点歉意对平息我的愤怒没有任何帮助。
“你都坦白了。娶我是因为你妹妹要安德拉的废弃矿山。”
“不是的!”
辩解的声音。
瑟瑟发抖的肩膀。
似乎在喊冤的手势。
“明,明明,我一开始是为了矿山。但是第一次见到夫人,不知为什么就被吸引了。然后渐渐就喜欢上了……”
说谎不打草稿。
“那么婚后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呢?为什么这段时间都对我置之不理呢?”
“那,那是……”
“不要说太明显的谎话。我看起来像傻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我不仅仅生气,还感到恶心。”
“夫人!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正要离开,手腕被抓住了。
急死了,急死了。我没有责备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安德拉矿山还没到手,所以你很遗憾吗?”
这时握着我手腕的手才没了力气。我丢下男人离开了小巷。
虽然担心会再次跟踪,但列安德罗好像失了魂一样,茫然地站在那里。
直到完全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 * *
“我的矿山绝对不能被抢走。”
我回到了房间,吃了那晚了许久的午饭,坚定了意志。
这也许是列安德罗誓死反对离婚的原因,我这么想着。
幸亏安德拉矿山还属于伊德尔·华莱士。
因为是我诱导华莱士伯爵这么做的。
卡西乌斯原本希望直接将矿山交给他们。
我找了个不错的借口,制止了想要顺着他们的意思的伯爵。
“把父亲留给我的东西转让给丈夫,税金会更便宜。”
这句话并没有错。
“而且就这么干脆地放弃了不觉得很可惜吗?万一以后有了新技术,能挖得更深……”
矿山里还留有魔石。
只是因为深埋地下,所以开采的费用大于利润。
贪得无厌的华莱士伯爵稍微煽动后就倒向了我这边。
列安德罗似乎有些惊慌,但并没有公开反对。因为无论如何都想给他人一种这桩婚姻与矿山无关的印象。
因此得出结论。
‘下金蛋的鹅是我的。’
我嚼着香喷喷的意面嘻嘻笑了。
偶尔提到矿山,也会被我找各种借口一拖再拖。
列安德罗也不太积极。可能是因为他认为我已经是卡西乌斯的人了,所以放松了警惕。
离揭开矿山的秘密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也游刃有余。
虽然不是马上就会有钱,但心里很踏实。
“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在发生婚纱事件的时候,感觉他们很刻薄,于是很好地采取了措施。
即使我说不想结婚,华莱士伯爵也会充耳不闻的。因此,矿山对我来说是一种保险。
“就因为这个,我想尽快把婚离了。”
卡西乌斯那边将会拼命夺取矿山。因为矿山本该顺利地转让给他们的。
矿山什么的都要泡汤了,就再也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吧。
一旦所有权转移,即使以后离婚,重新拿回来也需要付出几倍的努力。
因此,要在此之前离婚,取消嫁妆义务。就这么决定了。
吃完饭后,我准备再次外出。为了离婚要迅速行动。
不久。
“应该是这个时候吧。”
我在茂密的林荫道上徘徊。
位于首都郊外的流浪者森林,稍微远离人行步道的地方,人迹就很稀少了。
啊——啊——啊——
不知怎的,听到不祥的乌鸦的叫声,手里握着的护身装置好像也失去力量了。
不要害怕。
只要有这个魔法,即使遇到猛兽或歹徒也能毫发无伤。
我并不是闲得无聊才在来的路上顺便去魔法用品店一掷千金的。
就这样在周围探索了十多分钟。
“找到了!”
在大树下发现了正在寻找的对象。
长满苔藓,破破烂烂,但一眼就能认出女人的形象。
这是被帝国奉为主神的米拉女神像。
据说,在各处摆放女神的雕像,祈祷祝福是长久以来的习俗。
“哦,在那边。”
我自言自语地朝女神指向的小路走去。
在小说《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这尊雕像作为路标出现。
在还没有到来的未来,莲娜和她亲密的女仆们一起来这儿郊游。
然后感到奇妙的魔力波动,在寻找波动的源头的过程中迷失了方向。
这时出现在莲娜面前的是用石头制成的米拉女神像。
她像被迷惑了一样,迈开脚步向女神指向的方向移动。
我早一步走在莲娜总有一天要踏上的路上。
不久便出现了地势较低的空地。
然后就感觉喘不过气来。不稳定的气息在大气中隐隐流淌。
我停在离空地较远的地方,但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
在远处的空地中央。
一名男子站在训练剑术用的稻草人前。
在这里,莲娜第一次见到了他。
偶然的相遇可能会让人误以为是命中注定的良缘,但实际上则是极其糟糕的孽缘。
我在这边只看到男人的背影。
透过包裹身体的衣服布料也能清楚地看到的结实的背部肌肉。还穿着紧绷的背带。
身边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呼……”
黑色的头发披散着,他低沉地喘息着,好像直到刚才还在激烈地移动着身体。
既是小说中的隐藏boss,又是阻碍莲娜前进道路的最大的敌人。
泰伦斯·弗里海顿。他在那里。
“嗬。”
在失魂落魄地欣赏男人后背的瞬间,我清醒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仅凭背影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一时失神了。
快速而安静地躲到旁边的树后。
‘真的在这里啊……?’
当然,我是知道这里是泰伦斯喜欢的训练场所之后才来的。
但没想到我来的时候他还在。
‘我今天只是来进行实地考察而已!’
我本打算在直接见面之前,提前掌握这里的确切位置和周围地形。
也就是说,还没设计好如何才能最自然地,和他偶遇。
泰伦斯除了训练时外,通常都呆在家里或在街上游荡。所以我想在流浪者森林之外,伪装成偶然的相遇。
我把背紧贴在坚硬的树干表面,陷入了苦恼之中。
‘怎么办?’
要不要假装迷路,走到他面前去?
没有比他更能支持我离婚的人了。
弗里海顿侯爵。
泰伦斯现在已经是一个地位足够高的贵族了,实际上,他隐藏着更大的身份,并且很快就会获得巨大的权力。
因为他身上流着帝国最高贵的血液。
另外,我还有他想要的,可以作为帮助离婚的代价的“情报”。
和安德拉矿山无关。
虽然矿山还是块未打磨的璞玉,但在目前来说只是无用的累赘。
我要是大声主张它未来的价值,能不被当神经病就万幸了。
相反,要提供给泰伦斯的“情报”可以立即使用。
但只对他有用。
对其他人来说,协助我和卡西乌斯离婚根本不值得,最多假惺惺地装腔作势说支持我离婚。
这就是我在众多有权势的人中寻找泰伦斯的原因。
‘好!现在就出去吧。’
现在不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这里与泰伦斯相遇了。
迷路的借口虽然多少有些勉强,但也不至于可疑到让人盲目怀疑的程度。
附近居民也经常到流浪者森林散步。
“……”
但是与我坚定的决心相反,我的脚并没有办法轻易挪动。
‘应该没事吧?’
泰伦斯在小说的后半部分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物,这一点让我束手束脚的。他简直可以说是无情无义的大反派了。
相当于是饮鸩止渴。
想和列安德罗离婚却招惹上了泰伦斯……?
我坚信不会发生那样的惨案。
泰伦斯正式黑化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小说中写得很清楚,他原本只是多少点有些神经质,即使有扭曲的地方也不会脱离正常人的范畴。
最重要的是,只要很好地利用我所知道的“情报”,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他的黑化。
‘但是……’
看到那可怕的景象后,不禁犹豫起来。
咔嚓——!
与此同时,不断传来剑与稻草人身上的盔甲碰撞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消除了恐惧。
担心因为会遇到的最坏情况而不愿意进行下一步行动是愚蠢的行为。
‘难道想一辈子在那个家里被无视吗?’
一想到除我之外,只有他们自己幸福的卡西乌斯一家,就不由自主地感到担心。
意志压倒恐惧。
正当我下定决心正要从树后出去的时候。
“是谁?”
带着寒气的声音低沉下来。
虽然是抓人耳朵的中低音美声,但我的身体僵硬了。
我一步都还没迈出就已经被发现了?
“如果你舍不得你的小命,就乖乖地现身吧。”
平静的警告响起。
“你以为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我背后屏息,我不知道吗?”
心脏猛烈地跳动。
快。
‘得赶快出去。’
应该出去解释说只是迷路了……但身体不太灵活了。
我僵硬地挪动着脖子,把头伸出树外。
“轰”和“嘭”的声响传来,他把手里的剑扔了出去。黑色的身影瞬间靠近瞬间向这边冲了过来。
我反射性地用胳膊防御头部,瘫坐在了地上。
咚!
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的树倒了下来。
是我藏身的树前面的那棵树。
“该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蒙面歹徒挥起了剑。
“去死吧!”
泰伦斯连剑都没有,徒手避开了利剑,钻进了歹徒的肋下。
胜负就此决定。
在那一瞬间,泰伦斯独自站着,手里拿着沾满血的短剑。
仿佛从一开始世界上就只有自己一样,孤傲地站着。
“真没劲。”
听到像叹气一样说出的话,我的身体抖个不停。
我只顾着泰伦斯,一时没关注别的,立刻低下了头。
“暗杀者的水平越来越低了。”
幸运的是,他把心思放在了四肢颤抖的歹徒身上,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居然派那种明目张胆散发杀气的家伙过来。”
我等待这一刻过去,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不管怎么想,现在的时机都不合适。
即使站在泰伦斯面前,他的警戒心已经提高到极点,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很可惜,但我们下次再见吧。’
传出有重量的物体拖在地面上的声音。看来泰伦斯要处理暗杀者的尸体了。
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并不是很快就能完成的工作。
过了很长时间,泰伦斯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就是现在!’
为了安静地离开这里,我站了起来。
然而。
“……呃。”
蹲了太长时间,腿都抽筋了。
身体就维持着刚站起来的姿势倒了下去,偏偏我迈步的地方是个斜坡。
要滑下去了!
闭上眼睛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我半蹲的姿势并没有发挥效果。而且背后的这种结实的感觉……
好不容易回头看了看后面。
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近在咫尺的红色眼睛盯着我。
……我被泰伦斯紧紧抱在怀里。
近距离看他的脸,第一个想法是。
‘怎么长得这么帅?’
不对!不是这个!
‘什么时候过来的?’
分明没有听到回来的脚步声。难道是故意保持沉默靠近我的吗?
这是非常糟糕的信号。
我赶紧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双手合十。
“谢谢您的帮助!托您的福,我活了下来!”
他到那时还带着一副恍惚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有人从上面掉下来,所以条件反射抓住了。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随后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两边嘴角向上翘起,上身向前倾斜。
“不客气。”
那是再绅士不过的微笑了。
“女士,您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是有什么事?”
虽然他的姿态非常出众,一下子就能让人着迷,但我的手上却满是汗水。
哇。他非常警惕啊。
如果被那狐狸一样的外表所欺骗,那就离地狱不远了。
泰伦斯·弗里海顿对越是警惕的人物越亲切亲切的类型。
相反地,他会对舒服和信任的人表现出自己冷漠的本性。
一双像新月一样弯着的红眼睛悄悄地打量着我。
“我走错了路……”
“路?请问我可以问你来流浪者森林的目的是什么吗?”
“散步……”
“不会是散步吧。这里离人行步道很远,方向正好相反呢。”
果然单纯用迷路来辩解太牵强了!
“啊对!不对!我的意思是……”
随着他的微笑变浓,我的脑中嗡嗡地响着警报。
“我有别的目的需要深入,当作散步环顾了一下附近!哎呀,结果迷路了,就是这个意思!”
“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因为是我个人的事情,所以不太方便详细地告诉您。”
“嗯。”
不妙。真的不妙。
泰伦斯不是那种会伤害走错路的行人的野蛮人。
但对可能目击他杀人的人也会这样吗?
“我很好奇。即使在这周围,也只有流浪的雇佣兵团的宿舍了。”
明显是在估计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眼神。
冷汗浸湿了脖颈。我眼珠转来转去,忙着找适当的借口。
视野的一角,是掉在地上的护身装置。
我滑倒的时候好像从口袋里弹了出来。
“只是发现这里有人在……”
护身……?
奇思妙想掠过脑际。
“我告诉您吧!”
“什么?”
“虽然是个人原因,但当然要告诉救了我的恩人啊! "
我为了真实的谎言,装出了了一副忧虑的表情。
“我是来请雇佣兵当我的护卫的。”
你知道吗?
如果突然要捏造事实,就要对事实进行适当的加工。
“实际上,我向丈夫提出了离婚,但那个人说绝对不会放我走。虽然我已经离开了家,但还是怕得不行。我怕他会来找我。”
说了出口才发现好像也没有说谎。
“……原来如此。”
这种家事很难刨根问底。
但是泰伦斯并没有轻易放弃。
“看你的打扮,像个贵族,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委托私人骑士团吧?”
“说来惭愧,但我的情况没有那么宽裕。”
当然,因为找雇佣兵的钱比找私人骑士团要少。
“……”
“……”
经过一段尴尬的时间之后。
最后,泰伦斯败下阵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没有没有。毕竟是我在你训练时突然出现,妨碍了你。”
在他产生其他疑问之前,得赶紧逃跑。
“哎呀!把这么大的树给弄断了,您的实力真不得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最后再补上一句“根本无法想象这里是杀人现场。”
“是的。虽然我不太会表达,但我的剑术还算不错。”
“什么?啊对,你确实很厉害。”
“你雇佣我的话,是不会后悔的哦。”
“……您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微笑很迷人。
“就我吧。我来当你的护卫。”
这是什么意思?
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嘴角在抽搐。
“你来当我的护卫……?”
如果条件允许,就会有散发出香气的玫瑰随着他的微笑盛开。
“是呀。我也是个流浪雇佣兵,正好在找能雇用我的人。”
别搞笑了!你不是侯爵嘛!
但是不能透露出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我给不了你太多薪水……?”
“给我基本工资就行了。”
“对不起,怎么能这样呢?你的实力这么优秀。”
“你瞧瞧我现在这幅样子,能有人雇佣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找个同为女性的会比较自在……”
“又不是要同住一间房,有什么关系?实际上有很多贵妇人都有男性护卫。”
“那倒是。”
在拼命寻找其他借口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
‘等一下,这不是机会吗?’
泰伦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没有完全消除对我的怀疑。
也就是说,即使在这里脱身,也只会加深他对我的怀疑。
相反,如果接受他护卫的提议呢?
在一起行动的过程中会自然而然地消除怀疑,关系也会变得亲密到可以交易“情报”的程度!
‘就是这个!’
至于他现在的怀疑,只要我小心谨慎就行了。我着急找的借口也都是真的。
“那我就厚颜答应了……”
我假装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稍微低下了头。
“请多多关照。”
“您才是。”
于是我无意中安排了隐藏boss当保镖。
应该是正确的决定吧?
* * *
我们简短地互通姓名后,走出了流浪者森林。
“我叫伊德尔。我丈夫的姓氏是别的,但我很快就会离婚了,所以你知道我叫伊德尔·华莱士就好。”
如果立即用“卡西乌斯”来当挡箭牌,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家伙在正式登台之前,一直过着与社交界相距甚远的生活。很难知道我婚前的姓氏。
“我叫阿泰。因为是身份低贱,所以没有姓氏。”
谎话说得也很熟练。但那又怎样。
‘他长得超帅的!’
心里轻松了许多,所以我才有时间欣赏泰伦斯的脸。
细腻而又充满男性魅力的五官。
浓密的睫毛。看起来有些硬派的下颌线条。简单的衣着也无法隐藏的高贵气质。
光用看的可没说服力。因为当时的意外被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亲自感受到了。
他的美貌很想让我狠狠地给那个曾经想着“哪怕是万一也不想和他牵扯在一起”因而从未靠近隐藏boss的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不,作者。你可没说过他长得这么帅啊!’
也许是因为小说以莲娜的视角展开,对男主人公和卡西乌斯父子三人的外貌描写非常多。
在泰伦斯的情节中,比起外表的美丑,更注重对危险气氛的叙述。
但说实话,我更喜欢他的外表。可能是他还没有黑化的关系,看起来性情也不会很凶恶。
‘只是稍微增加了一点紧张感的程度而已。’
如果小说中有插画,我最喜欢的应该会是泰伦斯,而不是列安德罗。
“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
我和泰伦斯互相隐瞒着真面目,讨论着各种事情。
“听说你们分居了,那您住在哪里呢?”
“现在住在酒店。我想尽快找到房子。”
“在此之前,我也得在那里待着。隔壁房间是空着的吗?”
“嗯。应该吧。”
算了一下,这种程度我还是付得起的。
不久前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也在银行里查到了。
“我每周至少可以帮你付一次客房服务的费用!作为单纯的福利哦!”
“不用。住宿费相关我自己看着办就好……”
“你有那么多钱吗?”
用“那你为什么要保护我?”的眼神看着泰伦斯时,他干咳了一声。
“……那就拜托你了。”
要是忘记贫困雇佣兵的设定就不好了,侯爵。
嗯,不错。让隐藏boss欠着我的。
泰伦斯的性格是无论好坏都不愿意欠别人的。
如果可能的话,以后偿还的时候还要算上利息啊!
* * *
泰伦斯把行李箱放在陌生的房间里。
一旦开始训练,很多人就会在树林里过夜,所以他带着装满生活必需品的行李。
哗啦。
他再次查看了一下写有流畅的字体的纸。
这是在酒店旁边的餐厅共进晚餐时一起签订的合约书。
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埋头握着笔的女人的脸。
“……是个奇怪的女人。”
伊德尔·华莱士。
把尸体扔下悬崖下后,掉进他怀里的女人。
像小动物一样脆弱,发出颤抖的声响,为了以防万一,压低了脚步声。
虽然看起来有隐瞒什么,但好像没有目击杀人场面。
她的性格似乎还没有大胆到让杀人犯当自己的护卫。
“嗯,无所谓。”
即使看到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不是普通人,只是处理了想要杀死他的杀手罢了,不过想要查清这点会有些麻烦。
但是为什么呢?
自己为什么非要扮演麻烦的护卫呢?
……不太清楚。
看到马上要逃跑的女人的瞬间,不知为什么很想抓住她。
想再看看那张困惑的脸,也想看那张脸再困惑一点的样子。
虽然有挖苦别人的兴趣,但有必要为此不辞辛劳吗?
泰伦斯马上放下了烦乱的思绪,靠在了房间一角的简易桌子上。
“什么时候我做事还需要理由啊?”
原本就是兴趣至上的人。
只是觉得会有特别的乐趣才做的。没有必要有更多的理由。
他总是以这种方式度过自己枯燥的生活。
这也只是一场小小的游戏罢了。
“我得把消息送出去。”
他拿出房间里的便签,在上面写字。
写给在一段时间里都不会主人的家里的信。
因为他没有领地要照顾,所以即使离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时,爵位也不过是皇帝为了给他适当的体面才赐予的。
这时,流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正想写回去的时间。犹豫了一下下,手重新开始了动作。
不一会儿,一个单词用特别浓重的字迹写了出来。
“无限期。”
泰伦斯凝视着灰白色的墙面。
她在那里,就隔着一堵隔音不太好的墙。
已经睡着了吗?忙乱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既然负责了,就要好好干。”
他好像想起高兴的事情,哼着小曲儿,然后把便签递给了跑腿的人。
不到五分钟就回到房间,然后察看墙的另一边。没有任何异常。
那天晚上,他没有躺在坚硬的床垫上,而是坐在紧贴着墙的椅子上睡着了。
这是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
* * *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啊。”
听到这句话,我停下了切肉的刀,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泰伦斯微笑着凝视着这边。
可能因为是早晨,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放松下来的美男,真好。
“昨天睡得很香。”
“太好了。”
其实因为隔壁房间有隐藏boss住着,所以很紧张,担心睡不着觉怎么办,结果只是我在杞人忧天。
与前天相似,甚至可以说睡得更好了。
光是摆脱了卡西乌斯就充满了活力。——即使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原来这段时间列安德罗和他的家人一直让我感到压抑啊。’
泰伦斯问我。
“你有什么烦恼吗?”
可能是因为回想起过去,我的表情变得阴沉。
“嗯,关于离婚的。”
“您想打官司,就得向法院提交文件。”
“其实我已经提交了。”
昨天去魔法用品店买护身装置之前先去了法院。
“你有的等了。与要开庭的官司相比,审判长人数远远不够,处理速度很慢,这是帝国的老毛病了。”
“哈哈,那倒也是……”
只是慢就好了。
问题是我提交的文件能否正常接收还是个未知数。
在这个阿斯特洛特帝国,几乎没有卡西乌斯的影响力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如果是我所认识的列安德罗,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阻止受理离婚文件。
他非常讨厌卡西乌斯的名字出现瑕疵。收买一两个法院行政官根本不值一提。
‘总之,很腐败啊!’
我嘎吱嘎吱地嚼着肉,向前方瞟了一眼。
有的男人把卷心菜塞进嘴里的样子也像画一样。
以牙还牙。借力打力。
为了离婚,还是要把泰伦斯拉到我这边来。
“我们吃完饭要不要出去一趟?”
男子温柔地弯着眼睛狡黠地回答道。
“雇主想去当然要去啊。”
不久。
“目的地就是这里?”
泰伦斯在一堆莫名其妙的味道混在一起的店门口问道。
“是的!快进去吧!”
我推着他的背走进敞开的门里。
“欢迎光临!您要找什么药草吗?”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迎接客人。
“我想买一些药草。”
“您家有病患吗?有什么症状?”
“没有人生病,我只想泡茶喝。”
“啊,药草茶!好的。请您告诉我,我马上给您送上。”
我悄悄地告诉服务员需要多少材料。
——不打算让身后的人听到。
幸好泰伦斯正在看柜台上的商品。
服务员收了药草的钱和小费去处理药草的时候,他跟我说。
“如果要过来这里,穿过广场会比走后面的路快一些。”
这家药材铺位于首都最繁华的中央广场上。不愧是除了不存在的药材以外什么都有的帝国最优秀的药材商。
因此,有横穿中央广场的捷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我不能选择那条路。
“人多的地方有点不舒服。”
“有点意外。我没看出来。”
瞧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就在那时。他白皙而端正的眉间出现了细微的纹路。
虽然是极其微小的变化,但却无法避开细心观察他的我的眼睛。
“我去一下洗手间。”
为了让泰伦斯安心行动,我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回到了他的身边。
“东西好了。”
拿着纸袋的男人看起来比刚才舒服。
我不在的时候服用的镇痛剂好像有效果了。
小说中的隐藏boss弗里海顿侯爵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慢性头痛。
随着血脉继承下来的力量必然伴随着头痛。
很久以前,皇室的祖先以遭受诅咒为代价得到女神的一部分力量。
因此,皇族世世代代都没经过任何努力,就能自由自在地使用魔力,并因随时袭来的偏头痛而饱受痛苦。
而且,疼痛的程度与力量的大小成正比。
皇帝年轻时因头痛在婚礼途中昏厥的逸事而出名。
这样的皇帝有两个儿子,在近500年的历史中拥有首屈一指的力量。
一个是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也是莲娜的恋人,皇太子米哈伊尔。
另一个是皇帝结婚前的私生子泰伦斯。
泰伦斯的母亲是莫罗侯爵千金,也是皇帝的第一个未婚妻。
皇帝和她的爱情非常深厚,但皇帝的兄长、当时的皇太子去世后,问题出现了。
原来是二皇子的现皇帝被册封为皇太子。
莫罗侯爵性格过于顽固,不受先皇待见,先皇无意让侯爵的女儿当皇太子妃。
不久之后,莫罗侯爵千金去向不明,社会上流传着她和马夫看对眼后私奔的传闻。
现在皇帝很低落,与毕洛德公爵家族的女儿订婚,然后几乎是立刻就结婚了。
以此为契机,莫罗侯爵家渐渐没落,侯爵千金似乎被遗忘了。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抱着孩子出现。
根据侯爵千金的主张,她并没有半夜逃跑,而是被绑架了。
虽然没有物证,但心证确凿。
犯人就是被想把女儿变成皇后的欲望蒙蔽双眼的毕洛德公爵和先皇。
但是,谁能谴责至高无上的皇帝和只手遮天的掌权人呢?
她没有适合自己的位置,绑架时已经怀着的孩子也不能被认定为皇室血脉。
那个孩子就是泰伦斯·弗里海顿,现在在我身边的男人。
按理说他是皇帝的嫡子。
‘太惨了。’
我再次对他产生了怜悯。
虽然不能称父亲为父亲,而且时刻遭受被毕洛德公爵暗杀的处境也非常艰难……
未来更加暗淡。
隐藏boss果真是隐藏boss吗?最后被女主角和男主角悲惨地结果了,所以只能当隐藏boss了。
不久后,泰伦斯将迅速跃升为皇位继承人,觊觎皇太子的地位。
对男主角来说是必须要打倒的对手。
我打算借他的力量离婚,然后在皇位之争激化之前离开帝国。
到那时,内战就会爆发,帝国的治安就会一片混乱。
既然得不到卡西乌斯这样的大贵族的保护,最好还是离开。
慈爱的男主如果为了国家的稳定不直接参与叛乱,就不会因为我和泰伦斯有过缘分就盲目处罚。
‘所以我想在交易结束后再脱身……’
实际面对过他,发现其实他好像比预想的还要好上许多,所以没来由地心疼起来。
我把手里的纸袋紧紧抱在怀里。
用这个可以减轻他的头痛,防止黑化。
泰伦斯正式堕落的一半原因是头痛。
越来越严重的疼痛使他无法满足于普通的镇痛剂,最终接触了毒品性药物。
恶魔的指甲。
这种名字不吉利药物不仅能提高服用者的心情,消除痛苦,还能改变患者的性格。
顾名思义,像恶魔一样。
慈悲心消失,产生暴虐的冲动,最终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丧失了。
在条件上,皇太子也一样,但他有莲娜。
被女神选中,再一次获得生命的祝福者。莲娜的祝福能中和皇族的诅咒?
‘站在泰伦斯的立场上看,这是足以让他发疯的事情。’
虽然有同样的父亲,但有人作为皇太子长大,还得到了可以降下祝福的恋人。
有人却作为皇帝的私生子被指指点点,还由于遭受比死亡更痛苦的痛苦,最终成了瘾君子。
泰伦斯的憎恨自然而然地指向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他的恋人莲娜。
泰伦斯在第一次偶然相遇后,意识到莲娜的存在能缓解头痛,于是开始接近她,试图拉拢她。
但对莲娜来说,他只不过是某天突然出现威胁恋人位置的“妨碍者”。
何况,泰伦斯的气息让她感到尴尬。
就连偶然发现的幸运也只不过是拥有他所没有的一切的皇太子的。
泰伦斯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愤怒,这与恶魔指甲的副作用交织在一起,导致黑化。
但是。
‘只要有药草茶,泰伦斯也会变得舒服的。’
因为我要煮的茶是缓解皇族痛苦的一种药。
第一个发明这种药草茶的人是莲娜。确切地说,是将来的莲娜。
每当自己与皇太子分开时,她都会为头痛的皇太子向女神祈祷,并得到启示。
寻找启示中出现的药草,数日奔走配合材料煮茶,最终找出最佳比例。
可能因为这是女主角送给男主角的礼物中最有价值的礼物,那个场面被很有分量。
‘托你的福,我也知道材料是什么,配比是多少!’
说实话,我有点埋怨女神。
不管怎么看,需要药草茶的人不是和莲娜交往的皇太子而是泰伦斯吧?
什么……
从作品之外的角度来看,在故事的展开上不能经常将女主角和男主角绑在一起,所以或许因此,作者才写了药草茶的桥段。
我瞟了一眼泰伦斯的侧脸,在心里对他说。
‘别担心。’
因为只要有药草茶,你就不会成为瘾君子了。
“女士。”
突然,泰伦斯开口了。
“怎么了?”
“我们现在就走吧。如果只是要得到圣水,非得是大神殿吗?”
药草茶的主要材料之一是司祭祝圣的水,圣水。
“没错。”
只是首都有一座我所知道的神殿。
“那可以去另一个我认识的神殿吗?”
泰伦斯带我去的地方是不远处的朴素典雅的神殿。
可能是因为在与流浪者森林相邻的边界,非常安静。
由于没有信徒排队领取圣水,所以我们迅速带着圣水从神殿出来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我来流浪者森林只是走自己常走的路。”
“看起来你很满意啊,那太好了。”
因为想一个人呆着,所以我也像只在流浪者森林进行训练的人一样满意这里。
那么,该不会……?
“阿泰。”
当我停下脚步,喊出他之前告诉我的名字时,泰伦斯回头看了看。
“你是因为我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才带我来这里的吗?”
他爽快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看到那情景,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暖意。
也有可能是善意的谎言。因为他也不喜欢人多的场所。
但是,即使如此。
从昨天初次见面的人那里得到了连丈夫都没有得到过的关怀。
……心情还不错。
“谢谢你。”
泰伦斯放慢了速度,等我追上他。
“不客气,女士。”
“你能换个叫法吗?‘女士’这个称呼有点尴尬。”
“……那‘主人’呢?”
“……你说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雇主,所以叫‘主人’怎么样。”
“那还是求你忍忍吧。”
“如果这是雇主要求的话,那好吧。”
“你是在逗我吧?”
“哎呀,很明显吗?”
“哇。稍微变熟,人就变了。昨天还很有礼貌的。”
我假装生气,故意撅着嘴,但这是个好兆头。
因为礼仪之墙越是崩塌,就越表示他对我亲切。
总有一天,泰伦斯会以我的名字叫我,说平语吗?
我很好奇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女士。”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请到这边来。”
然后转向树林,开始奔跑。
“哎呀,什么事啊!”
“嘘,安静点。”
我们踩着树丛在树林里跑了几分钟,然后躲在大树后面。
“到底怎么了……呃”
被紧紧抱在怀里,只好闭上了嘴。
太近了!
在我欣赏眼前的他的喉结时,泰伦斯把食指贴在嘴边,注视着周围。
没过多久,有人在我们走过的路上现身了。
在长袍下面看到的女性的脸。也是我熟悉的人。
几天前在卡西乌斯联排别墅见过的人。
“塔拉!”
她是塔拉,莲娜的女仆之一。塔拉像在探索什么似的,谨慎地环顾四周。
‘在跟踪我们吗?’
在我考虑要不要出去的时候,泰伦斯快了一步。
转眼间就跑出去制服了塔拉。
“……!”
塔拉拿出藏在长袍内的短刀试图与之对抗,但很快被压制。
“因为动静很模糊,不确定跟了多久,好像是从广场开始就跟在我们后面的。这么看来很有实力的嘛。”
“放开我!”
塔拉看到我后更加猛烈地挣扎。
“小夫人!”
“真的是你啊,塔拉?”
“这是误会!我在广场上偶然看到了小夫人,我有话要跟她说才跟来的!”
“如果是要和她对话,直接露面的机会多得是。”
泰伦斯毫不动摇,塔拉哀求我。
“疼。小夫人,求您说句话吧!但他到底是谁啊?”
真是一副可怜又委屈的表情啊。
在别人看来,泰伦斯才是折磨无辜女性的恶人。
但我要跟她说的另有其人。
“是我小姑子指使的吗?”
一提到莲娜,塔拉的脸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什么?”
“我小姑子让你打听我在哪里,让你跟踪我。”
“怎么可能?小姐是怎样的人,小夫人也很清楚。”
“是怎样的人啊?”
“那个单纯的人不会让我跟踪别人的……”
“可是你已经遵照那位小姐的命令跟踪我好几次了。”
“小夫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而且只是跟踪吗?是叫你发掘我的弱点,好让我落入陷阱吧。”
“胡说什么呢……”
“塔拉·斯派罗是一位经常说错话但友善的平凡女仆。但这都是装出来的。”
“……!”
“别再演戏了。你其实只是一条泰然自若地跟踪和刺探别人的狗。”
那一瞬间,塔拉像一张白纸一样面无表情。
塔拉·斯派罗。她原本是某贵族家族的仆人所生。
塔拉的父母被赐予了一块小耕地,作为长期侍奉主人家族的报酬。
只要认真种田,就可以避免让年幼的女儿也成为女仆。
带着这样的希望开始的一个家庭的农耕生活,结果没过多久就悲惨地落下了帷幕。
后来才知道,他们收到的土地文件是伪造的,那块土地已经被抵押了。
主人家族因为无法偿还到处欠下的债而破产,抵押就转给了债主。
也就是说,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园。
即使想抗议,主人家族都已经带上贵重物品潜逃了。
父亲为了夺回土地而拼命工作,结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母亲在打击下病恹恹地去世了。
两个弟弟虽然被送到保育院,但最终还是饿死了。
塔拉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追查主人的行踪,最终找到了仇人,并成功报仇。
等待杀害贵族的她的,是行刑的刽子手。
塔拉的人生充满了如此常见但也不算常见的不幸。
这发生在莲娜的第一世人生中。
莲娜在重生后,根据在前世中通过报纸接触到的信息,亲自去找塔拉。
塔拉在复仇过程中表现出的执着和收集情报的能力令人震惊,并被大书特书。
莲娜非常渴望这样的塔拉。
重生者在还没有成功报仇的复仇者的耳边低语。
‘如果从现在开始为我而活,不仅会帮助你报仇,还会保障还没死的弟弟们安稳的生活。’
实际上,塔拉的两个弟弟是在公爵家的赞助下上学的。
那时候,塔拉决定一辈子侍奉莲娜。
塔拉通过刻苦的努力,成为了优秀的人。为了主人,她多次暗中活动。
——这就是《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塔拉的背景故事。
以前是普通的女仆,后来是为了莲娜不惜做肮脏事的忠诚的狗。
除了塔拉,还有几个类似的角色。
莲娜利用重生前的记忆,从各处吸引人才。
莲娜,她是一个立体的角色,有各种各样的面貌。平时表现出的可爱纯真的卡西乌斯小女儿形象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假面具。
因为小说中叙述了莲娜的真心。
但也不是全部。
在家人的爱中形成的自我和作为重生者的自我是分开的。
虽然不是双重人格,但在家人身边时的莲娜和在背后耍手段时的她之间存在着疏离感。
说白了,只是作者想同时给主人公孩子般的可爱魅力和谋略的冷静而透彻的魅力。
‘因此诞生了多么奇怪的角色,唉。’
我啧了一声,低头看着被制服的塔拉。
她正在向我投来充满警戒心的目光。
有点苦恼。
如果让塔拉离开,想也不用想,莲娜都会注意到和我在一起的“神秘男子”……
‘虽然不是致命的危险,但我的工作好像会变得很麻烦。’
如果继续让她监视,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莲娜,也会感到不舒服。
泰伦斯好像在问什么晚餐要吃什么似的平淡口吻道。
“要不要悄悄地处理掉?”
塔拉的身体一震。
对于像杀手或间谍一样可疑的人,毫不留情。
“……不必。”
虽然穿越进小说中,但我的道德观念是极其正常的范畴。
此外,如果左膀右臂突然失踪,莲娜的警戒线将会大幅上升。
该怎么办才好?
在远处神殿的钟声准确地响了三次的时候,我做出了决定。
“阿泰,不好意思,你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吗?”
“没关系吗?”
“当然。我有这个。”
从口袋里拿出护身装置给他看。泰伦斯没有因此退下,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认识她,她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我也绝对不会让她伤害我的。
他叹了口气,把剑对准塔拉的脖子。
“我离你远一点。听不到对话,这总行吧?”
这个问题准确地把握了我的意思。很抱歉,从现在开始要说的话,希望他不要听。
“行。”
泰伦斯退到远处之后。
我低声说着。
“来,你说。是莲娜让你跟踪我吗?”
“绝对不是。”
看来她打算坚持自己是偶然发现了我才追过来的主张。
用普通的方法绝对无法打消塔拉的这种忠心。
但是我又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穿书者。
“雪莱昂子爵是你的仇人吧?”
随着吸气的声音,塔拉的眼睛充满了惊讶。
“听好了。如果你跟我合作,我就告诉你雪莱昂子爵现在在哪里。”
我决定重复莲娜用过的方式。
“你怎么知道那家伙……”
“不要问。就像莲娜一样,我也不能回答你。”
“什么?”
“当莲娜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她要帮她报仇时,你也问过吧,她怎么能详尽地知道你的情况呢?”
“……!”
“莲娜说她不能回答。而且不仅是那个时候。”
让她把流浪在街上的马蒂斯带回来的时候是。让她把飞山主教的秘密账簿拿来的时候也是。
让她摘下荒地上传说中的风之花的时候还是。每当她说中一点,塔拉的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
这些都是小说前半部分莲娜利用重生前的记忆让塔拉做的事情。
“你肯定很好奇。小姐为什么知道这一切呢?她又不是神。”
莲娜在结尾部分向身边的人承认了自己的重生。
“但莲娜没有告诉你。我也一样。我不能告诉你,你就乖乖听就行了。”
塔拉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难道我们内部有叛徒……”
“我刚才说的是莲娜只对你下的命令。”
对合理的指责转移了话题。
“即,即使……你的能力和小姐差不多,我的恩人也不是你。”
“所以你不想听我的话?放弃报仇了?”
“我可以从小姐那里得到关于雪莱昂的信息。”
“可是她一直没有告诉你啊。”
“……她答应我,等时机成熟再告诉我。”
“立刻告诉你就行了。为什么非要等到以后呢?”
“不要乱说小姐,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不要乱说!”
激烈的反应。
事实上,她也对主人抱有一丝疑心。虽然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产生了薄薄的一层缝隙。
“真的是做不到吗?还是说……”
“闭嘴!”
塔拉愤怒地死死盯着我。
同时,我在愤怒中看到了一种恐惧。
因为害怕。怕至今鞠躬尽瘁的岁月化为泡影。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要杀了你!”
拼命得要死的样子让人心惊胆战的。
但是不能在这里表现出退缩的样子。我紧握着护身装置,以便随时都能发动。
“不,你可不能伤害我。”
而且我可以断言。她已经被我牢牢掌握在手心里了。
“你不是很好奇我所掌握的关于雪莱昂的消息吗。”
对塔拉而言,这比对莲娜的忠诚更重要。
复仇。
在小说中,她也曾被复仇的念头蒙蔽了双眼,险些把莲娜指派的事情搞砸。
“……”
现在她脑中里正在激烈地斗争着。
但是结果是一定的。
‘可能知道雪莱昂的事。’塔拉绝对不能忽视这种可能性。
而且因为泰伦斯的存在,我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了解我想要的东西,所以剩下的选择是……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好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来被压抑的声音。
成了!
我忍住了一口气,保持着从容的态度。
“去莲娜那边,照我说的告诉她。”
听了我接下来的指示后,塔拉皱起了眉头。
“这样就够了吗?”
“嗯。这也不会对莲娜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不是过分的要求吧?”
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你最好不要欺骗我,通过你主人的下一步行动就能知道你是否照我的话做了。”
“……我会谨记在心。什么时候会给我消息呢?”
“两个月后。再过两个月,你就能再见到雪莱昂了。”
两个月,对于无限期等待莲娜履行约定的塔拉来说,无疑是非常甜蜜的条件。
她看起来很不满,但最后还是想通了,躲进了流浪者森林。
“唉。”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么害怕呢?因为光看她的眼神就能杀人了。
而且想挑拨莲娜和塔拉之间的关系,良心有点过不去。
事实上,莲娜并不是故意不把雪莱昂的情报给塔拉的。因为在目前情况下根本没得给。
为什么?因为重生前看到的报纸上没有提到过。
雪莱昂为了躲避债主和政府的追捕,定期更换姓名和住所。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报纸会把这些伪装身份都报道出来吗?
莲娜所知道的雪莱昂的情报是最后的伪装身份。他被塔拉杀害时所使用的名字和住所。
而我知道雪莱昂在这个时期使用的伪装身份是什么。
还有一个很复杂的故事,在莲娜的第二次人生中,塔拉偶然遇到了她的敌人。
随着莲娜改变命运,连锁产生的蝴蝶效应。
重生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
失去理性的塔拉想跟在雪莱昂后面杀了他,但失败了,因此发生的故事非常感人。
‘在这方面,穿书可比重生更有优势。’
重生者莲娜只知道自己的第一世人生,但是我可是连她的第二世人生都看过了。
让我看看,问题是在皇帝诞辰宴之后出现的……
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顶多在那一个月前告诉她就行了。’
那时泰伦斯已经进入皇宫,所以没有必要堵住塔拉的嘴。
‘很抱歉,在我离婚之前,请尽情地怀疑你的主人吧,塔拉。’
如果两人的关系像小说一样融洽,我就很难离婚了。
即使是为了矿山,莲娜也不会让我离婚。
“谈话顺利结束了吗?”
突然从头上传下来的声音。
“吓我一跳!”
泰伦斯带着调皮的微笑。
“我以为你忘记了我的存在。所以从刚才开始就无聊地捡橡子去了。”
然后把两颗橡子放在我的手上。
怎么会有橡子?我把橡子装进口袋,噗嗤地对着他笑了。
“你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了吗?”
“感觉我听到了对吧,但我还是会尊重雇主的隐私的。我没去听,你别担心。”
说谎。我瞥见在塔拉大声威胁我时他举起了剑。
也就是说,虽然没有听到确切的对话内容,但一直在关注我们的氛围。
出乎意料地,我拉着诚实的保镖的袖子。
“快回去一起吃午饭吧。”
之后打算让他尝尝我煮的特制的药草茶。
* * *
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
“小姐,我回来了。”
塔拉走进华丽的房间时,正在换衣服的莲娜高兴地迎接了她。
“欢迎,塔拉!你跑腿回来了?”
“是的。”
“好了,你们出去吧。”
帮助她换衣服的女仆们对此非常遗憾。
“小姐~ 能不能再换一件衣服?”
“就是说啊!比起现在穿的衣服,这件浅绿色的斗篷更漂亮。”
“喂,你在说什么?我们家小姐最喜欢粉色了。”
“才不是。蓝色才最棒了!”
“小的们,我以后再给你们试穿。”
莲娜看着吵吵闹闹的女仆们,感到很为难,似乎下定了决心,双手合十放在了下巴底下。
“拜托了。我有话想跟塔拉说。”
然后闭上一只眼睛。
“出去吧。”
娇滴滴的声音。
哎呀呀。各处传来低吟。
“可爱,真是太可爱了!”
“我的心脏要停止了!”
“小姐,您太可爱了!”
“……”
如果是平时,塔拉也会顺嘴说几句,但今天因头脑复杂而闭紧了嘴巴。
闹了一通之后,女仆们才离开了房间。
莲娜蜷缩着身子坐在一把镶着金饰的大安乐椅上。这是公爵为纪念莲娜第7次给他按摩肩膀的日子而送来的礼物。
“虽然很感谢大家喜欢我,但有时候太夸张了,就有点棘手了。”
“嗯。”
“诶?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有什么事吗?”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要是觉得很有负担的话,严厉警告说不要这样不就好了。
塔拉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事实上,女仆们也察觉到莲娜很喜欢这种反应,所以逐渐提高了恭维的水平,才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主人有执着于别人给予的爱意的倾向。
就像从未得到过任何爱的孩子一样。明明公爵家的所有人都非常爱她,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简短的胡思乱想被莲娜撒娇的声音打断了。
“交代你做的事怎么样了?嫂子的事情。”
塔拉因必须向主人隐瞒事实的罪恶感而咬紧了嘴唇。
但是……
对自己来说,有比莲娜更重要的东西。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散步、购物……”
也没有特意去说谎。
“表情怎么样?”
“还不错。随时都在笑。”
——在那个男人面前。
“果然!嫂子也不是真的想离婚啊! "
莲娜鼓掌。
“我还因为她知道了矿山的事而担心呢,其实只是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就行了。不是吗?”
“这个嘛。也许吧。”
“如果真的想离婚的话,现在应该是为了找律师而东奔西走吧。或者是为了找人撑腰回去娘家。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敢和我们卡西乌斯家作对就是了。”
她哎哟地感叹了一声。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能喝了酒把那个说出来。站在嫂子的立场上当然会生气。”
想起了昨晚列安德罗不知如何是好地说出的话。
听到安德拉矿山事件时,也吓了一跳,让塔拉去观察伊德尔的举动。但是好像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莲娜所认识的“伊德尔·华莱士”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
干脆分居,不会纠缠于没有希望的离婚的性格?
如果真心希望离婚,在现实的巨大阻碍前还开开心心也太奇怪了。
而且,她不是很喜欢列安德罗吗?
“如果大哥好好道歉的话,嫂子也会消气的。没想到这段时间她会那么伤心。”
“那您现在要把矿山归在小夫人名下吗?”
“嗯,是应该这样。还能怎么办。价值上升是很以后的事。”
如果想通过打官司获得矿山所有权,只会产生恶感,夫妻关系就会结束。
哪怕是为了列安德罗,也想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没想到他似乎比想象中更喜欢伊德尔就是了。
“啊,塔拉。你可以把目录给我吗?”
“给。”
莲娜不停地翻页,专注于商品说明。
“道歉必须要有礼物。嫂子会喜欢什么呢?”
“……我以后还要持续关注小夫人吗?”
莲娜挥着手,连看都不看塔拉。
“不用了。说实话,让你投入到这种工作中就太可惜了。从明天起,就拜托你像之前那样盯着克雷德伯爵了。”
克莱德伯爵作为卡西乌斯的政敌之一,对最近迅速崛起的公爵百般刁难。
莲娜命令塔拉留意他的弱点,以击败克雷德伯爵。
塔拉和莲娜说好后走上了街头。
但她并没有直接走向克雷德伯爵那边。因为在此之前,必须通知伊德尔,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 * *
“味道怎么样?”
听到我的提问,以优雅的动作喝茶的男子耸了耸肩。
“很好。”
“然后呢?”
“香味也很好闻。虽然有点药味。”
“就这样吗?”
“还有什么吗?”
“这可是‘药草茶’,喝了以后身体感觉轻松,或者晚上睡得安稳,又或是浑身充满了力量。没有那种感觉吗?”
泰伦斯歪着头。
“这个嘛。好像也有点。”
“……哈哈,看来没有卓越的功效啊。”
“只是药草茶,又不是药物,是很难有巨大的效果的。”
这不是普通的药草茶!
强忍着涌上喉头的喊声,我只是笑了笑。
地点是酒店附近的饮料店。
温馨的室内装饰和几乎总在打瞌睡的心地善良的店主奶奶,还有扑鼻的茶香。
最重要的是没有多少客人光顾,为了泰伦斯,我选择了这家店。
已经借饮料店的器皿给泰伦斯煮了三天药草茶了。
‘现在不应该是要见效的时候了吗?’
他二话不说就喝了我的茶,但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
“头痛”两个字,我都快问出口了,但还是好不容易咽下了问题。
要怎么解释?
怎么知道他有头痛的。
头痛的原因是皇家血统。
因此,在谈话过程中肯定会出现泰伦斯是皇帝的私生子弗里海顿侯爵的事实。
也就是说,我明知他的真实身份而接近他。
‘那可不行。’
这样的话,泰伦斯就会对我高度警戒。
他之所以能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对于泰伦斯来说,他的出生秘密从他生下来那时开始就成了枷锁。
皇帝那比嫡子出生得更早的私生子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大家都看着皇室的眼色,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三道四,但在私下的场合总是窃窃私语。
弗里海顿侯爵。
他是没有领地,只有爵位的贵族,也是皇帝曾经热烈爱过的未婚妻的儿子。
他的母亲早在很久以前就咽气了,但皇帝还是会偶尔来找他的儿子。
皇后和毕洛德公爵果真会袖手旁观吗?怎么可能。
这也是他作为弗里海顿侯爵不进行对外活动而蛰居在家的原因。
‘等着瞧吧。泰伦斯很快就会华丽地进入皇宫。’
到那时后悔自己说错话也来不及了。不知为什么,我那么在意别人的事情,但马上又认识到现实。
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如果他不知道茶的功效,交易就会不了了之。
坦白地讲,如果泰伦斯明天突然说“我玩腻了”并转身离开,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十有八九,他以我的护卫自居也是一时兴起。
我支着下巴沉思着。
‘难道是材料的配比有误吗?’
——药草和圣水都按照小说中的说明放进去了……
……真的放好了吗?
可能是因为自信心大幅下降,这部分也让我不安起来。
我得再确认一下小说的内容。
稍微看了一下面前的座位,泰伦斯正坐在那里打着瞌睡。
昨天也是这样,我问他酒店的床是否舒服,他微妙地微笑着这样回答。
“床是否舒服,我还没有好好使用过,所以不知道。”
我吓了一跳。
果然对贵族来说,使用这样价格低廉的房间太勉强了。
雇主我没有足够的钱,让他睡在这种地方,真是抱歉。
反正这不重要。
在泰伦斯打瞌睡的时候,是确认小说内容的机会。
我从包里拿出书……当然不是,而是像面前的人一样闭上了眼睛。
在脑海里描绘出一本书。
白底的封面上铺满粉红色花瓣。
这本书的正中间用简单到甚至有些粗糙的字体写着“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
在想象中,翻开那本书的一页。
寻找的部分是莲娜首次成功熬出正常的药草茶。
无论何时都不会彷徨,能够准确地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不一会儿,成百上千个文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嗬。”
我感到一阵眩晕,从想象中醒了过来。
虽然感觉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但看到挂在饮料店墙上的老旧挂钟,还不到一分钟。
我果然配得很好。
每滴圣水,每勺药草粉都和刚才确认的小说内容一样。
这就是我所具有的特殊能力。
为了方便,我将其命名为“具象化原作”。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从我穿越后开始,我就能重新读到《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
不需要准备任何物品,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都行。
这是随意将我抛入这个世界的存在所给予的最基本的关怀吗?虽然不知道是神还是谁吧。
我个人认为很可能是米拉女神。
根据就是莲娜。
只要莲娜愿意,就可以像刚刚经历的事情一样生动地回忆起重生前的记忆。
不仅是莲娜,我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种能力。
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一记住塔拉的仇人——雪莱昂的伪装身份呢?我又不是天才。
虽然这种非常便利的能力有一个缺点……
“超累!”
起床后做的事只有吃早饭、喝茶,可身体却耷拉下来。
要是使用了具象化原作,就会这样。
什么都不想思考,甚至连“思考”本身都不愿意,脑中思绪变得简单。
虽然过几个小时就会恢复,但一天最多只能恢复两次。
“……您是趁我打瞌睡的时候运动了吗?”
十分钟后,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泰伦斯看着我,问道。
我无力地挥动胳膊。
“不是的。今天就回房间待着吧?”
“你好像很累。”
四肢像吸了水的棉花一样沉重。
“嗯,有一点。如果有事要麻烦阿泰,会叫你进来的。你可以去外面吹吹风。”
“不能这样。如果护卫不在雇主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哎呀,没关系。酒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丈夫来想找我也没办法的。”
“放松总是会招来祸患。小心一点,有什么不好……”
聊着这样的话题,从饮料店出来,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在酒店前面走来走去的男子看了看这边,举起了手。
“啊,侯爵……”
泰伦斯的目光一扫,男人的面色就变得苍白。
让可怜男人瑟瑟发抖的犯人对我露出了绅士的微笑。
“是我的雇佣兵伙伴。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什么雇佣兵。这身打扮一看就像吃贵族家俸禄的侍从。
但我欣然地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桥豆麻袋。’
可是有一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闪了一下。虽然我装作没听见,但那个人分明把泰伦斯称为侯爵。
这是一个契机。让我发现泰伦斯真面目的契机!
这就是我头脑瞬间编出来的设定。
原本相信护卫是平凡的雇佣兵而毫不怀疑的天真(?)的我刚才听了侍从的话,开始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回想起来,他的行为举止非常高贵,从而察觉了他是高级贵族的事实,以抓救命稻草的心情请求他帮助我离婚。
代价当然是药草茶的配方。可以肯定,泰伦斯现在可能已经感受药草茶的功效了。
只是还是半信半疑,所以什么都没说。
‘很好。再这样下去就能隐瞒我是有计划接近你的事实了!’
想要求交易,只能表现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此正在考虑如何假装察觉的。
虽然也有想过别的计划,但是那个侍从的登场让借口变得更加自然了。
“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吧。”
我带着非常满意的微笑经过两个男人,想走进酒店入口。
但是还没来得及走到酒店入口。
嗒。
伴随着有力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停在了酒店前。
都能坐满十个猛男的巨大黑色马车上,画着两只黑色山羊。
这是卡西乌斯特有的纹章,与任何贵族家族都没有相似之处。
马夫打开的马车的门,下车的少女张开了嘴。
“嫂子!好久不见!”
是莲娜·卡西乌斯。
* * *
酒店的大厅。
我们在大厅一角为客人准备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莲娜可能是坐着不舒服,不停地扭来扭去。
那也只能那样了。
这种廉价酒店怎么拿得出上等的家具。
我拒绝了莲娜去高等酒店的提议,坚持住在这里。
即使换了地方也不想和莲娜对话,坦白地说是太累了不想动。
莲娜身后站着两个人。
分别是塔拉和马蒂斯。
塔拉始终眨着眼睛,注意着我这边。
可能是说,没办法在莲娜要来之前提前告诉我的意思吧。
三天前,塔拉写来的信中说,已经履行了我的指示,莲娜近期一定会来找我。
只是没想到今天莲娜突然就行动了。
‘没关系。’
用适当的眼神示意塔拉安心。幸好泰伦斯在离我较远的地方和他的侍从交谈着。
在莲娜看来,他和我不像是同行的人。
我用手指按了按差点要闭上的眼角,说出了第一句话。
“莲娜,你有什么事?”
听到冷冰冰的语气,马蒂斯的额头比当事人更加明显得晃动了一下。
天才剑士马蒂斯。
他和塔拉一样,是莲娜为了能更好使唤而邀请的人物,因此经常明目张胆地对我表示不满。
“伊德尔·华莱士女士,您对难得来访的小姐的招待未免太没诚意了。”
看吧。就像这样。
他又不是卡西乌斯,可能是对莲娜忠心耿耿的缘故吧,真是目中无人。
因为我离家出走,现在连小夫人也不叫了。
‘是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做错什么了吗?’
如果不是这样,这种敌对感根本让人无法接受。
“马蒂斯,不要对嫂子无礼。”
莲娜严厉地说。
“可是,小姐……”
“这是命令。”
“遵命。”
“我为刚才的出言不逊正式道歉。”
马蒂斯皱起了眉头,低下了头。
“我错了。请求原谅。伊德尔女士。”
“应该好好地叫她‘小夫人’。”
马蒂斯咕哝着,正想喊“小夫人”的时候。
“算了吧。我再也不做什么‘小夫人’了。”
“嫂子,你在说什么啊!”
“莲娜,你也别叫我嫂子。”
莲娜哭丧着脸。
圆圆的双眼闪闪发光,粉红色的柔软嘴唇紧闭。
“……您很生气吧?我理解。换作是我也会这样的。”
她拉过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安德拉矿山事件真的很抱歉。我代替大哥向您道歉。”
抱着听听看的心情,我沉默了。
“我无法想象嫂子知道真相后,会有多大的背叛感。”
“……”
“但请记住一点。虽然你们婚姻的开始是因为矿山,但也不全是因为矿山。”
“……”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我的直觉还挺准的。”
她迟疑着继续讲下去。
莲娜提起的了她的过去。
“在跳蚤市场买的瓷器,原来是匠人的作品,因为喜欢名字就投资了的商团,后来垄断了人气商品。”
瞬间从我嘴里传出了“噗”的一声。
“我知道。你不太相信吧?我的家人们一开始也只认为这是小孩子在开玩笑。”
不是不相信才笑的,而是觉得无奈才笑了。
‘你不是因为直觉准,而是因为重生了才知道的。’
站在清楚一切的穿书者的立场上看,不禁露出了苦笑。
在小说中也会提供一些对家族有帮助的信息,然后别人就会说“你怎么可能只是个小孩?”之类的话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每当这时,莲娜经常说的话。
“我的直觉本来就很准!”
——她的二哥勒海姆直到作品的后半部都相信着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就算再单纯,也有点过了吧。’
就在我怀疑勒海姆的智力水平的时候,莲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可是有一天。去安德拉地区玩,经过嫂子的矿山附近……”
啊哈,怪不得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有一种感觉。啊,这个矿虽然现在价值很低,但未来会大赚一笔。”
莲娜回到家中,告诉了列安德罗这件事。
列安德罗为了妹妹,来问华莱士伯爵是否愿意把矿山卖掉。
“他看到姐姐产生了好感吧!他跟我说你是个很不错的人。”
我的心情复杂。
“嗯。”
莲娜虽然基本上很善良,但只要和自己的利益有关,就会表现出狡猾而可怕的一面。
必要时,她还会面不改色地说谎,以她的演技,戏剧演员都比不上。
‘读的时候,因为觉得主人公不像傻瓜,所以很喜欢。’
但她真的想骗我,还真是可恶。
大概她认为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善意谎言。
卡西乌斯因得到矿场而获利,我则因她的调停而与列安德罗和好,也不必离婚,得了便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结局。
但是。
‘别搞笑了。’
我不想乖乖地接受莲娜那掺杂着欲望的善意。
一点成为任她摆布的傀儡的心思都没有。
“哥哥第一次带嫂子回家的那天,你还记得吗?因为第一印象太好了,我吓了一跳。”
莲娜不知道我的想法,接着害羞地说。
“之后成为了家人,经常见面,喜欢上了嫂子这个人。”
然后她笑了。是那种曾经攻陷众人的,莲娜的必杀天使微笑。
“是啊。我真的很喜欢嫂子。”
说实话,姑且不论私心,从客观角度来看。
她真的很可爱。
看着她的笑容,多少能理解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咋咋呼呼的仆人们。
如果是两年前的话,我也会被可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真的喜欢我吗?”
天使的眼睛闪闪发光。
“当然!”
“那没有矿山也可以吧?”
“什么?”
“没有我名下的矿山,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的吧?”
“等一下,嫂子。”
莲娜急忙开了口。
脸的其他部分暂时停止动作,只有眼皮在忙碌。
但是我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哇,太好了。其实我因为矿山的问题一直很不舒服。但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莲娜的直觉,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矿山并不是必需的。我就把那废弃的矿山还给我的父母吧。”
“可是这是我们从卡西乌斯那里拿到的嫁妆……”
“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要有矿山才喜欢吗?”
“不!当然不是。”
莲娜虽然勉强地笑了笑,但却显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困惑。
莲娜说喜欢我的话并不是谎言。只要不是恶人,她对一般人都是好意。
——特别是对她有好处的人。
‘但并不是像家人一样喜欢我的意思。’
卡西乌斯一家人之间有着对我绝对无法共享的爱。
我像个傻瓜一样,这都不知道,把“总有一天我也会被纳入其中”的希望藏在了心中的某个角落。
“嗯,我的意思是,额……”
莲娜嗫嚅了一会儿,然后‘啊!’地叫了起来。
“瞧瞧我这记性!本来有礼物要给嫂子,可我忘了!马蒂斯,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马蒂斯走了出去,带着一堆华丽的盒子回来了。
跟在马蒂斯后面进来的车夫也是一样。
用各色蝴蝶结包装的盒子整整齐齐地堆在地上。
莲娜尴尬地垂下视线。
“我会考虑矿山的事情。我是无所谓,但不知道爸爸能不能接受。也有家族的面子和惯例的关系,就这么把收到的嫁妆还给人家有点……”
“卡西乌斯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在意这些了……”
“比起这个,看看礼物吧!”
眼都不眨地熟练地转移话题。
‘看来绝对不可能不要矿山,只接受我本人啊。’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不知道嫂子会喜欢什么,所以就随便选了。”
莲娜一边哼着歌,一边翻着盒子,然后把装饰着红丝带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快点打开看看!”
我磨磨蹭蹭地解开蝴蝶结,打开了小盒子的盖子。
里面装着毫不吝啬地镶满红宝石的胸针。每一颗红宝石都是小花瓣的造型,组成繁复的花簇。
‘应该很贵吧。’
任谁看来都知道宝石加工的手艺很好。
“我去珠宝店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嫂子。”
夸奖之后是礼物攻势吗?
这是莲娜主要使用的手段之一。
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会解决十之八九的问题。
这就是她的价值观。
‘实际上,在小说中,如果把莲娜重生前的记忆和卡西乌斯的巨大财力结合在一起,几乎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戴上看看。不觉得很适合嫂子吗?”
不顾催促的声音,我放下了装有胸针的盒子。
欣然地做出了,十之八九中剩下的那一成,那个极少的、例外的答案。
“是的,不太适合。”
“是啊!很漂亮……什么?”
我凝视着身后的塔拉和马蒂斯,而不是莲娜。
“其他盒子也会确认的,可以把它们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吗?”
马蒂斯似乎不愿意听从我的指示,试图反驳我。
咚。
“给你。”
塔拉已经先把箱子抬起来了,他错过了反驳时机,只好稀里糊涂地也开始动了起来。
就这样,我开始一一查看两人依次端上的盒子。
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
虽然用多种多样的词汇委婉地形容了各种礼物,但最终还是归结为一句话。
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太过分了。
‘没有矿山就没有价值的伊德尔·华莱士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可能是听懂了隐藏的意思,莲娜的表情并不明朗。
“……啊哈。嫂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生气。”
“我吗?我没有生气啊?”
生气了。生气到我当初的计划都得改的程度了。
本来想在离婚之前最大限度地压抑怒火。
本想让卡西乌斯一家人放松警惕,以为可以慢慢地把矿场的所有权拿过来。
然而,列安德罗和莲娜这对兄妹实在有激发我愤怒的天赋。
隐瞒矿山的故事结婚也就算了。反正我也在小说里读到了,这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就那样坦率地说想要矿山并道歉就可以的问题,却要谎称是自己喜欢,还想悄悄送礼糊弄过去的态度非常可恶。
‘既然喜欢我,干吗把我当成透明人?哎呀,我不懂欸。’
与其憋着想说的话不说,还不如不忍了。
虽然想要安德拉矿山,但也不至于留恋。
反正是华莱士家族的,而我又不是真正的伊德尔·华莱士。
‘就算运气不好被抢走了,钱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赚。’
我有原作,也有很多能赚钱的门路。
“……你很生气啊。”
摆弄着手指的莲娜用含泪的好似小鹿的眼睛望着我。
“嫂子。看在我的面子上,您能消气吗?”
……你的话有点奇怪。
因为你更生气了,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消气是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在生列安德罗哥哥的气。但你没必要拒绝我的礼物。”
“……?”
“现在能暂时忘记哥哥,只用喜欢我的心来对待我吗? "
我反复咀嚼着刚才听到的荒唐话。
我喜欢莲娜吗?
我吗?喜欢莲娜?
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地听莲娜胡说八道。
“我会好好说服列安德罗哥哥的。哥哥也在反省。请相信我,再给哥哥一次机会吧。”
什么?这啥情况?
在思考问题从何而起的过程中,有件事让我很过意不去。
这么一想刚才也是。
“安德拉矿山事件真的很抱歉。我代替大哥向您道歉。”
只是莲娜替列安德罗道歉,没有本人道歉。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只讨厌列安德罗,还认为我喜欢你吗?’
为什么?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作为丈夫却冷落我2年的列安德罗。
只是其他公爵家的人也不是好东西。
把我排斥在外,难道他们不也一样吗?
我并不在意莲娜,也不是想在卡西乌斯家得到多少宠爱。
如果他们只是像对待一名家庭成员一样对待我,那我就不会有过去的悲惨经历了。
但在结婚后,卡西乌斯公爵也称我为伊德尔“华莱士”,都没有人指出这一点。莲娜也一样。
突然对莲娜这种莫名的自信感来源感到好奇,于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头。
“喂,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你?”
回答非常爽快,丝毫没有犹豫。
“为什么?因为嫂子不可能讨厌我!”
“……”
你原本就是这种骄傲自大的类型吗?
我没有使用具象化原作,只是大致回想了一下我所知道的小说内容。
小说中莲娜的性格,这种性格形成的背景,整体的成长过程等……
这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假设。
“难道?”
唉,不会吧。
但是越想越觉得这个假设有可能。
我和莲娜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确定好感,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莲娜重生后,一直被爱着自己的人包围着。
虽然在程度上有所差异,但只要是正常的角色,无论早晚都会被莲娜深深吸引。
到最后都讨厌她的角色只是些反面角色。
从虐待莲娜的保育院院长开始,到无视孤儿莲娜的卡西乌斯的前女仆和试图将她赶出家门的旁系亲戚等。
所有人,一个不落!
事实上,作者似乎也认为这有些过分,后来解释说“多亏了女神的祝福”。
莲娜的祝福能引起人们无意识的好感。
我从来没有从莲娜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孩子,根本不考虑不是恶人的人讨厌自己的可能性。’
因为她的世界一直都是这样运转的,周围都是这样的人。
除了我这个穿书者。
“嫂子,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没什么。”
脑子痒痒的。
为了确认药草配方,使用了具象化原作,再加上与莲娜对话,消耗了心力,结果身上一点多余的力气也没有了。
尽管如此,莲娜还是闹着要我收下礼物。
“看在我的诚意上,哪怕闭着眼睛拿走一个也好。好不容易想着嫂子买来的。”
苦恼。
何必感情用事,自找麻烦呢?
如果成为莲娜的敌人,困难将会以指数倍增加。
“嫂子~不要老是无视我,回答我啊~”
现在正抓住我的胳膊摇晃。
真是烦人!
正如我所说,我当时已经筋疲力尽了。
而且,人如果累了,就会失去耐心,平时能做到的事情也做不到了。
啪!
我无情地甩开了莲娜的手。
“莲娜,我老实告诉你。”
这段时间没有表现出来的内心想法像洪水决堤一样涌了出来。
“我不喜欢你。如果一定要追究是喜欢还是讨厌,属于‘讨厌’的范畴。所以拜托你从我面前消失,不要再这样来找我了。知道了吗?”
瞬间。
“……”
莲娜脸上的表情消失得干干净净。
过了1秒,2秒,即使时间流逝,表情也没有恢复。
高高在上的重生者无法抑制自己感情,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
“……”
塔拉和马蒂斯的反应也差不多。
‘啊,爽爆了。’
我独自一人可怜兮兮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不会送你,你自己看着回去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三个僵硬的人中,马蒂斯最先做出了反应。
“你,竟敢?”
他咆哮着,像要杀了我似的瞪着我。
“对小姐说那种胡话?”
然后想抓住我的胳膊让我停下来。
“呃啊!”
马蒂斯重重地摔倒在地,连我的一根寒毛都没碰到。
“天哪,对不起。真没想到您在那里。”
虽然很郑重,但不知怎么的,感觉像是在发脾气的声音。
泰伦斯站在我背后,俯视着马蒂斯。
“我的腿太长了,所以引发了事故。”
“是哪个家伙!”
马蒂斯被羞辱得脸都红了,赶紧站起来喊道。
“唔,路过的酒店客人?”
泰伦斯微微一笑。
我轮番看了泰伦斯和他刚才站起来的位置。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泰伦斯坐的地方从我这个角度看,会被观赏用的花草遮住,是看不见的。
我跟莲娜说的话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我还以为他跟那个我刚才猜测是他的侍从的人在一起呢。
“你那眼神是怎样?”
“我的眼神有问题吗?”
“一个雇佣兵竟然用傲慢的眼神看着我!”
马蒂斯已经因为我而怒火中烧,他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拔剑。
泰伦斯的手也朝腰间挂着的剑探去。
但是那时。
“够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莲娜突然站了起来。
“够了!你要玷污卡西乌斯的名誉吗?”
“哦,不是的。小姐。”
“我要走了!跟我过来!”
莲娜表情严肃地朝出口走去。不仅是我和泰伦斯,连她的手下也不看一眼。
马蒂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塔拉瞟了我一眼,跟在主人后面。
一场骚乱过去了。
“你还好吗?”
泰伦斯问道。
“我们只是聊天而已。”
“你看起来很累。”
“上去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我因为莫名的丢脸而咬紧了嘴唇。
“因为家事,让你看到丑态了。”
“什么呀。跟我家比起来,算是有格调了。”
也是,你闲着没事就能看见杀手。
“我不知道你丈夫家是卡西乌斯公爵家。”
“……我并不是想隐瞒。”
“你没有理由告诉我这些。只是……”
稳重的目光刺痛了我的侧脸。
“如果你的对手是卡西乌斯,离婚一定很痛苦。”
难道是因为太累了?
好想诉苦。
“事实上,连向法院提交的离婚状也不能正常接受。很有可能只是收在负责人的抽屉里。哈……离婚的每一步都很难。”
唉,抓着无辜的人干什么。
再加上,与其如此真情流露,还不如尽快冷静地通过交易解决问题。
我生硬地转换话题。
“你和刚才见到的伙伴聊得还好吗?”
“嗯。”
“看起来是有急事,我可以问你是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有人来我家等我。”
“是不是应该快点回去看看?”
泰伦斯的侍从已经过来了一个多小时了。
“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经常见面。”
他爽快地回答了,但我心里却冒出了疑问。
‘谁会去找泰伦斯?还是经常?’
根据小说,他几乎没有亲近的人。
虽然在街上见过几次面,但他们似乎不会去拜访侯爵。
尤其是在泰伦斯不喜欢的情况下,侍从匆匆忙忙地来找,这样看来对方的地位很高。
等等,经常和特伦斯见面但又很难让对方等待的人物?
……难道是皇帝?
虽然想相信事实并非如此,但无论怎么绞尽脑汁,只能想得出皇帝了。
“阿泰,快去看看吧。”
“不,过一会儿再……”
“我真的没事,你快走吧!快点!”
“啊?我知道了。”
泰伦斯在我的压力下离开了酒店。
我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
‘虽然还为时过早……’
如果皇帝真的在这个时期到来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对泰伦斯提起这件事。
入籍。
皇帝打算用光芒将长期在阴影中生活的私生子儿子拉出来。
* * *
离开酒店时,挂在泰伦斯脸上的微笑渐渐变得模糊,到了侯爵邸时则完全变成了无表情。
弗里海顿侯爵府。
把莫罗侯爵的旧宅装饰得更加华丽高档的房子。
外墙和道路由仆人们每天打扫擦拭而闪闪发光,庭院则由园丁精心栽培的鲜花一年四季装饰着。
但是为什么呢?
看起来不如位于首都周边的低价酒店的原因是什么呢。
“侯爵!”
站在正门前,发现他后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男子名叫杰克。
侍奉他近十年的侍从兼辅佐官。
“不是说好马上回来吗!”
泰伦斯从看起来似乎因为担心而老了几岁的杰克面前经过,走进了正门。
“陛下呢?”
“还在接待室里。”
“为什么不叫他别等我了,直接回去呢。”
“我说过了!但他说一定要见到侯爵才行。”
泰伦斯大力地叹了口气,快步朝主楼走去,
“那个,衣服……?”
“没时间换衣服了。”
紧接着,位于主楼1层的接待室的门打开了。
“参见皇帝陛下。”
躺在古朴的安乐椅上的中年男子看到泰伦斯后就站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我都快渴死了。”
比起责备,更多的是高兴的语气。
“对不起。因为刚在较远的地方。如果您在来之前先给我递个信儿……”
一只手搭在泰伦斯的肩膀上。
“行了。小子,哎。我们之间也太客气了。”
阿斯特洛特帝国的第23代皇帝多米尼克摆着慈祥父亲的面孔。
皇帝让泰伦斯坐在面前,然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下。
“尽情享受年轻的自由固然好,但在你要在外面转悠到什么时候?还打扮成这样。”
他无意识地把视线转向了穿着的衣服上。
这是她给买的衣服。
“不要推辞,多挑一点吧。雇佣人的打扮代表雇主的脸面。都是为我花的钱。”
泰伦斯的第一个雇主毫不犹豫地为他挥霍钱财。
抱一大堆新衣服还不够,还有鞋子和生活必需品。
如果推辞说没关系的话,反而会出现无法言喻的温暖的目光。
“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怎么活在这个艰难的世界里呢?这种时候就该直接收下。”
最后,泰伦斯被她打败了,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买自己的东西。
心地善良难道不是很好吗。
从把初次见面的男人当作护卫的时候开始就有了这种感觉……
‘不知为何,很难坐视不管。’
因为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很容易被骗到身无分文。
结婚不是也失败过一次吗?
不知不觉间,在他的心中,对第一次见面时产生的伊德尔的怀疑和警戒已经完全消失。
他想起女子那蓬松的粉红色头发和突出的手腕骨等,说出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
“闲散贵族无事可做,难道不应该到处逍遥打发时间吗? "
自嘲着自己明显处于阴影中的私生子处境。
他对待皇帝的时候经常使用这种说法。
皇帝总是因为对儿子的歉意而软化态度。
但这次有所不同。
“以后要学习帝王的课业啊?”
“什么?”
皇帝锐利地瞪着眼睛,哈哈大笑。
“泰伦斯,我的儿子。我要把你慢慢地加入皇籍。”
过了多长时间呢?
泰伦斯听完了皇帝的冗长的说明之后,仍然沉默不语。
“你不愿意吗?”
“太突然了。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你有什么好考虑的?”
皇帝啧了一声,但泰伦斯还是默不作声。
‘皇子。’
在皇帝认下泰伦斯的瞬间,他就成了皇子。
要说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过,那自然是不可能,但并不相信这会成为现实。
也许正是因为卡西乌斯的突然成长,毕洛德公爵的失势,现在成了最佳时期。
从几年前开始,卡西乌斯迅速扩张势力。
没有停留在原来“边防强者”的位置上,而是涉足了很多其他领域。
也许女神也站在卡西乌斯一边,他们在每一项挑战中都取得了成功,而原本负责这些领域的其他家族则受到了打击。
其中,恰好在领地上遭遇不幸的毕洛德公爵家,连“帝国第一权势”的名头也要让给卡西乌斯。
得益于此,皇后的威势也大不如前。在儿子与孤儿出身的女子交往问题导致母子不和后更是如此。
“你真的不想要权位吗?别人都渴望得到欸。”
“……”
事实上,权位本身并不令人垂涎。
但是如果自己登场的话,非常讨厌他而时刻虎视眈眈的皇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从出生开始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被赐予的东西的弟弟会怎么做呢?
那就有点,不,相当好奇了。
但是,这种好奇心是否足以承受接受这个提议所带来的麻烦呢?
这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在接受提案的瞬间,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人生就将展开。是不能退缩也不能让步的选择。
就在泰伦斯决定花费更多的时间来衡量两者价值的时候。
“得到权位的话,其他的东西也能得到啊!你真的没有想要的吗?”
想要的东西。不惜成为皇子也要得到的东西?
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某人无力的脸。
笃笃——
从刚才开始敲打椅子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我刚才在想什么……?’
泰伦斯摇了摇头,分散了思绪。真是无语。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女人呢?只是才刚认识没多久啊。
他的思考回到了原来的主题。但不知为什么,苦恼在思考中也很快结束了。
心中的天平倾斜了。
“很好。我要成为皇子。”
“奥!看来你有想要的东西啊?”
“……什么。还好吧?”
“真是怪事啊。一点物欲都没有的家伙。”
“准确地说,我并不是贪图什么,我只是想登上高位去帮助某个陷入困境的人。”
皇帝似乎不敢相信,做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有想帮助的人?是谁啊?”
有啊。因为没能离婚而叹气的某人。
“那个乐趣就留着以后再揭晓吧。”
“哎呀,没意思。”
可是皇帝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如果现在请求的话,一般的请求都能答应。
“比起这个,爸爸。”
泰伦斯面带微笑,用了他从来不怎么叫的称呼。
“我去了商业街,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第二天。
皇帝直属监察团闯入了帝国的中央法院。
他们把法院翻了个底朝天,揭发了官吏的不正之风。
十五名左右的腐败官员被揭发,大部分从贵族家族收受了贿赂。
还有就是。
“嗯?这是什么?”
在整理被卡西乌斯公爵收买的某官员物品时,监察员发现了什么。
是一张离婚状。
* * *
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
“这件事让我很失望。”
坐在办公室书桌前的卡西乌斯公爵冷冷地责备儿子。
“……我很惭愧,爸爸。”
列安德罗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皇帝会以这件事为借口提出什么要求呢?”
针对昨天突然发生的中央法院的大规模监察。
虽然被揭发的家族不止一两个,但是皇帝近期最想牵制的是卡西乌斯。
今天早上,皇帝把公爵叫来,探了探口风。
“看来你儿子对妻子的爱很深啊。”
“都是我的失误,陛下”
“不,不。我不是要责备你。爱情怎么能放手呢!但是……该怎么说呢?不觉得有点可怜吗?”
“……”
“想抓住一个执意离开的人,真是的。所以我很担心他能不能担起卡西乌斯。”
“我无话可说。”
“虽然不是要责怪你,但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管怎样,为了以后着想,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
皇帝不会轻易对卡西乌斯的过错视而不见。分明以后会要求更大的代价来威胁。
呼,公爵的叹气中浸透了不耐烦。
在本应为成为接班人而不应被抓住把柄的时候,竟然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
更何况,受委托的内容还与列安德罗的个人私事有关,就很难找借口抽身了。
“所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把今天的晨报扔在大儿子面前。
以名人八卦为主要素材的三流报纸。头版角落里的新闻题目很清晰。
‘本报独家报导!某知名贵族家族夫妇不和,结婚两年后就离婚……?’
“提到你的名字也只是时间问题。在需要看皇帝脸色的时候,对媒体施加更大的压力是不可能的。”
这是从几天前在市政府前与伊德尔发生一场骚乱时开始就传出的传闻。
只是用卡修斯的力量阻止了事态的发酵。
“离婚状已经收到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庭了。”
由于帝国法院过重的业务负担,从提起诉讼到第一次开庭日需要很长时间。
但是皇帝隐约表现出了对这件事的关心。
卡西乌斯很值得关注,因为这会让他们颜面扫地。
那么开庭日期肯定也提前了。
考虑到夹在中间的各种程序,预计大约在两周后开庭。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你肯定有什么想法吧。”
列安德罗咯吱咯吱地咬紧嘴唇。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们会阻止审判的。”
“陛下已经介入此事,你有什么办法?”
列安德罗坚决地回答道。
“我会在开庭前说服伊德尔。”
“如果能说服,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不管爸爸怎么说,我的意思都不会改变。”
“你说你会看着办,所以我才交给你的。”
“这次会不一样的。”
“不要去找她,再像上次那样在别人面前丢脸,在家也要谨慎。”
“不要。”
与列安德罗酷似的公爵的眼神变得犀利。
“最近太宠你了,你太任性了。”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被父亲宠过吧。”
“你这家伙……”
一时,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够了,打住打住!”
莲娜突然打开办公室的门,跑了进来。
“爸爸,不要再骂哥哥了!”
小女儿一缠,公爵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不关你的事。”
“哥哥也是想好好表现才那样的。”
“莲娜,出去吧。”
“爸爸!”
但这一次,事情并没有因为单纯的纠缠就改变发展。
因为在皇帝面前丢了面子,自尊心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
“……太过分了。这是家人之间的事,却说不关我的事。”
莲娜紧咬着嘴唇,双手叉腰。
“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
她眼睛瞪地圆圆,发表了炸弹宣言。
“那我午饭就要饿肚子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能不吃午饭呢!”
卡西乌斯公爵和列安德罗几乎同时开口。
莲娜不顾爸爸和哥哥的劝阻,突然转过了头。
“晚饭也要饿肚子了!”
天哪,中午到晚上。
这是史无前例的事件。
莲娜曾有过几次说要饿肚子,但要连续饿两顿还是第一次。
公爵的脸因为担心女儿而扭曲了。
“这是愚蠢的行为。这样只会伤到你的身体!”
列安德罗也加入其中。
“要是昏倒怎么办?”
就连在外面偷听对话的勒海姆也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对!你太纤弱了,太危险了!”
三个人都知道饿两顿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但是,和往常一样,他们的普通逻辑不适用于这个珍贵的少女。
“爸爸!如果你不想让我饿肚子,就再相信列安德罗哥哥一次吧。”
“莲娜……”
“不然我真的要饿肚子了!”
最后公爵举起了白旗。
他揉着僵硬的眉头告诉大儿子。
“随你便吧。”
三兄妹从父亲的办公室出来之后。
“列安德罗哥哥,你有什么计划吗?”
对于莲娜的提问,列安德罗也以毫无自信的态度做出了回答。
“嗯。应该真心地道歉吧。”
“小心点。嫂子好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生气。”
勒海姆插了进来。
“这么说来,听说你昨天去找她了?怎么样?”
“嗯,其实……她说她讨厌我,还很不耐烦。”
“真的?!天哪,是多么讨厌哥哥才会说谎!”
列安德罗的脸色沉了下去。
“对不起,莲娜。都是因为我,让你听到不该听的话。”
“不是的。我刚开始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仔细一想,她不可能会那样。我和嫂子的关系多好啊。”
“嫂子也太过分了。不应该只骂哥哥么,怎么连你也骂上了。”
“不管怎样,要想让嫂子回心转意,真的要好好干。”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每次见面都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嗯,这样做怎么样?”
“怎样?”
莲娜微微一笑,对着屈着膝盖的列安德罗说了些什么。
* * *
艾里内斯平民区大街。
“哇!天气真好!”
我走在路上伸了个懒腰,充分享受了着灿烂的阳光。
“确实如此。”
旁边的泰伦斯也同意了。
“哼哼。”
不由地哼了一声。
其实,即使下雨打雷,在我的眼里也是可爱的。
心情非常好。理由是……
“已经收下离婚状了!”
今天早上,我在阅读酒店里的报纸时,看到了中央法院官员因腐败被大举逮捕的报道。
为了以防万一,吃完饭就直接去了中央法院,这时传来了正在等待接收离婚状的吉报。
而且负责人还暗示说,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开庭审判。
听说上面很关心。
‘肯定是托泰伦斯的福吧?’
在他见过疑似皇帝的人后没过多久就发生了。
据我所知,原作中没有这样的事件。
‘也可能与莲娜无关,所以没有被提及。’
皇帝直属监察团恰好对中央法院进行了突然调查,这应该不是偶然吧。
原本,受理离婚状是我想向泰伦斯提出的交易要求,但出乎意料地提前完成了。
前天见到莲娜时产生的不快一下子消除了。
我的斗志熊熊燃烧。今天一定要让泰伦斯认可药草茶的功效。
‘很好!让他尽情服用药草茶,尽快达成交易吧!’
然后来到了酒店。
映入我眼帘的是。
摆在酒店前院的桌子和椅子。
“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在露天喝茶?”
泰伦斯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
“太棒了。那么我去借茶具吧。女士请坐在这里。”
他说完这句话,便走进了平时常去的饮料店。
还没等我说要走,他就消失在小巷里了。
我找了个合适的座位坐下,小声自言自语着。
“总是使唤侯爵太不好意思了,但是……”
但是托他的福,很舒服。
一起行动的期间,他在很多方面都照顾了我。
高情商可以说他性格细腻,低情商,那就是他都在看我的眼色行事。
“他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能因为是反面角色,小说中对泰伦斯的背景只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在想象他的成长过程时,看到了让我不愉快的东西。
像昨天一样,卡西乌斯家族的巨型马车停在酒店前。
这次下车的不是莲娜,而是列安德罗。
刹那间,比起不耐烦,首先是惊讶。
“……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半梳成背头,衣服也非常笔挺,看起来似乎穿着行动都有点碍事了。
最重要的是手里那夸张得不得了的大小的花束,拿着显得他整个人都变小了。
“夫人!”
列安德罗走进酒店时发现了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走到我面前,一脸紧张地单膝跪地。
并献上了满满粉红色玫瑰的花束。
“都是我的错。请给再我一次机会。”
“这什么……”
“请回来吧,夫人!”
总体上看,一团糟。
头突然痛起来。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住的这家酒店住宿费很低廉。
在艾里内斯平民区也位于边缘。路过的人并不多。
目睹列安德罗这种荒唐行径的只有两名行人、坐在我旁边桌旁的酒店客人和一名年迈的绅士。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长叹了一口气。
“列安德罗。先站起来吧。”
“不。在夫人原谅我之前,我将继续保持这样。”
“够了。废话少说,站起来吧。”
“受伤的膝盖和自尊心根本不值一提。别担心。”
谁会担心你的膝盖和自尊心啊。烦躁涌上心头。
“喂,起来。”
声音冷冰冰的,我听了也觉得有些冷淡。
“夫,夫人……”
列安德罗似乎觉得不对劲,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跟我来。”
我带着累赘朝酒店后面走去。
‘应该换房间的!’
莲娜来找我,意味着列安德罗也会来找我。
等把这个人送回去以后,然后得再物色新的住处。一个外部人士不能随意闯入的场所。
人迹罕至的酒店后面。
在那个挂满床罩和被子等的地方,我突然回过头去。
“你怎么来了?”
列安德罗至今还像个傻瓜一样拿着大花束。
“为什么会来?当然是来求夫人原谅的……”
“哇,真让我吃惊。”
“什么?”
“你还有廉耻之心来请求原谅啊。”
列安德罗英俊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纹路。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犯了错就道歉,请求原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程序吗?”
“世界上也有道歉不做更好。你干脆不露面也有利于我的身心。”
“怎么会……?”
列安德罗似乎对我拒绝道歉的程度感到了轻微的震惊。
“再加上突然闯进来让对方为难,这能算礼貌吗?卡西乌斯就是这样请求原谅的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死要面子的贵族,他开口辩解。
“但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会见我了。”
“当然。我有权利拒绝你的访问。”
“我们是夫妻。丈夫来见妻子有什么错吗?”
“呵。我和你是夫妻吗?”
男人好像无话可说,紧闭着嘴。
我真的是因为好奇才问他的。
“列安德罗,你认为你的错误可以被原谅吗?”
“……如果是矿山事件,听说莲娜应该很好地解释过了。”
“啊。是说一开始接近我的理由是矿山,但后来产生了感情,所以来求婚的谎言吗?”
“没有说谎!是真的。夫人第一次提到矿山的时候,因为太慌张了,所以没能好好说明。”
哎呀?你们这些人串通一气,想骗我啊。
“那你也解释一下。如果你对我有感情,为什么在过去的两年里你都对我如此冷淡?”
列安德罗和上次一样,在这个问题上说不出话来。
“那……”
焦急的手抚摸着花束上的蝴蝶结。
我好像准备着听他那了不起的辩解,耐心地等了很久。
犹豫了半天的他低声说道。
“我无可奉告。”
连准备像样辩解的诚意都没有。
“那我们就谈完了。走不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正要离开时,列安德罗挡住了我的去路。
“不过,我向你保证这一点!”
再次单膝跪地。然后再次献上花束。
“只要夫人回来,就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不会有。我发誓,我会全心全意尽我作为丈夫的义务,珍惜妻子! "
“……”
我收下了那束和我头发颜色相似的玫瑰花束。
刹那间,他那炯炯有神的蓝眼睛里透出了希望的光芒。
——直到我走几步把它扔进靠在建筑物外墙的大型垃圾桶里。
对不起。花儿们。
虽然你们没有错,但希望你们下辈子不要被抛弃。
“已经晚了。”
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论列安德罗下跪,说出恳切的誓言,还是用哀切的眼神看着我。
只会给我带来不快,没有引起任何同情。
是的。就像现在毫无目的地颤抖的眼珠和苍白的脸颊,无法唤起我的一丝同情心一样。
真的,完完全全地结束了。
“别白费力气了,回去吧。”
想就这样地经过他走掉的时候。
“等一下!”
犹豫不决地站起来,抓住我手腕的男人恳求我。
“不要这样,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哪怕一次也好!”
真的无法理解。
那么有钱,还要为了矿山做这种事吗?
还是有其他必须抓住我的理由?
当然,对他的好奇心还没有达到接着听他说话的程度。
“放开我!”
“如果你答应给我时间坦诚地和我对话,我就放你走。”
“不要。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话一次话有什么难的。”
“我都说不要了!”
正当我打算朝他的小腿踢过去的时候。
“呃!”
列安德罗发出了短促的呻吟,向前倒了下去。
一只手拿盘子的男子映入眼帘。不知何时,泰伦斯就在列安德罗的身后,似乎踢向他的膝盖后侧。
他把我藏在自己背后,靠过来说。
“硬要抓住不愿意的人可是不行的。”
刺骨的目光投向列安德罗。
“对不起。饮料店老板不在,让你久等了。”
相反,对我来说是非常郑重和亲切的眼神。
“你是谁?”
马上站起来的列安德罗已进入警戒状态。
“服务员……不是吧。”
他的视线从放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转向了泰伦斯腰间的佩剑。
只有少数贵族有实际见过泰伦斯。也许卡西乌斯公爵有见过,但列安德罗好像不认识他。
“我嘛,茶煮得很好,其他方面更加出色。”
泰伦斯耸了耸肩。
“比方说,送花以外对女士更有帮助的劳动的方面?”
我代替阴阳怪气的他回答了。
“这是我的护卫。”
“护……卫……?”
“对啊。因为怕你会这样来找我,所以不久前才雇用的。”
列安德罗和泰伦斯并排站着,大眼瞪小眼。
过了不久,他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明显表现出不信任的不快的神色。
不知为何,可以预料到之后的对话将朝着什么方向进行。
“我说了啊。护卫。”
“你前夫的听力有问题吗?为什么要问刚刚才说过的话呢?”
泰伦斯只是假装对我窃窃私语,其实问询的声音清楚。
“我的听力没有任何问题。”
列安德罗勃然大怒。
“关键,为什么是‘前夫’?我是伊德尔的丈夫。”
“啊,失礼了。因为马上就要离婚了,所以就提前这么叫了。”
“你……!”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阿泰,不要找茬。”
因为如果长时间和他啰嗦,也只有我会很累而已。
我毫无诚意地劝阻泰伦斯,面对列安德罗。
“如果你有话要说,赶快说完就走吧。”
列安德罗瞪着泰伦斯问我。
“护卫,意思是说那家伙总待在夫人身边吗?”
“我出门的时候,是的。”
不然要怎么护卫呢?
“怎么可以?”
列安德罗的脸上出现了一股冲击的浪潮。
“无论你多么想和我离婚,在我离婚之前,你都是有夫之妇。”
“我知道啊。但是找护卫又怎样?”
“有丈夫的人怎么能长时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如果被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对哦。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误会什么?”
“……非得要我亲口说出那种下流的内容吗?”
“你说了我才知道啊。”
真要他开口,他却只是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就……怀疑夫人的清白……”
好像不愿意把那种想法说出口似的。
“哦,是说我有丈夫却和别的男人搞外遇对吧?”
“夫人……!”
“就是这个意思。别装模作样了。比起旁人怎么想,你自己才在这么想不是吗?”
列安德罗急忙否认。
“不是的。我相信夫人。只是别人……”
信什么信。
要是明目张胆地怀疑,又怕我生气,再谈离婚什么的,所以才拿别人的看法当借口。
“只要作为丈夫的你相信我就行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要是你的名声扫地怎么办?”
“我的名声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然后。
“列安德罗,都没人这么怀疑你,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就会有人怀疑我呢?”
列安德罗一下子没有听懂。
“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做过值得被怀疑的事。”
我没有解开他的疑问,而是环顾四周。
“克里斯没跟你一起来吗?”
克里斯是列安德罗的秘书。
作为领主代理,列安德罗工作繁忙,到首都探亲时也总是与克里斯同行。
“克里斯正在宅邸里工作。为什么突然提起克里斯?”
“克里斯是男的还是女的?”
“……?”
列安德罗似乎在问“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的表情。
“女的。”
“是啊。是女的。”
没错。虽然“克里斯”一般都是男人的名字,但列安德罗的秘书是个女人。
列安德罗总是带在身边的,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这个妻子还长的那个克里斯是个女人。
列安德罗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暴跳如雷。
“你该不会怀疑我和克里斯的关系吧?”
“不是。我可没怀疑。只是……”
我只抬起一边嘴角扑哧一笑。
“你和克里斯是这样的关系,我都没误会的,难道我会被误会吗?”
“这和夫人你的情况一样吗?”
“有什么不同?”
“我和克里斯完全是工作关系。”
“我们也是彻底的工作关系。他的工作是保护我。”
瞬间,不知为什么站在我旁边的泰伦斯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
但由于列安德罗不断反驳,没有时间理会他。
“我们只是工作!”
“我也在做我该做的事,这个人只是跟着我而已!”
其实我最清楚列安德罗和克里斯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小说里就是那么写的。
但即便如此,我也很难喜欢列安德罗和克里斯的关系。
坦白地说,感到有些不舒服。
我和我丈夫一天见面都不到十分钟,别的女人却整天和他在一起。
就算不怀疑有外遇,但有多少妻子会喜欢这样呢?
当我小心翼翼地要求列安德罗多花点时间跟我谈谈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回答让我很吃惊。
“为了在外面工作回来的人,你连这一点都不能理解吗?”
在那之后,我不再向列安德罗提这事了。
当时感受到的悲伤感、侮辱感、孤独感等成为暴风在我心中席卷。
“我之前说过。哪怕用给克里斯一半的时间来陪我也行。”
涌上心头的感情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有意识地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现在,而不是沉浸在过去。
“你回答我说。‘为了在外面工作回来的人,你连这一点都不能理解吗’?”
“那时候我太累了,说错话了……”
列安德罗试图辩解。
在我提出离婚之前,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迫切的表情。
与过去用那生硬的无表情或疲惫的面孔对待我完全不同。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情况变了。是因为我变了。
我缓慢地深呼吸。感情的漩涡失去力量,开始减弱。
“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吧。”
没有理由再沉浸在过去的感情中。也没有理由沉浸在以‘我早看开了’的名义包装的无力感中。
现在,列安德罗及其家人的任何行动和言辞都不会再伤害到我了。
“是的。”
不一会儿,我的心再度恢复了平静。
“我就是连这一点都不能理解。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列安德罗喊道。
“我会改的!”
“我不相信。”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怎么做都没用。”
“如果我放弃矿山呢?”
听到这句话,虽然我没什么反应,但还是有点吃惊。
‘甚至愿意放弃矿山?’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矿山都能放弃,到底为什么?
但是因为接下来的话,我的惊讶没能持续多久。
“如果你愿意,我发誓永远不会插手矿山的事情。我用莲娜的名义发誓。”
我的心凉了。
哎呀,真想揍你。不提莲娜,你都不能发誓了吗?
当然,这对卡西乌斯家族的人们和她的粉丝们来说是最高信誉的誓言。
在帝国,在做出重要的誓言时,会用“伟大的存在”的名字来表示绝对不会违背诺言。
通常以皇帝或女神为对象,但对他们来说,莲娜比二者的地位更高。
“你发誓要放弃矿山又怎样?你就算发誓你要就此放弃莲娜也不行。”
我刚果断拒绝,就得到了“荒唐”的反应。
“……你要我放弃莲娜?不再和她进行交流和她一起生活的意思吗?真是个无聊的玩笑。”
似乎他就算做梦也想不到这是我的真心话。
“啊,算了吧。和你谈话我都觉得烦了。”
而且老实说。
“万一你真的放弃了矿山,重生为我喜欢的男人,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我对你完全没有感情了。”
我真心地祈祷。
“所以,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了,一辈子都和你深爱的妹妹一起生活好了。不要又因为要结婚让无辜的女人的人生变得辛苦了。”
丢下列安德罗转身离开。
“夫人……”
他和刚来这里时不同,一副寒碜的样子。
不仅仅是因为扔掉的花束、乱蓬蓬的头发、摔倒后脏了的膝盖。
列安德罗那闪耀着的希望已经消失了。
我回去的希望。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把那种打发乞丐般的公开谢罪当作解决对策,并对此充满希望就是了。
“走吧,阿泰。”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说要为我放弃矿山这话是真是假也是一样。
所以呢?你想怎样?
泰伦斯重新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盘子,优雅地做了个手势。
“好的。走吧。”
我走我的独木桥。
* * *
可惜的是,我并不想在列安德罗还没离开的酒店里喝茶。
我们放弃了当初的计划,像平时一样去常去的饮料店里喝茶。
我的想法很复杂。
泰伦斯的存在被列安德罗发现了。自然会传到莲娜的耳朵里。
如果把他当作普通的护卫就好了,但也不能就这么忽视她察觉到不对并想要查明他真实身份的可能性。
让他们相信我绝对不可能离婚,因而掉以轻心才对我比较有利。
只有这样,才能给不采取适当应对措施的对方一记重拳。
‘我得联络塔拉,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
必要的话也应该混淆消息。
大概整理了一下思绪,把目光转向了泰伦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也很复杂。
我吓了一跳。他好像不是因为头痛才那样的。
“列安德罗冒犯到你了吗?”
可能是觉得因为我和卡西乌斯家族的关系很复杂,事情变得麻烦了。
我小心翼翼地提到了刚才的事件。
“对不起。我丈夫有点那个对吧?不太好对付……”
泰伦斯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前夫。”
但是马上就像无事发生一样,又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应该叫前夫才对。”
嗯?这是重点吗?就像那谁说的,现在还没有离婚,是‘丈夫’才对。
我没有这么问,而是欣然接受了他的要求。
“啊对,前夫。我担心我前夫会无缘无故地找阿泰的麻烦,会不会因此不痛快。还有那个……”
相当难为情的。
“对于被怀疑和我有不正当关系的事情,我也替他道歉。我真的很抱歉。”
把一个正经的人说成别人的情夫,这对泰伦斯来说是非常无礼的。
明明该道歉的是列安德罗,为什么是我来道歉?
埋怨不合理的现实的我得到了一丝灿烂的微笑。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生气。”
他身后好像有光环一样的幻影出现了。
这个人……
不觉得他性格很好吗?明明说是隐藏boss啊。
他那张看起来很善良的脸,再加上心怀歉意,我有些仓促地做出了判断。
‘没错。他本性善良。’
扭曲的部分只是源于不幸的成长环境,在黑化之前就是这么好的人。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除了想要杀死他的杀手和跟在我们后面的塔拉之外,他没有和其他人表现出过敌意。
黑化还真是可怕。
我稍微消除了一下对他的心理警戒,然后轻松地提出了问题。
“那你为什么表情不太好呢?”
“我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吗?”
“是呀。一脸复杂的表情。”
“事实上,你的前夫比我想象的还要相貌堂堂的。就是老是冷落、无视你。”
列安德罗长得怎样的和泰伦斯心情不好到底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理解,但我适当地回应了一下。
“哎呀,还好吧。虽然有人说他长得很帅,但我觉得就那样。”
虽然我的审美就是普通人的标准,但是为了未来的靠山,说这种程度的谎言还是很容易的。
“……真的吗?”
同样无法理解,但他暗自高兴着。
那就趁机拍拍他马屁好了。
“真的。阿泰比列安德罗帅多了。”
“……”
他用沉默表达了喜悦。我有点放心了。
不过我没想到,泰伦斯啊。
难道他的性格是不能容忍除自己以外的长得帅的人吗?
“不是的。”
“什么?”
“看你的表情,好像在胡思乱想。”
“哎呀,我没想什么。”
我摆了摆手。用力地摆了摆。
“但是。我不久前才开始感觉到……”
他含了一口凉到恰到好处的药草茶。
“这款茶的功效似乎比期待的要好得多。这几天我头脑特别清醒的原因好像就是这个。”
我瞬间安静下来。因为对方先提出了那不知何时就会提出的话题。
先装作不知道悄悄地试探了一下好了。
“看来你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啊。”
“其实我从小就患有偏头痛。”
我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头。终于引出了头痛的话题了!
幸运并没有就此结束。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能告诉我药草茶的材料和配比吗?我也想经常在家里煮来喝。”
药草茶的配方和我的离婚。满足了将这两件事作为交易的所有条件。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只是……”
尽量不显得心机,像率真的朋友一样对视。
“不过,阿泰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只要我能做到就行。”
我一边吸气,一边缓了一下,然后说。
“请协助我离婚,弗里海顿侯爵。”
男人脸上浮现的淡淡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默。老板正打着瞌睡的小小饮料店里充满了安静的紧张感。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雇佣兵出身的护卫阿泰到弗里海顿侯爵。男人慢慢露出了另一张面孔。
在他完全处于警戒状态之前,我赶紧解释了一下。
“纯粹是偶然。我突然听到那个来找你的男的叫你侯爵……”
“杰克,那个笨蛋。”
听他低声自言自语,来叫泰伦斯的侍从好像叫杰克。
‘杰克……对不住了。’
对可能会因我而遭主人责骂的侍从的哀悼在我脑海里一闪而逝。
但这并不能立刻打消泰伦斯的疑虑。
“就凭这一点?又没说是哪位侯爵。”
“虽然我在社交界的活动并不活跃,但是作为公爵家的下一任女主人,一般贵族的个人资料我还是有大概背过的。”
特别是像公侯伯那样的高阶贵族。
“在我的婚礼上,我见过几位侯爵,其他没能见面的人也通过画像熟悉了长相。”
为此事先准备好的辩解滔滔不绝地说出了出来。我一一罗列了无法不察觉到他真实身份的理由。
“而这样的我,连肖像画都没见过的侯爵。非常年轻,而且社交季都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在这里,看样子是经常待在首都。那就可能没有自己的领地。”
笃笃。
泰伦斯用手指敲着桌子,听着我诉说。这是他需要专心思考的事情时就会出现的习惯。
“我想只有弗里海顿侯爵才符合所有条件。”
即便如此。他还是眯起了眼睛。
“您很聪明啊。我的侍从说错了一句话,就联想到了这一步。”
难道他认为我说的推断思路完全正确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希望这种怀疑能彻底消除。
“事实上,我刚刚才算是肯定呢。”
他的眼睛睁大了。但是马上又哈哈大笑,笑弯了眼。
“我被摆了一道。你在试探我啊。”
“只是搏一搏。因为也有可能只是我听错了。”
“如果真的只是你听错了,你打算怎么办?”
“害,那就丢一次脸呗?如果问太普通的问题,侯爵可能就不会轻易承认了。”
“也是。毕竟只是当护卫也很有意思。”
边说边点头的简单动作也颇有气度。
“要想模仿平民,就得再努力一些。如果是熟悉贵族礼法,观察力好的人,肯定会怀疑的。”
到目前为止,他应该没有在隐瞒真实身份的时候遇到过那样的人。
“天哪,那我还真是差得远了。”
他摇了摇头,马上露出真挚的眼神。可能是因为笑过以后,气氛没有刚才那么沉重。
“再次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泰伦斯·弗里海顿。”
虽然背靠在椅子上,但绝对无法隐藏的孤傲。尽管如此,男人还是说。
“虽然有侯爵的爵位,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就连这样谦虚的话语也无法掩盖天生帝王的存在感。不,别说掩盖了,反而因此更加突出了。
“总而言之,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他的一边嘴角翘起,微笑着开口。
“我才要请你多多关照。”
他凝视着不知不觉已经见底的茶杯。
“很明显,你会要求我跟你合作,让我给你药草茶的配方。”
现在开始说回正题,
“如果要说真心话,直接告诉一直以来对我很亲切的侯爵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当然。我也并不想白拿。药草茶的配方是由女士配置的,当然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嗯,严格来说不是我配置的,而是莲娜配置的。那又如何?
我决定把没用的良心烂在肚子里。
“所以你想要怎样的合作呢?资金吗?”
“钱固然好,但我想对侯爵要求的是政治上的合作。”
“政治上。比如?”
“我希望能阻止卡西乌斯利用权力干预审判。”
卡西乌斯一家虽然是《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的主角人物,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完全清白,不搞手段。
‘我的离婚状晚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收到。’
为了达到我的目标,卡西乌斯使用了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只是不超过最低限度而已。
这里的“最低限度”是指对弱者的暴力,如果对方是强者,就不惜进行威胁、诈骗,甚至杀人。
当然,并不是对谁都这样,而是毫不犹豫地把卡西乌斯的敌人和被判断为恶人的人下手。
由于这副嘴脸和传说中的魔族血统的存在,卡西乌斯被称为恶魔公爵。
总之,对于会为了防止离婚造成家庭破裂而进行不正当行为的卡西乌斯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问题。
无论是向审判官提出不正当请求,还是由对他们有好感的人组成旁听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您觉得公爵肯定会出手啊。”
“是啊。让我赌上我全部家当我都相信他会这么做。”
可能是觉得我的回答很有趣,泰伦斯笑呵呵的,意思是‘你看得很清楚嘛’。
“我明白你的话。但我能问你,为什么你觉得我有能力去阻止卡西乌斯吗?我只是皇帝的私生子。”
那是因为我读了小说,知道你马上就会被承认为皇子了。
如果到了这一步,就会有相当多的人支持泰伦斯。
从以前开始就和皇太子的外祖家毕洛德公爵家关系不好的家族,最近因为皇太子庇护卡西乌斯而受牵制的家族,因下场太晚而无法站在皇太子这边的新进或是复兴的家族,重视暗中支持泰伦斯的皇帝的心思的家族。
但是不能如实回答。我提出了其他的理由。
“虽然这么说,但您不是为了让我的离婚状受理而动过手嘛。”
“这也可能只是凑巧罢了。”
哎呀,真是的!就要这么被他糊弄过去了吗。
但与其说他不相信我,不如说他很享受现在的对话。
好像是想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侯爵离开很久那次的第二天,离婚状就被受理了。很难认为这只是凑巧。另外,……”
在思考了一会儿有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之后,突然感到很丧气。
我,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谎?
因为不能说出“穿书”之类的话,所以这是不可避免的选择,但良心还是受到了谴责。
我不想对泰伦斯说谎,因为他一直对我很亲切。
“我想这么相信啊。”
所以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虽然不能坦白一切,但至少想说明这一点。
“当时的心情就像蚍蜉撼树一样。虽然装作无所畏惧,但内心却很茫然。所以我才想相信是有人在帮我。”
“……”
不说话。是因为我的回答太伤感了吗?
我觉得不好意思,无端地摸了摸茶杯的把手。
泰伦斯托着下巴,目光投向了窗外。
“该怎么说呢?有点突然。”
“是的,我当然理解。”
然后,对话中断了。
“……”
“……”
沉默了很久,手心直冒汗。
‘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表面上很豪爽地提出了提案,但实际上担心他拒绝了怎么办,心里忐忑不安。
但我认为现在是最佳时期。趁现在泰伦斯通过皇帝帮助我的时候,顺势提出来。
‘拜托你接受吧……’
我恳切的祈祷是否行得通呢?过了一会儿,泰伦斯终于开了口。
“女士。”
然后给出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答案。
“可以出去走走吗?”
听了泰伦斯的话,我目瞪口呆地问道。
“什么?”
不是接受我的提议,也不是直接拒绝,而是突然要出去?
泰伦斯带着特有的礼貌的微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直在室内待着不觉得闷吗?正好是散步的好天气。”
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微笑。
* * *
我们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可能是因为天气晴朗,行人的表情也很明朗。
其实我今天向泰伦斯提出这个大胆的建议,这天气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天气对人的心情产生的影响是不能忽视的。在心情好的时候听到要求,接受的概率也会提高。
‘虽然现在好像没有太大的效果。’
说要出来的人明明是泰伦斯,但他的表情却微妙地僵硬。
见面没多久,就明显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什么时候才能发自内心的微笑呢。
总之,他似乎还在为我的提议而苦恼。要帮他放松一下吗?
“侯爵。”
听了我的呼唤,他稍稍转了一下头。
“我们……”
泰伦斯肯定会认为是要继续刚才谈话。比如,要求尽快回答提议。
但是我说的话却完全无关。
“要不要去购物?”
“什么?”
“难得出来一趟。”
“如果你又想买我的东西的话……”
“哎呀,不会的。我现在才知道你比我有钱多了……哈哈。”
事实本来就知道了,但是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泰伦斯辩解道。
“不管什么原因,既然我欺骗了你,给我的礼物我会折价还你的。”
“哪有归还礼物的道理?是我想送你才买的。”
“可是……”
“如果您真的很在意,这次可以由侯爵送我礼物。”
让对方支付购物费用的意思。
看到我挤着一边眼睛的样子,泰伦斯的表情多少有些明朗了。
“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哦?如果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如你所愿。”
“就算你破产了,我也不管啊。”
“那我得买个帐篷,以防我流落街头。”
我们像平常一样开着玩笑走向商店街,就像饮料店里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话虽如此,但我的胆子还没有大到掏空隐藏boss钱包的程度。
“嗯,我该选哪个呢?”
“一定要选一个吗?都买了吧。请把这个陈列柜里的东西都给我。”
“决定要这个了!请赶快帮我打包!”
购物就是一直延续着这样的对话。奢侈也不是谁都能奢侈得起的。
购物结束后,在附近的露天咖啡厅,泰伦斯嫌弃地问道。
“你不是说要让我破产吗?”
但是就这样意气风发的侯爵也在满满冰淇淋和饼干的芭菲面前投降了。
“我不太喜欢甜食。”
“吃一口吧。”
“很抱歉捉弄你。”
“不是因为这个。”
当时,我面带胜利的微笑,舀了一口芭菲放进嘴里。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子。
“这是卡西乌斯骑士团的制服!”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的脸,距离也很远,但还是打开了刚才购买的阳伞隐藏了自己的样子。
这时候,骑士团和骑士等所有为卡西乌斯服务的人都穿上了华丽的制服。远远看到也能分辨出来。
莲娜为了提高在公爵手下工作的人们的自豪感而提供了服装,与其他家族有所区别。
“诶?”
但不知怎的,卡西乌斯的骑士向我们走了过来。明明没有看到我啊。
疑问很快就解开了。因为骑士对泰伦斯大发雷霆。
“可疑的家伙,立刻报出你的身份来!”
泰伦斯像是要把我藏在背后一样,站起来面对骑士从容地回答道。
“你凭什么要我说出身份?”
又听到了离谱的话语。
“你不知道制服和肩膀上的图案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
“笨蛋!意味着伟大的卡西乌斯家族!”
“嗯,你们卡西乌斯家族的要做什么?”
本以为会畏畏缩缩的泰伦斯泰然自若地做出了反应,反倒看到了骑士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们的任务是调查像你这样可疑又危险的人。赶快报上身份,或者立刻离开这里。”
总觉得不对劲。虽然卡西乌斯的人在街上巡逻,但并没有因为腰间挂着剑就在街上抓住人进行盘问的道理。
一开始就不是隶属于国家而只是一个家族的骑士有什么权利?
当泰伦斯指出这点时,骑士趾高气扬地回答道。
“很快就会有一个你连仰视都不敢仰视的人来这里了。皇帝承认我们有保护那人的权利。”
突然恍然大悟。莲娜要来了!
这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内容。每当莲娜外出到繁华的街道时,卡西乌斯骑士团就会紧随其后。
虽然对象是公爵千金,但警卫人员也太过分了。但是在卡西乌斯,常识是行不通的。特别是与莲娜有关的事情。
公爵对骑士团进行了恐吓。只要女儿伤到一根寒毛,所有人都死定了。
因此,每次都有一百多名骑士被派去保护莲娜。
‘小说中只描写了在莲娜身边努力的护卫们……’
实际上他们是在莲娜可能去的地方预先布阵,赶其他客人走。而且看前方,连道路交通也在管制中。
真是扰民。虽然周围的人也有不满,但似乎因为对方是卡西乌斯,所以没有说什么。
“皇帝并不是因为这种事情授权卡西乌斯拥有私人骑士团的吧。”
泰伦斯带着叹息的自言自语,让骑士的脸扭曲了。
“你这家伙竟敢……”
骑士想把剑拔出来。但是被瞬间缩小距离的泰伦斯挡住了。
“咚!”
泰伦斯另一只手准确地将拳头打在了骑士的胸口上。
“就这。实力在平均以下。卡西乌斯的水平就这样啊。”
泰伦斯不顾摔在地上的骑士,回头看了看我。
“在被围观之前先走吧。”
因为附近确实有卡西乌斯骑士团,所以最好快点离开。
“好的,走吧。”
“等一下!”
但是还躺在地上的司机艰难地开口。他向泰伦斯伸出手。
“你……虽然我是底层的,但我承认你打倒卡西乌斯骑士的实力……”
被底层承认了,是要怎样,承认实力?他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是你,可以成为一名了不起的骑士。要不要正式加入我们的骑士团呢?”
“……”
泰伦斯用“第一次看到这么让他嫌弃的存在”的眼神作为回应。
过了一会儿,我们远离了莲娜的移动路线,放慢了脚步。
泰伦斯说。
“在街上给大家添麻烦,以后也要正式提出抗议。”
“啊,就算是侯爵,那个家族也不会乖乖听话的。”
“那就只能通过非正式渠道了。”
“比方说?”
“比方说我的父亲听儿子哭哭啼啼地诉说他被诬陷为可疑人物,还差点被赶走?”
无法想象他哭哭啼啼的样子,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泰伦斯的嘴角也变得松弛了。
我和他默默地笑了一会儿,走在被霞光染红的街道上。
“我的人生非常单调。”
他把视线投向远处,开始说话了。像是在跟我搭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享受被赋予的东西,但不能贪图更多,只是若有若无地安静生活。”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我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话。
原本,没有得到认可的皇帝的子女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因为是高贵的血脉,所以可以享受高级贵族的生活,但不能引起世人的关注。
因为他们的出生并不是由神所承认的正当婚姻开始的。
作为骑士,他不能在战争中积累功勋;因为存在本身都被否定,所以很难皈依宗教;因为担心他会获得了过于强大的力量,所以也学不了魔法。
‘虽然被允许成为学者,可以搞研究……’
就连这样,他也不能声名远扬,就算取得了不起的学业成就也不能发表。
也就是说,无论选择哪一种职业,都存在明显的上限。因此,刚刚那个骑士所说的“能够成为了不起的骑士”对泰伦斯来说并不适用。
尤其,泰伦斯甚至被禁止进入社交界。
其他私生子只要不闯祸,安静地生活,就可以平凡地结婚,组建家庭,被贵族社会接纳。
但他是比皇太子先出生的皇帝的长子。皇后担心这一点会对她儿子继承王位产生负面影响,所以彻底孤立了泰伦斯。
虽然爱儿子,但比起当个好父亲,选择当个贤明的皇帝的他并没有积极阻止。
虽然有钱,但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如果您知道我的情况,就能猜到,比起我的本名,我更需要用假名生活。其中一个名字就是阿泰。”
不是弗里海顿侯爵,而是以平民雇佣兵的身份浪迹街头的原因。
“我很少以真正的自己出现在人们面前。”
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巴掌大的自由。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他抱着胳膊。分明是一种防御姿态。
“要想接受伊德尔女士提出的交易,即要牵制卡西乌斯的公爵,就必然要暴露我的存在,而且不仅仅是作为爵位的弗里海顿侯爵。”
暂时搁置,这就是泰伦斯的回答。
但是我有信心。他最终会握住我的手。
“我知道了。我也觉得这个提议很突然,你应该需要时间。”
根据小说,即使没有我的存在,泰伦斯最终还是选择了成为皇子。
从根本上说,他并不满足于像被饲养的家畜一样的生活。
而且,如果成为皇子,也无法避免与属于皇太子派的卡西乌斯的对立。
既然不得不放弃,他不可能不知道与我进行交易,得到药草茶的才是有利的选择。
尽管如此还是要求时间的理由是……
‘他想要了解我是怎样的人。’
是否适合站在自己划的界线内的人。
泰伦斯是个极度警惕和谨慎的人。饱受暗杀威胁的生活让他变成了这样。
另外,作为阿泰和我的亲密关系和作为泰伦斯·弗里海顿的亲密关系是完全不同的。
与通过皇帝彻查中央法院的事情不同,从现在开始,他要积极协助我。
‘好,你就尽情地了解我,然后再做判断吧。’
让你看看我是多么一个只在乎离婚,除了离婚之外没有任何图谋的小人物!
泰伦斯现在可能也在警惕我是否有其他政治目的,但很快就会明白我的真实身份。
“请慢慢考虑过后再回答我。”
我转过身去,和之前前进的方向相反。
“我打算以后住在离这里稍远的水晶白兰地酒店。请随时联系酒店前台……”
“你这是什么意思。”
“诶?但是不管是答应还是拒绝,你都得给我答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泰伦斯走了过来。
“你一个人要去哪里?把护卫扔在一旁吗。”
嗯?
身份都暴露了还想继续当我的护卫吗?
“我怎么敢让侯爵当护卫呢?”
提出了合理的疑问,男人的眉毛耷拉下来。
“真是遗憾。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吗?”
是我不对吗?
“可是侯爵您不也需要一个人好好考虑的时间吗……?”
“考虑的时候也可以保护你,可以同时完成的。”
然后。
“提议是提议,护卫是护卫。两码事。”
“……是吗?”
“是的。”
“……原来如此。”
泰伦斯,这个人。比我预想的还要难以捉摸。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虽然是私生子,但一辈子都在别人的服侍下生活的人,还想继续把我当雇主吗?
如果是别人,我就会怀疑是否是对我有异性的好感了。但对方是泰伦斯·弗里海顿。
在小说中,不论男女老少,几乎把所有人都俘虏的莲娜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被打败的隐藏boss。
书中明确描写了,泰伦斯之所以接近莲娜,是因为头痛。
“可以从别人那里得到爱”的女神的祝福对他来说一点用也没有。黑化前或者黑化后都始终如一。
他被描写成对别人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
“嗯。不管怎么想……”
那样的人不可能被除了头发颜色以外其他都毫无特色的人妻所吸引。
那么,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是想在我身边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坦白地说,我以为他会先让情报行会之类的调查我的背景。因为小说中的他经常通过秘密情报行会彻底查出别人的身份后,再策划奸诈的计谋。
不管怎么说,小说主要集中在黑化后的泰伦斯身上,和现在的他可能有很大的差别。
‘嘿,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虽然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样,但比起对付恶劣的隐藏boss,对付有常识的人会更容易。
“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他一边查看有没有经过的马车,一边问。
“威廉姆斯街,侯爵。我打算去见律师。幸好离营业时间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但是他摇了摇头。
什么?不能去见律师吗?
“阿泰。”
“……?”
“你应该叫我阿泰。”
侯爵好像比想象中更喜欢自己扮演的角色。
* * *
威廉姆斯街的小巷。一个破旧的建筑物的第三层。
“来,请用。”
“哦,谢谢。”
我毫不客气地品尝了莎伦律师亲自招待的茶点。
用低价红茶叶煮出的茶味道一般,但一起拿来的奶酪松饼非常香。
“这个松饼真好吃。”
“这是我以前担任辩护的委托人作为礼物带来的。外形很一般,但很好吃。”
听作为贵族的我夸赞她点心,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安心和自豪。
“同行者不用吗?”
“啊好,谢谢。”
坐在她旁边的泰伦斯也在莎伦的劝说下把手伸向了松饼。
“比预想的还要好吃。”
其实也有在外面露宿的经验,这种程度应该很容易吧。
其实,在进入室内之前,泰伦斯看着建筑物的外观,皱起了眉头。
“你真的愿意在这种地方请辩护律师吗?”
即使在律师事务所聚集的威廉姆斯大街上,莎伦的办公室也处于偏僻的位置。
但我拒绝了他说要给我介绍更好的地方的好意,走进了莎伦的办公室。
离婚专业律师莎伦·梅廷斯。
与她那稍微用力就会轰然倒塌的办公室不同,她的实力很强。
这是莲娜在小说中所证实的事情。
莲娜为了救一个被丈夫虐待的女人,去找了莎伦。因为她通过重生前的记忆知道了莎伦将来会大获成功。
由于莲娜的帮助和莎伦的活跃,那女人得以平安离婚,不久之后,令人震惊的事实浮出了水面。
她是列奥克王国大使失踪已久的女儿!
大使对女儿的恩人莲娜表示深深的感谢,从此成为卡西乌斯坚实的盟友。
当然,一切都按照莲娜的计划进行。
在莲娜的第一世人生中,大使找到女儿时,她已经死在了丈夫的手中。莲娜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在社会上相当轰动的事件。
‘总之,莎伦的实力非常强。’
我从卡西乌斯公爵家跑出来以后,自己也打听过,又再次应证了我的了解。
虽然能力出众,但莎伦并不富裕的原因是……
我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莎伦,我想请你当我的律师。”
因为之前有咨询过她,莎伦马上就听懂了。
“你决定离婚了吗?”
“是的。我的意志很坚定。”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
“没关系。我一定会离婚的。”
“……”
莎伦没有轻易开口。
“你怕接了我的官司会输吗?”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是的。你可以骂我是胆小鬼。”
莎伦摇了摇头,试图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就失陪了。茶点请慢用。如果还需要的话,就麻烦那边的跑腿的……”
“不,我刚刚决定了。就交给你了。”
还没彻底站起的身体停住了。
“比我实力优秀的律师多得是。”
“有这个可能。但在帝国的土地上,你是唯一的离婚律师。”
帝国一年内的离婚诉讼并不多。
就连可以被称为离婚专家的莎伦,也在其他的案件上收入更多。
大家都选择分居,很少有拖到离婚诉讼的情况。
主要是因为平民没有额外的精力,贵族们则因为名誉和财产分割问题。
“而且你不会被卡西乌斯的诱惑所动摇。”
“……您高估我了。”
“我看得出来。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钱的事。”
我在并不干净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散乱的器物。帮助莎伦做事的也只有一个做各种杂事跑腿的。
再加上年幼不成熟的跑腿的来不及藏好的,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堆催款单和告知书。眼神好的泰伦斯一进来就提醒了我。
“如果戳到你的伤口了,很抱歉,但说实话,办公室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没关系。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如果我是你,肯定会二话不说接受我的委托。不是应该先解决燃眉之急嘛?”
“……”
但是莎伦……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也对我的钱毫无兴趣。我明明告诉你我每个月都从丈夫那里得到很多钱。”
当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还留在卡西乌斯城里。
“你想说我很清廉吗?”
“是的。卡西乌斯公爵肯定会用钱收买律师和审判长。所以我需要一个不会被金钱诱惑的人。”
“您找错人了。比起对金钱的欲望,我只是害怕接下委托罢了。”
莎伦粗暴地撩起刘海。
“伊德尔·华莱士的诉讼将成为最近,不,是建国以来最大的离婚诉讼。因为这触及了目前最有权势的家族的阴暗面。”
她的肩膀缩成一团。
“我很害怕。我不想在那种场合惨遭失败。您鄙视我好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拍了拍。
“我不会鄙视你的。”
彼此的视线相交。
“你在担心我的离婚失败会导致所有离婚诉讼的萎靡,对吧?”
“……!”
她害怕的不是在职业生涯中留下污点,也不是被卡西乌斯记恨。
十件中只有一件成功的离婚诉讼。
打官司花费的钱,时间,还有‘离婚违背礼法’的陈旧观念。一个人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但是愿意挑战的人到底能鼓起多少勇气呢?
我的失败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失败。因为话题性高,所以很多人会受到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裁决结果会束缚后续的离婚诉讼,“就知道会这样”的结果会把其他人好不容易燃起的斗志再次熄灭。
“莎伦,在我来这里之前,我对你做了一些了解。”
虽然有具象化原作,但直接进行调查也是基本的。
“债务累积这么多的原因是,你会为虽然交不起受理费,但却为迫切需要离婚的女性进行免费辩护。”
就像放在桌子上的信一样,很多人因此获得了自由。
据说,只是辩护还不够,还提供其他诉讼费用,如果有人无处可去,还会介绍她们到自己掏腰包准备的收容所。
“我真的很尊敬你。”
“这只是单纯的自我满足罢了。”
莎伦像被火烧伤了一样,渐渐远离了我。
“啊哈。只是自我满足。哦,原来如此啊。”
“我说的是真的!”
“我又没说什么。”
为什么突然大喊大叫呢。
“不是,因为你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
莎伦努力回避我炯炯有神的目光,紧咬着嘴唇,“呼”地一声叹了口气,又瘫坐在了座位上。
不知怎么的,我也笑了出来。
“是啊。就当是这样吧。”
“……”
然后用不同的语调问道。
“如果你到最后都不接受的话,你觉得我会放弃离婚吗?所以你才会拒绝我的吗?”
可能是正中要害,她没有马上回答。
“就像刚才说的,我一定会去离婚的。如果帝国唯一的离婚专业律师不愿意接我的案子,我就不得不找一个在离婚方面没那么擅长的律师,就会以很高的概率输掉官司。”
莎伦的表情渐渐变得厌烦。
“那么这个消息就会被刊登在报纸上,为离婚而苦恼的人们会退缩,离婚率也会急剧下降,家庭会崩溃,社会也会崩溃……”
“等等,后面的两个为什么会崩溃?你是在吓唬我吗?”
“我只是做了合理的推测。”
“也就是说,如果不想产生那样的结果,就得和你合作吧?”
“回答正确。”
在律师面前竖起了食指。
“这可能很危险,但也是机会。如果赢了,就会成为‘成功地跟那个了不起的卡西乌斯离婚的案例’。”
对于现在,在这一瞬间也在某个地方受苦的某个人来说,可能会成为希望。
“……是啊。”
她的表情很微妙,可能也想过那种可能性。九成的死心和一成的希望混合在一起的感觉?
“就好像以卵击石?”
“……是,说实话就是这样。”
女人爽快地点点头。
“根据伊德尔·华莱士上次的谈话内容,我实在无法想象能胜诉。”
“如果我当时说的还不是全部呢?”
“唔……”
她并没有苦恼多久。
“如果有能够让所有审判官一眼就理解的理由,这种可能性就会有所提高。即使如此,公爵家的影响也不容小觑。”
“有啊。那样的理由。”
“啊,是说‘除了离婚就没有其他选择’,要让其他人自然而然地发出这种声音的理由,‘这种程度勉强还算过得去啦还有改善的余地啊’的理由可不行哦。”
“请您听过再做判断。反正我已经选择了莎伦你,那我就直说了。”
听到我充满自信的语气,莎伦平白无故咽了一口唾沫。
“来访者的谈话内容无论如何都会保密的。”
现在可以相信莎伦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一直以来为我俩着想而保持沉默的泰伦斯也把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和两人对视一次后悲壮地宣布。
“我的丈夫,列安德罗,在继承人的生产上有很大的问题!”
沉重而小心的寂静降临了。
“继,继承人的生产……难道卡西乌斯的小公爵在那方面有问题吗?”
“……”
律师惊愕地确认了事实,侯爵则闭上了嘴。
“如果确实隐瞒了这样重大的问题而结婚的话,就会成为决定性的离婚理由。”
莎伦不愧为有能力的法律人,立即进行了法律研究。
“夫妻间有义务答应发生性关系,特别是贵族,继承人生产是人生中及其重要的事情。”
眼镜下的眼珠开始被热气染红了。
“真的吗?确实有什么问题吗?”
抓着我的肩膀的手晃动着,让我欲言又止。
……难道是真的吗?
如果作者脑子没有问题,给女主角的大哥赋予这样的设定,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虽然我没有亲眼确认过,但列安德罗的生殖能力非常正常。
但是为了我的首要目标,离婚,我要说的话已经决定了。
“事实上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不能断言,但确实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和我发生关系。”
“天哪!”
一半已经被我扔进垃圾桶里的良心传来刺痛。其实我也有过矛盾。
我活到现在还得做出这种事吗?比起列安德罗的名誉,更重要的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生活态度。
为了达到目的,虽然是仇人没错,但利用一个人的敏感问题果真正确吗?良心上过得去吗?
我反复考虑后,下了结论。
‘嗯。抛弃良心吧。’
这并不是完全守住良心能对付的敌人。
最重要的是,列安德罗可是为了不让我的离婚状被受理,不惜贿赂官吏的人,难道只有我要保持手段干净吗?
我不想当冤大头。因此,把还没扔进垃圾桶里良心彻底塞了进去。
‘既然列安德罗继续采取这种态度,那么我说他在继承人生产有问题也没有错对吧?’
莎伦抚摸着下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原来如此。就如当时的传闻所说……”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反应。
“莎伦也知道这个传闻啊。”
我故意叹了口气,垂下肩膀,隐约流露出令人同情的目光。
“……那个传闻是什么?”
这是泰伦斯提出的问题。
他是一个与社交界相距甚远的人物。虽然可能听到了“官方”消息,但很难掌握口口相传的流言。这也不是泰伦斯会关注的内容。
“我在学院上学的时候,也只是有一次突然听到贵族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虽然我亲自给他说明也无所谓,但是照顾我的莎伦抢先说道。
“有一段时间,一直在传卡西乌斯公爵的大儿子那里有问题。”
怎么会给女主的哥哥贴上如此不光彩的标签呢?
其中的故事是这样的。
散布谣言的犯人是当时卡西乌斯公爵的政敌某男爵。他想抹黑列安德罗,让卡西乌斯蒙羞。
如果说列安德罗有问题,问题就是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太完美了。文武双全,外貌出众,而且从未做过会引起问题的行动。
虽然这对我个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评价,但总而言之,在剧情设定上以及在别人看来,列安德罗就是这样的男人。
据说,某男爵连列安德罗的异性关系都找遍了,但丝毫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气得咬牙切齿的男爵突然感到奇怪。
‘要说干净也太干净了吧?’
列安德罗不仅没有感情问题,连常见的异性交往经验都没有。甚至没有看到过他与同龄的特定女性亲密相处的情景。
在对异性非常感兴趣的年纪,列安德罗亲近的女人就只有妹妹。
从某些方面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女主的哥哥和爸爸就是这样的存在。只看着莲娜,只对莲娜表达爱意,只为莲娜而活。
——这个融化了幼小哥哥因母亲,也就是公爵夫人的去世而冰封起的内心的孩子。对两个孩子和公爵来说,莲娜是一种救赎者。
妹妹的存在感如此强烈,“伊德尔”根本挤不进去。
直到小说的结尾,都没有列安德罗爱妻子的描写。只是描写了夫妻互相尊重,和平地生活。
‘也许只要相处就会渐渐爱上别人的?’虽然有莲娜独白的场面,但对我来说,感觉像是被人施舍爱情,所以完全没有期待过。
也许,有千万分之一的机率列安德罗会爱上我。但那份爱与对莲娜的爱相比,应该很寒酸吧。
不管怎样,回到原来的主题。
于是,某男爵散布了关于列安德罗的恶意谣言。谣言就像野火燎原一样蔓延开来。
当时许多爱慕列安德罗的贵族千金曾告白后被拒绝,因此他的恋爱史是社交界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因为有不少人对急速成长的卡西乌斯怀有反感,这个传闻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当作是真的了。
‘当然,如果故事就此结束,他们就不是主角的家人了。’
莲娜机智地找出谣言的根源——某男爵,对其进行了惩罚,卡西乌斯公爵在公开场合威胁说“对陷害我家人的人,我到死都不会放过”该插曲就此告一段落。
由于公爵的凶悍,有关列安德罗的传闻消失了,几年后,随着他和我结婚,似乎已经完全被人们遗忘了。
我打算在那并未燃烧,只是带火星的木柴上通上纯氧。
男爵,你制造并广为传播的传闻,我会在要紧的地方利用上的。
列安德罗,你以为只有你能耍肮脏龌龊的手段吗?
‘我也不想做同样没水准的事情,所以一直在忍耐。不管是离婚诉讼还是什么,我会让你主动想放弃的。’
泰伦斯听完了莎伦的简要说明后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有种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微弱的开心的感觉。
“你结婚前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摇了摇头,莎伦立刻发出呻吟声。
“神经病啊他……!”
“……”
虽然没有说话,但从泰伦斯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
“明摆着就是骗婚!成为离婚理由绰绰有余。”
“这人烂透了。”
看到比我预想的还要气愤的两个人,我觉得很奇怪。
……这样看来,这还是第一次向别人详细地说出来。
有站在我这边的人,是一件令人高兴又踏实的事情。
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共鸣。我还想说别的。以前进行咨询时,我只是简单、客观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虽然和这个案件没有直接关联……这也能成为离婚的理由吗?”
“还有什么吗?”
“结婚前,挑婚纱的时候。”
我说出了不得不按照莲娜的喜好挑选我的婚纱的事情。
“神经病。真是的是神经病啊。”
在莎伦的热烈反应下,其他的东西也都从嘴里说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一天见一次面都很难的夫妻关系,疏远我的卡西乌斯一家,忘记结婚纪念日的列安德罗等,坦白了之前让我感到悲惨的各种事情。
废弃矿山因为牵扯到未来的事情而排除了,但其他的几乎都说完了。
但是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好尴尬。”
说得太过分了。莎伦可能不知道,但泰伦斯显然过着比我更艰难的生活。这等于是小巫见大巫了。
“……哈哈,我只是在诉苦吧?就算你不在意也……”
“真是辛苦你了!”
莎伦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没关系了。我来帮你吧。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该怎么说呢?都找不到合适的话了。”
那不自然的安慰,一点也没新意的语言,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心。
“诶?”
水滴划过我的脸颊,滴在莎伦的手背上。
“哎呀,能擦的东西放哪了……”
莎伦手忙脚乱的时候,蓝色的手帕默默地伸出来。
手帕的主人没有像平时那样笑。只是露出凝重的眼神。
这不就是泰伦斯·弗里海顿的安慰吗?
“谢谢你。”
我一接受好意,嘴角就渐渐松弛了下来。
“不客气。”
柔软的布料散发着和主人相似的香气。
过了一会儿。
“真的很抱歉!”
莎伦深深地低下了头。
“哎呀,没关系。”
“怎么好没关系。因为我个人的偏见,无意中太失礼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伊德尔女士有那样的隐情……”
失礼指的是莎伦上次阻止我离婚的事情。她自责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了。
“你当时不知道嘛。我也没把一切都告诉你。”
“但还是忽略了重要的事情。今天也没打算一听,还是拒绝了。”
嗯,事实上因为她一直想拒绝,所以才更值得信赖。
如果莎伦是坏人,就会假装向我伸出手,实则投靠卡西乌斯。
那样的话,不仅会收下我的钱,还会收下那边的巨款。即使不投靠对方,也可以对我辩护敷衍了事,只顾着赚钱。
当我指出这一点时,莎伦低着头,似乎隐藏了害羞的表情。
总之,终于。
“我会全心全意尽职尽责的。”
莎伦正式为我辩护。
“请多多指教。你最好计算清楚。”
我从手提包里拿出鼓鼓的口袋,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委托费用。我存了很多钱,你可以用这些钱还债,还可以雇用值得信任的人。”
虽然没去了解,想也知道卡西乌斯组建的律师团应该非常华丽,但不能只有莎伦一个人吃苦。即使花很多钱,也需要不被对方收买的队友。
‘再见了,我的私房钱。’
我在心里咽下了眼泪。
那个口袋里装着偷偷攒下的副业钱和卖掉从卡西乌斯跑出来时带来的贵重物品换来的钱。
作为参考,副业是利用小说中出现的未来信息赚的小钱。可惜那些能赚得多的项目,已经被重生者莲娜包揽了,我没能赚到大钱。
“虽然用丈夫送的宝石来筹集离婚的本钱有点可笑……”
那还能怎么办?既然到我手里了,怎么用还不是我说了算。
因为这不是给我的生活费,而是单纯地送给我的礼物。
“……干嘛,干嘛这么客气!十分感谢。不会有任何浪费的。”
确认过口袋的莎伦用力地回答。
乍一看,反应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我感觉得很清楚。
对我来说,生活中偶尔会有眼光和感觉变得非常敏锐的情况,而现在正是这样的瞬间。
“有什么问题吗?”
显然刚才有停顿过一下。从莎伦用眼睛看了看口袋里的金币,然后开口说话,停顿了几秒钟。
“不是。没有任何问题。”
“才不是吧。快说吧。”
经过几次追问,莎伦犹犹豫犹地说。
“就像你说的,这还不够偿还我的债务并雇用最佳人选。”
怎么可能?
“但是你没有必要一定要帮我还债!我只要收规定的受理费就行了!”
虽然这句话没有错,但我想帮莎伦还债。
这样她才能不会因为被催债而忙碌,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而且我也想帮助那些进行艰难抗争的人们。
‘可恶,我应该从卡西乌斯城拿些珠宝出来的!’
在离开城堡来到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只带了一部分。太可惜了!
后悔是来不及了。只能减少我往后的生活费了。都不知道那些能不能解决呢。
正想问还差多少钱的时候。
咚。
泰伦斯把放在桌子上的口袋收回来交给了我。
“这些你自己收着吧。”
他翻了翻自己的裤兜,拿出了一张整齐叠好的纸。
“正好带在身上。”
接着一张平整的纸被递给莎伦。
“这是一张空白支票。”
“你需要的钱去皇家银行取吧。”
这样就可以从支票主人的账户中提取所使用金额。
“不仅是还债,短时间内也不要接受其他委托,要把精力集中在这个案子上。”
“呃,不必做到这种地步的……”
律师习惯性推辞的话停了下来。
“弗,弗里……”
好像看到了金额栏下面的签名。当然是泰伦斯的本名弗里海顿吧。
瞳孔地震地轮番观察了泰伦斯的脸和穿着,接着连我的脸也一起犹豫地看了几眼。
“……我没来得及认出您,失礼了。”
泰伦斯摆了摆手,表现出贵族的悠闲。
“因为没有公开姓名,所以只能那样做。我暂时不想暴露自己。”
微笑变深了。
“你懂我的意思吧?”
莎伦猛点了几下头。
* * *
之后,我们和莎伦讨论了一段时间诉讼的事宜,然后离开了办公楼。四周已经暗下来了。
“莎伦会好好处理吗?”“
临别前,我告诉了她列奥克大使女儿的名字。
“前几天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叫安娜的女人被丈夫强行带走。我怀疑是家庭暴力,请问莎伦能帮我查一下吗?”
小说中出现了她原本的姓氏,但没有出现现在使用的姓氏,因此很难在这广阔的首都中找到列奥克大使的女儿。“安娜”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快救出安娜,所以抱着侥幸的心情拜托了莎伦。
因为莎伦一直以来都在帮助有这种情况的女性,她可能会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找到安娜。
莎伦承诺会尽力寻找,泰伦斯也表示会动用他的人脉。
“我们就相信她吧。话说回来……”
我看着泰伦斯,说出了在莎伦办公室里没有问过的问题。
“我还以为您会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他说要考虑是否接受我的提议,不过才过了半天。
他向莎伦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并给予了金钱上的支持。
“我没有苦恼太长时间。因为本来性格就很单纯。”
说谎。性格单纯的话很难当隐藏boss吧。
但是我心情很好,所以欣然接受了。
“不管怎样都要谢谢您。托您的福,省下了钱。以后会连本带利偿还的。”
只要安德拉矿山大赚一笔,别说连本带利了,本金翻倍也没问题。
“这你不用操心。这些远不及药草茶的配方。”
……哈哈,虽然对我来说是有利的,但是用别人开发出来的配方来获利,实在是不好意思。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说出了下一句话。
“如果你能帮我离婚,光给你配方算什么,我可以给你煮一辈子药草茶。”
“原来如此。”
男人红眼睛里闪着光芒。
我歪了歪脑袋,拍了一下手。
“啊,我要趁这个机会搬一下房间。如果继续待在那里,卡西乌斯家的人们可能又会找来了。赶紧去拿行李吧。”
因为资金有剩,所以觉得可以住到比事先安排好一点的酒店去。
在此期间,泰伦斯自然而然拦住路过的马车,把我带到了里面。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要回我们的酒店房间。但却对泰伦斯说出的地址感到陌生。
“要去哪里?”
“我家。”
弗里海顿侯爵府吗?
刚才还说要继续当我的护卫,难道改变心意,直接就要回家了吗?
“那在艾里内斯平民区大街放我下车就好。”
“放你下车?你得跟我一起去。”
“……诶?”
“您不是说过想换地方住吗?我家里有很多空房间。”
诶——?
我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身体。
“不是!谢谢你的心意,但是那个有点!”
“怎么了?”
“没错,现在还是有夫之妇的我住在一位年轻未婚男性的家里,别人看到可能会觉得奇怪。当然!我们绝对不是那种关系……不过应该和单纯地护卫我的时候还是不一样的吧?”
贵族世界就是这样。
带领侍从或护卫等下属是贵族应具备的最低权利。是不会把他们当做同等的人来看待的。
也许正因为如此,异性之间的主仆关系亲近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同样的贵族,情况就不同了。
如果还没离婚的我独自在弗里海顿侯爵那里借宿的传闻传开的话……绝对不会被当成好事的。
泰伦斯微微睁开眼睛,弯起了嘴角。
“让你误会了。并不是要去弗里海顿侯爵府那里。去的是首都郊区的别馆。”
“别馆?”
“这是为了避开别人的视线的时候而准备的地方。文件上是别人的,除了几个人,没有人知道那是我的别墅。相信卡西乌斯也不会轻易发现的。”
这提议真的非常诱人。
列安德罗和莲娜不可能不再出现。即使换个酒店,只要卡西乌斯下定决心,在首都找到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本来打算定期换地方的。’
我决定欣然接受泰伦斯的提议。
“我会感激地接受你的好意的。”
“没什么的。”
泰伦斯伸出了手。
“我们正式成为了一条船上的人,握个手吧。”
我愣愣地看着男人。
他会是什么想法呢?他性格谨慎,而且比预想提前接受了提案,而且似乎对我格外友好。
因为现在还是黑化前?还是在我身上看到了比药草茶更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不是的话……
挥开刚冒出的杂念,把我的手放在了戴着黑手套的手上。
“现在的这个选择,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不管怎么说,泰伦斯·弗里海顿从现在起就是我的搭档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暖的感觉从接触的部分开始扩散开来。
* * *
“不像我。”
泰伦斯低声说着。
“什么?”
他的侍从兼助理杰克惊讶地问道。
“没事,我在自言自语。”
位于首都郊外,泰伦斯的秘密别墅。
杰克坐在书桌前,瞟了一眼托着下巴的主人。
令人惊讶的是,在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竟然通知客人要到别馆来,而且那位客人是个妙龄女性。
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不忍心问。虽然偷偷地问了一下,但得到的回答是“不要打听那么清楚”。
‘该不会是恋人吧?’
但是从两人之间的气氛和在吃饭时大概听到的对话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丝毫没有恋爱上的紧张感。特别是对那位端庄的客人。
起初,杰克从未见过主人与年龄相仿的异性亲密相处。他和主人相处的时间少说也差不多有十年了。
对他来说,不仅仅只会面对拿着凶器的杀手。也有很多对他亲切和蔼的间谍。有时是仆人,有时是邻居,有时是美丽的女人。
因此,侯爵从幼年时期开始就经常警戒和疏远别人。就连最亲近的杰克也几乎没有说出心里话的时候。
杰克只是偶尔从主人自言自语的零星信息中推测他的想法。
就像现在一样。
“为什么在那里拿出支票呢?太早了。明明打算观察一个星期的。”
不满的目光。
“连别馆的地址都暴露了……真奇怪。”
泰伦斯想起了白天在饮料店里发生的事情。
“请协助我离婚,弗里海顿侯爵。”
女人第一次那样叫他时,他内心相当讶异。
当她接着解释她是如何发现的时,他意识到对方是一个比想象中还要聪明的人。同时也发觉自己过于疏忽大意了。
因为做梦也没有想到伊德尔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本,不是作为侯爵而是以其他身份存在的时候,警戒心会相对减少。即使他再精力充沛,也不可能时刻都绷紧神经地生活。
‘就算是这样。’
也太过疏忽大意了。
泰伦斯在考虑伊德尔的提议的同时,也努力寻找着理由。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不像个间谍。她太松懈了。
皇后和毕洛德公爵派来的人会主动接近。而不是像伊德尔那样突然从坡上摔下来。
经过各种经历,那种想法更坚实了。完全看不出受过训练的人特有的动作,要吃食物和茶也是由他主动开口。
最重要的是,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样以异性的身份地接近他。他们的关系总是淡淡的。
但即使考虑到所有因素,他太过疏忽大意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他下定了决心。表面上和以前一样对待她,但要隔着一定距离观察她。
不管她是不是间谍,她确实是自己不太满意的存在。因而消除了心中那道坚固的屏障。
似乎是在嘲笑这样的决心。
“诶?”
一行泪水浸湿了脸颊的时候。
泰伦斯冲动地递过一块手帕。递出空白支票,则是是在下定决心之后。
原本下定决心要慎重,在那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下子接受了这个提议。
同情心作祟?实际上比伊德尔处境更困难的人多得是。但他从来没有同情过他们。
对异性的好感?间谍中也有几个美女不亚于伊德尔。他从来没有被她们吸引过。
那么还是……
“实际利益吗?”
伊德尔透露,她前夫在继承人生产方面存在问题。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贵族来说,继承人生产是头等大事。如果卡西乌斯的继承人确实有这样的问题,那肯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这大大损害了家族的地位,很明显会出现更换继承人的意见。因此,也不能忽视发展成派系之争的可能性。
卡西乌斯和其他家族一样,世世代代都有家臣之间的冲突。
这样一来,卡西乌斯就会忙于解决家族内部的事情,因而没有余力干预皇位的继承问题。
‘现在也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离政界也就一步之遥……’
给皇太子最强大的支持者卡西乌斯抛出一个他们头痛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坏处。
“原来是这样啊。”
因此,当伊德尔说出自己的苦衷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因为本能地认为这对自己有帮助。
所以听到那个傻瓜似的前夫致命的问题时,心情很好。
所有的疑问都消除了。
这时,杰克打破了他的沉思,问道。
“那个,虽然不太清楚,但是一起来的那位好像不是一般的客人吧?”
他说的‘为什么每天都要在管理别墅上浪费人力’和‘为什么要给她连主人自己都不使用的最好的房间’,其实都是怀疑她是间谍而让她放松警惕的一环罢了。
“如果您下令,我会告诉侍女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我也会抽空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有能力的侍从是在主人开口之前就能猜出他想要的东西。看到侯爵从刚才开始就表情严肃,还在喃喃自语,这样的反应完全符合时宜。
但是主人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别胡说八道,好好准备。”
“……准备什么?”
“我要和客人在别的地方住几天再回来。”
“哎呀?要好几天吗?”
虽然泰伦斯没有工作,但长期离开府邸是很危险的。
如果皇帝访问该怎么办?皇后派来的间谍们如果知道泰伦斯不在的话会怎么做还是个未知数。
还有,到底为什么要和客人一起去呢?
但对杰克来说,阻止主人的行动或提出私人问题是不可能的。杰克问了一个相对不太敏感的问题。
“你要去哪里?”
“艾希顿。”
“如果是艾希顿……”
帝国北部最大的中心城市,卡西乌斯公爵领地的首府。
* * *
“啊,终于到了。”
走下站台后,泰伦斯看着伸懒腰的我说道。
“这旅程不短啊,辛苦了。”
“哎呀,不辛苦。多亏了你,我才能坐上一等座,轻松地过来。”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以大量魔石为动力源行驶的魔动力列车的一等座。怎么可能不贵呢。
以前也因为列安德罗,在首都和卡西乌斯领地之间来回穿梭过几次,看到票价还以后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二等座和三等座与普通的火车车厢没有什么不同,但一等座无异于高级酒店客房的缩小版。
如果考虑到我原来紧张的预算,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
‘有钱最棒了!’
泰伦斯在头等座订了两间,让我享受了整整两天的火车旅行。
“我们要不要在变得拥挤之前移动?”
当其他乘客开始下火车时,他充满关心地挡住了我,指着出口的方向。
我们把行李存放在车站内的保管处,离开了宽敞而有序的艾希顿车站。
卡西乌斯领地的首府艾希顿市。原本只是一座富有的城市,但随着卡西乌斯的繁荣,成为了北部最大的城市。北部相对位于南部,气候也比较温暖。
这里是莲娜度过大部分童年的地方,也就是《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第一部分的主要舞台。
小说大致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年幼的莲娜的卡西乌斯复兴期,而第二部分是进入首都的莲娜的帝国征服期。
算算时间,现在相当于第二部分的开头部分到中间部分之间。在首都过着和平生活的莲娜面前出现了隐藏boss泰伦斯,正式开始矛盾的大约一个月前?
‘本来不该出现大哥的离婚骚动,但首都那儿其实也并不是风平浪静。’
对,离婚。在离婚诉讼这一重大事件的前几天,我一定要去艾希顿,因为一个重大的原因。
走出车站,向中心街道走去,泰伦斯在我身旁说道。
“要比预计的早到约定的地点了。”
“幸好来得及。”
“恕我冒昧,那个女仆会出来吗?”
“这个嘛。我不确定……但我相信如果是劳拉的话,她会出来的。”
劳拉是卡西乌斯的女仆,她是近两年来最贴身服侍我的。
在这一关键时刻,我之所以到艾希顿来,都与劳拉有关。
她是一名证人,可以在诉讼中证明我和列安德罗之间没有过任何肉体关系。
结婚后,自从列安德罗初夜离开后,我们每天都分房睡。每当我问“难道不应该一起睡吗”的时候,他总是果断拒绝或者扯到别的话题。
劳拉是从我娘家华莱士伯爵家带来的仆人,一直负责整理没有丈夫的夫妻卧室。还安慰了因为列安德罗而忧郁的我。
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夫妻分居彻底像陌生人一样生活的样子,而且她和我非常亲近,愿意在我这边证明这一点。
因此,为了离婚,必须确保劳拉能站我这边。
‘即便如此,这也是对工作了两年的家族的背叛行为,也有可能被卡西乌斯记恨。’
如果想让劳拉成为真正的盟友,最好是表现出诚意,所以没有派人去领地首府,而是由我亲自出马。
事先给她传了特快信,给了她考虑的时间。之后马上就出发了,还没有时间收到回信。
我们来到了在信里的约定地点,钟楼前。
“看来今天是庆典。”
泰伦斯看着沉浸在欢乐气氛中的街道自言自语道。
……顺带一提,这个人就像理所当然一样跟着我来了。说是正好想透透气。
‘还想进一步了解我这个人吗?’
在小说中,泰伦斯作为擅长阴谋诡计的隐藏boss,有着相当随心所欲的一面,因此也不能排除他真的想吹吹风的可能性。
我放弃了了解他内心想法的尝试,笑着回答。
“卡西乌斯领地有很多庆典。”
“我第一次听说。一直听说北部人相对来说比较冷漠,只会工作,看来只是偏见吧。啊,请等一下。”
他抬起胳膊,朝摆着各色杂物的摊位走去。
过了一会儿,回来的男人手里拿着面具。是个由纸花装饰着遮住眼睛周围的可爱的面具。
“虽然你说你的脸并不为人所知。”
突然他的手“嗖”的一下靠近。
“为了以防万一。”
同时听到低沉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感到很紧张。
“这很适合你。”
给我戴上面具后,他发出了满足的声音。我看着映照在附近商店玻璃窗上的自己,说道。
“哦,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认出在这里几乎没有当过女主人的我,但小心一点并没有什么坏处。但是。
‘你不能先预告一下再靠近我吗?!’
虽然很感谢,但好像有点亲切得过头了。别人可能不觉得,但对像我这样脸皮薄的人是有害的。
不知泰伦斯是否了解我的这种心情,他正看着穿着华丽的服装咯咯笑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和分发免费食物的商人。
他那身影就好像一副画一样,使我小小的不满如积雪融化般消失了。
“因为是小莲娜的生日……”
他把挂在路边的大条幅上的字大声念了出来。
“我听说卡西乌斯公爵很爱他的女儿,但没想到生日当天还会举行盛大的庆典。”
“其实不是那样的……”
正要给他详细说明的时候,有人插了进来。
“帅气的绅士!送给美丽的恋人一朵玫瑰怎么样? "
是一个抱着很多花到处卖的老太婆。虽然多少有些没脸没皮的营业方式,但是泰伦斯并没有失去微笑。
“一百朵玫瑰……不,那太碍事了,给我十朵吧。”
“100硬币。”
“零钱不用找了。”
泰伦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老妇人很高兴。这些钱买100朵也绰绰有余。
“哎呀!不仅长得帅,性格也很好。女士,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恋人。”
“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噢?那是已经结婚了吗?”
……还是不说了。
“噢!看来您是游客,难得在大喜的日子来了,就好好享受吧。今天天气很好吧?两位真走运。昨天还下雨呢。”
“嗯。幸好公爵千金的生日风和日丽。”
哒。听了泰伦斯的话,挑花的老太婆停下了动作。
“公爵千金?”
她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就变了。好像刚才的亲切都是假的一样。
“给你,拿去吧。”
老妇人把挑选出来的花重新混合在玫瑰堆中,像扔金币一样把金币还给了他。
“参观其他地区,至少要具备起码的知识,这是礼仪。真是的,能把公爵千金和狗弄混,真是怪事。”
发着牢骚的老太婆就这么走了,泰伦斯的脸上露出荒唐的表情。
“我是不是失礼了?”
也有我没有好好说明的原因。
“其实,‘小莲娜’并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莲娜·卡西乌斯。”
“那是?”
“这是她给刚出生的小狗取的爱称,因为它的毛色和自己的头发颜色很像。”
“小狗?”
“嗯。今天是莲娜的宠物狗珀西的生日。”
这个庆典也算是庆祝狗的诞生日。
故事可以追溯到莲娜小时候。当卡西乌斯公爵的猎狗生下幼仔时,莲娜抓住其中一只,蹦蹦跳跳地去找他的父亲。
“爸爸!很漂亮吧?和我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从现在起,我要叫她小莲娜。所以我能养吗?拜托您同意吧!”
公爵不仅答应了可爱的女儿的请求,还这样说。
“从今天起,宣布这一天为我们领地的纪念日!在每一块卡西乌斯的领地上,每年都举行一场歌颂我女儿可爱的节日!”
虽然后来在莲娜的介入下,变成了庆祝珀西的诞生的日子,但这毕竟是从公爵的犯傻开始的。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卡西乌斯公爵在那以前和以后,只要莲娜做什么,就会随意指定纪念日。
因此,原本以无趣而闻名的北部,比起喜欢悠闲玩乐的南部,变成了庆典更多的地区。
“莲娜的生日是另一天。因为她是孤儿,所以莲娜的生日定在了她被卡西乌斯收养的那天,而她并不知道她的确切出生日期。”
“啊,这样啊。”
“再顺带一提,那天被称为莲娜大诞辰日,前后一周,总共半个月,都会举行盛大的庆典。”
整个城市都回荡着歌声,放烟花,上街游行,非常热闹。
“真是的……”
泰伦斯似乎受到了文化冲击,哑口无言地站在那里。
由于举行得非常盛大,所以在帝国的其他地区也颇有名气,但对娱乐不感兴趣的他可能不知道。
瞧瞧。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区吧?
我通过书已经知道了,但亲身经历后差点晕过去。不管怎么说,也想不到商团会放飞一百个写着“莲娜,我爱你”的热气球升空。整整一百个。
说真的,这比帝国的任何庆典都华丽。因为就连皇帝的诞辰宴、建国祭典、女神祭典都无法与之相比。
因为卡西乌斯现在比任何家族都要厉害,所以大家都默不作声。如果想当作问题,完全是可以当的。
‘难道泰伦斯以后会从政治上攻击这一点吗?’
瞟了一眼他的神态,但男人现在关心别的地方。
“看看这个。”
他翻了翻刚才从火车站出来时别人给他的旅游指南,然后翻开特定的一页递给了我。这一页整理卡西乌斯领地所有纪念日。
“在这里,这里也有几个正常的纪念日。”
他用手指了指艺术日和蔬菜日。看到自己的常识还在这片土地上行得通,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哈哈,就是说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守护那善良的心,所以隐瞒了真相。这两个节日并不是为了复兴卡西乌斯领地的文化艺术或促进蔬菜消费的日子。
‘那是莲娜第一次给公爵画画的日子,和她因为挑食把菜里的胡萝卜推给公爵吃的日子。’
有时候不知道比较好。现在重要的不是卡西乌斯的纪念日。
我走到管制路边摊贩的官员跟前窃窃私语。
“打扰了。在禁止商业行为的那边钟塔广场上,有人以离谱的价格销售玫瑰花。对,就是她。”
这次也发现了那个想卖给一对男女玫瑰的老太婆的管制组队员皱起了眉头。
“啊,那位老奶奶又那样了。喂!这是违法的!”
“切,让我卖点什么有什么关系啊?”
不管两人的追击战开始与否,我回到了泰伦斯的身边。
一朵玫瑰要十硬币,你想宰谁啊?
本想看在我的坚实后盾隐藏boss先生的面子上放过她的,可实在不行。生来就有钱的人可能不觉得,但我对这些非常敏感。
“所以说人要善良。可不能白白拿别人的钱。”
听了我的话,泰伦斯的眼睛好看地弯了起来。
“我同意。”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笑吗?”
作为贵族,我看起来太像平民了吗?莫名感觉中了一箭,但他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觉得很喜欢伊德尔的个性。”
“那太好了。”
我的坚实后盾看起来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并没有等太久。因为劳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了。
“小夫人!”
“劳拉!”
在过去两年里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的我俩高兴地打了招呼。我给她简单介绍了泰伦斯。
只是大概告诉她,他是协助我的,但劳拉并没有过多好奇。准确地说,她似乎把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
“你想好我的提议了吗?”
我冷静地进行了说明。
“你可能会被卡西乌斯记恨的。但是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如果你愿意,我将继续雇用你,并尽可能把你的工资保持原来的水平。”
我想着矿山,只要再等一段时间,还会大幅提高工资。
“有什么好问的。我当然会跟着小夫人了!”
“劳拉……”
虽然想过她会跟着我,但没想到她意志这么坚定。看来,过去两年里没有白疼她啊。
“劳拉,你带着的是行李吗?”
劳拉背着一个旅行包。
“啊!为了见到小夫人就马上离开,我已经先收拾好行李了!”
准备得很彻底嘛。
“也向卡西乌斯府递辞呈了!”
诶?看到她表现得太好,我很高兴,但另一方面又有点惊讶。
‘……没想到这么积极啊。’
劳拉基本上能算心地善良,性格温和,但也有一些怯懦和优柔寡断的一面。所以我是为了亲自说服她才来到这里的。
那么,详细的情况边走边了解好了。时间还很多呢。
“我们先去火车站吧。”
我迫不及待想回到首都,拉住了劳拉戴着手套的手。但是劳拉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呃。”
“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
劳拉忙着摇头,但我看了看她外出戴着的棉手套。——我们关系那么亲密却一次都没见过的手套。
“你好像受伤了。把手套脱下来吧。”
“我真的没事!”
“劳拉。”
刚视线相交,劳拉就低下了头。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用亲切的声音说。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
“如果真的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但我希望你能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事,我就帮你。”
劳拉咬紧嘴唇,没过多久就哭了起来。
“……呜。对不起,小夫人。我并不是自己从公爵府出来的,而是被赶出来的。”
“什么?”
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劳拉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直属女仆。谁敢未经我同意,在我不在的时候把劳拉赶出去?
‘难道是列安德罗吗?’
但这种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列安德罗一直待在首都,无暇顾及这里,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和我离婚。
他不可能做火上浇油的事情,为什么要赶走劳拉,惹我不快呢。
涌出的泪水浸湿了长着雀斑的脸颊。我让害怕的她平静下来,仔细地问了一个问题。
“是谁把你赶出去的?”
“女仆长……”
“女仆长为什么?”
“我……我毁了莲娜小姐的画像。”
我坐在广场长椅上拍了拍劳拉。还让她喝了几口泰伦斯从附近商店买来的新鲜果汁。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劳拉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在我寄来的信收到的前一天,卡西乌斯的女仆们拿着画像找到了独自守在我的房间里的劳拉。
“听说有一位最近开始出名的新星画家画了莲娜小姐。”
到此为止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卡西乌斯公爵的乐趣在于,让画家为莲娜作画,让诗人为莲娜写赞美诗,让音乐家为莲娜作赞歌。
虽然说画像完成后没必要给我看,但他们还是来找我说一定要给我看。但是接下来她说出的内容却和平常发生的事情不同。
“她们还不由分说想把那幅画挂在小夫人的房间里。”
“为什么?”
“我也问了啊,她们说每天欣赏美丽的艺术作品,对小夫人来说也会成为生活的一大活力……”
“是在浑说什么东西?”
啊呀,头脑接受不了这些荒唐事,不小心把真实想法说出口了。
“继续说下去。”
“啊,是……不管怎样,我怕小夫人来了会不高兴,所以就阻止了。”
当然。我也不想在我的房间里看到,那在卡西乌斯城堡的走廊里每10秒就能看到一次的莲娜的脸。
“她们硬要挂在小夫人书桌前的墙上,我没办法,只是想阻止,才抓住了画……”
被推开的画碰倒了桌子上的墨水瓶。
“墨水溅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画就这么毁了是吧。”
“是的,莲娜小姐的脸上也满是墨水!”
这画像与我何干。感觉心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所以女仆长解雇了你?”
劳拉无力地点了点头。
“所以手套是?”
她犹豫地脱下棉手套,露出了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和青肿的手掌。
“这时正好收到了小夫人的信。女仆长说,没让我赔偿画钱就该偷着乐了,并没有给我写推荐信。小夫人却要收留我,我感觉就像死里逃生一样。”
贵族家庭的仆人,如果没有推荐信,就很难就业。更糟糕的是,如果传出是被赶出卡西乌斯府的消息,几乎没有一个家族愿意雇用劳拉。
‘对于只当过女仆的劳拉来说,她当时一定万念俱灰了。’
我拿出手帕擦了劳拉的眼泪和鼻涕。
“这种事你不用隐瞒。”
“对不起。我怕小夫人因为我而伤心。”
“我当然会伤心。但如果不知道,以后知道的时候会更伤心。”
“……因为我没出息,还给小夫人丢脸了。真的很抱歉。”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而且我不是因为女仆长无视我的权威开除你而伤心的。是因为你受伤了,我很生气。”
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放在了劳拉的手里。
“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不好意思,你能拿着这些钱去哪里等两、三个小时吗?吃点好吃的。”
看着泰伦斯,也请求了谅解。
“对阿泰也很抱歉,但是应该改变一下计划。我想尽快回到首都。”
“没关系。火车随时都有。”
他似乎察觉到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什么,露出了微笑。
我凝视着那高高在上的,仿佛俯视着艾希顿城的卡西乌斯城堡。
刚刚想起我还是伊德尔·卡西乌斯时要做的事情。
* * *
伟大的卡西乌斯,帝国的五公爵之一,长期保卫着帝国北部。
守在卡西乌斯城门前的看门人随意踢着滚动的石头。
“哎呀,真倒霉。”
像今天这样快乐的庆典,正好赶上城门警备。得到特别休假的同事们去市里玩,就连在宅邸里工作的仆人们现在也在享受宴会。
即便如此,也不能疏忽,至少留下了基本的人力,自己正好属于其中。
这时,远处响起马蹄声,出现了一辆小小的雇佣马车。
没有人会在今天这个时间访问卡西乌斯城。
“哦,你被我逮到了。”
看门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偶尔也会有这种。来攀附卡西乌斯的家伙们。阿谀奉承者,商人,骗子。急于行贿或赚一笔的家伙们。
即使不是这样,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闯入大卡西乌斯公爵家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严重的不敬。
而且这是只要给钱谁都可以乘坐的马车。不仅是贵族家族,就连有钱的平民也有专用马车,所以不是门卫会款待的对象。
他想要撒气,于是威胁地举起了长矛。
“站住!”
受惊的马停下了脚步,马夫吓得低下了头。
在卡西乌斯府工作的人们在这一点上很爽。沾了卡西乌斯的光,让他们可以凌驾于别人之上。
“立刻说出你的身份和访问目的!”
听到看门的号令,马夫瑟瑟发抖。
“其实我也只是接到了来这里的委托,所以详细情况我也……”
这时,马车门打开了,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面具的高个男子。身材高大,不知为何,还感到了压迫感,看门人本能地缩了回来。
“马车要进去,打开城门吧?”
打开城门?不是“请打开”而是“打开”?
作为卡西乌斯的看门人,他的言行举止非常傲慢,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在卡西乌斯,即使一般贵族的仆人也要看他眼色。
因为自己暂时被压制了,看门人更生气地叫了起来。
“立刻摘下面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不就是卡西乌斯公爵府嘛。没想到看门的连贵人的马车都认不出来。”
求饶都不够了,还进行侮辱。乍一听像是对自己的侮辱,其实是在骂卡西乌斯。
看门人火冒三丈。对于在这里工作的人来说,卡西乌斯本身就是一种自豪感,而他却在咒骂这样的卡西乌斯。
“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但在我的主人面前,你可要小心说话。”
一转眼就近在咫尺的男子阴森森地压低了声音。不由自主地胆战心惊。
很想对刚才的无礼言辞道歉,但他做不到。
即使只是一个看门人,也是卡西乌斯的人,如果在这里低头,卡西乌斯也会一起丢脸的。
看门人强行鼓足勇气。
“你,你的主人是干什么的!”
“是我。”
回答从别处传来。
门卫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女人的脸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小夫人!”
“你的腿抽筋了吗?”
“……!”
看门人过了很久才跪了下来。
“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可以放我进去了吧?”
以头怆地。
“我犯了死罪。没想到您会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乘坐简陋的马车回来……可是小公爵在哪呢? "
面对冰冷眼神的回应,门卫把微微抬起的脸贴到了地上。
“我连这些都要一一向你报告吗?我还是伊德尔·‘卡西乌斯’吗?”
“不用,我怎么敢!”
“那就开门吧,废话少说。”
“现在就开门!”
连掸掉额头和鼻梁上的土的时间都没有,迅速跑出来操作城门。
伊德尔望着开放的城门问道。
“仆人们呢?怎么鬼影也不见一个。”
“去参加大宴会厅里珀西大人的生日宴会了。”
啧,发出咋舌声。
“他们把劳拉打得不像样子,却还在给狗庆生?”
可能是从刚才开始心情不好,听到到“狗”这个词,犯了罪的看门人吓得要命。
“大宴会厅离这里远吗?”
戴面具的男子问。
“不远。因为有很多外人出入,所以就在前面。”
“那也不需要带路了。请上车吧。”
不一会儿,那对男女上了马车,门卫就趴在了路上。
“再次道歉!”
很在意那个陌生男子到底是谁,可以随便让他进城,但却不敢吭声。
虽然属于最底层,所以没有经常接触主人们,但小夫人那样生气还是第一次见。因为她在家族内部也不怎么进行引人注目的活动,所以只认为她是没有存在感的人……
“噗。”
直到马车远去为止,一直采取卑躬屈膝的姿态,似乎隐约听到了车夫的嘲笑声。
* * *
另一边,卡西乌斯城的大宴会厅。
“珀西大人,生日快乐!”
“恭喜!”
莲娜的爱犬珀西的生日宴会正在进行中。
这是在庆祝歌曲结束后,仆人们想让莲娜的爱犬珀西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众人期盼的瞬间。
砰的一声!
宴会厅的门突然打开,从外面吹来的风把蜡烛吹灭了。
“怎么了!”
为了确认是哪个没有眼色的迟到者破坏了最重要的部分而回头的仆人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愕。
“小夫人!”
“小夫人怎么能?”
“听说小公爵还会在待在首都……”
看着他们的反应,我很确定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
看来我们的离婚风波还没有传到卡西乌斯城。当然,从重视体面的列安德罗的性格来看,他也不一定非要向远方的仆人张扬。
这里的人不可能读到首都的三流八卦报纸,而且由于卡西乌斯家族的控制,口口相传也只局限在首都的上流阶层。
我环视了一圈大宴会厅的人们。
在惊慌失措的仆人们之间,一只狗看着我摇了摇尾巴,旁边站着一个拿着小盒子的姿势奇怪的仆人。
“果然如我所料。”
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准备好了构想中的计划所需的准备物品。
我回头向后面问。
“你可以吗?”
“没,没关系。是我一直缠着你,才跟来的!”
劳拉出现在我身后。
本来我打算把劳拉留在城里。几天前才在卡西乌斯遭到毒打,我本不想把柔弱的她带回来的。但劳拉知道我要去卡西乌斯城堡后,说要跟着去。
“小夫人这么疼爱我,我不能冷眼旁观。我也不想再被他们欺负了!”
虽然我尽力阻止了她,但一直以来不知不觉被卡西乌斯的仆人折磨的劳拉的眼睛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不像一个因为害怕不和而一直忍着的人。
她这个心态就很好。就像我下定决心要离婚一样,劳拉也在变。
我怒目圆睁,盯着那些聚集在长长的桌子周围的仆人们,问劳拉。
“所以想在我房间里随意挂画像还嫌不够,还向女仆长告状的人是谁?”
劳拉用微微颤抖的手指从仆人们中指出了三名女仆。
“出来吧。”
三个女仆犹豫着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脸色。
“在我离开前,有没有要求你在我房间里挂画像?”
三个人中似乎占主导地位的短发女仆回答说。
“……没有。”
“难道卡西乌斯有女仆可以随意进出女主人房间的规定吗?”
“当然没有。”
“那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里挂画像呢?”
“我以为小夫人会高兴……!”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卡西乌斯府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现在回想起来,莲娜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她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些莲娜的脑残粉。’
不用说卡西乌斯公爵和两个哥哥,我确信围绕莲娜的人十之八九都会和他们一样喜欢莲娜。
如果长着眼睛,精神正常,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这样可爱的生物呢?被这种思考方式支配着头脑。
到了这个程度,似乎已经是宗教的领域了。也许那个女仆也是发自内心想为我好。
每天从早到晚都看着美丽可爱的莲娜,小夫人也会充满活力吧。唉,就这样想着。
这种类型,用语言劝说也没用。你见过盲目的宗教观念向逻辑妥协的吗?
“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随意行动。即使我的专属女仆阻止了,也毫不理会。因此,我将给予适当的惩罚。”
好言相劝,不行的话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人都被解雇了。当然也没有推荐信。”
当受到劳拉同样的惩罚时,女仆们的脸色变得苍白。
对他们来说,解雇并不是单纯的失去工作,而是远离像神一样崇拜的莲娜。
“小夫人!”
“不可以!”
“求您了不要这样!”
“我不会反悔的。马上收拾行李。”
不出所料,有人拦住了我。
“够了。”
她是统领卡西乌斯所有女仆的女仆长。看着给人一种善良印象的女人。
“女仆长”通常由中年以上的女仆担任,而卡西乌斯的女仆长才三十多岁。
快速晋升的秘诀是她曾是莲娜的保姆。简而言之,就是她走对路子了。
女仆长像保护三个女仆一样站在我面前,正式行礼。
“没能提前收到通知,所以未能按程序迎接小夫人,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打住。还是说正事吧。胆敢阻止我的行动,那就应该有适当的理由。”
“其实……”
“等一下。你先待在那里。”
我吩咐女仆长,然后指着珀西旁边的仆人。就是刚才看中的那个人。
“什么?我吗?”
“对。把你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仆人快步走过来,把巴掌大的木盒递给了我。
这并不是为了刺激女仆长的神经而做出的突发行动。从听到劳拉的故事开始我就打算好了。
‘这将是一场非常重要的谈话。’
女仆长无视我这个主人,把我的直属女仆劳拉赶了出去。再加上现在中途打断并制止了我的处罚。
接下来必然会出现与我一直以来作为卡西乌斯的女主人没能得到应有待遇的处境有关的对话。
“啊,继续说。说到哪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木盒的盖子,按下了里面的一个按钮。启动方法出自具象化原作,所以很清楚。
女仆忍无可忍问道。
“那个魔法装置是要送给莲娜小姐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顺路带给她。反正我很快就要回首都了。”
“那为什么中途回来了……”
“不关你的事。”
“……”
从女仆长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对隐瞒感到不满的心情。
‘这段时间靠着莲娜的光环过得很好吧?’
可能因为是第一个对莲娜付出感情的人,莲娜对保姆非常疼爱。对于莲娜来说,她几乎可以算是她的母亲,因此就连卡西乌斯公爵也不敢随意对待这个女仆。
列安德罗对这个女仆的待遇超过了普通的仆人,而且让她这个并非仆人中最年长也非最有名望的女仆,获得了实权。
我平白无故去管只会惹的一身骚,所以不去干涉女仆们的事。到目前为止,女仆们也没有越界的举动。
但是女仆长现在却越界了。原因依然是莲娜。
“……其实是我让那些孩子们在小夫人的房间里挂上莲娜小姐画像的。她们只是听从了我的指示,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喂,女仆长。即使女仆们可能会犯错,但你不会。”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以为这样做小夫人也会高兴的。”
怎么,这些人的想法都是那样啊。当然,女仆长是莲娜来到卡西乌斯后第一个喜欢上她的人,也是莲娜粉丝俱乐部的创立者兼1号会员。
……莲娜粉丝俱乐部。虽然对我来说是有很多意见的团体,但并不是现在的重点,就先略过吧。
“好吧。但是,关于这件事,在惩罚你之前,真正重要的问题是另外一个。”
“什么?”
“你凭什么赶走我的直属女仆劳拉?甚至还打她。”
“关于这件事,我也有话要说。”
女仆长从容辩解。
“即使是小夫人带来的,劳拉仍然是卡西乌斯的人。卡西乌斯所有女仆的奖惩和雇佣权都在我的手里。”
“错了。”
“什么?”
“你的权力来自我这个女主人。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你可以主动处理,但是对于我像左膀右臂一样使唤的劳拉,这种待遇并不适用。”
我悄悄地翘起嘴角,啧了一声。
“一个女仆竟然连这个基本常识都不懂,真是卡西乌斯的耻辱。”
女仆长的脸上烧得通红。这是连卡西乌斯公爵都不敢说的话。
要再挑衅一下吗?
“莲娜小姐积极推荐你当女仆长,她的眼光也令人怀疑啊。”
情绪激动的女仆长提高了声音。
“关于小姐,请不要那样说小姐!”
逆鳞果然是莲娜。
“乍一听似乎很合理,但小夫人的逻辑也有漏洞。”
“什么漏洞?”
虽然只是稍微触及了莲娜,但是异常兴奋的女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出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不舒服的真相”。
“女仆长的权限来自女主人。如果小夫人是女主人,那就没问题。可是小夫人不是女主人啊。”
“我的丈夫列安德罗小公爵是被公爵正式委任的领主代理。而且公爵夫人已经去世很久了。除了我,谁是这座卡西乌斯城堡的女主人?”
我尽量装出愤怒的样子提出问题,她回答得很痛快。
“莲娜小姐!”
莲娜·卡西乌斯,即使在遥远的地方,她也总是给我的生活带来巨大的阴影。
那就说一说原则性的话。
“根据卡西乌斯的家法,即使我的婆婆还活着,但我的丈夫已经成了代理领主,那这里的女主人就是我。”
“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只是次要的规定,最终谁拥有宝库的钥匙,谁就拥有女主人的地位。”
宝库的钥匙,顾名思义,是打开保管卡西乌斯公爵的各种宝物的仓库的钥匙,象征着在家族内的生活上,可以行使比户主更大的权力的女主人的地位。另外……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钥匙的主人都是莲娜小姐。”
我从未见过那把钥匙。
大概是莲娜10岁的时候吧?以前也把贵重的宝物作为礼物送给女儿的卡西乌斯公爵似乎还不满足于此,突然拿出了宝物库的钥匙。
“和别的孩子不同,价值越大越喜欢。如果是能产生实际利益的你,在那个年龄也能负责家务。”
那是因为她是成年人了……
总之,当所有反对把重任交给一个只有十岁的无知的小不点的家臣都被肃清或关进监狱后,莲娜成为了卡西乌斯历史上最年轻的女主人。
后来,莲娜凭借重生者的优势和周围人的帮助,很好地管理了卡西乌斯。一直到把主要活动地点转移到首都的现在。
我也没有只想着坐享其成。曾问过莲娜“是不是可以慢慢把钥匙交给我了?”然而。
“嫂子不必为那种麻烦操心。你只要尽情享乐就可以了。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会让哥哥多给你一点的!”
……话说得真好听。也只是说说罢了。
只要有关莲娜,就会怒气冲天的卡西乌斯公爵和列安德罗的反应就更不用说了。她对嫂子的一片好心,我可真是感激涕零。
结果,我还是放弃了。面对已经掌握了整个卡西乌斯的莲娜,我能做什么呢?
不仅是家族的仆人,就连卡西乌斯领地的百姓也站在莲娜一边。
莲娜让卡西乌斯变得更富有,也做了很多慈善事业,人气飙升。
因为混淆了莲娜和狗的生日而责备泰伦斯的卖花老妇人的反应在这里并不特别。
被这样的人包围着,我能做的只有大喊着“那我就照你说的,像条咸鱼一样,过着什么都不操心,只知道尽情享乐的生活!”一边享乐,一边通过副业挣点小钱。
‘当时以为那样生活也不赖,反正吃饱穿暖,钱又多……’
回想起来,根本不是。在为离婚而东奔西走的现在,我的身体更加鲜活,充满活力。
过去日子只不过是把死心误认为了满足而已。
在我陷入对过去的回忆,胡思乱想的时候,女仆长的声讨还在继续。
“所以严格来说,小夫人无权体罚我或那些仆人们,或是对雇佣关系指手画脚。我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是你因为挂了画像就而大发雷霆,所以我也没办法。”
我故意像三流反派一样大声喊叫。
“你把我当泥人吗!我要把你傲慢的作风告诉我老公!”
这样才能很容易得到想要的反应。
“小的惶恐,小公爵也对我说,还是继续把内政交给莲娜小姐比较好。所以,即使小夫人再怎么强词夺理,也不能拥有本来就没有的权力。”
女仆长得意洋洋地问出胜利宣言。
“你应该知道吧?”
很好,我知道了。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也不想对我有什么待遇,卡西乌斯的女仆长亲口说出来了。
就等着这种话说出口。和我手里拿着的这台录音机一起。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于是操作木盒——即录音机的按钮,停止了录音。
‘幸好今天是珀西的生日。’
如果不是这样,这里就不会有怪才发明家创造的装置。
怪才发明家是莲娜根据重生前的记忆引进的七名人才,即“七人才”之一。虽然是我随意编的缩写。
除了在附近辅佐莲娜的塔拉和马蒂斯之外,还有才华出众的商人和天才参谋等都是七人才中的一员。
其中最神秘的人物是被称为“怪才发明家”的魔法装置大师,也就是创造各种发明的怪才。
作为赞助他的代价,莲娜获得了各种新奇而又有用的装置,并积极利用和销售,从而赚了大钱。
这台录音机也是怪才发明家的杰作。因为尚未成功批量生产,除了生产者,只有莲娜拥有的魔法装置。
为了非常热爱并想念自己老家的莲娜,仆人们在遇到特别的事情时,会用录音机把声音录下来送到首都。宠物狗珀西的生日就是其代表性的例子。
去年生日时,我曾被仆人们半推半拉着参加过宴会,所以很清楚这一点。
‘觉得会有好机会好好利用这台录音机……’
果不其然,我只是稍微张牙舞爪,结果女仆长就赤裸裸地透露了此前在这个家里完全没有得到认可的我的处境。
而且,这将在不久后的离婚审判中作为证据大显身手。
因为这如实地证明了与列安德罗结婚后,莲娜占据了我的女主人的位置长达两年之久。
此外,女仆长也证实,列安德罗也确实认识到这一点,甚至表示赞同。
对家族的权利和继承人的生产一样,是贵族社会非常敏感的问题。
意外地收到了很好的证据。
‘这些人那……当他们把莲娜捧成神的时候,我不仅会感到烦躁,还会起鸡皮疙瘩,但有时也会起到积极的作用嘛。’
他们也太好对付了,特别是让他们失去理性,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只要说一些对莲娜不好的话就行了。
侍奉的神受到了侮辱,哪有能够保持精神正常的信徒呢?
如果女仆长和平时一样,虽然我们夫妻不和的消息不会传到这里,但她不可能在我面前做出这样的发言。而且还被录音机记录下来。
我把录音机放在了手提包里。
“……原来是这样啊。”
总要给人一种我恍然大悟的印象。
“也是,我对你们碰都不能碰。”
现在心情多少有些低落的女仆长想哄我。
“即便如此,小夫人还是我们的主人。如果是侍奉您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一丝不苟地照做的……”
真好笑。只满足于恭敬地服侍,这是继承人的夫人吗,这只是客人而已。
事实上,在过去的两年里,没有比这个词更适合表示我在这个房子里的位置了。
——在府邸里呆了很长时间的客人。
呼。
“我知道了。如果你要这么做,我也有我的想法。”
看到我可笑的笑容,包括女仆长在内的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子。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我要去我的房间。你们要是会看眼色,在上班时间就去干点活怎么样?对了,珀西把本来要吃的都吃完吧。是啊。珀西又没有错。祝你生日快乐。”
“汪!”
在气氛沉闷的大宴会场上,只有一条狗兴高采烈地吃掉了卡西乌斯厨师长特制的狗狗专用蛋糕。
我一左一右带着泰伦斯和劳拉,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我的住所。
“小夫人,等一下!”
可能是还有想说的话,女仆们也像尾巴一样跟着我们。
“啊,他ㄇ……”
吓我一跳。看到久违的住所全貌,差点被骂出脏话。
‘我以为顶多也只有一、两幅呢!’
红眼睛从四面八方注视着我。一,二,三,四……
挂在我房间里的莲娜的画像共有八幅!
住在卡西乌斯城堡里的人在我的房间里也要看到‘莲娜’的面孔。光是用想的就觉得胃疼。
事实上,他们用画像引起这种混乱也不是第一次。莲娜的粉丝具有像极端宗教人士一样,把自己对莲娜的爱传染给他人的习性。
过去两年里我也受了不少苦。刚开始我也觉得还好。因为莲娜是我喜欢的小说的主人公。但是……
‘那也要有分寸才行。’
小说只展现了现实的极少部分,而我不到一个月就举起了白旗。
虽然找到了很好的证据,但刚才大宴会上女仆的声音是不会让人高兴的。
再加上想起过去被仆人们半推半就地欣赏莲娜的画像,只能说好话的往事,心中一阵发热。
过了一会儿,三名女仆悄悄地出现在女仆长的后面。
这些是我想因为画像问题惩罚的人。似乎是担心被她们激怒的我失去理性,动手打女仆长才跟来的吧。
想都不要想好吗。我知道一个比这好几十倍的办法。
“有很多张画像啊。都是给我的礼物吗? "
女仆长回答道。
“是的。是由卡西乌斯赞助的新星艺术家们的最新作品。”
“既然作为礼物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虽然我不是女主人,但我至少有随意支配我的东西的权利吧? "
“……是的,当然了。如果您不高兴,我马上帮您拿下来。”
“那好。你们把那些东西都拿下来放在地上。”
在我罕见的命令下,女仆们缓慢地把肖像画从墙上拿下来。
地板的中央堆着八个莲娜。从很小的时候到青少年时期,再到现在长大成人的样子。
下一个命令非常简单。
“摧毁掉。”
女仆长和女仆们瞬间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小夫人?”
“你刚才说什么……?”
砰!
画中莲娜的脸上被无情的脚步击中,仅是一击,画框和画布就都断了。
“可以这样做吗?”
我话音刚落,执行命令的泰伦斯就笑着问。
“啊啊啊!”
女仆长看到破碎的画,发出了长长的悲鸣。
女仆发疯似地冲上去,想推开泰伦斯,但当他一动也不动,她看着我大声喊叫。
“这是什么惨无人道的……”
“闭嘴!”
先发制人很重要,所以我贼喊捉贼地大喊。语气也变了。
“你真是犯了人神共愤的罪过!”
在被我反问之后,反倒是惊慌失措的女仆长的气势大减。
“……我做了什么?”
“指使画这种不敬的画像还不够,还挂在我的房间里! 你和这些人全都在这里掉脑袋也没什么好说的!”
帮助女仆长用身体推泰伦斯的女仆们听到提起了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且蠢到现在还不理解。好好看清楚那幅丑恶的画!在你的眼里,画中的女人和真正的莲娜小姐,哪个更漂亮?”
女仆长含糊不清地给出了莲娜的优秀粉丝般的回答。
“肯定是真正的小姐啊。虽然是小姐的画像,但怎么能比真人美丽呢?”
“没错。这幅装模作样的画,不过是假的而已。甚至也不是当着小姐的面画的。”
莲娜最近没有去过卡西乌斯领地。即使她来了,也只是短时间在故乡休假而已,根本没有时间为新手画家做模特。
“不用看也很明显。他们可能是临摹的其他画像,或者依赖于记忆。仔细一想,是不是还是模仿的模仿小姐的冒牌货,或者是通过画家不完全的记忆制造出来的不敬的东西?不敬,不敬简直是大不敬。”
这时,一位女仆鼓起了勇气。
“有这么不敬吗?本来画就是这样……”
“闭嘴!”
反对意见就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我用过激的语调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这并不难。
列安德罗给我的挫败感和孤独,在这些精神失常的人中间被无视的过去岁月,最重要的是……
‘当我听到劳拉因为没有力量的主人而被殴打、被赶出去的故事时,我的所感。’
现在成了我愤怒的源泉。
“小姐的事可以和‘本来’一样吗?别人那样,小姐也要那样吗?难道小姐和其他人一样吗?”
“当,当然不一样。”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纵容在我的房间里挂着这些该死的画作的你们。为什么不能摧毁掉这些东西。你说啊!说!”
“那个……”
“我给了你机会,你为什么不说?”
被我气势压倒的女仆终于开始哭了起来。
“呜。对不起,小夫人。我说了一些不自量力的话。请原谅我。”
呼,叹了口气,我进入了下一个战略阶段。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我很想把这房子里所有的画作都收集起来烧掉,但即使是错误的形态,我也会当作是你们自己侍奉小姐的方式,所以会特别宽容你们。”
“……啊,好。谢谢?”
他们被我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诡辩弄得无法集中精神,恭恭敬敬地致谢。我就像传达神谕的司祭一样严肃地宣布了。
“这是适当的裁决。至少要把落入我手中的全都摧毁。”
泰伦斯又开始了毫无顾忌的膝击。莲娜的粉丝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看来我的战术奏效了。以牙还牙,这就是用狂热信徒对狂热信徒的逻辑。
令人意外的是,劳拉也站出来了。浑身发抖的劳拉拿起一幅画,放在桌角砸坏了。
“我,我就是因为这个!”
……看来她也有很多积怨。当然,在争执的过程中,她独自背负了损坏的画像的罪名,挨了打。
“不行啊啊啊啊啊——!”
可能是现在才稍微清醒了,女仆长哭喊着跪在了我面前。
“小夫人,请让他们停下来!”
“女仆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瞪大了眼睛。
“你作为仆人,竟敢把那种奸邪的画贴在我的房间里。以前你说要送我画的时候,你就那么看不起我的拒绝吗?”
坦白说,这是女仆长第一次这样以那样的姿态对待我,所以我的心情变得很好。我兴奋地疯狂地投入到演技中。
女仆长搓着手乞求。
“我现在知道了。我犯了这么大的罪。”
对她来说只能乞求了。我要打碎我的东西,她能怎么办?
女仆长既没有制止我行动的合理的名分,也不是能回击突然遇到的荒唐理论的能言善辩的类型。
“我向您道歉。要求画家画出这样的画,命令画家把画拿到小夫人的房间里是我不对。”
三个女仆也跟着自己的上级下跪求饶。
“小夫人,对不起!”
“我也一样!”
“请原谅……”
女仆长的眼里流下了泪水。
“可是……那些画既不能显出小姐的姿态,也有可能是亵渎小姐的邪物!”
“……”
“在不成熟的我眼里,我只觉得很漂亮。我不忍心看着像小姐的样子破碎。”
不知不觉间,泰伦斯和劳拉也停止了行动,注视着这边。
“拜托您大发慈悲一次吧!干脆惩罚我吧。我宁愿挨棍子,而不是挨鞭子!”
“不行啊。我不是女主人,我没有惩罚你的权利不是吗? "
女仆长的双眼流露出绝望。相当于被自己说的话打脸了。
女仆长跪下还嫌不够,还跪在地上诉苦。
“那句话也是我太放肆了。竟敢在这段时间对小夫人如此嚣张,怎么道歉都不能得到原谅吧。小夫人可以尽情地惩罚我这傲慢的仆人。您怎么惩罚都行!”
“哼。如果对莲娜小姐亲近的人这样做,那我变成什么了?”
“不是的。那也不过是仆人而已。我会一直这样直到小夫人稍微消气为止。”
到此为止吧?虽然我对女仆长说这段时间积累了一些怨气,但看到她哭着哀求的样子,我就心软了。而且女仆长与卡西乌斯一家相比还算不错的了。
但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你道歉的对象,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吧?不,应该更有诚意地向她道歉才对。”
当女仆长微微抬起头时,我用下巴指了指劳拉所在的地方。
“劳拉是侍奉我的人,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结果冤枉地挨了打,还被赶了出来。如果劳拉不原谅你们,那我也一样。”
“……真对不起,劳拉。”
女仆长像对我说的一样向她道歉,不知何时,激动的劳拉平静地听了起来。
我走到泰伦斯身边跟他说了些悄悄话,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我刚才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奇怪?”
“真没想到女士这么喜欢卡西乌斯公爵千金。”
“啊,不是的。那是在演戏。”
“我知道。”
“……逗我很有趣吗?”
“对,有一点。”
“就一点?”
“还蛮有趣的。”
这个人……笑着承认了,所以说什么都不太好。
那又怎么样?小说中危险万分的隐藏boss的恶作剧以健康的方式发出来就好。
我敞开心扉,从地上捡起一幅画,递给了女仆长,她似乎已经结束了与劳拉的对话。
“这是唯一完好的画。”
这是八幅画中最小的一幅。
“因为劳拉接受你的道歉,我就不摧毁它了,喏,给你。”
女仆长激动地紧紧抱住了最朴素的那幅画。
“谢谢您。真的很谢谢你,小夫人。也很感谢劳拉。”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好,我会记住的!”
这就是我“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战略。本来很好的人,如果做错一件事就会挨骂,相反的话就会受到很多人的好感。
好,现在让她们仔细回味一下,在他们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之前赶紧逃走吧。
如果与首都的卡西乌斯联排别墅取得联系,得到“把我留住”的指示,事情就会变得有些棘手了。
把女仆长和三个女仆赶了出去,然后我把放在我房间保险箱里的首饰盒拿了起来。列安德罗送给我的那些值钱的东西,我都拿出来看了看。
列安德罗,作为女主帅气的哥哥,你该不会做出分手时把送的礼物要回来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吧?
反正收下礼物的时候就是我的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特别有感情的东西,所以只带了日记本和其余一两件东西。
“快点准备走了!”
“是。”
“啊,现在要走了!”
我带着劳拉和泰伦斯,拿着行李离开了我两年来的住处。预感到再也不会回来了。
“往这边。”
我们只挑选仆人们不常用的通道移动。
在这里的期间,我没有当上女主人,非常悠闲,所以观察别人是我的兴趣之一。因此,在工作体系上,谁会在何时何地经过,大概都记在了脑海里。
即使看到我离开,也会被抓住好半天,问我要去哪里。
“那里有个狗洞。”
狗洞也是因为闲暇之余没事可做,在院子里闲逛了很久才发现的。
虽然不知道这洞的大小,泰伦斯是否可以通过,但如果是他,也可以翻过高墙。
可是我们快到狗洞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小夫人。”
一个老汉挡住去路,郑重地低下了头。
“……执事长。”
他是管理卡西乌斯所有仆人的总负责人,公爵最信任的手下和执事。
‘麻烦了呀。’
如果执事长叫嚷开,其他仆人会蜂拥而至。虽然他们当然不会对我造成危害,但如果抓住我的裙角拖延,出发时间就只能推迟。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我的苦恼,执事长仔细打量了一下清新的庭院风景。
“我想起了小夫人结婚后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态度。
“您看着这座我看了半辈子的城堡说它很美的时候,我内心很高兴。”
在这样的时期突然说到什么回忆,我凭直觉就明白了。
执事长知道关于我离婚问题的一系列事态。
“列安德罗告诉你了。”
“大少爷,不,小公爵只简单地把情况告诉了我。”
“是要叫人来阻止我吗?”
“不会的。如果打算这么做,可能已经取消了火车站的所有交通,或者封锁了艾希顿的所有道路。”
不是,有这么夸张吗?
如果这样的话,也许可以在开庭日之前让我留在这里,但这座城市和卡西乌斯的损失也不容小觑。
‘我这边有泰伦斯,所以不会出现最坏的情况。’
只要泰伦斯和皇帝联系一下,问题就结束了。即使是卡西乌斯也不能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留下皇帝的儿子。
可是这样就相当麻烦了,我有点紧张地问。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今天只是来最后道别的。”
“最后?也不能保证我能成功离婚啊”
“并不是说维持婚姻关系夫妻就一定要住在一起。也可能是分居。”
更何况。
“不管成功与否,小夫人的心是不会回到这里的,这是显而易见的。”
看起来比我年长很多,给人一种贤者印象的执事长站到了一边。好像是让我快走一样。
就在那个时候。远处传来卡西乌斯士兵巡逻的声音。
“小夫人……!”
“快走吧。”
在泰伦斯和劳拉的催促下,我心里很不舒服,经过执事场向狗洞走去。
安然无恙地离开卡西乌斯城堡后,我们坐上了过来这里的马车。事先给了马夫很多小费,让他在我们下车以后,假装离开,其实去附近等着。
“要去哪里?”
泰伦斯想回答马夫的问题。
“去艾希顿火车站……”
“等一下。”
奇怪的是,有什么东西让我心里过意不去。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感觉不能就这样离开。
“我想我应该再跟执事长谈一谈。”
“刚才就那样放我们走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改变心意。”
正如泰伦斯所说。
执事长是从公爵还是青年的时候开始,二十多年来一直侍奉他的忠心耿耿的仆人。公爵并不是平白无故让他担任执事长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执事长比主人夫妇更详细地了解家里的各种大小事。根据他的筛选,将需要传达给主人的信息和没有必要传达的信息分开。
虽然现在女仆长在莲娜的宠爱下发挥了更大的影响力,但是在家里到处都有成为在卡西乌斯工作最久的执事长的耳目的人。
‘因此绝对不能错过他。’
而且在这个圈子里,拉拢仆人来了解政敌家族的弱点本就非常常见。如果是卡西乌斯的“执事长”,那么承诺给予巨额补偿的人也不在少数。
尽管如此,执事长始终是卡西乌斯忠实的仆人。在小说中,公爵遇到这样那样的危机时也没有改变。
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疑问。那为什么……
“会乖乖地放我走呢?”
留住我应该是列安德罗所希望的,也是为了卡西乌斯的选择。
不知为什么,我好像知道了答案。
“执事长对我感到很抱歉。”
对于来到卡西乌斯后一直过着人偶般的生活的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也许会站在我这边。”
虽然是近乎希望的话,但是说出来之后,开始确信会那样。
* * *
如果要问执事长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没有什么可回答的。
他是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后退几步,静静地看着。
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的事情”也包括莲娜。
不是说执事长不喜欢莲娜,但和其他喜欢小姐到发狂的仆人们相比,他简直规矩得不得了。
而且,我还目击过一次执事长对莲娜投去不明目光的场面。
不知怎么说,他的眼神既像是有着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复杂感情,又像是在看远处的存在。
偶尔会有和执事长一起喝茶的时候,虽然稍微试探了一下,但没有什么收获。
同样不能忽视年龄。他总能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
尽管如此,我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一起度过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特别的对话,但是相当舒服的时间。
“当时我只认为这是作为执事长侍奉主人工作的一环。”
虽然没能起到女主人的作用,但我毕竟是小公爵的夫人。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对女士感到抱歉的表现……”
泰伦斯摸了摸下巴,仔细地想了想。
“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这是毫无根据的推测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有最起码的良心,他们中就至少会有一个人心存愧疚。起码得有一个吧。”
虽然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但却能深刻地体会到我的感情。我的情况有那么可怜吗?
劳拉也插了一句。
“我也觉得有可能……!这样想来,执事长先生非常照顾我。”
“执事长照顾过你吗?”
“每次小夫人为了去首都离开城堡的时候,都只让我做一些杂事,还给了我零花钱,让我早点结束了,就到城里去玩。几乎都是简单的事情,所以我每次都去玩。”
这相当于是给了只守着空房间的劳拉合法的休假。
可能因为劳拉本来就不是卡西乌斯的人,在一群仆人中有一种被排挤的感觉。考虑到这些,似乎给了她一个人的时间。
我从两人的意见中得到了勇气,决定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推测上压上筹码。
“我要见执事长。赔上我现在所有的家底也行,要拜托他当我的证人。”
事实上,我一直在担心仅凭劳拉一个证人会不会不够。
审判长和旁听者很可能会认为,劳拉是华莱士家族的女仆,所以她的证词偏向于我。
虽然不会因此而无视劳拉的证词,但无论如何还是感到遗憾。要是原本属于卡西乌斯的人能提供对我有利的证词就好了。
‘如果那个人是执事长呢?’
那就是锦上添花了啊。
执事长是为卡西乌斯献出自己生命的忠仆,在贵族中颇有名气。因为,不少卡西乌斯的政敌试图拉拢执事长,但都以失败告终。
“嗯……但找不到合适的场所。”
即使回到卡西乌斯城,因为其他仆人们的关系,似乎也不能安静地进行对话。
劳拉提出了意见。
“执事长先生的家里怎么样?”
我是后来才听说执事长与一般吃住都在公爵家的仆人情况不同,下班后会回到附近的家里。
“我不知道确切的地址。”
“我知道!我去过执事长家跑腿。”
于是,载着我们的马车向执事长的家出发了。
“哎呀,是当时来过的那个女仆吧?”
在干净雅致的二层小楼前碰到的一位中年妇女对着劳拉打了个招呼。
“夫人好!”
劳拉给我们介绍了这位女性。
“这位是全权负责执事长家中事宜的赫尔曼夫人。”
“没有比这里给报酬更充裕的地方了。”
在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的情况下,赫尔曼夫人就让我们进了执事长的家,厚着脸皮聊了起来。
“公爵府上果然给了丰厚的工资。大家都穿得很好。看着也干干净净的。”
可能是因为和劳拉一起来的缘故,我和泰伦斯似乎也被认为是卡西乌斯的人。
因为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所以没有纠正她的误解。
“那你今天跑腿做什么?”
“啊,宴会上还有剩下的食物,让我把这个拿来给你。因为量有点多,所以很多人都来了。”
我们按照事先想好了的辩解,把从市场买来的一篮子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赫尔曼夫人毫不怀疑地查看了一下篮子,并发出了感叹声。
“嚯。这就是卡西乌斯,卡西乌斯啊。这么多的话,我和约书亚都能吃饱了……”
“约书亚?”
“啊,没什么!我给你们端茶,就着拿来的甜点一起吃吧。”
赫尔曼太太明显地转移了话题,任谁看都觉得别扭。
“约书亚是谁?很可疑。”
当夫人离开座位去煮茶水时,泰伦斯低声问道。
我也很好奇。不是约书亚的真实身份,而是赫尔曼夫人的态度。
劳拉似乎不知道约书亚是谁,但我知道。约书亚是执事长唯一的儿子的名字。
不是直接听到过,而是从《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读到的。不管怎么说,约书亚是只在一个小插曲中出现的一次性配角,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
虽然戏份很少,但是因为是非常有意义的登场人物,所以即使不使用具象化原作,也能清晰地描绘出小说中约书亚的行迹。
约书亚小时候去父亲的工作场所,遇到了8岁左右的莲娜。他对那出众的可爱一见钟情,将亲手做的木雕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结果被卡西乌斯公爵当场发现。第一次认识到宝贝女儿总有一天会被男人抢走可能性的公爵理所当然地颠覆了。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打开公爵的女儿控的愚蠢行为新世界的角色。’
此后,只要与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男子接近莲娜,就会引起公爵的一阵骚动。有时甚至事先计划好要扼杀那些有苗头的人,也会被莲娜阻止。
也不是无缘无故地允许莲娜和皇太子谈恋爱的。而是因为是皇太子,才可以和莲娜谈恋爱。
因为即使是只手遮天的卡西乌斯公爵也无法威胁或处置下一任皇帝。
没错了。
‘那为什么要隐瞒约书亚的事呢?’
这样看来,我们来了,却没有出来。听说执事长的妻子已经去世很久了,但约书亚不是住在这里吗?
他现在也长大成为青年了,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独立了……
“来,茶来了。篮子里的司康饼也热好了,大家快吃吧。”
香喷喷的奶酪司康饼的味道弥漫在不太宽的室内。
我暂时停止了思考,喝着略微苦涩的红茶和司康饼,附和着赫尔曼夫人的话。
夫人是个很……絮叨的人。话层出不穷,觉得这样下去很难达到原来的目的,就转移了话题。
“哇,那个装饰很可爱。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我指着摆满装饰柜的木雕说。我很自然地假装参观装饰柜,环顾了一下家里。
在这里等着,见到执事长就可以了,何必找借口进屋呢?
因为是要说服卡西乌斯的第一忠臣,因此需要对方的情报。而且,人们泄露自己信息最多的地方就是家里了。
“做得很好对吧?这是房主的杰作。”
因为赫尔曼夫人走到装饰柜前搭话,所以只能把视线转向木雕。
无所谓。在我吸引赫尔曼夫人的注意力的时候,泰伦斯和劳拉正在观察家里的其他地方。
“执事长先生的实力很不错嘛。”
“听说他从小就喜欢雕刻。”
看来约书亚是从父亲那里学来雕刻的。仔细一看,也能看到比其他木雕略显粗糙的作品。
太阳、月亮、动物、著名建筑物等各式各样的作品。怎么说呢,朴素却颇有韵味。
不知不觉间,夫人和我并排站着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作品。
“嗯?”
这时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视线。
我小心翼翼地把小船上的人形部件拿了出来。
刚开始以为和船是一套的,但在完成度方面出现了明显的差异。人物显然是约书亚的手艺。
这时,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泰伦斯瞬间来到我身边,把手放在剑柄上。
“赫尔曼夫人,那些人走了吗?到底是谁集体过来……呃啊!”
想要下楼梯的年轻男子发现我们后吓了一跳,跌坐在了地上。
面如死灰的男子瑟瑟发抖,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那个……”
“不要!”
因为好像太害怕了,所以想让他安心,但是得到了激烈的反应。男人最后还是爬进了他出来的门。
“啊呀。这该怎么办呢?”
在再次变得寂静的屋子里,只有赫尔曼夫人的叹息声。
为了不刺激楼上的男人,夫人小声解释道。
“这是执事长的儿子约书亚。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因为小时候受到的打击,所以躲在房间里生活。”
意思是“超级阿宅”。
“我在这里工作了很长时间,所以可以稍微跟他聊聊,但别人就会被他彻底拒绝。”
“看来我们好像没眼色地待了很久。”
“不是的。我想,和陌生人对话的声音会不会对约书亚有好处呢?所以是我做了错误的判断才对。”
“陌生人来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戒备吗?”
这让我很惊讶。小说中的约书亚虽然是个内向的孩子,但也还属于正常范畴。
“虽然好像是在躲避陌生人,但是……今天比平时更严重了。可能是因为骑士先生的剑吧。”
泰伦斯举起了剑。
“你是说这个吗?”
“是的。约书亚不能碰任何类似的东西,菜刀、裁纸刀之类的都不行。”
连主要用来拆信封的裁纸刀都不能碰,情况很严重吧?
也许约书亚在小说中出现后就得了这种心病。
等等,剑?
不知是什么东西略过了我的脑海,某种假设逐渐成型。
“也许是这样呢。”
“怎么了?”
“啊不,只是我的猜测。也许约书亚的症状是……”
但我始终无法向泰伦斯解释我的假设。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房主一脸生气地回家了。
作为一个总是置身事外的人,执事长很少表现出非常激动的反应。
“虽然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什么事,但很让人不快。即使是仆人,到别人家里来访问的时候,提前通知不是一种礼仪吗? "
没想到执事长会这么生气。但是我并没有感到惊慌。对方的感性越是流露,我的理性就越是冰冷。
“你很生气。”
“当然。我很生气。”
“真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人表达感情的原因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有时是真的生气了,有时是被发现想要隐藏的阴暗面,用愤怒来掩饰羞愧。”
执事长看了看楼上,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表情怪异的赫尔曼夫人。
“夫人先回去吧。”
可能是觉得气氛不寻常,赫尔曼夫人急忙消失了。
他坐在原本夫人占着的桌椅上,和我们互相对视。执事长露出比刚才平静的表情说。
“这发言太无礼了。我儿子并不是我想隐瞒的耻辱。”
“不是说因为约书亚而羞愧。”
“那么是说?”
“我说的是因为你的不负责任而羞愧。”
“你说我不负责任吗?”
“是的。到现在还侍奉那个在珍贵的儿子的心中留下难以洗刷的伤痛的主人的不负责任。”
对面灰色的眼珠剧烈地晃动着。
执事用颤抖的手揉了揉脸。
“你怎么知道?不,那只是一场意外。”
“你比谁都清楚那不是意外。可你却愿意这么相信。”
“……”
“卡西乌斯公爵完全根据自己的意志,亲手把剑瞄准了约书亚。”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约书亚的父亲沉吟了一声。
* * *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卡西乌斯公爵发现了一个男孩,他给了他女儿一份微不足道的礼物,想要获得她的好感。虽然是小孩子,但在他的眼里,他只不过是对自己女儿怀有野心的小狼崽。
公爵拔出挂在腰间的剑,瞄准了孩子。
“你竟敢觊觎她!”
吓坏了的孩子什么也回答不出来,只是瑟瑟发抖着。以可怕著称的公爵用锋利的剑威胁自己,他一动不敢动。
幸好公爵没有向孩子挥剑。他的女儿劝他不要这样。
也许公爵从一开始就不想伤害孩子。因为是和深爱的女儿有关的事,所以一气之下才那样做的。
公爵为了心爱的女儿,把剑瞄准了别人的可爱的孩子。
虽然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骚动,但在女主角莲娜的干预下,卡西乌斯城堡内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此后,被公爵用剑威胁的那个孩子也没有在小说中出现过。再也没有。
这下理解了。
当时,执事长为何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莲娜?为什么他不像其他仆人一样喜欢莲娜。
他也长期在附近注视着莲娜,再加上女神的祝福,自然而然会对莲娜产生好感。
‘但却无法去爱她。’
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儿子。他的儿子因为爱上莲娜而受伤,还得了心病。
同时也无法理解。
“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家庭,自然就会发生各式各样的故事。所以我不会多嘴别人的家事。但我可以肯定。”
我看向那个看起来特别寒酸的男人。
“作为父母,你是不负责任的。那一瞬间没能保护儿子是不可抗力,但不应该继续在公爵手下工作。也不应该就那样放任约书亚不管。”
对卡西乌斯一家来说是只是短暂的回忆事件,却成为了束缚约书亚一生的心理创伤。
比莲娜大一岁的约书亚当时只有九岁。本就柔弱的孩子被刀尖瞄准了脖颈,生命受到了威胁。
加害者公爵既没有反省,也没有后悔。再加上本应保护孩子的父亲连一次抗议都没有,继续侍奉加害者。
他的内心怎么会安然无恙呢?
“那我要怎么做?”
执事长哐地一声砸在餐桌上。
“这是我奉献了青春的主人。是曾经是在弱者这边反抗父亲的主人。”
他满脸通红,双臂挥舞,想让我们理解什么。
“他说他的梦想是,创造一片不会因为身份低贱而死于挨饿、被抢劫、挨打的土地!那也是我的梦想!”
但是,对于早已过去的过去来说,这很难让我们理解。
“我为了这个梦想,没有守在病重的妻子身边,为了把被关在牢里的主人救出来,传达了密函!可是!现在却要我!”
他抱住了脑袋。几滴热泪扑簌簌地掉在餐桌上。
“太勉强了。我这样活了大半辈子,想改也改不了。为了给那个不能正常生活的孩子多留一分钱,我都不能离开卡西乌斯。”
“……”
“即使落入其他贵族手中也能获得利益,但也只能获得一时罢了,谁会想长期雇佣背弃主人的奴仆呢?再加上公爵大人绝对不是放任叛徒的性情。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很生气,但忍住了。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执事长是一个限制了自己的视野,只看着有限的风景,将自己合理化的人。就这样生活了十多年。
如果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那这个世界上就会有很多好人了。
“你给出的所有理由都只是借口,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管家的眼皮抽搐着。
“真让人失望。我还想着,如果你对我感到抱歉,会在审判中替我作证呢。”
“不可能。我怎么能做出违背卡西乌斯的事呢?”
“是啊。连为了儿子都不会去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就去做嘛。”
“……没错。”
“但你也要记住一点。”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责任感和为孩子着想的话。”
掏出口袋里的木雕。因为我拿着它查看的时候发生了这一连串事情,所以就稀里糊涂地收在口袋里了。
“如果想让公爵正式道歉的话。如果你想约书亚的心理疾病得到治疗的话。”
我走近执事长。
“来找我吧。在首都,你可以随时通过莎伦·梅廷斯律师联系我。”
然后把约书亚制作的人形木雕交给了执事长。
“到现在为止一直是主人的仆人,剩下的人生作为儿子的父亲怎么样?”
真心希望他能那样,我把他当成了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手下。反正再过不久我也不再是卡西乌斯的人了。
粗糙的木雕上还戴着单片眼镜。虽然实力有限,但是为了体现出单片眼镜而竭尽了全力。
这是一位对工作的父亲非常尊敬和爱戴的儿子的作品。
“……”
管家呆呆地看着它,直到我们从那所房子里出来。
到达火车站时已经是傍晚了,开往首都的最后一班列车已经出发很久了。我们不得不在艾希顿住了一夜。
因为是北部最大的城市,所以晚餐和酒店的状态都很满意。
“今天为了表达对你们俩的感谢,我请客!”
泰伦斯坚持自己付钱,但我的计算速度快得多。
哼哼,谁也别想阻止从卡西乌斯城堡抢来珠宝后荷包鼓鼓的我。
过了相当和气的一个小时,独自躺在房间的床上的时候,心情非常低落。
前世不幸的孤儿少女莲娜遇到了新的好家庭,吃得好,过得好,甚至获得命中注定的爱情的小说《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
在小说中,遭遇不幸结局的只有包括泰伦斯在内的反面角色,而周围大部分善良的人物都变得幸福起来。
真的吗?
‘不是说我,真正的伊德尔也幸福吗?’
以前我还以为伊德尔还算幸福。
虽然卡西乌斯一家都是狗东西,但比起一心只想着把女儿卖给有钱的男人,随便使唤她的娘家来说还算不错啦。
但今天看到执事长和约书亚后,对这种信任产生了疑问。
父子俩明显是莲娜一方的人,也是善良的主角和配角,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幸福。
在小说中,唤醒卡西乌斯公爵的傻瓜女儿控属性退场后,就完全没有提过约书亚。好像他的作用就发挥完毕了所以就随意被丢弃了一样。
当初的事件本身就是搞笑性的插曲,所以我到现在也丝毫没有想到约书亚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尽管如此,约书亚还是在那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和幸福生活的其他登场人物一样活着,呼吸。受伤的人独自珍藏着无法被人理解的伤痛。
‘……也许还有更多人呢。’
除了伊德尔、执事长、约书亚之外,还可能有不少因卡西乌斯一家遭受痛苦,被埋葬的人。
那天,我第一次对小说中“正当”的主人公产生了根本性的疑问。
他们真的正当的吗?
第二天,艾希顿火车站。
在我们面前出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就是执事长。
距离要乘坐的火车出发还有些时间,于是决定和执事长进行短暂的对话。
执事长立即问道。
“真的能治疗吗?”
当然是关于约书亚的事。
“我在报纸上看到,最近首都的医疗人员正在进行通过咨询或药物治疗精神疾病的学术研究。”
这相当于从只停留在肉体治疗上的传统医疗概念向前迈进了一步。
“……这样啊。即使我说这是心病,一般人也会觉得他很奇怪,所以就把他藏了起来。”
艾希顿虽然是北方最大的城市,但大多数的学术中心仍然聚集在首都。
在这里出生并一直守着卡西乌斯城的执事长不知道首都的详细情况也不无道理。
我出于好心告诉了他。
“即使你拒绝了我的建议,也一定要让他接受治疗。”
我真心希望约书亚的痛苦能停止。
执事长点了点头,提起了我说过的另一个主题。
“你认为那孩子真的能获得道歉吗?”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
老实说,昨天提到的卡西乌斯公爵没有向约书亚道歉的事情激怒了他。
但是昨晚,我直到很晚才闭上眼睛具象化原作翻看过后,得出了并非完全不可能的结论。
如何使用好以后会出现的那个东西,说不定会改变公爵的心境。
“虽然不能保证,但只要公爵哪怕还留有一点他以前的样子,就有可能。”
虽然冷漠,但体恤弱者的贵族。
“……公爵夫人去世以后,他就变了。非常冷酷无情。就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一样。但是,莲娜小姐来了之后,少爷和公爵都找回了笑容……我只当这是个好兆头。”
他暂时停了一会儿,接着说。
“现在公爵的爱和关心只对小姐。也许做慈善事业时或者面对没有力量的人还能表现出比较有限的态度,也只是因为小姐希望这样。”
“你想怎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他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了解了。”
我能说的话只有一句话。
“祝你好运。”
结果,我没有对执事长说任何说服他握住我的手的话就上了火车。
他真的会成为我的证人吗?虽然是重要的问题,但是看到他看起来很痛快的样子,总觉得怎么样都好。
说实话,我也没有对策。
执事长向出发的火车深深地压低了上身。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为止。
* * *
和平的早晨,和煦的阳光温柔地照射万物。
“怎么样?”
我坐在阳台上的桌子前,问对面的人。
“就是这个味道。”
泰伦斯闭上眼睛像雕像一样品尝着茶,点了点头。
“身心都放松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煮的茶就没有这个味道。”
“多试几次,一定会成功的。”
“大概吧。我好像完全没有泡茶的天赋。”
我有点怀疑。
‘他喝药草茶又不是因为喜欢茶的味道和香气,关泡茶的天赋什么事啊?’
只要把规定的材料放进去,按照顺序泡上就好了啊。
但是,从我那里拿到配方的泰伦斯已经有好几次没能成功泡出合适的药草茶。据他说,喝自己煮的药草茶也无法消除头痛。
有一次,我紧跟在他旁边,全程看着他煮,但他喝过后还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喝过感觉差不多啊,但大概因为我不是当事人,所以尝不出差别吧。’
因此每天早晚我都亲手帮他煮药草茶。
自然而然,每次都一起喝茶。
他可能会觉得麻烦,但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因为在他的别墅里受到了无微不至的招待,所以我也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泰伦斯秘密别墅里的仆人们对我非常亲切。都让我感到有负担了。
‘还挺会挑人的。’
除了杰克以外,所有人都不了解宅邸主人的真实身份,但丝毫没有好奇,即使突然有客人来访,也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因此,就连卡西乌斯也没有察觉到我留在这里的事实。泰伦斯告诉我,现在公爵的人正在翻遍首都的各处住宿设施。
‘急死了对吧?你就尽情地着急吧。’
由于卡西乌斯不寻常的举动,不少人都确信面临离婚危机的贵族夫妇就是我们。
距离开庭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劳拉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而且从卡西乌斯城堡带来的录音机也很好地录下了女仆长的话。
这样就顺利了。
执事长方面虽然杳无音信,但那我也无可奈何,所以放宽了心。
泰伦斯问道。
“要出门了吗?”
我最近每天都去莎伦的办公室准备官司事宜。
“很抱歉,今天因为有事不能同行了。”
“哎呀,没关系。”
泰伦斯也非常忙碌。不久之后,他将正式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子。
要想与极力反对泰伦斯入籍的皇后势力对抗,需要做不少准备。
“到目前为止,我们能一起行动就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
“别这么说。都是我乐意才做的。”
泰伦斯稍稍改变了一下语气。
“事已至此,今天我要介绍一个人。”
要介绍谁?
“哦,这位是新来的护卫吗?”
莎伦律师看着我身边的新面孔问道。
“我是维内塔,临时担任伊德尔女士的护卫。”
灰色短发的女性生硬地进行了自我介绍。腰间挂着一把剑,表明她是护卫。
我刚带着泰伦斯介绍的新护卫来到莎伦的办公室。
“你好。”
负责各种杂务的跑腿的非常熟练地端上了茶点。
看着有段时间没见,变得神采奕奕的跑腿的和干净利落的宽敞房间,我想,
‘钱都用在刀刃上了啊。虽然不是我的钱。’
莎伦用泰伦斯提供的空白支票换了办公室。
“老实说,我觉得很快就会倒塌了。”
泰伦斯用这句话说服了坚持“不能花那么多钱”的莎伦。
这让莎伦和她召集的我的律师团队在舒适的环境中工作,不用担心费用问题,可以全力应对官司。
专心工作后想休息一下的莎伦坐在我们面前,她对维内塔表示了好奇。
“你是学院毕业的吗?”
“是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上过学院。我好像是在路上见过你。”
“是吗?很抱歉,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法学部和剑术部本就不在一栋学习。记不得也很正常。”
我也插了一句。
“是啊,莎伦是个优秀的学生,甚至还得过学院奖学金呢。”
这段时间我经常出入办公室,对莎伦有了不少了解。
“哎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后辈中有一位非常罕见的天才,他同时攻读了法学、经济学、数学和军事学。”
“……啊,艾略特·路德吗?”
“伊德尔大人也知道啊。艾略特·路德是由卡西乌斯家族赞助的。”
当然知道。她是小说《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有分量的配角,也是莲娜所招揽的七名人才之一。
又名莲娜的锦囊袋。卡西乌斯能够像现在这样扶摇直上,艾略特的功劳也很大。
‘幸好莲娜坚信列安德罗不会在这场官司中输掉’
要不是这样,她可能会召回目前在国外处理其他事情的艾略特。如果那个男人介入的话,我离婚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渺茫了。
由此可见,艾略特在小说中的设定是最聪明的人物。
“但还是很了不起。”
维内塔一边嚼着盘子里的饼干,一边说道。
“我每天上课打瞌睡,做梦都没想过能获得奖学金。”
“你是贵族吗?”
普通的家庭很难负担昂贵的学费,因此不是奖学金获得者的学院学生主要是贵族。
“不是。只是平民。但我的主人发现了我的才能,并给了我学费。”
莎伦向周围瞟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
“你的主人,是说……侯爵?”
我的后盾是泰伦斯的事只有莎伦知道。
“嗯。我十多岁的时候,他看到我在小巷子里决斗赚小钱的样子,就成为了我的赞助人。让我去学院培养我的才能。”
明明是莎伦问的,但维内塔不知怎么看着我回答道。
“所以只是赞助人和被赞助人的关系。”
“怎么了?”
“我怕你会误会。”
“误会什么?”
“不是。如果你没那么想,那更好了。”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是那个意思吧?
‘难怪住宅的仆人们对我好得离谱。’
因为不能公开我和他之间的交易,所以在他们看来似乎是那种关系。
不知怎么的,好像挡住了大好青年的结婚之路,真对不起。但是在小说中,泰伦斯别说是结婚了,连恋爱都不谈,只是忙着当隐藏boss,这种程度应该没关系吧……?
在我进行自我合理化的过程中,跑腿的向我们走来。
“有客人来了。”
不知怎么的,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是卡西乌斯的小公爵……”
“什么呀?”
我只带着维内塔,面对着站在门外的列安德罗。
列安德罗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气说道。
“这里好像连一杯给客人的茶都没有呢。”
“因为不招待你这样的客人。我是莎伦·梅廷斯律师事务所唯一的客户。”
“我还想说去你哪里了,没想到搬到了比想象中更像样的地方。据我了解,名叫梅廷斯的律师没有足够的财力。看来是夫人给钱了啊。”
“是又怎样?”
“这些钱不都是卖了我给的礼物得来的吗?因为你从娘家带来的财产就只有废弃矿山 。”
“那又怎么样?给我了不就是我的东西吗?你该不会小心眼到想在我们闹翻后就要把送出的礼物要回去吧?”
“什么?”
列安德罗噗嗤笑出了声,脸都红了。
看着人说话啊,臭小子。死要面子的不是我,而是你。
如果我会因为这些琐碎的细节而伤到自尊,那么在过去的两年里,就根本无法在卡西乌斯家坚持下去。
‘话说回来,这家伙也很无耻。既要里子又要面子。’
上次见面的时候,被我拒绝了,装作凄凉的样子,但马上就露出了这副厚脸皮的嘴脸。再加上厚颜无耻的问题。
“你最近住在哪里?”
在得到我的律师是莎伦的情报后,找来了她的办公室,但他似乎不知道更多。
“怎么?看来这次没能好好跟踪我吧?”
“我没有。上次夫人真的很不高兴,所以我就放弃了。”
没有?明明是做不到。我经常从这栋建筑物的暗门出入。
原本这里是信息行会的伪装据点,但是行会因为某些事情转移了据点,所以泰伦斯就向莎伦介绍了这里。
据说,由于他混迹街头,与情报行会有交情,所以才知道这里有暗门和秘密空间。
“我很担心你,请告诉我大概在哪里。”
“不行。不告诉你。回去吧。”
“……真是让人厌烦啊。我这边也忍耐着涌上来的怒火。”
你有毛病啊?现在到底是谁在忍耐啊?
“你在忍耐什么?”
列安德罗的眼神带有明显的怒气。
“我都听说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回领地做那种事的?竟敢破坏莲娜的画像。”
接着是荒唐的声音。
“请立刻去莲娜和父亲面前请求原谅。”
我并不是没有预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
如果是忠诚的卡西乌斯女仆长,就会把我做的事立刻报告给莲娜。
列安德罗不悦地说着。
“我不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但女仆长还在替你说话。说什么这是她自己买的画。向莲娜请求原谅,说买那种画是对她不敬。”
居然到现在还相信我说的啊。
女仆长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单纯。但这种说法对卡西乌斯一家并不适用。
“你知道莲娜听到这个消息有多震惊和伤心吗?她不知道嫂子那么讨厌她。”
可能是一想到妹妹,列安德罗就激动了,他激动地吐露了心声。
“父亲也非常愤怒。即使你晚点回去求饶,他也绝对不会接受的。”
那可太好了。不接受我才高兴呢,赶紧在离婚文件上签名吧。
“莲娜说服了这样父亲。请求再给嫂子一次机会。明明是她本人受到了伤害,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啊。”
‘莲娜这家伙真是……!’
“幸好父亲现在也因为别的事情忙不过来,所以对夫人你的愤怒已经平息了很多。这是绝好的机会,请快点请求原谅吧。”
等等,让只手遮天的卡西乌斯公爵忙得不可开交?我突然产生了兴趣。
“怎么会忙不过来啊?”
“因为有点棘手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
“告诉别人有点那什么。”
“真是的。我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是夫人,这种时候就当作‘别人’了。所以我才要离婚的。”
可能是被我的话刺中了,列安德罗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开口了。
“执事长不见了。”
“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留下了辞职信就不见了。他家里也没有人。”
“他儿子也不见了?”
“儿子?他那个和莲娜差不多大的儿子是吧。”
男人使劲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起了约书亚对莲娜表达好感的事情。
“他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杳无音信了,估计是丢下年迈的父亲离开家乡,随心所欲地生活了吧。”
“……真是张口就来啊。”
“你,你说什么?”
“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你觉得我是瞎猜的吗?如果和儿子关系良好,执事长不可能从不提起他。无论好坏至少会说点什么。毕竟我们的关系就像家人一样。”
有句话叫,世界上本来就是加害者不会记得,只有被害者永远记得。
如果执事长和卡西乌斯的关系就像家人一样,那么公爵会把剑指向约书亚吗?他会不会对执事长那从不提及的儿子感到好奇呢?
列安德罗和勒海姆也没什么好说的。小说中出现了他们向约书亚咆哮的场面。
我心情烦闷地摇了摇头。
“算了。说了也只是白费口舌。”
虽然很想打破那种傲慢的错觉,但我还是只字未提。那是约书亚和执事长要做的事情。
“莫名其妙地指责我。但问题是执事长不见了。”
“可能是他厌倦卡西乌斯就离开了啊。”
“这像话吗?他是与父亲相处时间最长,最受信赖的人物。比某些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还亲近呢。”
“那他去哪里了?”
“父亲怀疑是不是卡西乌斯的敌人为了找出我们家族的弱点绑架了执事长。”
是他自己想那样相信吧。
‘执事长没有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点激动。他试图改变。
虽然还不知道执事长会不会站在我这边,但只要想到他离开卡西乌斯的事实,我就觉得很愉快。
特别是现在想象着现在陷入误解的公爵,真是痛快。
‘如果执事长在审判中以我这边的证人的身份出庭的话,他会因为受背叛的感觉而抓耳挠腮吧。’
在心满意足的想象中,好不容易忍住了嘴角上扬。要是被发现执事长失踪对我来说是好消息,那就麻烦了。
“总之,你回去吧。不要试图窃取我这边的信息。虽然想窃取也窃取不到的。”
莎伦花重金挑选值得信任的人并不是在做慈善。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卑鄙的事情呢?反正最后胜利的人也肯定是我。”
他那句话是可信的。顺带一提,不是相信列安德罗的良心,而是相信他的傲慢。
托莲娜的福,卡西乌斯一家一路扶摇直上,高歌猛进。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但列安德罗似乎不想乖乖地回去。
“哎。和预想的一样,说服不了你。你得跟我去个地方。”
“我凭什么要跟着你?”
“真让人不快啊。我又不是什么罪犯。也不是去很远的地方。我在水晶白兰地酒店的餐厅里安排了一个位置。”
“我就算去了也跟你无话可说。”
“不是和我说话,是和别人。”
从男人的表情中可以感受到莫名的从容。
“华莱士伯爵夫人来到了首都。她正在餐厅等你。”
华莱士伯爵夫人,即伊德尔·华莱士的母亲,由列安德罗一手安排。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还在想呢,怎么现在还没把她带过来。’
得到卡西乌斯的好处的伊德尔的家人当然不愿意离婚,而他们的反对将成为最大的绊脚石。
当然,这也得是我是真正的伊德尔·华莱士才会奏效。
“伯爵夫人亲自从领地上过来见夫人你了,我们快走吧。”
列安德罗意气风发,他似乎认为只要见到伯爵夫人,我的意志就会受挫。
当然,伊德尔是村里有名的孝女。从她留下的日记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被父母牵着鼻子走,为家人牺牲的情景。
不到万不得已,贵族千金怎么会像女仆一样生活呢?由于缺乏雇用仆人的资金,辛苦的杂务也落到了伊德尔身上。
‘其他家人都一动不动。’
现在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本来就因为穿越的各种事宜忙得晕头转向,结果却因为我没有麻利地做家务,受到了严重的虐待。
对女儿那么刻薄,但即使家境贫寒也给了唯一的儿子丰厚的零花钱。
因为他们龌龊又无耻,什么都让我做,结果身体原来的主人消失了,我穿越了。如果列安德罗没有来找我,提结婚的事情,说不定我会被净身赶出家门。
就像教科书中描写的那种标准的坏透了的反面角色。但是在别人面前却装得人模人样的。
“你该不会打算无视远道而来的母亲吧?”
列安德罗似乎也相信这些人都是善待我的家人。不,他从一开始就对我的家庭关系不太关心吧。
我沉思了一会儿。水晶白兰地酒店是卢奇亚诺公爵的产业,即使是卡西乌斯也不能轻举妄动。
好,我决定了。
“走吧。你带路。”
反正我也想在彻底告别前再见一面。也有没能说出口的话……但是看到这个人充满期待的面孔,想说如果不彻底打破他这种期待,我都没法继续下去了。
我正走到克里斯白兰地酒店附近,列安德罗瞟了我旁边的维内塔一眼。
“这个人是谁?”
“看了还不知道吗?这是我的护卫。”
虽然我语气冷冰冰的,但男人的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
“上次那个傲慢的家伙好像被解雇了。做得好。”
虽然没有必要一定要纠正误会,但还是不想看到他笑着的样子。
“看看那个人。不是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吗?”
“夫人跟他闹离婚的那个?”
“对。那么旁边的那个女人……?”
一进入酒店西餐厅,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很多贵族认出了列安德罗,他是近期话题性极高的名人。
虽然这对列安德罗来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但如果叫我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就会拒绝的,所以他没有别的办法。
尽管如此,华莱士夫人等待的地方还是餐厅里独立的包间。
“伊德尔!天哪,好久不见了!”
维内塔挡住了正要拥抱我的伯爵夫人。
“你是谁?”
头发深红的贵妇人眉间皱起。
“护卫。您不能靠她太近。”
“你好像误会了,我是她妈妈。”
“没有例外。如果你想靠近,请征得伊德尔的许可。”
“妈妈想抱女儿,还需要什么许可呢?”
“没有例外。请得到许可。”
假装高尚的华莱士伯爵夫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相反,我渐渐对维内塔产生了好感。列安德罗插了进来。
“喂,你。干嘛介入别人的家事……”
“你才是,干嘛介入别人的家事。”
“夫人!”
列安德罗又想说脏话,眼睛都瞪成了三角形。
“小公爵。不用操心我。看来护卫好像太认真了。”
伯爵夫人看着列安德罗的眼色,摇着扇子笑了。
“只要伊德尔同意不就可以了吗?我可以抱一下伊德尔吧?”
从扇子上方看我的眼神和看列安德罗时不同,不是很友善。好像正在责备我能不能赶紧收拾这放肆的护卫。
“不要。”
“……什么?”
听到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回答,伯爵夫人迅速眨了眨眼睛。
“我不要。不要靠近我。”
“夫人!你对妈妈说话太过分了。”
“这就过分了啊?从现在开始,我还要说更过分的话呢。”
列安德罗和华莱士伯爵夫人可能想对离婚说三道四,但这不关我的事。我有别的话想说。
“从今天起,我将与包括华莱士夫人你在内的华莱士家族断绝一切关系。”
“伊德尔,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和华莱士纠缠在一起了。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联系我。”
“我们有什么地方惹你伤心了吗?”
“我一分钱也不会借给你的。我也没有理由偿还你们的债务。”
“够了,够了。”
“当然你也没有权利命令我。”
“给我闭嘴!”
爆发出了一声怒吼。高尚贵妇人的假面具最终被打破了。
华莱士伯爵夫人喊了出来,然后深呼吸着平息了怒火。
“伯爵夫人……”
列安德罗想对我的宣言说些什么,他惊讶地看着她。因为总是看到她肃静文雅的样子,难怪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时吓了一跳。
‘也不想想平时是怎么对女儿恶言相向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的内心想法会被发现吗?也就是说,女儿的断绝关系宣言是伯爵夫人绝对不能接受的发言。
华莱士伯爵夫人尴尬地笑着,摇着扇子。
“对不起,小公爵。我一时冲动,就……”
“不是。你不必向我道歉。”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让我和女儿单独相处吗?我希望我们母女之间能开诚布公地谈谈。”
真搞笑。她想趁列安德罗不在的时候狠狠骂我吧。
“当然。无论如何也要让夫人回心转意。”
“是的,当然了。我们伊德尔本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也非常关心父母。”
向下的视线。凄惨的身影。
“现在她只是有点生气而已。以前我曾犯过一个很大的错误。”
最后还看到了眼泪。
“呜,都是我的错。真希望她能接受我的道歉。”
被出色的演技所迷惑的列安德罗像绅士一样安慰了伯爵夫人。
“请不要太担心。夫人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悔悟的。”
“谢谢你能这么。”
“我先出去了。”
列安德罗看了眼我这个不孝女,然后离开了房间。
华莱士夫人的下一个目标是维内塔。
“你也让开吧。”
“不可能。我被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守护在伊德尔身边。”
“我这样拜托你也不行吗?我想和我女儿单独在一块。”
维内塔在伯爵夫人的眼泪面前依然坚如磐石。
“不行。”
她没有丝毫变化,仍旧面无表情。
伯爵夫人虽然嘴角微微抽搐,但没有再劝,就坐下了。那时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
“嗯?你是谁?”
在我身后的跑腿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是来跑腿的。”
“跑腿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里。”
没错。在来酒店之前,他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是莎伦给我安排的跑腿的。
“如果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请派罗比过来。他比看起来还要敏捷,很少有人注意到他。”
正如他所说,身材矮小、毫无特点的罗比缺乏存在感。一直在我们身边,伯爵夫人却连他的存在都没有察觉。
“不管怎样,你可以出去一下吗?”
罗比问我。
“……我要出去吗?”
“没关系。去吧。”
“是!”
这时,华莱士伯爵夫人牙关紧咬。但她并没有失去平静,而是指着摆满豪华食物的餐桌。
“不管怎样,坐吧,伊德尔。我想看你吃得饱饱的。”
还不忘用忧郁的语调在后面加一句。
“多想亲手做给你吃呢。”
我无奈地干笑出声。
自从伊德尔学会烹饪后,她几乎没有亲自进过厨房。
“是啊,铁树还会开花呢,你偶尔也做过一些东西给我吃。”
每当这时,伊德尔就会兴高采烈地写下有关于此的长篇日记,所以我才会知道。
‘今天妈妈给我烤了曲奇饼。而且还瞒着弟弟偷偷给我一个!’
伊德尔是一个虽然受到歧视,但会因为一块饼干又哭又笑的孩子。就因为那块曲奇饼,她决心要对妈妈好一点。
‘也许她会像爱弟弟一样疼爱我。’
也许只有华莱士夫人过来的原因也在于此吧?
与其他两个一直忽视伊德尔的人不同,她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平时用大棒抽,偶尔会变脸给予亲切。这样,伊德尔就会从小小的亲切中获得希望。
其实妈妈也爱着我。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就会看着我的。
太傻了。
我在那所房子里的时候也受到过伯爵夫人的亲切。
从旁观者的角度感受到的想法是:
‘你干吗拿这些微不足道的来显摆?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那么的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伊德尔高兴。
我低头看了看那个便宜使唤自己女儿的女人。
也许这家伙也有自己的苦衷。她总是向伊德尔倾诉说一不二的丈夫和让她操心的儿子。说只有伊德尔能成为自己的力量。
虽然觉得这是不像话的借口,但如果我站在她的立场上,也许会有所不同。
但一直努力理解母亲的伊德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又不是这个人的女儿。
“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如果只是找我吃饭的话,那我就走了。”
“不要这样,好吗?”
“走吧。维内塔,罗比。”
“伊德尔?你等一下……我叫你站住!伊德尔·华莱士!”
回头一看,表情像恶魔一样扭曲的中年妇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没教养的丫头!嫁到卡西乌斯后,你觉得你做了什么?”
这幅嘴脸对我来说熟悉多了。
‘这样就够了。’
我向罗比递了个眼色。罗比点了点头,默默地向门口走去。
在华莱士伯爵夫人和列安德罗谈话时,我曾指示过他。
“我对你太客气了,你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伯爵夫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罗比的动静,但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还是做出了适当的回答。
“真是好笑。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
“什么?我供你吃穿,抚养你长大!”
“那只是做了作为父母应该做的事情而已。而且也没有做得很好。”
“怎么没有?”
“那该死的家务。为什么只让我做?”
“啊。你还在说那件事吗?我还期待结婚后你也会懂事一点。那时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也理解了。”
“我都不想和你说话。反正我打算结婚后再也不和你们见面了。”
女人的额头上暴出了青筋。
“就因为这样,每次我们去找你,你都无视吗?被仆人们看到多尴尬啊!”
可能是不敢在卡西乌斯城堡里闹事,他们在接待室里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都是为了钱吧。比如萨姆尔的事业资金和新建住宅的费用。”
萨姆尔是伊德尔的弟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来自华莱士领地的信件大部分都在拆开前被烧毁了,但由于好奇,我读过一封。就像债主一样,写满了要钱的内容。
“沾女儿的光不好吗?怎么能一次都不露脸呢?”
“你们目的不是达到了嘛。从列安德罗那里拿到了钱。”
很明显,没能从我这里弄到钱的他们会找的就是列安德罗了。据说列安德罗给了华莱士一家不少钱。
我知道那件事也无动于衷。又不是我的钱,管我什么事。
“……是的。这就是问题。”
握着扇子的华莱士伯爵夫人瑟瑟发抖。
“如果你这么固执地说要离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会怎么样?不仅会被卡西乌斯被讨厌,在最坏的情况下……”
发出了忧虑的叹息声。
“这段时间借的钱会叫我们立刻全部偿还!”
嗯,这真的与我无关。
“这钱不是给的,是借的,如果要求你们还,你们就得偿还啊!你老公不也很有钱吗?明明很有钱,怎么还要借呢?”
虽然是从未见过的场面,但是非常清楚地展现在眼前。
华莱士一家可能是为了面子,不敢明着要钱,而是哭诉着借钱。这种情况下,固执的列安德罗应该还是会借的。
‘而且我赌一个金币,他有叫他们写借条。’
伯爵夫人揪着头发。
“在来这里之前,我去了一趟卡西乌斯府,听说公爵非常生气。气氛真的很糟糕。只要下定决心,合法地破坏我们家族根本是小事一桩!”
“所以呢?”
“什么?”
“所以你要我怎么办?”
我面无表情地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门边的情况。
“欠债还钱,还不了钱就要付出代价。”
“天哪!看看这孩子。你怎么能那么冷静地说这种话?你爸巴掌大的领地也会被夺走,我们一家人可能会立刻流落街头。”
“所以就不该借那些还不了的钱啊。”
伯爵夫人似乎对平生第一次接触的女儿与众不同的态度受到了冲击。
“伊德尔……”
结婚前,我甩手不干的时候,只是单纯地发泄愤怒,而不是像这样冷静地对待她。
“我是你的妈妈。你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能……”
“这不是我借的钱,我也没花,你们自己还吧。”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把我们当陌生人吗?断绝家人之间的关系难道是件容易的事吗?”
“我会看着办的,不用你操心。”
我有的是办法。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打听就对你夸夸其谈吗?
“……”
沉默降临。华莱士伯爵夫人似乎无力地低下了头。
当然,她不可能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可能后悔过去虐待女儿的事情。
根据我的亲身经历和从伊德尔的日记中的了解,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能是心情的原因,传来了伯爵夫人心中忍耐的绳索“啪”的一声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你这个不知感恩的丫头!”
华莱士伯爵夫人怪叫着冲了过来。就像把在其他地方受到的压力发泄在最好对付的女儿身上一样。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是怎么把你养大的?”
虽然被维内塔拦住了,但女人却怒视着我,不停地破口大骂。这些话下流得让人想把耳朵堵住。
我不但没有逃避,反而更接近了被抓住的女人。把手高高举起。
华莱士夫人紧紧闭上了眼睛,可能是以为我要打她。
啪——!
但手掌对准的不是她,而是我的脸。我打了我自己一耳光。
啊呀,随着一声巨大的惨叫,我猛地向后倒去。
“伊德尔!”
维内塔丢下伯爵夫人,朝歪倒的我跑了过来。
就在那个时候。
“发生什么事了?”
门打开了,列安德罗冲进了房间。在他身后,还看到了餐厅里的其他客人,脸上都带着惊讶的表情。
他们面前的情景……
那就是呆呆地站着的伯爵夫人和想要搀扶我的维内塔,还有脸颊上印着巴掌印,无法保持平衡的我。
从列安德罗告诉我华莱士伯爵夫人在餐厅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时机成熟了。
终于到了下定决心实行计划的时候了。
华莱士伯爵一家。至今都是这幅德行,今后也将成为我绊脚石。
在审判中,他们肯定会站在列安德罗一边,列安德罗借钱给他们一事很可能对他们有利。他会说自己多么为妻子着想。
真是令人惋惜。作为当事人,那笔钱的好处我一点也没享受到。
‘要想打赢官司,首先应该从华莱士一家开始。’
一不小心就会被当做不满足于温柔的丈夫的妻子,再加上不考虑父母立场的不孝女。
如果想防止演变成这样的不幸处境,反过来让人们的认识转向对我有利的方向,该怎么做呢?答案很简单。
揭穿就行了啊。华莱士一家对我,对伊德尔·华莱士犯下的所有罪行。
“这到底是……”
列安德罗对面对的尴尬表情皱起了眉头。
我捂住通红的脸颊哭了起来。
“太过分了,妈妈……”
眼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虽然我不是天才演员,但这并不难。
‘超痛的啊!’
打得我手掌都痛得不得了,那就更别提脸了。早知道应该轻点的。但得益于此,演出了更加真实的场面。
“妈,妈妈让我做的事情……洗衣服、做饭、洗碗、打扫卫生、买菜我都做了。还努力做针线活,对家计很有帮助……”
在列安德罗的另一边,我感受到人们开始骚动。
天哪,竟然让女儿做这些事?大概这样的想法吧。
事实上,哪怕平民给子女如此多的家务,也属于虐待。更何况,对于贵族来说,辛苦的工作都是让仆人们做的,这是非常惊愕的事情。
“可是您还是哪里不满意我,总是让我痛苦呢?用鞭子抽,用手打,用脚踢……”
甚至还有暴行!
“结婚也是……虽然我说不想结婚,但是妈妈让我结我就还是答应了……”
“天哪!结婚也?!”
混在人群中的罗比一带头,喧闹的声音就更大了。
‘……我没有让你演托儿吧。’
我请他把列安德罗和其他人叫到门外,让他们在门外听我们的谈话。
亲身经历过,读过伊德尔的日记,所以非常了解。如果女儿一直不听话,华莱士夫人最终会使用最熟悉、最舒服的教育手段——就是暴力。
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女儿嫁给了显赫的家族,或者一门之隔后有那么多人在附近,这些都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伊德尔一生都要受她的控制和教育。
稍微刺激了一下伯爵夫人,她就像预想的那样行动了。其他人也一样。
“哦,听说是被逼结婚的?”
列安德罗听到自己结婚的惊人消息后失魂落魄地望着我。
那个那么爱面子的人也是和我猜测的一样,在罗比怂恿后偷听了我们的对话。
“里面的气氛很奇怪!要是发生什么事,请小公爵大人劝劝吧! "
充满诱惑的,好像有魔力的话语。既能释放自己的好奇心,又能以帮助别人的名义减轻罪恶感。
不希望离婚的列安德罗才是最好奇华莱士夫人是否能说服我的人。
罗比对餐厅里的其他客人说了类似的话。也许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儿眼色,然后涌到门前。
卡西乌斯小公爵的离婚骚动是名副其实的社交界最关心的事,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幸好列安德罗正好给了我一个合适的机会。’
将折磨我的华莱士一家和有很多人关注的地方都给准备好了。
调查卡西乌斯动向的莎伦的同事们打听到列安德罗与华莱士一家有过接触的消息,但又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消息,我焦急万分。
即便如此,要是我先跟对方联系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要是今天还没有消息,我打算先把他们叫到合适的地方。
结果没那个必要,太好了。
我掐着大腿,强忍着要绷不住的笑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我说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男人……我说过好几次卡西乌斯公爵很可怕,你都置之不理了!”
事实上,当时以为结婚是摆脱这个家庭的好方法,所以就爽快地答应了,但现在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
“只有我嫁过去,家人才能过得好,才能还债……”
装作大哭一场的样子低下了头,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同情的话语。
“这么说来,华莱士伯爵家有很多债务吧?”
“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女儿卖了呀。”
“天哪,真可怜。是啊,公爵家的确让人害怕。”
三个父子动不动就闹着说“招惹了莲娜就……”而且因为“恶魔公爵”的认知非常悠久,所以有不少人害怕卡西乌斯。
这时,华莱士伯爵夫人才清醒过来,准备反驳。
“你在说什么?那时候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因为爸爸妈妈和萨姆尔都吵着要我结婚!”
想也不要想。与我优秀的演技相比,这听起来更像是加害者的辩解。
“真是厚颜无耻。”
“都不觉得羞愧啊。”
可能是因为刚听到伯爵夫人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所以谁也不相信她的话。
一位年轻的千金激动地指着我红肿的脸颊。
“还把她的脸弄成这样!”
人的认识就是这样可怕。虽然没有人看到伯爵夫人打我的场面,但她已经是施暴者了。
这就是用我的手打自己耳光的原因。要在人们看得见的地方留下的伤口。
虽然非常激动,但华莱士伯爵夫人几乎不可能打我的脸。因为我要是受伤了,要怎么向列安德罗解释呢?
虽然维内塔和罗比不是贵族,但她不愿意被同样的贵族,特别是卡西乌斯发现殴打女儿的耻辱。
过去她要打伊德尔,也只会打被衣服遮住的、看不见的地方。
……虽然从小就受到这种待遇的伊德尔可以默默忍受,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人不是伊德尔,而是我。
“虽然我洗衣服、做饭、结婚,但母亲始终没有改变。看来一直是我想错了。我一直以为如果我做得更好,就能得到你的爱。”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泪不停地流着。
一想到在华莱士伯爵家的角落里默默哭泣的孩子,我的心就一阵刺痛。我想走过去向那孩子搭话。
伊德尔,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所希望的。我不是你,所以我不会知道。也许你不在乎所有的羞辱,依然爱着家人,想要待在他们身边。
‘可是……’
这是我的选择。如果我是你,就会这样行动。
“我不会再按照妈妈的意愿生活了。我的人生由我自己选择。”
那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从今天起,我要和华莱士断绝关系。”
* * *
“呜哇,好痛……”
“你打得太用力了。”
维内塔对用莎伦给的冰袋擦脸的我说道。
现在正位于返回泰伦斯秘密别墅的马车内。当然,马夫也是泰伦斯雇佣的人,口风很紧。
“我从来没有打过别人的耳光,所以不知道我力气这么大。”
“你的目标都实现了吗?”
我在去酒店的路上把我的计划大致告诉了她。
“嗯,我愿意承受这种痛苦。”
“那就好。”
酒店餐厅发生的骚动在列安德罗的介入后告一段落。
列安德罗收拾了一下残局,带着华莱士伯爵夫人匆匆离去。似乎他觉得,被别人看到也没有什么好处。
伯爵夫人不知所措,听到我的断绝关系宣言后,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还是跟着他走了。列安德罗的表情很难看。
回想了两人离开前与列安德罗的简短对话。
“夫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现在懂了吗?你带着我母亲来说服我,对我来说意味到底着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
“你只是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吧。”
“不是的。我……”
“列安德罗,你应该知道我每次都躲着家人。”
“……”
“你还没发现吗?如果稍加关注,就很容易猜到吧。还是说对工作很繁忙的小公爵来说,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列安德罗没有回答什么,逃跑似的回去了。真是个可笑的家伙。
不知不觉间马车到了别墅。
“还剩最后一关。”
先从马车上下来护送我的维内塔突然跟我搭话。
“什么最后一关?”
“就是说……”
我还没解释清楚,泰伦斯就出现在我们走进别墅的方向前。
“欢迎光临。”
他好像也刚回家。
“嗯,回来了。”
不知怎么的,觉得这是一句让人感到温暖的问候语。
“晚餐还没吃吗?”
“嗯。侯爵呢?”
“我也还没吃。还是干脆叫我阿泰好了……”
把外套递给辅佐官并脱下手套的泰伦斯突然停止了动作。
“你怎么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
“脸颊。”
男人的目光碰到了还没有完全消肿的我的脸颊。
哎呀!你居然误以为我是会挨打的人了吗。
“这是……”
“是谁?”
泰伦斯默默地问道。和问吃过饭了没有,表情和声音的大小也没有太大差异。
但是不知怎么的……
‘生气了吗?’
男人红色的瞳孔好像在颤抖。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无话可说。本应尽快消除误会,但却难以开口。
“是谁?”
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他向我伸出手。没有戴手套的手指停在了摸不着我脸颊的位置上。
“是谁敢。”
明明没有接触到,却有种皮肤和皮肤接触的感觉……难道我的感官变得异常了吗?
当我沉迷于那奇妙的感觉时,他的指责却飞向了别的地方。
“我告诉过你,不要让她伤到一根寒毛。”
这是令人惊讶的冰冷的指责。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站在我身后的维内塔跪在地上喘着气。
无辜的维内塔受到指责后,我才清醒过来挥了挥手。
“不是的!维内塔没有错!”
“你不用在意。请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就是我啊。”
“什么?”
“我打了我自己耳光。”
泰伦斯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原来是这样啊。”
泰伦斯大概我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微微一笑。刚才的紧张气氛就像没发生过一样荡然无存。
“好计谋。结果,如愿以偿了吧。”
“……哈哈,您过奖了。我觉得这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幼稚闹剧。”
我回头看着维内塔问。
“真是的。虽然我没有及时回答,但要是维内塔被冤枉,至少要说明一下情况吧。”
“这就是我的错,还需要说明吗?”
“这怎么会是维内塔的错呢?”
“伊德尔女士你告诉我计划时,我没有阻止。因为我也觉得会很有效,提不出其他办法。结果等于是没能遵守主人的命令,即使受到相应的惩罚我也无话可说。”
天哪,天哪。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儿。但与此相反,这种不懂变通也让人相信。
‘你给了我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部下啊。’
就在我们一起走在去餐馆吃饭的路上的时候,我瞟了泰伦斯一眼。
刚才真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您会那么担心我。现在浮肿也消了很多了。”
出现了充满疑惑的视线。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
泰伦斯突然断了话。
“我们怎么?”
“……”
对我的提问沉默了一会儿。脚步也停止了迈动,我们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
正想着‘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吗?’的时候,他开了口。
“因为是我们是合作者。”
“合作者?”
“是啊。我们需要彼此。”
“嗯,阿泰确实帮了我很多忙。”
停下的脚步又恢复了。
“伊德尔女士对我也有很大的帮助。”
“谢谢您这么说。但我已经告诉你药草茶的配方了,所以我认为我的帮助已经结束了。”
“我的手艺很差,不是都是您亲自煮的吗吗?”
“那个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很快就会熟练的。如果觉得实在不行,就叫阿泰身边的人来做也行,这样我的作用就结束了……”
“好,先到此为止吧。”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了餐厅。
“肚子饿了,先吃饭吧?”
餐桌上准备了沙拉和汤等简单的开胃菜。明明不是很饿,但是看到好吃的食物,食欲就上来了。
“好吧。”
我边吃饭边详细地告诉泰伦斯今天发生的事情。
已经过了午夜了。
“啊。”
“伊德尔女士?”
我们在经常一起喝茶的露台上又遇到了。
“你睡不着吗?”
泰伦斯往新杯子里倒了红酒递给我。
“嗯,所以出来散步了。”
没想到还没到院子里就遇见了泰伦斯。
“侯爵您也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的吗?”
我来之前,他就在这里喝葡萄酒了。
“没错。但是,让你叫‘阿泰’有这么大的压力吗?”
“啊,不知不觉就……但是知道你是侯爵之后,还让我叫‘阿泰’感觉就有点……”
即便如此,在这座别墅里也有一些人不知道泰伦斯的真实身份,我确实应该注意一下这一点。
“对不起。我太轻率了。”
“我不是要责怪你啊……”
“以后会好好的叫你阿泰,阿泰也叫我伊德尔吧。”
“什么?”
“马上就要成为皇子的人了,有时还叫我‘伊德尔女士’实在是太惶恐了。”
“……可以吗?”
“当然。我们可是合作者。”
“伊德尔。”
就像夜晚一样深沉甜美的嗓音。瞬间,一阵慌乱袭来。
诶?只是去掉“女士”而已怎么变得这么难为情?
‘是因为很久没有被同龄的异性只叫名字了吗?’
列安德罗总是称我为夫人,也没有人会毫不在意地对我这个卡西乌斯小公爵的夫人直呼其名。
“以后就这样叫我吧。”
“知道了,伊德尔。”
“……”
可能是因为酒的关系,脸上火辣辣的,我揉了揉。明明没怎么喝啊。
泰伦斯深深地望着我。
“你还好吗?”
“是说脸颊吗?没关系。好了。我涂了药,还冰敷了。”
“那就好。刚才忘了说,即使是计划的一环,还是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比较好。”
“哦,我会记住的。”
“……那边怎么样了?”
“哪边?”
“说心里话。即使是再糟糕的家庭,也不容易断绝关系的。当然如果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我很抱歉。”
“完全没有多管闲事。我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这句话并没有多大说服力。泰伦斯也投来了“虽然情况艰难,但是你很了不起”的视线。
……不,真的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是我真正的家人。甚至在另一个世界,因为是孤儿,所以也没有可以称之为家人的存在。
只是一想起真正的伊德尔,思绪就变得复杂,难以入眠。
‘如果伊德尔回到这具身体里,会不会埋怨我呢?我就这么随意和华莱士一家断绝关系了。’
就像我突然穿越时一样,有可能某一天在没有预告的情况下我会穿回去呢。
不可能知道我的情况的泰伦斯似乎以其他方式理解了我的苦恼,安慰着我。
“你的这个选择很正确。就算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样的家人的。”
“真的吗?”
“是的。我父亲的妻子非常讨厌我,如果能断绝关系,我早就断绝关系了。”
“阿泰的情况比我的情况更严重吧。”
与时时刻刻受到生命威胁的人相提并论,感到很不好意思。
“差不多吧。”
要是坚持争论就有点过了,只好咧嘴笑了笑。泰伦斯也笑了。
“是正确的选择吗。”
不知怎么的,心里轻松了一些。也许是期待有人那样说吧。
说我选择得很对。说我没有做错。
“谢谢你。”
“谢什么呀。我们可是合作者。”
我们一边欣赏被黑暗笼罩的别墅的风景,一边喝光了杯中的酒。这时候即使没有像样的对话也不会感到尴尬。
和列安德罗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尴尬,所以总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或是找借口离开。能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这样安心地呆着。还真是神奇啊。
这时泰伦斯开了口。
“伊德尔,你离婚后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吗?”
“什么?”
“我很好奇。毕竟我们是合作者。”
“这个嘛。虽然还没有具体想过……”
“什么呀。”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真正要说出来时却有些犹豫。
“我要离开帝国。”
“……蛤?”
“不管怎么说,如果进行离婚裁决的话,脸应该就丢尽了,一段时间内还会一直被人们议论,都会感到很有负担。”
如果阻止了泰伦斯的黑化,就很有可能不会爆发内战,但无论如何,要远走他乡的计划都不会改变。
我不想继续留在这个阿斯特洛特帝国,和卡西乌斯家纠缠在一起。如果按照小说的内容,卡西乌斯会继续扶摇直上,高歌猛进,真的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程度。
‘其他人就算了,但我绝对不想看到列安德罗的成功……!’
但是,只要还在帝国,几乎不可能不听到卡西乌斯的消息。最后,卡西乌斯的,确切地说,莲娜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帝国,甚至达到了所有人都爱戴莲娜的地步。
在结尾部分,她与登上皇位的皇太子结婚,成为皇后。还有台词说,皇后比皇帝更受欢迎。
此外,我还因为摧毁了莲娜的画像而得罪了卡西乌斯公爵。在审判中吵架的话,他对我的感情只会更糟糕,不会变好。
‘虽然名义上还是主人公家族,不会硬要来伤害已经离开的我。’
华莱士家族也不会放任我不管。
各方面考虑后,留在这里都没有好处。到外国某个风景优美幽静的地方去吧。
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生活,靠安德拉废弃矿山赚来的钱就可以了。矿山虽然在帝国内,但只要另外安排管理人员就可以。
悠闲的、挥霍无度的生活……赞啦。
我得问问劳拉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把她从卡西乌斯府带出来的时候,我还曾扬言之后都要雇佣她呢。
如果她不想离开祖国,就应该给她找个合适的工作。因为要是我直接给她钱,她会坚决推辞的。
‘其他人……’
在卡西乌斯城堡时,除了劳拉之外没有其他关系亲密的人,因此想起来的主要是最近见过的这些人。莎伦,维内塔等。
虽然有点遗憾没能和她们变得更亲近就离开,但也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总有一天可以邀请他们到我住的地方来玩。
还有现在在我面前的人。——我最近认识的人中关系最好的人。
泰伦斯一脸奇怪的表情。
我歪着头。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突然说要离开。”
“太突然了吗?抱歉。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今天也是泰伦斯第一次问我,我也没有感觉到一定要坦白的必要性。
泰伦斯一脸茫然地回答道。
“不是想听你道歉。”
然后视线向下喃喃自语着。
“啊。是这样啊。”
“阿泰?”
“不是想听你道歉啊。”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说得太小声,没听清楚。
“不是。没什么。”
再次面对我的男人恢复了平时的表情。清新而有魅力的微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距离感。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怎么可能?只是重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什么?”
“秘密。我也觉得有点丢脸。”
丢脸?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的对话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只是……之前有点太自以为是了。现在面对了现实罢了。”
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泰伦斯还没等我开口,就把酒杯递给了我。
“我们来干杯吧?我们合作者之间。”
可能是因为心情的关系,听起来和他刚才说的“合作者”完全不同。
“希望你的目标都能实现。”
但说这话的人脸上没有一丝阴霾,非常清澈,所以我把刚感受到的感觉当作错觉。
“我希望阿泰的目标也能实现。”
他问举起杯子的我。
“好像没有和你讨论过我的目标。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吗?”
当然是超越皇太子成为皇帝了,不是吗?小说中泰伦斯的目标只有这个。
‘但这并不是全部。’
小说表现出的他的面貌可能只是一小部分。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是隐藏boss泰伦斯的,仅仅作为泰伦斯这个人,他的目标是什么呢?
“除了成功成为皇子之外,还有什么呢?作为合作者,我很好奇。”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比起许什么愿望,我更倾向于直接死心。”
皇帝的私生子所处的环境就是如此。
“所以我现在开始寻找目标。”
“你会找到一个很棒的目标的。”
“如果能那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我们碰了碰杯子。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露台上响起。
合作者之间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虽然此后又过了一天,但泰伦斯对待我的态度又与往常一样了。一如既往的亲切,遵守礼仪。
那天晚上我受到的奇妙感觉,我睁大眼睛也找不到了。
“果然是错觉。”
“什么?”
“啊,没什么。”
莎伦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直在开会,很无聊吧?出去透透气再回来吧。”
很尴尬。在审判即将来临之际,来到莎伦的办公室却在胡思乱想。
打起精神来吧。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离婚。
“好吧。我出去一下。”
“哦,等一下。”
莎伦从罗比那里收到了什么东西,把它递给了我。是一封信。
“给伊德尔女士的。”
“诶,没写寄件人。”
“把这个交给罗比的人也是受别人委托。”
“会是谁呢?”
没想什么,打开信封读信纸的时,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我得赶快出去。可能比要花比散步更长的时间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收到了等候已久的人的联系。”
是执事长寄来的信。
执事长在信上提到的公园里。
‘还真是自信得不得了啊。’
即使是卡西乌斯公爵也不会想到,他们急红了眼寻找的执事长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泰然自若地走在首都的中心。
“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走到他坐的长椅前,隔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正在看鸽子的执事长没有看我,只是说道。
“虽然很久之前就退位了,但是公爵的第一个辅佐官是我。现在侍奉他的人都是我教出来的。”
简而言之,卡西乌斯的行动他了如指掌。
“如果是政敌绑架藏匿我的地方,是不会想到这个地方的。”
公爵的心思也看得很透彻。当然,从卡西乌斯消失的人却在卡西乌斯一家居住的首都出现根本就难以想象。
再加上可能是工作日的白天的关系,公园里非常冷清。我做的随便的乔装都显得很没必要。
“你儿子呢?”
“小夫人……不,伊德尔女士真是温柔啊。”
“啊?”
因为一直呆在家里的约书亚也跟着不见了,所以才问他的,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称赞。
“您不是先问我是否答应出庭作证,而是先问我儿子的情况。”
“呃……”
“首先,我要回答您,约书亚没事。”
执事长笑眯眯的。
“不短的旅程加上新的环境,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比想象的要好得多。”
“太好了。”
“……早知如此,早该离开卡西乌斯领地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伊德尔女士离开的那天晚上,我问他,要在首都接受治疗吗?出乎意料的是,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执事长紧紧抓住了拐杖的把手。
“那时我才明白。我让他继续留在卡西乌斯的土地上,真是太愚蠢了。”
“……”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那是约书亚的故乡,但也是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那个好孩子只是为了不争气的父亲默默地忍着罢了。”
位于高地上的高大雄伟的卡西乌斯城在艾希顿市随处可见。回想起来,执事长的家好像有一扇朝着城堡开着的窗户。
“在约书亚的房间里也能看到卡西乌斯城堡。”
透过窗户面对给他带来精神创伤的场所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
很难描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离开故乡,反而来到了卡西乌斯一家的聚集地,更加凄惨了。
“我是一个没有资格被称为父亲的混蛋。”
执事长的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
因为是外人难以启齿的问题,我苦恼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虽然时间不能倒流,但是即使晚了,错误也可以纠正。虽然会有痕迹留下,但伤口也能治愈。”
视线相交。
“如果我是你的儿子,我会很高兴你为我这么做。”
“……即使我只是个视若无睹的父亲?”
“即使如此,你的儿子还是相信着父亲,鼓起勇气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从一直关着的房间里出来了。”
如果约书亚在内心深处怨恨执事长,或者完全失去了对父亲的信任,这将会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最重要的是和当事人直接对话。”
执事长看着悠闲的公园风景,默默地听着我的话。
“既然你辞职了,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和你儿子多相处一下怎么样?”
这时跑过去的孩子和费尽心思跟在后面的男人经过我们面前。
“爸爸,快过来!再不来,冰淇淋大叔就要走掉了!”
“你这样子会摔倒的。慢点啊。”
真是感情深厚的一对父子。
“……”
执事长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用低沉的声音道。
“谢谢。”
破碎的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父子面前的路上。
过了一段时间,执事长改变了语调,说了出来。
“其实今天的主题不是这个。”
气氛比刚才轻松了一截。
“即将开庭的官司,证人席上还有座位吗?很惭愧,这里有个迟到的人。”
对于一直盼望的话语,我不由得大声回答了出来。
“当然有!”
之后,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讨论了审判的问题。
执事长肯定地说,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女主人的权利,而且他要帮我证明我和列安德罗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另外,我也有了新的认识。
“……列安德罗他,说过相关的话吗?”
“是的。他确实咨询过我。”
列安德罗向执事长吐露了关于夫妻关系的苦恼。
‘嗯。到那里为止还好。到那里为止还算可以接受。’
因为和执事长很亲近,所以向他咨询了和妻子关系疏远的苦恼。但那家伙说的话却很值得仔细听了。
“他说没把你当异性看。在结婚之前,不知为何对伊德尔产生了感情,以为那是爱情,但只是错觉。”
什么?都没把我当异性看吗?这不完全就是脑袋有问题吗。
我当然没有想过他会爱我,但没想到他连我是个异性都感觉不到。无缘无故地伤了自尊心。
‘喂,我也没有爱过你!那是我只看小说后产生的错误的好感。”
因为是在执事长面前,所以不忍心大喊大叫,只好默默地消了气。虽然没有过爱情,但心情不好是没有办法的。
想到我一直以来为改善与他的关系而竭尽全力,是该有多可笑和丢脸啊。反正不管我怎么努力,一点希望也没有。
真是畜生啊。
而且,虽然知道他是个傻瓜,但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听执事长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一件事。
“因为喜欢才结婚的,现在也因为喜欢才不想离婚。”
他那说着即使没有废弃矿山也不能离婚,喜欢我的样子。其实根本连异性间的好感都是搞错了吗……?
但我马上摇了摇头。
‘不,太离谱了。实在太离谱了。’
如果他对我有过好感,这段时间不可能那么对待我。即使不能和我谈情说爱,至少也能亲切对待我。
但是我在过去两年里看到的列安德罗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经常以忙为借口避开我,因为家庭聚会之类的事情要和我一起的时候,冷冰冰的风也直吹我的脸。
“……后面的话应该是谎话。哪怕有一点点喜欢我,就不会这么做的。”
就算百般让步,因为害怕离婚而无法公开真相。但是冷眼看着我的那张脸,冷嘲热讽的语气,绝对不是有好感的人。
执事长看着我的眼色回答。
“在我看来也是这样。于是我问小夫人怎么了吗……”
列安德罗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此后,只要出现与我相关的主题,就会避开,连执事长也没能问出来。
“……”
“……”
低沉的气氛中出现了尴尬的沉默。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
“嗯,没关系。不管怎样,我决定不要太在意那个人了。”
这并不是为了让执事长安心而说的善意的谎言。我的心情真是那样。
明明刚才心情很差,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虽然不是很愉快,但是‘那又怎样啊’的感觉。
因为继续和列安德罗这样的人纠缠下去,吃亏的只有我自己。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吃着好吃的甜点打滚呢。
‘我,真的变了啊。’
如果是以前,我会在生气和忧郁的状态下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离开了卡西乌斯,与很多人见面,并真正选择了自己所希望的道路。——与像从华莱士逃跑一样嫁给列安德罗那时完全相反的道路。
而且,其实也有一个好处。
“那个也能在出庭时作证吗?”
“只要是我的所见所闻,我都愿意如实陈述。”
哈哈,我们面对面地微微一笑。
马上执事长就会证明,我和列安德罗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是一个很大的收获。单纯的夫妻关系疏远和连手都没牵过是截然不同的。连是异性感都感觉不到,怎么可能做过像夫妻的事情。
“我和我的律师在一起时,应该说些更详细、更有战略意义的东西了。”
我把我正在使用的律师办公室的秘密出入口告诉了执事长。因为他必须暂时瞒着卡西乌斯。
执事长约好明天去拜访。如果离开的时间太长,约书亚会感到不安,所以今天不太可能了。
“再次感谢您。让我睁开了眼睛。”
“没有必要这样低声下气的。我才是被帮助的人。”
“不,与我现在能作为约书亚的父亲生活相比,这点帮助不算什么。”
我只是为了离婚去找他,忍不住说了几句而已。受到恳切的感谢问候,感到很不好意思。
“快回去吧。儿子在住处等你呢。”
“那么明天见。”
就在要这么分开的时候。
“买份报纸吧!报纸!今天早间新闻……”
包里和怀里装满报纸的少年向这边靠近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维内塔挡住了。她躲在稍远的地方,护卫着我。
‘又不是谁要暗杀我,没必要阻止他啦。’
当维内塔收到眼神示意没关系时,她放开了卖报纸的少年。男孩瞟了维内塔一眼,却依然坚强地来到我这里卖报纸。
“买份报纸怎么样?今天刊登了其他报纸没有的特别报道。”
“好。可以给我三份吗?”
买了我和维内塔、执事长的份,脸上变得开朗的少年大声喊道。
“谢谢!您会有好运的!卡西乌斯小公爵的消息非常有意思的! "
我的手突然停住了。
‘偏偏又是那家伙……’
报童离开后,我没多看一眼头版就打开了刊登列安德罗报道的一页。那是刊登贵族闲话和社交界消息的版块。
‘最近,卡西乌斯小公爵夫妇即将离婚的消息连日引起人们的关注,而在昨天费利斯伯爵举办的宴会上,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小公爵却罕见地喝得酩酊大醉。
(中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人士表示,不希望离婚的小公爵似乎就是这样宣泄心理上的痛苦的……’
没必要再看下去了,我把报纸折了起来。
“伊德尔女士……”
执事长用忧虑的眼神望向我。木讷的维内塔也没有什么不同。
“没关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从几天前开始,确切地说,从我会见华莱士夫人的前一天开始,多数报纸就开始大量刊登了关于我们的报道。
内容大致如此。矛盾的原因是缺乏沟通,但是不希望出现崩溃的卡西乌斯,痛苦的列安德罗。
而大众看到这种报道的一般反应是……
“你看到报导了吗?”
正好从同一个卖报纸的少年那里听到了买报纸的行人经过时的对话。
“嗯。卡西乌斯的小公爵吧。”
“好像筋疲力竭了。那么冷静而理性的人……”
“是那么爱他的夫人啊。”
“如果我是他的夫人,我会重新考虑的。哪有这样的丈夫啊。”
“是啊。甚至还打出了‘只要答应不离婚,什么都愿意做’的广告。”
“她太没有同情心了。人在外面干点活,就是可能会忙得回不来啊。”
……别提了。
不知不觉间,我已成为无法理解忙碌的丈夫的心胸狭窄的妻子,而列安德罗已成为多愁善感的丈夫。
这都是因为巧妙地写下了对列安德罗有利的报道。而且卡西乌斯还花了很多钱,在各报纸的广告栏贴满了给我的消息。
‘对不起,请回来。只要你回来,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但实际上是针对大众的广告,而不是针对我的。告诉大众卡西乌斯为了恢复关系做出了这么大的努力。
‘觉得说服我已经不太可能了,所以开始专注于官司了。’
这官司非常引人注目。无论以何种方式,舆论都必然会对裁决结果产生影响。审判长也不能完全无视大众的意见。
我也不知不觉地嘟囔了起来。
“这是典型的莲娜手法。”
执事长吓得身子一激灵地回答。
“你知道啊。”
“啊,是的。因为我曾经也是那家里的一员。卡西乌斯的男人们基本上都不在乎别人。”
也许是因为他们天生就很优秀,所以他们不太关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我是卡西乌斯,你能怎么我啊?’就是这种不在乎的感觉。
虽然列安德罗很重视面子,但这也只不过是听从某人的建议而已。那个人就是……
“但莲娜小姐不一样。”
莲娜。她是孤儿出身,受到周围人的蔑视而死去过一次的她,对他人的好感反应很敏感。
‘从小就一直努力让别人对她有好感。还征服了卡西乌斯。’
也就是说,她非常清楚让别人站在自己一边是多么重要。莲娜的拿手绝技之一就是舆论。
“曾经还有几次利用舆论打败了卡西乌斯的政敌。”
我对执事长的补充说明点了点头。
“那边也没有别的办法。试图通过家人改变我心意的最后尝试失败了,而且还有需要掩埋的真相。”
——华莱士一家虐待我,强迫我和列安德罗结婚。
卡西乌斯必须阻止这个流言从当时餐厅里的人嘴里传开。因为对我抱有同情心的人会支持我离婚的。
哈,不由地叹了口气。
其实事情会这样进行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过。莲娜的行为方式我从小说看过无数遍了。
但却无法阻止。虽然我这边也得到了泰伦斯的帮助,正在见招拆招……
‘我们要怎么战胜卡西乌斯疯狂的财力和人脉啊?’
倾向列安德罗的报道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根本无法抵挡。
“我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今天早上,泰伦斯带着抱歉的表情这样说,但我已经得到了他极大的帮助了。
而且,泰伦斯还委托与自己有交情的信息行会,以熟人的身份对结婚的真相广为流传。
有没有可以一举颠覆目前局势的杀手锏啊?那种能够吸引世人的关注,对我来说非常正面的话题?
‘不可能有啊。’
那时我还在这样想。但是没过多久,我想到了别的可能。
有啊。就有这样的杀手锏。
* * *
嗒嗒,嗒嗒。
我和一个女人在移动着的马车中面对面坐着。
卷曲的褐色头发,褐色眼珠,还有长满雀斑的脸。神色慌张的女人始终转动着眼珠。
“不,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这样不行。”
“没关系的。”
在我的安慰下,她还是哭丧着脸。
“不,不,这太不像话了。我竟然是列奥克大使走丢的女儿……!”
她的名字叫安娜。是的。她就是列奥克王国大使走丢的女儿,也是我以前请莎伦帮忙寻找的人。
莎伦向我传达了一个好消息。
“找到了!我一个朋友认识一个符合要求的人。”
立刻找去了莎伦告诉我的地址,我确信这个女人就是我要找的人。因为不仅是名字和处境,就连长相也和小说中出现的一样。
据莎伦说,她帮助过的一位女性找到她,告诉她觉得描述里的像邻居家的妇女。本来看债主们总是找上莎伦,所以她本不打算说的,但是看在是恩人的份上最后还是开口了。
‘请莎伦帮忙是正确的选择啊。’
多亏如此,我发现了连莲娜都很难找到的安娜!
今天,天一亮我就带着安娜前往列奥克大使的官邸。为了尽快让离散家人团聚。
‘本来,这事是莲娜做的才对。’
那又怎样?不管是谁,只要能做好事就行了。
这时安娜焦虑地嘟囔着: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那位有名的列奥克大使的女儿是不是我?每个帝国的孤儿都有做过这样的梦。”
据说列奥克大使在很久以前来到帝国旅行时,不小心把女儿弄丢了。她从此留在帝国寻找女儿。
“我经常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寻找走失儿童的广告,数十次都希望那个孩子是我。”
大使非常焦急地寻找女儿,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帝国也考虑到与列奥克的关系,积极配合。
列奥克王国虽然领土不大,但拥有丰富的资源和国力。
而且大使是现任列奥克国王的姨妈。即,大使是先王妃的姐妹。
‘帝国倾注心血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莲娜的前世中,安娜死于丈夫之手,大使向皇室强烈抗议。说将自己的女儿逼上绝路的,是对家庭暴力认识不充分的社会本身。
因此在小说中简略地叙述了一段时间帝国与列奥克的关系僵化而陷入了困境。
但在第二世就不一样了
在第二世中,由于莲娜的活跃,悲剧并没有发生,莲娜得到了列奥克大使这一强有力的友军。
我让脸色苍白的安娜安心。
“相信我。我以前远远地见过大使,她长得和安娜很像。”
此乃谎言。我一次也没有亲眼见过大使。又不能说是在小说里看到的,只能适当地搪塞一下。
但她与大使相似是事实。小说中就有这样的语句。
安娜摆手。
“怎么可能?你看,我的头发是褐色的。根据报纸上的相貌和衣着,走丢的大使女儿是一头金发。”
“小时候金色的头发渐渐变深最后变成褐色比想象的还要常见哦。”
安娜的表情稍稍动摇了一下。好像在回忆小时候头发的颜色。
昨天确认过,她幼年时期的记忆有些模糊。也许是因为与父母分开后环境发生了巨变。
“……不仅如此!我被发现的地方是帝国东部。但是大使失去女儿的地方是南部有名的度假胜地啊。”
“也许那是……”
正当我要开口解释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大使官邸已经到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安娜亲眼看过就会理解的。
我哄好了磨磨蹭蹭的安娜,和她一起下车,然后朝大使官邸门口走去。
但是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站住。这里是列奥克大使的住宅,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出入的。”
是守卫大使官邸正门的卫兵。男人的眼神中流露出警戒。
“请表明身份和访问目的。”
可能是因为我们乘坐的马车上没有绘制着家族纹章。
“我旁边的这位女士被推定是大使丢失的女儿,所以来见大使。”
瞬间,对方发出了嘲笑的声音。语气也变了。
“喂,你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吧。”
“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会只来一、两个吗?三天两头都有人来。那些骗子说自己是大使失去的女儿。”
“先生。我知道你误会我们了……”
“至少也该有点诚意,头发颜色得对吧?”
卫兵露骨地从头到脚品评着安娜。
“你以为给一看就觉得低贱的女人穿上好衣服就能行吗?这哪里是大使的女儿?”
安娜的脸红透了。被针线活弄得伤痕累累的指尖微微发颤着。
因为她哽咽着说只有破旧的衣服,所以我把我的礼服借给了她,但这也没能掩盖安娜辛苦生活的痕迹。
‘真是的。’
我只希望她尽快她能和父母见面,没有想到在此之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哭丧着脸的安娜抓住了我的胳膊。
“……果然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安娜。”
“我,我不是想命令伊德尔女士,对不起。”
蜷缩着身子的安娜一听到我直呼其名就吓了一跳。
昨天对她大致公开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只是认为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才那样做的,结果却适得其反。
安娜对我这个贵族感到很为难。不管我怎么劝她平常心对待我就好,都没有用。
心情不好。如果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再把她带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温柔地抚摸着她低垂的肩膀,和安娜对视。
“对不起。让你听到这样的话。”
瞪大了褐色的眼睛。我这贵族一道歉,她就一脸惶恐。
“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你的父母的。”
“呃,好……”
安娜的颤抖停止了,我盯着卫兵看。不管有什么理由,怎么能这样对待来看望可能是自己父母的人呢?
不知为何,感觉只要行贿,就会轻松让我们进去,但我不想给这样的家伙一分钱。
“喂,你这女人往哪儿瞪呢。”
“你敢肯定吗?”
“什么?”
“如果这里的人真的是大使的女儿怎么办?”
“我真是太无语了。”
卫兵笑眯眯地嘲弄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会趴在地上请求原谅,也会欣然拿出全部财产。让我变得和那低贱的女人一般处境。”
“害,看起来你全部的财产也没多少嘛。”
“你说什么?”
“嗯,我知道了。一定要遵守刚刚说过的话哦。”
男人红着脸喊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进去的,给我滚!如果不滚,我就要用武力赶你们走了!”
“那恐怕不行哦。”
我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什么给他看。是一枚雕刻精巧浮雕图案的胸针。
“行贿也没用!”
看着胸针的卫兵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颤抖着眼睛问我。
“你该不会是卡西乌斯……的人吧?”
——用及其恭敬的语气。
胸针上的浮雕的图案是卡西乌斯的黑山羊。由于卡西乌斯那嚣张的存在,在帝国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这个图案。
拥有卡西乌斯姓氏的人将得到有着这个图案的装饰品,这也是帝国内非常有名的轶事。果然拿过来是对的。
胸针放在不久前从卡西乌斯城堡拿来的首饰盒里。这是作为结婚礼物收到的,却一直放在首饰盒里,一时忘记了。
‘我以为没有什么用的,但是……’
没想到会用在这么重要的地方。
要是有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许会问,‘明明是自愿离开卡西乌斯,却借着卡西乌斯的威势,难道不会感到羞愧吗?’
‘才不会呢。我心情超赞的好吗。’
在离婚前,我也是卡西乌斯。我也没有说谎啊。不愿意的话那就赶快在离婚文件上签名吧。
现在的卫兵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卡西乌斯确实恶名昭彰啊。
“或许是……冒牌货……?”
“要是冒牌货,那更应该向大使告状了。大使不是应该亲自把冒名顶替的犯人交给公爵吗? "
因为不是冒充别的家族,而是冒充卡西乌斯。
卫兵哎哟地叫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害怕啊?”
“胡说!”
可能是我的挑衅奏效了,他猛地大叫起来。
“再等一下,你这个冒牌货!我马上带大使过来!喂,快过来看着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他消失在大使官邸里,我们被其他卫兵包围,度过了一段相当不愉快的时光。
“别担心。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进去了。”
“……啊!”
我怕她不安,就牵起她的手,但安娜看起来比想象中平静。再加上。
‘我觉得她看我的视线比刚才更友善了,是我的错觉吗?’
没过多久,卫兵从官邸出来了。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
“有人冒充卡西乌斯?”
“是的,大使。就是那个女人!”
大使亲自过来了。从穿着来看,好像之前是在院子里散步。
首先,大使和我视线相交。和安娜一样的头发颜色,给人一种稳重的印象。很有资历的感觉。
但是我没有机会自我介绍了。大使的视线自然地投向我身边的瞬间。
“……!”
她的表情一变。眼神惊愕仔细地打量着安娜的脸。
这是相逢的时刻。
“你怎么了?”
晚一步到达的人,看似大使丈夫的绅士问道。
“那个……”
看到颤抖的手指所指方向的他,反应也和妻子相似。
“我的天哪。”
与现在相似的场面也出现在《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
莲娜找到安娜以后,拿着文件去找大使夫妇。——拿着以前在南部疗养地附近发现某走失儿童的人制作的记录纸。
那孩子无疑是安娜。然而,由于保育院的恶劣环境,信息被填错了,安娜一直认为自己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被发现的。
莲娜在保育院的仓库里翻找出来的记录纸作为证据被拿来了……
‘这次是父母的眼光更快一步啊。’
因为父母一见面就能认出孩子。即使过了很长时间,即使头发也变了颜色。
大使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走来。
“戴安娜……是你吗?”
戴安娜是安娜的本名,年幼的她在记忆的混乱中只记起了名字的一部分。
“我……”
安娜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虽然看起来很混乱,但凭直觉好像认出了父母。
我像小说中的莲娜一样,把记录纸递给了大使夫妇。——泰伦斯帮我弄来的。
大使看着看着,眼前被泪水笼罩。她紧紧抱住女儿,用颤抖的手使劲抚摸她的脸。
“是戴安娜没错,她是我女儿。”
好像还在回忆她小时候的长相一样。
“妈妈?”
“戴安娜!”
绅士也跑过来用胳膊抱住了两个人。
“这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早就该来找你们了……”
“我很抱歉。对不起,弄丢了你。”
不知不觉间,三个人都泪流满面,尽情享受着邂逅。
这情景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弦,我的眼睛也酸酸的。环顾四周,附近的卫兵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除了一个人。
我们最先见到的那个卫兵面如死灰。
‘我一定会说你对安娜做了什么。’
即使不看也能想象非常疼爱女儿的大使夫妇会有什么反应。
话说回来。
“……其实我没有多少小时候的记忆了。”
“没关系,没关系。能像这样再次来到我们身边已经足够了。”
“不过你的脸怎么这么憔悴?你过得好吗?你现在住在哪里?”
不管怎么看,这里的其他人只不过只会妨碍他们。就让他们一家人单独相处吧。
一挥胳膊,卫兵们就知趣地慢慢退了下去。还不忘像逮捕一样拉走神志不清的那名同事。
好,我也在这周围逛逛吧。这么想着,我迈开了腿。
“等一下!你怎么能就这样走掉?”
安娜喊道。
不是,我不是就这么走掉啊。我只是想稍微打发一下时间,等你们三个人冷静下来,再回来。
但安娜似乎很容易产生误解。
“妈妈,爸爸。是她把我带到这里的。如果没有她,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们了。”
严格地说,这也是错误的。之后莲娜也会送你回来的。
大使夫妇看着我。
“您是我们家的恩人啊。这恩情我无法用任何东西来报答! "
“但您连道谢的机会都不给,就想离开。您怎么这么淡泊名利呢?”
虽然没有不接受道谢的想法,但是三个人的气势太大,所以要是否定的话反而麻烦。感觉我就像偷偷捐赠后消失的无名天使一样。
“那个……”
在我为如何据实以告而苦恼的过程中,误会确实积累起来了。
“绝对不能就这样放你走。请务必不要推辞,让我们好好酬谢!”
“只要我们能给的,我们都会给你的!请随意开口吧。”
……误会是一定要解开的吗?偶尔让别人误会也不错啊。
“要这么说的话,我有一件事想拜托。”
一家人的脸同时明亮了起来。
“我的名字叫伊德尔·华莱士。事实上,我现在面临着一个困难。”
一段相当漫长的讲述开始了。
* * *
几天后。
阿斯特洛特帝国中央法院正门前人山人海,排起了长龙。因为今天是最具话题性的离婚审判举行的日子。
人群中一半左右是普通市民,另一半是前来采访的记者。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人们伸长脖子,盯着通往市区的马路。
其他出入口只有法院的相关人士才能使用,因此他们要等的人一定会经过这里。
这时有人放声大叫起来。
“哦,来了!是卡西乌斯!”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骑马的公爵家的骑士们。纪律严明的骑士们护卫着两辆黑色马车进入了正门。
在大家的关注下,马车停在了法院大楼前。看到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众女性都红了脸。
“看看列安德罗先生那充满忧愁的眼神。”
“怎么在这种时候都能这么帅呢?”
“勒海姆公子是怎么了?”
“可是两位看起来都很不高兴。”
“面临离婚裁决的卡西乌斯的小公爵始终表情暗淡。”
记者们突然想起今天晚报上还要要写报道内容,赶紧在自己的本子上胡乱写着。
接着第二辆马车的门打开了。在卡西乌斯公爵的护送下,莲娜·卡西乌斯下了马车。
哇!到处爆发出欢呼声。
“是莲娜!”
“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可爱!”
“啊,如果能摸一下那柔软的脸颊,我就死而无憾了!”
“公爵千金,拜托你看一下这边!”
“莲娜!我爱你!”
骚乱的根源是莲娜的粉丝俱乐部。聚集在正门前的普通市民中,大多数都是从粉丝俱乐部出来的会员。
“你们好。”
莲娜面带淡淡的微笑,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顿时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欢呼声。
“天哪!是莲娜的问候。”
“今天会好运满满的。”
不管别人怎么做,卡西乌斯的四个人泰然自若地交谈着。
勒海姆皱着眉头瞪了公爵一眼。
“回家的时候,我会和莲娜坐同一辆马车。”
“等你赢了猜拳再说吧。”
“下次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赢。”
“呵,初生牛犊不怕虎。”
莲娜熟练地劝阻了两个人。
“行了,爸爸和哥哥都别说了。因为今天是这个日子,回去的时候我打算和列安德罗哥一起坐。”
“太不像话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要照顾伤心的哥哥。”
“……谢谢你,莲娜。”
“太卑鄙了,哥!”
“不要卑鄙地利用你的处境。”
卡西乌斯一家是一个团体,如果要去什么地方,一般两两乘坐马车。
三父子中,赢的人享有胜利者的特权——和莲娜坐同一辆马车。
“看来今天公爵赢了。”
“三位都很可爱。像孩子一样争吵。”
不仅是莲娜,也非常喜欢她家人的“莲娜粉丝俱乐部”的会员们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但这只是粉丝俱乐部的情况,记者的情况则有所不同。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走向卡西乌斯一家。即使被卡西乌斯的精锐卫兵们阻挡,也毫不在意地提出了问题。
“卡西乌斯小公爵,你现在心情如何? "
“你确定你会胜诉吗?”
“面临庭审,有什么话想告诉夫人吗?”
“您夫人现在住在哪里?你们真的在分居吗?”
“有传闻说,夫人在娘家受到了虐待,结婚也是被迫的,这是真的吗?”
列安德罗无视记者的提问,和家人一起走向法庭。莲娜挽留了激动得想说些什么的二哥。
“只要传达哥哥的真心就行了。”
和妹妹对视了一下的列安德罗恢复了平常心,开了口。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真心爱夫人,希望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希望能复合。”
小公爵凄然的氛围与美丽的外表相吻合,散发出光芒。
不像他那总是冰冷而坚强的样子,疲惫而脆弱的样子奇妙地打动了人们的心。
“各位,请为我的哥哥祈祷,不要让他遭遇离婚的悲剧。”
在公爵千金的请求下,卡西乌斯一家又继续向前走着。
“等一下!”
“请回答我这个问题!”
表情凶神恶煞的卡西乌斯骑士团挡住了前进的记者们的去路。似乎要拔剑了。
还有别的妨碍者出现。
“滚开!”
“戳别人痛处的坏蛋们!”
“不要再折磨我们列安德罗了!”
愤怒的莲娜粉丝俱乐部会员们对记者们进行了猛烈的指责。如果是出了名的极端性的他们,也有可能发展成暴力事件。
记者们无可奈何地退了下来。反正卡西乌斯对他们来说也是恐怖的对象,所以他们也很难紧追不舍。更何况……
某记者跟同事们窃窃私语。
“没关系。伊德尔·卡西乌斯很快就会来了。”
华莱士家族没有力量,而且在几天前公开表明了不希望伊德尔离婚的立场。
希望两个人和两个家族能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与列安德罗不同,她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盾牌。
记者们为该向伊德尔提出什么样的问题而苦恼,充满了期待。如果她能做出可以成为独家报道的反应就最棒了。
‘既然如此,像个冷血无情的狠毒妻子就最好了。’
这是现场记者们的共同想法。
一般来说,只有可以撕咬的指责对象,关心才会更加热烈。再加上最近的形势对伊德尔不利。
唯一遗憾的是,伊德尔在审判中落败,将重新成为卡西乌斯的一员,因此不能写太过分的报道。
就在他们怀着这种心态等待伊德尔的时候。
“马车来了!”
听到一个人的高喊声,记者们提前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然而。
“诶?怎么会有士兵?”
左右两侧武装的士兵围住马车接近。不知何时见过,他们的制服有点眼熟。
“等等,那辆马车……”
仔细一看,一辆华丽的白色马车上画着列奥克王室的图案。
这样的马车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列奥克王室的图案是列奥克王国的代表标志。但并不是所有列奥克出身的人都能使用。
在帝国,要说可以把列奥克王室的形象挂在马车上的存在……
“是列奥克大使!”
仔细一想,士兵们穿的是列奥克军服,他们负责使馆的安保工作。
面对列奥克大使这一意想不到的人物的出现,记者们惊慌失措。
“今天会有大使参与审判吗?”
“不,我可没有听说!”
从那辆马车看来,不是列奥克大使的私事。大使是来执行大使的公务的。
只要是足以让大使到法院出庭的事情,那就是独家报道。不仅是记者,就连市民也看到了白色马车从正门驶入的情景。
不一会儿,马车门打开,大使出现了。记者们虽然被列奥克士兵制止,但还是试图接近。
“大使,你来法院有什么事吗?”
“难道帝国和列奥克王国之间发生了外交冲突吗?”
大使微微一笑。对她的发言有一定了解的人们感到惊讶。
她向来死板,从不表现出松懈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事吗?
“不是的。今天我的职责就是把重要的人带到这里。”
到底是谁?连皇帝都不敢随便对待的列奥克大使所侍奉的人是……
“介绍一下。她是我的恩人,也是列奥克王国的贵宾。”
没过多久,一个女人下了马车。看到她的人都吓得打了个激灵。
是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的人,不,虽然预想到了会出现,但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出现在那里的人。
像春花一样的粉红色头发,像翡翠一样镶嵌着的双眼。她就是最近无数次出现在报纸上的画像中的女人。
“伊德尔·卡西乌斯?”
“是的,没错。”
穿着朴素但很有品位的白色礼服的女人开了口。
“我是伊德尔·卡西乌斯。虽然现在就想把卡西乌斯这个姓从我名字中去掉。”
还没等人们有什么反应,大使就接着开口。
“我还想借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个人。来,出来吧。”
‘又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人物……’的想法在脑海里闪烁。但没有人知道之后下车的妙龄女性的真实身份。
大使用无比亲切的眼神望着未知的女人。
“这是我20年前失去的女儿戴安娜。”
所有人都惊讶万分。他们之中无人不知列奥克大使丢失的女儿的故事。大使心急如焚地寻找着女儿。
列奥克大使的女儿回来了。这是不亚于卡西乌斯小公爵夫妇离婚的独家报道。
极具职业精神的记者们立即提出了各种问题。
“戴安娜小姐是在哪里被找到的?”
“怎么确定她是您的亲生女儿的?”
“您找到女儿了,现在要回祖国了吗?”
在此过程中,一位记者提出了直指现在情况核心的问题。
“伊德尔·卡西乌斯跟戴安娜小姐回来有关吗?”
大使爽快地点了点头。
“是的。伊德尔女士才是亲自找到我女儿,并把她送到我们夫妇身边的人。她是我这辈子的恩人。”
一连串的惊喜被爆出。人们被一个个信息炸弹炸得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件事已经告诉了列奥克王室。国王殿下对找到表姐的消息也非常高兴。”
突然清醒过来的记者们迅速在手册上记录下了文字。
“因为被要求尽快回国,好见我女儿一面,所以我迟早要离开。但我不会辞去大使一职。对了,列奥克王室正式邀请伊德尔女士来做客。”
起初大使把她介绍为贵宾的原因也是如此。伊德尔·卡西乌斯真的是真正列奥克王室的贵宾。
“在伊德尔拜访列奥克之前,我有义务好好协助她。我的恩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不管是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随时都愿意提供。”
最后的话意味深长。因为听起来像是要积极帮助伊德尔离婚的个人事务。
大使向士兵们下达了指示。
“把她安全地送到楼里。”
“是!”
列奥克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在人群中开路。伊德尔在他们的护卫下从容地迈开脚步。
这时,记者们才想起一直想问她的问题,冲了过来。
“请问!您现在是什么心情?”
“关于找到戴安娜小姐的详细情况……”
“您现在还没有放弃离婚的决定吗?”
但伊德尔没有看他们一眼,只和大使母女用眼神致意。
进去之前只抛下了一句话。
“一切将在审判中清清楚楚地阐明。”
对于除了极少部分之外,没有得到法庭入场许可的记者来说,这让他们无比好奇而又疯狂。
* * *
“简直就是时局图啊。”
我一边往楼外瞟着一边自言自语。
“不是谁都能进法庭的,您可以放心。”
旁边的维内塔脱下列奥克军服,穿回了白色衬衫。
她明显地混在士兵中间,然后和我一起进来了。
“你可以先去和莎伦一起准备的。”
“护卫就应该一直您在身边。别想像上次那样和我分开。”
这是说我带安娜去大使官邸时的事。
“那是因为安娜实在是太拘谨了……”
她本就沉默寡言,如果带着剑的维内塔还要待在她身边,我担心她会被吓到。
“没关系。现在我们不是待在一起了嘛。”
“以后你去厕所我也会陪着的。”
“那有点……”
“开玩笑的。”
“你还会开玩笑吗?”
我们一边谈笑着,一边走向指定的等候室。可在走廊的尽头有个人像在等我们一样站在那里。
“夫人。”
他就是像蚂蟥一样的列安德罗·卡西乌斯。
“你乖乖在等候室里待着,是会少块肉吗?”
列安德罗完全不听我的话,只是开口道。
“即使夫人是勉强答应和我结婚的,从现在起我也要让你幸福。”
哎哟喂啊,我的头啊。这个人还真是以自我为中心。
“和你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待会在法庭上见吧。”
“一会就好。请跟我谈谈……”
在那之前,我还以为又要开始和列安德罗发生无聊的争吵了。但是这次有所不同。
“哥哥,我有话要和嫂子说。”
从列安德罗身后跳出来的莲娜正对着我。
“什么?莲娜,你吗?”
莲娜对惊慌失措的大哥笑了。
“嗯,所以哥哥让一下吧。”
“你想和她聊什么?”
“我会努力说服嫂子改变心意的。相信我吧。”
“……好。那就拜托你了。”
列安德罗一边说着,一边交替看着我和莲娜,然后空虚地退了出去。
哎呀,那个傻子。没有什么不可以托付的,现在连自己的离婚也托付给妹妹了。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他真的是一个残念的人啊。
不知在打什么算盘的莲娜愣愣地看着我这边。
“你也可以让开吗?”
这是对维内塔说的话。
“不行。我是伊德尔的护卫。”
“虽然不知道是雇用时怎么说的,但看得出她非常忠诚。那请嫂子命令她离远一点吧。”
坦白地说,虽然现在没有想单独和莲娜说的话,但是感觉很奇怪。
有什么不同。今天的莲娜有所不同。
虽然不能明确指出是什么,和平时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我有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认为不能忽视这种细微的不和谐感。
“好吧。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我们前往无人经过的地方。法院建筑非常宽敞,所以并不难找。
“维内塔,你可以往后退一点吗?”
听了我的话,维内塔拉开了距离。虽然听不到对话的声音,但是在这里,可以随时冲过来。
“你想说什么?”
莲娜突然用双手握住了我的手。
“这,这是干嘛?”
然后开始抽泣。
“我是听哥哥说的。华莱士家族对嫂子的虐待很严重。嫂子该有多辛苦啊。”
那又怎样?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在保育院的时候,也被院长盯上了。院长老师是个坏人。还贪污了孩子们的伙食费,动不动就让我们饿肚子。还挨了很多打。”
在小说中出现过,所以我很清楚。当时的莲娜是一个特别不会撒娇的孩子,院长特别不喜欢。不知怎么的,说是不满意莲娜的性格,动不动就欺负她。
当然,莲娜在入籍卡西乌斯后彻底惩罚了院长。把不正之风一五一十地揭露出来,让他们进了监狱。
虽然院长最后在下狱之前死在了卡西乌斯公爵的手上。毕竟公爵并不是能放过如此对待的女儿的圣人。
“所以我想我知道嫂子的期望是什么。你想报复华莱士家族吧?”
抓住我的双手渐渐用力。
“我来帮你。帮你复仇。”
“……”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向华莱士报仇?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当然,我讨厌虐待我和伊德尔的华莱士家。但是并没有想做可以称之为“复仇”的宏伟事情。
‘即使我不出面,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因为债务而破产的。’
比起回顾消极的过去,我更想走向积极的未来。
“我答应你。我会负责的,帮你报仇,我会把列安德罗哥哥的心意好好地告诉嫂子。也许是勉强才结婚的,其实嫂子也喜欢哥哥吧。所以离婚诉讼就撤销了吧。”
莲娜承诺说要帮我报仇,她的红眼睛里闪烁着肯定。她确信我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如果我深深地恨着华莱士一家,如果我被他们羞辱的时间不是一个多月,而是更长时间。
如果我真的是伊德尔的话。
‘那可能会接受这个提议的。’
如此甜蜜诱人。一个对我有好感的人说会帮我复仇。而且那个人也有那样的力量和能力。
从小说中塔拉的情况来看,为了报仇,她愿意成为莲娜的手下。虽然中间经历了苦难,但塔拉在小说中成功地实现了复仇。
所以,莲娜所说的“帮助我”是没有掺杂谎言的真心,也是对我的好意。
“莲娜。”
但我既不是塔拉,也不是真正的伊德尔,我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我没有报仇的想法。不过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用了一点力气才把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抽出来。
“但是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能支持我的离婚。实在不行……”
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不要再利用我娘家人制造对你们有利的舆论了。”
华莱士伯爵一家连日来与媒体进行接触,经常发表对我的离婚产生负面影响的言论。
家庭和睦固然好,不仅是他们,事实上我在内心深处也不希望离婚。
‘关于列安德罗过去是多么好的丈夫和女婿,他们说了很多好话。’
实在是太无语了,差点把边看报纸边喝的红茶吐出来。
莲娜摆手辩解。
“太不像话了!我知道嫂子受的羞辱后,立刻就把那些坏人赶出了宅邸!”
莲娜垂下眉毛,哽咽不止。真是可怜的小兔子。
“有点伤心……说得好像是我们指使他们的一样。我和卡西乌斯不可能做出这种卑鄙的行为。”
她的演技非常出色,如果对手不是我,就会被骗过去了。
“最先采访这些人的记者的名叫艾伦·奥克林。他是卡西乌斯基金会资助的奖学金获得者,现在他也为卡西乌斯写了不少正面的报道。”
莲娜吓得身子一哆嗦。似乎没有想到我还知道那些。
‘你以为我只是天天在家里玩吗?’
虽然没有得到女主人的权限,但也尽可能掌握了公爵家的情报。期待将来能成为真正的女主人。
“这只是巧合!我现在才知道艾伦采访过那些人。并不是资助的奖学金获得者就会接受我们家族的命令。”
那倒没错。准确来说,他接受的不是卡西乌斯的命令,而是莲娜的委托。
在小说中,只要困难时期为成为奖学金获得者的艾伦施与恩惠的“恩人小姐”悄悄地说些什么,他都会接受。
“是吗?就当是这样吧。”
莲娜不可能乖乖承认,反正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你说完了吗?马上就要开庭了,我该走了。”
正想从她身边转过身去。
“为什么不想报仇呢?他们是坏人。应该受到惩罚。”
“这个嘛。至少站在这里的我不想亲手惩罚他们。”
“毕竟是家人对吧,如果说是因为道德或感情,你还是趁早抛弃那些东西吧。”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不想报仇而已。”
“我不理解。如果我是嫂子,我不会放过所有让我痛苦的人。”
一想到《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反面角色们悲惨的结局,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啊。待会法庭上见。”
“……够了。真的够了。”
低着头的莲娜用低沉的声音说。
“列安德罗哥哥正在充分反省。我和其他家人说,以后要好好关注嫂子。”
“所以只要离婚了……”
“离婚官司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没成功,也会一辈子被人们指指点点的!”
瞬间无话可说。因为莲娜的眼神。
“现在嫂子的行为明显超过了限度。趁我现在还能劝得住爸爸和二哥的时候,你赶紧收手吧。再这样下去,即使以后你要回来,也无法弥补深深的裂痕了。”
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流露出焦急和责备的眼神。
完全心凉了。综合刚才听到的话,莲娜完全误解了我一系列要求离婚的行为。
‘她还以为我渴望他们的关心和关爱。’
在莲娜看来,离婚官司也只不过是我在耍赖而已。
反正在审判中会输,所以这是即使不是真的希望离婚也可以采取的极端示威手段。
说了几遍也不信。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想强迫我。
莲娜·卡西乌斯并不把我视为同等的人。其他卡西乌斯家的人,包括列安德罗在内,也是如此。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一直想成为那些人真正的家人。
“你其实还爱着大哥不是嘛。”
在我再次沉浸在感悟中的冲击消失之前,这个问题出现了。听到这个问题后,有一个问题才变得明确起来。
这是我内心一直在苦恼的问题。我真的爱过列安德罗吗?
“我不爱他。我从来没有爱过列安德罗·卡西乌斯。”
我的回答是,“没有”。
我希望他能爱护我。想和他成为共享喜悦和悲伤的关系。将那种感情解释为“爱”。
在说要离婚的时候,还以为是爱情已经冷却了,只剩下冰冷的感觉。
但从那以后,每当面对列安德罗的瞬间,这个疑问就会逐渐涌上心头。
当我亲口和华莱士一家划清界限,尽情享受解放的感觉的时候,当我通过执事长知道列安德罗对我没有一点异性的感情的时候。还有现在,当我再次被问到是否爱他的时候。
回想起来,即使他寒酸地抓住我,我也丝毫没有感受到他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只感觉到同情和苦涩。
这才醒悟过来。以前的我喜欢列安德罗。不是把他当作恋人,而是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从地狱般的华莱士中被解救出来了。也因为他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第一个见到的熟悉的登场人物。
‘在穿越之前,我常常希望这样的人能是我的家人。’
因此,即使知道了他从没把我当异性看待的事实,我也只是生气,而不是受伤。
如果真的爱过的话,不可能只到受伤为止。
我从来没有爱过列安德罗。只是想和他成为家人而已。
“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爱情的婚姻。”
莲娜连忙辩解。
“即使没有爱情,也有很多人作为夫妻生活下去了。大多数政治联姻的贵族都是这样的!”
“要是我们真的成为了家人,那样也不错。但我在卡西乌斯府一直很孤独。在那个家里,我完全是个外人。”
“这是误会!因为大家都不太会表达。而且以后会好好表现的。”
“不太会表达吗?我看他们能好好表达对你的爱,也能好好表达对我的不满。”
对莲娜来说是温暖的家庭,但对我来说不是。
“莲娜,没有‘以后’了。这场官司后,就要跟卡西乌斯断绝关系了。和你也结束了。”
“啊?你不爱哥哥,没有理由连我也不见啊。”
“……没有理由去见你啊。因为和你哥哥结婚才会见你而已。”
莲娜的眼神比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列安德罗”时更加慌张。
“即使没有哥哥,我们也是朋友。”
对于她这种认识上的差异是从何而来的,我实在没有头绪。虽然也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但我和莲娜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可以称“朋友”的程度。
“上次也说过了,我不太喜欢你。更加不是朋友。”
“骗人!”
“……算了。打住吧。我要走了。”
“等一下!”
想说的话都说了。不顾莲娜的挽留,再也没有回头看。
“听我说!”
莲娜想抓住我,但被马上靠近的维内塔拦住了。
“嫂子!嫂子!”
莲娜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充满自信和可爱,而是很可怜巴巴地叫着我。
有一点,真的只是觉得有一点可惜。
我要和我非常喜欢的,给过我希望的,我的女主角这样红着脸迎接离别。
我真的很喜欢《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这个作品和以莲娜为首的小说中的人物。可以说是黑暗的上辈子唯一的灯火。
就在那个时候。
“伊德尔!”
被完全不同的称呼拦住了脚步。回头看去,莲娜露出了我第一次才看到的表情。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伊德尔!”
因为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背叛感而扭曲的脸。
“我是因为谁才这样的?不都是为了你嘛!”
我被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反应吓住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莲娜·卡西乌斯这样大声喊叫。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小说中。
“你离开卡西乌斯,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要怎么生活呢?”
我集中快要陷入混乱的精神,向我面前的女人开口。
“莲娜,说话小心点。我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莲娜脸上闪过的表情。仿佛是被发现了想隐藏的阴暗面。
她很快又回到了我所认识的“莲娜·卡西乌斯”。好像戴起了从未生气的假面具,流露出孩子气来。
“……因为我太生气了,所以说错话了。可是嫂子说得太过分了。”
“你是在怪我吗?”
“确实说得很过分。我很难过。”
“哈,是吗。那就算了,刚才你说‘这都是为了我’的话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希望嫂子不要受苦。受到卡西乌斯的保护不是会更方便,更安全嘛。”
虽然没有违背逻辑,但听起来像是在辩解。刚才听起来分明不是那种感觉。
莲娜可能感觉到了我探寻的目光,悄悄地躲开了。
“啊,时间已经到了。爸爸和哥哥们还等着我,我得走了。下次见,嫂子!”
“等一下……”
“我发现嫂子的伤口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但是没关系。等嫂子回来,我们就能让伤口愈合的。”
“不会回去的。我会打赢官司的。”
“呵,真的吗?”
那尴尬的微笑十有八九是出于可笑。
“试过才知道。”
“那我且等着看。”
莲娜离开后,维内塔问道。
“要抓住她吗?”
“不用。对公爵千金使用武力,只会对我们不利。”
反正就算抓住她也无法得到想要的情报。莲娜并没有蠢到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将自己想要隐藏的信息暴露出来。
‘刚才那奇怪的态度已经够不像莲娜的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回想,一点也不像我所认识的莲娜。
在印象中,莲娜曾有过几次愤怒,但这次却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等一下。’
的确不像我所认识的莲娜。但我对莲娜又了解多少呢?
一次都没有深思过的疑问击中了我的脑袋。我读过无数遍记录莲娜生平事迹的《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
但这是否足以证明我对莲娜·卡西乌斯的全部了解呢?
仔细想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不能”。
我已经看到执事长父子的隐情,对卡西乌斯一家的正当性提出了质疑。而且还亲眼目睹了几次小说中没有表现出来的黑暗面。
‘迄今为止,我都只认为是周围人对莲娜的爱太过分导致的。’
现在开始对莲娜本身产生了疑问。
凭直觉就能感觉到。我刚才面对的是莲娜的另一副面孔。
莲娜是怎样的人呢?在小说中没有涉及的部分,她有着怎么样的面孔?
* * *
莲娜在走廊里走着,心情沉重。因为一点小事就激动……不像自己。
反正离婚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理由焦虑才对。
“来啦。”
当她走进休息室时,列安德罗问道。
“谈得怎么样?”
莲娜忧郁地摇了摇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旁边的卡西乌斯公爵怒气冲冲。
“莲娜,你不必在意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哎呀,不要这样说。我们的确对嫂子做了错事。”
“有什么错啊?因为没有关心她就又哭又闹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爸爸也真是的。”
“你这家伙为什么要闹着说不想离婚,害我女儿听了讨厌的话?”
矛头突然指向列安德罗,莲娜拼命阻止了公爵。
“不是的。我也是希望嫂子能回来才过去的。”
“你的缺点就是太善良了。”
莲娜刻意用积极的语气开口,试图让恶劣的气氛变得缓和。
“没关系。审判肯定是我们这边赢,所以来说点高兴的事情吧。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
“……”
“……”
“……”
但是得到的反应有点奇怪。三个男人的表情僵硬了。
“怎么了?”
她的二哥勒海姆回答道。
“小兔兔一过来就去和嫂子聊天了,应该没听说吧。事情变得有点奇怪。看看这个。”
“报纸怎么了吗。”
“这是刚才仆人带来的。刚出炉的号外。”
“号外?有什么大事吗?”
莲娜歪着头。这个时期有过值得发号外的重大事件吗?对于抽空发挥能力回顾上辈子记忆的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头绪。
‘唉,我都不记得,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莲娜一边想,一边打开报纸,手中用力。报纸发出沙沙声,皱了起来。
“这是……”
吸引她视线的是刊登在头版的大标题。
‘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列奥克大使的女儿回来了!家庭团聚的功臣是极具话题性的卡西乌斯小公爵夫人?’
勒海姆进行了详细说明。
“把嫂子带到这里的马车是列奥克大使馆的。我们先进来了所以不知道,但外面好像已经闹成一团了。”
“太夸张了吧。”
“我也目瞪口呆。嫂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大使丢失的女儿。还真是什么事都有啊。”
不是那样的。这不是单纯认为是怪事就能蒙混过去的事情。
这一次,列安德罗皱着眉头开了口。
“可恶,找到了家人,把她当成恩人不就好了。但为什么要干涉别人的家务事?”
莲娜迅速地浏览了一下报道内容。虽然有很多令人担心的部分,但很快就找到了列安德罗所说的内容。
这是列奥克大使那名叫戴安娜的女儿亲自进行的采访。
“我因为长时间受到丈夫家暴而饱受痛苦。每天都祈祷想和那个人断绝夫妻关系。但这是不可能的。法律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戴安娜接着表示,为了正式与丈夫离婚,正在准备离婚审判。并表示,希望不要为了家庭和平的美名而牺牲个人。
虽然只局限于自己的故事,但实际上也是支持伊德尔的离婚的发言。
但由于没有直接明示,卡西乌斯也没有理由抗议说,不要干涉家务事。
不,即使明示了,又怎么能另当别论呢?戴安娜生动地讲述了自己不幸的过去。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受害者。足以让人产生同情心。’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错误应对的话,很容易给卡西乌斯留下压迫受害者的恶劣的印象。唯独那是不行的。
卡西乌斯应有的形象是“混沌善良”。面对更大的邪恶,会保护弱者,是遵守道德底线的反抗者。
莲娜为了提升一直都是负面形象的卡西乌斯的名声,付出了多少艰辛的努力啊。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
莲娜冷静地分析了现状,告诉家人们。
“不要单独应对这件事。虽然舆论多少会倾向那边,但还在预想范围内。没有任何因素能会我们输的。”
用眼神示意列安德罗放心。
“不用在意。那也只不过是外部因素。离婚中最重要的是夫妻之间的问题。”
“是啊,你说得对。”
“要说列安德罗哥哥对嫂子做了错事,那也只是因为太忙而没时间在一起,或是对她漠不关心吧?”
“……嗯。”
“这还远远不够。即使得到了一些人的好感,也不能仅凭这些说服审判长。”
这时,莲娜陷入了另一种想法,没有意识到大哥的回答有些微妙的不痛快。
“除此之外,她还从卡西乌斯城堡带走了她的女仆,由此可以推测她的逻辑。虽然她的努力值得肯定……但我们家族的律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勒海姆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插了进来。
“你不觉得这很可恶吗?把哥哥给的宝石卖掉,随心所欲地使用。”
根据女仆长的报告,伊德尔来过之后,她房间里的贵重物品都不见了。
从某方面来说,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不能得到娘家的支援,而且结婚后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伊德尔怎么能组成像样的律师团呢?
“这么看来,我的朋友德拉森特千金告诉我的,好像是几天前在珠宝店看到了新绿公主。”
“新绿公主”是列安德罗在拍卖中中标后送给妻子的祖母绿戒指。很明显,它不在伊德尔手中,而是在一家珠宝店。
“嫂子也真狠啊。把从丈夫那里得到的宝石卖掉,筹集离婚资金。听说她的律师不久前还换了办公室。”
“可能是瞬间情绪激动了吧。现在,嫂子也后悔了吧。”
尽管莲娜说尽好话,勒海姆和公爵布满皱纹的眉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列安德罗阴沉着脸保持沉默。
但在场的人中,最心烦意乱的人还是莲娜。
她从刚才开始就无法集中精力在对话上了。某个疑问占据了她的脑海。
‘你是怎么找到大使的女儿的?’
目前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才对啊。上辈子,大使的女儿没有找父母,就死在了丈夫的手里。
但是这次她却安然无恙地出现了。偏偏还是在伊德尔的帮助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理由?为什么?为什么啊?
莲娜的牙齿嘎吱作响。
只是单纯的巧合?
因为莲娜自己的行为与上辈子有所不同,所以可能会因无法预知的中间过程的连锁反应而改变了命运。
但即便如此,也有让人无法释然的地方。
莲娜也从几年前开始寻找大使的女儿,但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她居住在首都而已。通过卡西乌斯的情报能力和她自己的人际关系也只知道这些。
说明情报不足。上辈子,大使不希望女儿的悲剧性死亡成为大众的话题,所以只向媒体透露了最基本的信息。
当时的莲娜只是一个平民。无法知道报纸上没有的信息。
尽管如此,伊德尔还是找到了。而且是在即将进行离婚审判的时候。从结果上看,将大使的好意最大限度地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真的是偶然吗?毛骨悚然的猜测闪过脑海。
‘该不会像我一样回到过去了……’
不停延伸的思考突然停了下来。
“喂,你还好吗?”
她的二哥一脸担心地问。
“嗯?我怎么了?”
“你的表情很可怕……”
“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好奇嫂子是怎么找到大使的女儿的。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不是吗。”
“你说那个啊,就在写这里。”
勒海姆用手指了指报纸的角落。
“嫂子的律师不是专业的离婚律师吗?平时经常给想离婚但家境不好的人咨询。”
据报道,那里面就有大使的女儿,伊德尔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戴安娜来到律师事务所。因为长得很像,所以想起列奥克大使,帮她找到了父母。
“嫂子和大使认识吗?”
“不知道。”
列安德罗歪着头。
“哥哥对嫂子了解什么啊?”
不知不觉间提出了扎心的问题。
列安德罗惊慌失措,莲娜立刻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对不起,我不是要责怪你。我最近也有点累。”
“回家后好好休息吧。还有,这是我的推测……可能是为了家庭聚会去首都的时候,擦肩而过才见过的。伊德尔经常独自外出。”
勒海姆附和道。
“贵族们外出兜风的不就那些个地方嘛。”
“但是列奥克大使可能是因为失去了女儿,所以很少社交啊。”
“也没有到完全与世隔绝的程度啊。她不也与你打过交道嘛。”
事实上,那是为了能在未来找到她的女儿,才故意接近的。
莲娜放松下来,放下了报纸。伊德尔的运气似乎不错,这么解释似乎也没有问题。
‘是啊。我刚才在想什么啊。重生又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在过去的2年里,与伊德尔相处的过程中,从未有过她回想起了过去人生的印象。她也不像自己一样获得过女神的祝福。
最重要的是,重生了也没有能找出大使女儿的好方法。如果有,莲娜会更快找到她的。
可是……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得再调查一下。’
慎重点没有坏处。
“该开庭了。”
听到公爵的话,莲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管怎样,现在应该集中精力进行即将到来的审判。
* * *
离开庭还有20分钟。
我坐在原告方等候室里深呼吸,镇定下来。虽然是期待已久的时刻,但真正面对时却感到紧张。
真想把我那已经经历到厌烦的闲暇分一点给审判时刻。
“哈,我可以的。我能做到。”
坐在我对面的莎伦好像比我更紧张,不停地嘟囔着。
并不是无法理解。莎伦从一开始就对这场官司感到了沉重的责任。而且……
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轻地打开了门。
“第二法庭在哪里?”
“在这边。”
人们不断地走进法庭。而且还有不少等在外面。恐怕莎伦也是第一次进行有如此多的旁听者进行审判。
因为我和列安德罗的离婚本身就成为了热门话题,所以希望旁听的人数不胜数。
因为是帝国中央法院的第二法庭,所以旁听席也很多,但据说收到了超过百倍的参加申请书。
‘要是按照原来的情况,那就只会单纯地通过抽签从中选出旁听的人……但今天不是这样!’
我好不容易忍住没有笑出来。
如果只是通过抽签决定,旁听席会被莲娜粉丝俱乐部会员或卡西乌斯那边的人填满的吧?
今天的审判分明是在皇帝的影响力下进行的。皇帝对过于强大的卡西乌斯感到不满。
据泰伦斯透露,申请者中对卡西乌斯有好感的人已经事先被剔除了。同时,审判长的选定也得到了皇帝的帮助。
当然,根据原则,审判由与审判当事人无关的审判长负责。本人也应该最大限度地努力保持中立。
‘但审判长既然是人,在感情上也有倾向。’
负责今天审判的审判长是巴海尔家族出身。巴海尔与毕洛德公爵世世代代都很亲近,而毕洛德因卡西乌斯家道中落。
难免有些别扭的关系。但也没有敌对到卡西乌斯抗议判决的公平性的程度。不管怎样,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
呃……事实上,这是对我最大限度地给予肯定的解释,不安因素当然不止一两个。
‘皇帝所希望的是卡西乌斯因为家庭问题在大众面前惹的一身骚,而不是离婚。’
皇帝只是通过儿子“偶然”听到了卡西乌斯小公爵夫妇不和的消息,为了开庭而采取了行动。
泰伦斯说,很抱歉,没能通过父亲给予更多的帮助。但这是正确的决断。就目前而言,皇帝知道儿子和作为人妻的我有关系并没有什么好处。
‘在小说中,皇帝也想给泰伦斯和名门望族的女儿们牵线搭桥。虽然对爱情毫不关心的隐藏boss先生不屑一顾。’
换句话说,不能成为对卡西乌斯有利的审判,但也是有限度的。
而且,巴海尔审判长至今为止从未负责过离婚审判。也就是说,审判长对离婚有什么看法还是个未知数。
莎伦说,他作为审判长不算死板,而是懂得变通的类型。只能希望这种变通也适用于离婚。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
突然,帅气的脸映入眼帘。
“我可以进去吗?”
泰伦斯从外面探进身子。
“当,当然了!欢迎欢迎!”
上次也感觉到了,这个人哪里都很好,就是太容易让人心动了。
泰伦斯进入等候室,脱下了帽子。
“人太多了,我混在里面也看不出来。”
“什么意思?你今天不是有别的事要忙吗?”
“结束了。我正赶着过来看这场官司呢。”
“难道……你要旁听?”
他用爽朗的微笑回答。
“是的。我申请了,也很幸运地抽中了。”
“真的是运气吗?你都没有和我说过。”
“我打算吓你一跳来着。”
然后从怀里拿出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礼物。”
“巧克力啊?听说这个真的很难买到。”
近来在首都颇受欢迎的甜点店的商标映入眼帘。
“这个也是,因为我很幸运。”
真的是运气吗?
“不是很快就要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了吗?这是糖分补给。”
“呵,我会好好享用的。”
咬一口后在嘴里慢慢融化的感觉,一下就理解为什么会那么受欢迎了。
不知为何,紧张缓解了。当我递给莎伦时,她说着“我能吃吗……”还看了看泰伦斯的眼色。
泰伦斯边打开门,边说着“当然”,在外面的侍从杰克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几个一样的盒子。
莎伦这才放心地吃了下去,并露出了迷醉的眼神。
“高级巧克力就是这种味道啊!”
她和我一样露出了放松的神色。包括劳拉在内的其他人也利用点心时间,转换了僵硬的心情。
“这么多……谢谢你,阿泰。”
“什么呀。只是我运气好而已。”
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靠运气。
露出隐藏秘密的微笑的男人环视了一下周围。
“可是我没看到那个人。”
“啊……其实我也在想这个。”
我绷着脸。因为卡西乌斯的执事长还没有出现。
“真奇怪。两个小时前,我派了一辆马车去接他。”
过了约定时间也没有消息,所以拜托罗比帮忙打听,但罗比却杳无音信。
这时,门猛地开了。脸色苍白的罗比喊道。
“大事不好了!证人正要过来,却被公爵的人抓住了! "
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罗比说。
昨天晚上,执事长的儿子约书亚突然发作。似乎环境大变的影响现在才袭来。
幸好快速出诊的医生给约书亚注射了镇静剂,他没有大碍。
问题是,因为这场骚乱,一直在找执事长的卡西乌斯终于嗅到了气味。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让执事长待在别墅里了。’
不,现在不是后悔过去的时候。当时,为了让约书亚到医院接受治疗,执事长最好的选择就是住在综合医院附近。
应该重新制定对策。该怎么做呢?没有执事长也能进行审判吗?
考虑了一会儿,我马上摇了摇头。我要想在审判中获胜,必须有执事长的证言。
要延期开庭吗?不行。
这次审判在皇帝的介入下进行。就因为证人没有出席,不知道能否延期。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最佳时期。’
那么,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
“莎伦!可以把执事长的发言顺序往后推吗?”
“哦,可以的。可以调整顺序。但是……在此之前,我方只能处于不利地位。”
“那也没办法。劳拉也可以出庭作证吗?”
“可以的!请交给我吧!”
“我也会东拉西扯,拖延时间的。虽然也可能会被卡西乌斯的律师会盘问个没完。”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是执事长。泰伦斯率先对犹豫的我开口,说他可能会遇到非常麻烦的情况。
“我去看看吧。”
“……您可以吗?”
“当然。对他们来说,执事长不是罪人。反而是应该侍奉的长辈。除非他被关进了卡西乌斯府里,否则把他带回来也不会很困难。”
罗比猛地点了点头。
“我看啊,他还在住所前面和公爵的人折腾呢。”
“等杰克把他们引开,我再偷偷把他带过来。”
“我吗?”
泰伦斯轻松地无视了杰克的提问,只向我挤了挤眼睛。
“请不要担心。为了不让我得到的旁听券白费,我会按时回来的。”
“真的很谢谢你。那就拜托你了。”
“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他就这样离开了。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去久久注视着为我不辞辛苦的人的背影。
“开庭时间到了。”
因为我有我的战斗。
* * *
阿斯特洛特帝国第二法庭。
这里充斥着几乎满座的100个旁听席的人们的对话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嘈杂。
旁听者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最前排的卡西乌斯公爵一家。
由于只有帝国的几个功臣家族才有特权,他们即使不抽签也可以旁听审判,而且可以坐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
人们瞟了一眼总是位于话题中心的大贵族们。
“这些人是卡西乌斯公爵府的?”
“真和听说的一样,他们一家人都是俊男美女。”
但是,经常在别人面前充满自信、游刃有余的他们的脸色今天多少有些暗淡。
“听说是长子硬是要和妻子结婚的?”
“嘘,不要太大声。如果你乱说卡西乌斯,会被报复的。”
因为人们正在对他们窃窃私语。
“但那个传闻是真的吗?我看报纸,好像说他们是相爱才结婚的。”
“我的朋友在餐厅亲眼所见的。小公爵夫人被她母亲打了。但你知道更惊人的是什么吗?把岳母带来的人就是丈夫。”
“真的吗?难道是故意的?”
“什么,不会吧。是不是人啊。”
“不管怎样,夫人很可怜。但从今天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好像还是个好人呢。”
“我听传闻还以为她很无情呢。”
几天前,伊德尔通过信息行会散布的流言终于有了收获。
人的认知一旦形成就不容易改变,但如果有适当的契机就会发生逆转。
这次帮大使找到女儿的善行就是契机。
当然,也有很多人相信卡西乌斯的清白,毕竟莲娜在漫长的岁月里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
但除极少数人外,他们都不幸在抽签中落选,未能进入法庭。
出席旁听者们不断在“不会吧……”和“非常可疑啊”的意见之间摇摆不定。
倾听坐在原告席上的旁听者的窃窃私语,顺便整理了自己的想法。还不错。
人必然会被更新颖有趣的信息所吸引。目前最吸引他们的主题是我今天有意公开的关于戴安娜归来的消息。
‘不让莲娜立刻反击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我和旁听席上狠狠瞪着着我的人对视了一下。
莲娜·卡西乌斯,你现在苦恼得脑袋都要爆炸了吧?苦恼我是如何找到大使的女儿的。
考虑到人们大多会以己度人,她有可能会怀疑我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重生者。
“你尽管苦恼去吧。”
如果可以的话,你就专心苦恼这个好了,别再关心你大哥的离婚了。
反正在我离开帝国之后,莲娜的烦恼也自然会消除。
“审判马上就要开始了。审判过程中请保持肃静。”
在法庭保安人员的引导下,没过多久审判长们就出现了。
坐在审判席中央的审判长啪的一声砸下了议事锤。
“现在开始编号654HFD11离婚案件的审判。”
审判长确认诉讼当事人的我和列安德罗以及我们的代理人律师出席,然后。
“请原告方先提出的诉状的主张。”
“尊敬的审判长大人,原告于两年前,即帝国历652年4月13日,在我们的主神米拉面前,宣誓会为彼此竭尽全力,并结为夫妻。”
充满自信地站起来的莎伦好像之前的不曾发抖过似的,开始炫耀起自己流利的口才。
“但被告此后每次都无视希望在一起的原告,以忙碌为借口回避努力维持正常夫妻生活,明知原告在家中受到不正当待遇,仍置之不理。”
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手里的文件,进行了热烈的辩论。
“原告到最后都想维持婚姻关系,但被告非但没有真心悔过自己的错误,反而始终进行狡辩,经常对原告进行暗中调查和跟踪等威胁性行为,使原告感到不安。”
可能是因为太委屈了,列安德罗蠕动着脸部肌肉的样子非常值得一看。
“原告认为与被告夫妻之间的基本信赖关系已经破裂,无法再维持婚姻状态。因此,根据民法第408条第5项的理由请求离婚。但是,这段时间的艰苦生活使原告身心疲惫不堪,只希望早日离婚,不要求任何精神赔偿或财产分割。”
旁听席上一片骚动。由于媒体歪曲了我的形象,不少人认为我的目的是钱。
以为我在卡西乌斯不能随心所欲地花钱,所以想靠离婚捞一笔。
即使他们没有那么想,我主动放弃所有的金钱利益也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有几个人会不喜欢钱呢。
‘我也不讨厌钱。但即使我再喜欢钱……’
有时为了捡西瓜,必须丢芝麻。与安德拉废弃矿山的收入相比,这只是小钱!
“原告,是真的吗?”
审判长好像也吓了一跳,非要向我确认。
我爽快地点了点头。
“只要能离婚,就不需要别的了。”
虽然是毅然决然的语调,却以疲惫凄然的态度表现出了内心。让看的人产生同情心。
为此,我从几天前开始调整饮食,体重骤减,妆也化得像生病了一样。
可以切身感受到旁听者的视线变得更加友善了。事实上,即使他们只是听我说要放弃钱,也能信我大半了。
审判长问我还有什么话要说,然后转入了下一个阶段。
“被告方,请回答原告的主张。”
列安德罗的那给人滴水不漏的印象,看起来非常严谨的律师开口。
“审判长,被告的立场只有一个。他很冤枉。原告所主张的被告的错误,是由于认识上的差异引起的误会,或者是由于不可避免的情况而造成的。”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帕列尔。
卡西乌斯的首席法律官,负责各种法律纠纷。
在才华横溢的天才谋士艾略特·路德出现之前,他在拥有众多顾问律师的卡西乌斯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法律领域人才。
“被告于652年结婚并几乎同时代理领主父亲的职责,负责管理家族领地。这是作为继承家族的继承人应该履行的义务,放弃这一义务就等于放弃了被告从出生开始就拥有的,通过拼命努力守护的继承人地位。”
事实上,在小说中,比起描述他的辩护实力,描写地更多的是他对莲娜的倾慕。即使是如此理性而冷静的人,在莲娜那足以杀人般的可爱面前也显得无能为力。
“被告因首次担任过重的职务,过着连饭都不能按时吃的忙碌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努力维护家庭。他不仅给了原告妻子巨额的个人零用钱,送了高额的物品,还帮助了经济困难的妻子的家人。”
不管怎么说,他真的很疼爱莲娜,所以当时是我很有好感的人物。
“当然,由于时间有限,夫妻一起度过的时间绝对不足是事实。但请记住,即使时间不长,也是被告勉强挤出来的。”
那倒是真的……
“遗憾的是,作为人生的伴侣,定下了一生的契约的原告,却完全没有考虑被告的这种情况。总是提出无条件抽出时间的无理要求,为了建立圆满的关系,每次都先行无视家人和家里的仆人们。”
XX,我哪有?
在这一瞬间,帕列尔是除了列安德罗之外,我最讨厌的人了。可他的鬼话还没有结束。
“而且,原告仅以忙碌的被告一时忘记结婚纪念日为由,在被告家人团聚的时刻对被告破口大骂。”
虽然我当时是有骂他傻瓜,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像是我当时是当着卡西乌斯一家的面前骂他一样。
明明是我在只有列安德罗一人在二楼的时候说出的话语。帕列尔的主张虽然不是谎言,但却有让听众产生错觉的巧妙的口才。
“原告刚才主张,被告做了暗地调查或跟踪等行为,这也是被告为了改善关系而说服原告的过程中产生的误会。被告因原告的一系列行为处于非常痛苦的状态,但不希望家庭破裂。被告依然爱原告。所以被告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离婚。”
审判长问列安德罗。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虽然不能和我比,但也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的列安德罗开口道。
“再怎么忙,让夫人感到孤单都是我的错。”
他隔着发言台,向对面坐着的我投来了热烈的目光。
“我正在对此进行反省。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更加努力的。请您一定要阻止我们离婚。”
旁听席又一次骚动了起来。因为列安德罗看起来非常可怜,而且非常坦率。
“这家伙是跟妹妹学了演技吗?’
当然,如果是莲娜的话,为了准备审判,会在哥哥身边一一进行指导他用软弱的样子赢得别人心的方法。
明明是莲娜先挑起是非,结果反倒是她自己先哭了出来,因此坠落地狱里的反面角色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不出所料,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
看他那个样子,我也不知不觉间心软了一下。在没有执事长的情况下,我们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不,相信泰伦斯,等着吧。’
说来奇怪,‘如果是他,一定会把执事长平安带来’的信念帮我保持了平静。我没有闪躲,而是对着列安德罗的眼神。
“你说你爱我,却把我当成坏人吗?如果那就是你的爱,我拒绝。”
“……!”
几个旁听者连连点头。对方的主张中,“爱情”这个词和谩骂我的话并存,其中必然存在矛盾。
这在列安德罗的立场上是无可奈何的。在我一一揭露列安德罗的错误的情况下,如果一味地消极应对,很容易陷入被动。
如果是已有子女的夫妻,就会主张要为子女忍耐,但我们又没有。而且,也不能提出以我的废弃矿山嫁妆为目的的庸俗理由。
如果想像其他贵族一样,提出“为了维护通过结婚结成的家族间的同盟关系”的理由也很难成立。因为华莱士家族太默默无闻了,对卡西乌斯一点好处都没有。
结果,对他们来说最好的主张就是这个。错误反而在我,我没有要求离婚的权利。
但即便如此,列安德罗依然爱我,所以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虽然这句话给人一种非常爱妻子的感觉,但同时也有强烈的倾向性,是瞬间就能变得尴尬的危险的主张。
十指交叉的双手用力。虽然预想到对方会大致提出这样的主张,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发火。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家伙真的是。’
除了我确实在气头上骂他是傻瓜以外,其他都是一派胡言。我一定要戳穿他们。
审判长听完双方的主张后,整理了情况。
“本案的主要争论点似乎是‘被告的行为是否符合民法第408条中的离婚事由’。首先原告代理人,请提交证据并发言。”
“我请过去在卡西乌斯城堡工作过的女仆劳拉·艾默生出庭作证。她是最近距离关注原告小公爵夫人生活的人。”
帕列尔对莎伦的证人申请提出了抗议。
“反对!劳拉·艾默生是原告从娘家带来的女仆。很有可能会做出有偏向性的证词。”
“劳拉是华莱士家族在结婚前一个月才招的仆人。”
这也是事实。按照惯例,贵族之间结婚,一方加入另一方家族,加入的一方就会带走仆人。
华莱士因为舍不得花钱雇女仆,所以一直使唤女儿,但与驰名天下的卡西乌斯结为亲家时,还是得想办法。
“而且是在转到卡西乌斯工作的过去两年里,都是卡西乌斯在给劳拉发工资。她有什么必要不惜说谎也要站在小公爵夫人一边呢? "
“劳拉·艾默生不久前被公爵府解雇。她有充分的理由怀恨在心。”
“解雇她的女仆长已经承认这是不正当解雇,并向她道歉,这事已经圆满解决了。”
在双方针锋相对的情况下,审判长做出了决定。
“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我方接受原告方的证人申请。”
帕列尔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面无表情。
劳拉在证人席上确认完身份后站在了发言台前。虽然脸上多少有些紧张,但她冷静地接过了宣誓书。
“我宣誓。劳拉·艾默生,我向米拉神发誓,我会本着良心在这里说出真相。”
从申请劳拉出庭作证的莎伦开始,一一询问证人。
“在过去的两年里,你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我的委托人吧?”
“是的,非常感谢伊德尔女士信任我,让我做她的专属女仆。”
此后,莎伦就像必要的问题一样,对女仆的工作一一进行了询问,劳拉也一一列举了自己所做的工作。
打算就这么一直拖到执事长到达为止。
看到两人为我而努力的样子,我心中感动万分。我想着,即使是为了她们,我也一定要成功离婚。
过了一会儿,莎伦的提问终于开始指向重点。
“我知道证人和原告的关系非常亲密。那么,在证人看来,小公爵夫妇平时的关系如何? "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小公爵很少找伊德尔女士。除了到访首都的时候之外,我很少看到过他们待在一起。”
“真的吗?证人不是作为专属女仆辅佐原告两年了吗? "
劳拉微微地点了点头。
“两位从新婚时期开始就住在不同的房间,吃饭也只要没有特别的活动就分开吃。所以很多时候一天都不会上一见面。”
“两个人每周见面能有两三次吗?”
“结婚初期可以,半年后最多一个月两三次吧? "
“而且其中一次应该是去首都参加卡西乌斯公爵的家庭聚会的时候吧。”
“没错。而且,在没有家庭聚会的月份,他们从来不见面。”
旁听席上,有人发出了叹息声。这怎么听都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帕列尔举手声讨。
“反对!如果有特别的情况,夫妻之间也有很多不能经常见面的情况。”
“审判长!现在是我正在审问证人。”
“没错。被告方,如果不是重要的反驳,请不要在审问中发言。”
在帝国的审判体系中,对方审问证人或提出主张时也可以介入其中。
但原则上不能因为太过频繁介入而延长审判的进行。对于我这个需要拖延时间的人来说,他这么做其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对于要引起旁听者反应的现在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妨碍。
‘开始施压了啊。’
帕列尔也知道刚才的反驳不会被采纳。他真正的目的是随时攻击,抓住把柄,侵蚀对方的精神。
‘受卡西乌斯之托,压迫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律师。’
那他真是小看对方了。如果是其他律师可能奏效,但对莎伦来说却完全相反。
如果她会因此害怕,那她就不会把教育程度低、受配偶的威胁、收入也不稳定的离婚案件委托人作为主要对象了。
莎伦毫不动摇地回到证人审问中来。
“刚才提到,结婚初期,两个人一周见两三次面,那时候和现在相比,关系算还好吗? "
“不是的。更像是伊德尔女士放弃了。”
“你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一开始的时候,伊德尔多次主动接近小公爵。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但每次都遭到了小公爵的拒绝。”
“那就表示,夫妻并不是因为被告的愿意才很少见面的。”
“是!伊德尔女士总是很伤心。也为此流过泪。有一天没有提前约好就去了小公爵的办公室,结果吃了闭门羹……”
我那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苦难记通过劳拉的嘴展现了出来。劳拉似乎很投入,激动地再现了以前的事情。
说实话有点夸张了。这其实是劳拉猜的,我当时只是打哈欠时流出了眼泪而已。但要我实话实说就有点难为情了。
‘唉,而且这样对我也有好处!’
作为被列安德罗盯上的女人,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会伤到我的自尊,但那也只是微小的牺牲。
在叹息的旁听者从一人增加到五人的时候,我的苦难记讲完了。
此后,莎伦对帕列尔的另一个问题又提出了几个问题。但是在某一刻。
“我听清楚了,证人。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莎伦眼睛闪闪放光。
“在证人看来,当小公爵拒绝我的委托人时,他真的很忙吗?根据被告方的辩论,他忙得一个月都见不到妻子一面。”
“嗯……我不是说小公爵看起来很闲,但我不知道他有那么忙。”
劳拉假装回忆着回答。
“在房间里有个人时间的时候,伊德尔去找过他几次,他说没心情,拒绝了。啊,他在喝茶的时候看到伊德尔大人,就默默地去散步了。”
“我的询问到此为止。”
场内的气氛平静下来。因为列安德罗在劳拉的故事里的做法太过分了。
在各种严重的离婚事由充斥的离婚审判中,这种程度也许算不了什么,但由于列安德罗现有的形象非常好,所以产生了很大的悖离感。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在众人的关注下,帕列尔站了起来。在窃窃私语的旁听者面前,他也一副会秉公处理的模样,反而表现出他那傲慢的态度。
“场内有点嘈杂。”
面对帕列尔的指责,审判长开了口。
“请大家肃静。”
随着窃窃私语的平息,帕列尔轻轻地弯腰表示感谢。他从容不迫的姿态中可以看出他的游刃有余。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劳拉·艾默生。”
劳拉咽了一口唾沫。被告方开始询问证人。
“艾默生小姐,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不用太紧张。”
“好的。”
“刚才听你说,小公爵拒绝了原告,转身独自散步去了。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那时是春天,所以正好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晚春。要是晚春时节的话,那我想起一件事。显然,在卡西乌斯的晚春,有一个节日叫做‘小莲娜的生日’”。
“什么?”
突然转换话题让劳拉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记得去年的庆典吗?”
“审判长大人,这个主题与审判毫无关系。”
“有关系。你听过就知道了。”
“先听听看。”
莎伦提出了异议,但没有被采纳。
“请回答。证人,你还记得去年小莲娜的生日吗?
可能是为了避免泄露不必要的信息,劳拉以慎重的表情只做出了简短的回答。
“记得。”
“据我所知,在卡西乌斯公爵家,每个节日都给仆人提供不同的特殊食物。”
“嗯,是。”
“当天推出的特别餐点是什么?”
“那个……”
很难正确地记起来。卡西乌斯的庆典不止一两个,而且一个月至少举行两次,怎么可能还记得?
莎伦再次提出了异议。
“这和今天的审判有什么关系?”
“是啊。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接着说吧。”
帕列尔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我只是想说,人的记忆是多么的不确定和容易出偏差。”
“你的意思是证人关于卡西乌斯小公爵的记忆有问题吗? "
“不一定,只是说有可能。这是同一时期发生的事件,证人并没有详细地记得节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的轻重不同,记忆的程度怎么可能一样呢?”
“庆典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不是也很特别吗?”
“卡西乌斯领地的官方节日每年超过40个。”
“证人记忆中的小公爵拒绝原告请求的次数也有这么多吧? "
帕列尔似乎有些为难,做出了举起双手的手势。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攻击性这么强。我并不是说证人的记忆完全错误。虽然事件本身是事实,但是可能在细节上出了偏差。”
律师环视了一下法庭,提出了问题。
“证人作证说,小公爵在闲暇时也拒绝了原告的请求,但这是真的吗?”
劳拉急忙喊道。
“我没有说谎!”
“我不是说证人做了伪证。只是他说小公爵看起来游刃有余,这是证人的主观判断。”
终于开始谈到正题。
“从一开始,艾默生小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原告身边的女仆。你能准确地知道小公爵是否繁忙吗?”
何况。
“她似乎非常喜欢原告。很有可能会以主观的情绪来判断。”
不仅如此,他还举起了放在自己座位上的一沓纸。
“我的委托人连在家都没能好好休息,工作非常辛苦。这些,我提交这份表格,上面记录了被告近两年的日程安排。”
审判长翻阅了移交的文件。
“的确,整张表都排满了工作。”
“许多人,包括被告的顾问克里斯女士,都确认了时间表的准确性。非常客观。”
虽然没说出口,但这句话无疑是在暗指,这和一个女仆的证词相比较就是比较客观。
果然很老练。如果帕列尔向劳拉发问,那么在人们的眼中,他无疑是一个威胁可怜女仆的道德败坏的律师。
伊德尔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最起码的审讯给我的感觉就是,劳拉的证词不完全可信。’
能切身感受到刚才还对列安德罗冷淡的旁听者的气氛逐渐缓和。
但是对于列安德罗“密密麻麻”的日程,我们也有话要说。
“审判长大人,请注意这里的定期报告的日程。”
和审判长一样,拿到日程表复印件的莎伦用手指拍了拍文件。
“平均一个月有一两次出差日程,平均每次出差一个星期。”
“果真如此。”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是有点多。而且细节内容也很充实。其他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帕列尔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似的,快速地进行了说明。
“他要定期去首都向卡西乌斯公爵报告领地的管理情况。因为行程时间很长,处理的业务就会相对减少。”
莎伦尖锐地问道。
“有必要每次都当面做报告吗?这么频繁?这样不是很低效吗?”
“领主的位置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小公爵是代理,更应该直接向父亲请教。”
“即使是乘坐直达车,从卡西乌斯城艾希顿到首都也需要两天。往返的话是4天。那么忙,连一点时间都不能分给夫人,却会在列车轨道上浪费四天? "
“他是这为了领地而努力。”
“我想问你。一周减去4天,剩下的3天,准备报告需要3天吗?”
“报告并不是全部。参加在皇宫举行的贵族会议,帮助家族事业,最起码的社交活动……”
梆!莎伦大声地把一叠纸放在桌子上。厚度不亚于刚才帕列尔拿出的列安德罗的日程表。
“这是我们为被告方的回答准备的更详细的证据。”
“这是什么证据?”
面对审判长的提问,莎伦默默地笑了。
“审判长很快就会看到,在场的人不能亲自确认证物,那我简短地介绍几件事好了。”
法庭里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首先,前年的×月×日,有很多人目击到卡西乌斯公爵一家在玛丽莲湖上划船游玩。”
玛丽莲湖以绝景闻名,是首都的著名旅游胜地之一。
“共有14个人作证说,其中包括被告人列安德罗·卡西乌斯的小公爵。哇,真了不起。把湖水和岛屿都租下来,享受一整天。”
几张纸哗啦啦地翻了过去。
“以下是约一个月后的×月×日,阿格里森托伯爵主办的宴会出席者名单。你看,上面写着列安德罗·卡西乌斯的名字。搭档是妹妹,莲娜·卡西乌斯公爵千金。”
莎伦说,虽然还有很多目击证词,但就省略了。
“哎呀,这次还有新闻报道呢。×月×日,某报纸社交界消息栏中这样写道,卡西乌斯的小公爵……”
“审判长!现在原告方正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暴露与审判无关的被告的私生活!”
帕列尔不耐烦地扬起眉毛。这是审判开始后他第一次表现出感情用事的反应。
“怎么会没有关联?这些不都是被告在结婚期间所做的?”
“结婚时做的行为都和离婚有直接关系吗?”
“在这个情况下当然有关了。”
打开莎伦手里的报纸。
“×月×日!被告全家去帝国南部的度假城市莫珀尔旅游。同行的是父亲和弟弟妹妹。”
她还用手指了指其他堆积如山的文件。
“除此之外,证明被告与家人度过幸福时光的证据也很多。明明是拒绝和妻子一起喝茶的人!”
在过去的几天里,为了收集证据和证词而奔波的同事们的努力散发出了光芒。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没看到真相吗?伟大的小公爵总是很忙。为了确保在首都停留的时间,所有的工作都在领地上处理了。”
人们被露骨地讽刺大贵族的言辞吸了一口气。列安德罗的反应很自然。
列安德罗面无表情,只是嘴角有些僵硬,但在我眼里看得一清二楚。他内心动摇了不少。
他和帕列尔都没有想到。在短短两周的时间里,我们就做好了如此多的准备。
莎伦一直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能力。另外,我的财力和卡西乌斯比起来也微不足道。
也许是知道莎伦将来会大获成功,莲娜提醒过他,但只要她不说明自己是重生者,提醒的作用也有限。
‘谢谢你们。’
此时此刻,我真心感谢帮助我离婚的这些人。
“审判长大人。”
帕列尔一边叫审判长,一边瞟了莎伦和我一眼。如果我说,我感觉那眼神看起来像是承认我们的表现,是我太骄傲了吗?
“我承认被告的家庭关系很特别。”
我把腰挺直了。因为我也知道到目前为止只是开胃菜。
“但这并不能成为被告和原告离婚的理由。因为被告及其家人多次要求原告加入他们。”
从现在开始才是正式的开始。
* * *
莎伦试图反驳。
“我有异议。现在……”
“我的发言还没有结束。待会再接受异议吧。”
帕列尔狠狠地打断了她,接着说:
“是原告每次都拒绝丈夫家人的邀请。可以说,在断绝关系方面,夫妻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那个人张口就来。我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
莎伦用充满逻辑的语言表达了我的愤怒。
“这怎么会是原告的错呢?如果连夫妻间的关系都没有形成,就要和对方的家人一起度过时间,世界上哪有人会喜欢呢?”
“这确实不符合常理。”
审判长也同意了,帕列尔厚颜无耻地应对。
“有一个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小公爵在结婚之前完全没有和异性交往的经验。”
“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那样的人结婚以后,一夜之间就能熟练地对待异性吗?经验对一切都很重要。”
等等,这么说的话……
“小公爵不知道如何对待夫人,所以很生疏。”
帕列尔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荒诞无稽的话。
“避免只有两人共处的情况,公爵想安排时间和大家在一起,也是这种不成熟的表现。”
坐在被告席上的列安德罗似乎认为这是事实,连连点头。
“要是有亲密的家人在身边,就不会那么紧张。被告真心希望恢复与原告的关系。”
越听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非常令人遗憾。由于方式不恰当,再加上被告条件不宽裕,导致了如今的悲剧。”
列安德罗渐渐在律师的能言善辩下被美化了。因为他只知道工作,不知道爱情,所以在妻子离开后才明白爱情,成为因此后悔的男人。
‘还真豁得出去啊。’
真想把他那适时投入到表情演技中,充满悲伤和苦恼的那张脸打成猪头。
但不幸的是,这个借口被不知道列安德罗真实嘴脸的其他人接受了。很多旁听者都露出了不确定的表情。
因为帕列尔搬出了不少卡西乌斯仆人们的证词,称其为证据,对列安德罗非常有利。
“有一位女仆作证说,小公爵经常问原告过得好不好。还有助理的证词说,只要原告有想要的东西,可以无视价格,想买就买。”
证词厚厚地堆在桌子上。
莎伦迅速反驳,以免气氛进一步升温。
“卡西乌斯公爵的仆人们出了名的忠诚。不能接受他们的证词。”
“原告方不是也传唤了劳拉·艾默生作为证人吗?那么这么多人还能齐心协力做伪证不成?”
“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可以接受,但每次都拒绝夫人的请求,这像话吗?即使只是沉默寡言地待在身边,两人也能越走越近的。”
“我承认他应对不妥。小公爵也在反省。”
由于帕列尔的见风使舵,莎伦的反驳似乎也没有很能深入人心。
我陷入了沉思。从那边准备的厚颜无耻的借口中散发出熟悉的气味。
‘莲娜。’
最大限度地利用众所周知的客观事实,赢得他人同情的手法。与没有隐藏平民孤儿的弱点,而是铺在众人前面获得可怜形象的莲娜重叠。
‘与喜欢彻底压制对方的帕列尔不同。这部分有莲娜插手。’
不知怎的,和我在这个法庭上争锋相对的不是帕列尔,也不是列安德罗,而是莲娜的感觉非常强烈。
“那为什么夫人多次拒绝和他的家人一起,他都不想着改变方法呢?”
“原计划等有时间再换个方法的。但这是在那之前,矛盾就爆发了。”
莎伦和帕列尔之间的攻防战并没有到达节点,只是在拉扯中止步不前。
“现在休庭。”
看不下去的的审判长敲了敲法锤。
“我也需要时间对双方提交的证据进行更仔细的研究。”
不知不觉间,法庭前莎伦和帕列尔争相拿出的文件堆成了小山。
通常在证物如此多的情况下,会事先提交法庭进行讨论。因为审判过程中不能浪费时间。
但此次情况有所不同。在皇帝的影响力下,破例迅速进行了审判。就像我们一样,对方似乎也没有事先提交所有证物。
审判长在休庭期间看着需要快速翻阅的大量文件,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还有证人要传唤,请准备一下。”
帕列尔好像等了很久似的回答道。
“我们请卡西乌斯公爵的女仆长,玛丽安娜·诺伊尔出庭作证。她是卡西乌斯工作的仆人的总负责人。”
因画像事件与我产生矛盾的女仆长也来到了这里。
“知道了。那么再过30分钟,不,40分钟后继续吧。”
审判就这样暂时落下了帷幕。
“阿泰还没有好。”
法庭外面的罗比一看到我们就跑过来就窃窃私语。泰伦斯和他去接的执事长也杳无音信。
“40分钟哪里够啊,要休息就休息两个小时啊。”
我一边查看走廊上的挂钟,一边喃喃自语。
不管怎样,休庭对我们有好处。本想着以帕列尔的性格会准备了不少证物,没想到真叫我们猜中了。
“来来来,我们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莎伦用手指使劲压住皱起的眉间。
“没想到对方会那样做。我们应该回到休息室讨论如何反驳……”
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我真的很失望,小夫人。”
卡西乌斯公爵家的女仆长埋怨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似的。
“我相信小夫人。我一直想相信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似乎是在说在卡西乌斯城堡里打碎莲娜画像的事情。她终于发现了我的说辞只不过是诡辩的事实。
“你竟然这么对待不是什么别人,而是莲娜小姐的画像,小夫人这么冷血无情吗?”
随心所欲地在别人的房间里挂画像,还一点也不觉得有错。
但是在小说中经常被描述为和蔼的女仆长也试图理解我。
“是啊。能怎么办呢。在那种不怎么样的父母膝下长大,应该会走上歪路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觉得小夫人很可怜。”
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还点燃了我的怒火。
‘该怎么办?挑衅一下吧?’
单纯的女仆长很容易被惹怒。用莲娜使绊子就行。
正好出来喘口气的旁听者瞟了我们一眼。似乎很好奇话题的中心我是否还有新的话题。
‘如果挑衅奏效,女仆长要是敢对我大吼大叫,对我有好处。’
公爵家的仆人们对我是多么的不敬,一眼就能看出来。之后旁听者们就会支持我在卡西乌斯受到冷遇的主张。
‘再加上周围都是法庭的相关人士,也肯定会传到审判长的耳朵里去。’
好啊。反正试试也没损失。正当我下定决心要说出挑衅的话的时候。
“玛丽安娜,你在这里啊。”
莲娜突然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在跟嫂子说些不好的话吧?”
“不是的,小姐。”
“不可以!我说过很多次,要全心全意照顾好嫂子。”
莲娜向我露出尴尬的表情。
“对不起。玛丽安娜冒犯到你了吗?”
“……没什么。”
她怕女仆长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打算严加看守。如果没法如愿看到她露出破绽,那还是别搭理她为妙。
“莲娜,你在那里做什么?”
正好在远处的卡西乌斯公爵来叫莲娜。
“我现在要走了!玛丽安娜也走吧。”
莲娜带着女仆长去公爵那里。公爵亲切地用手搂住了莲娜的肩膀,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喂,我也不喜欢你。你瞪我,我也不怕你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不和谐感。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为什么啊?’我歪着头想着,马上明白了心里不踏实的原因。因为卡西乌斯公爵毫不在意。
‘很奇怪。我肯定他从手下那里听说了发现执事长的报告。’
审判前,罗比就过来递消息了,都这个时候了公爵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就算因为审判中禁止人员出入好了,但是现在已经休庭了。
根据公爵的性格,一听到消息就会去找执事长了。那为什么他会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呢?
* * *
‘这下糟了。’
卡西乌斯的执事长开顿轻轻地咬着嘴唇。
他现在和卡西乌斯的骑士们一起待在马车里。并不是自愿乘坐的,几乎被推着强制拉上了马车。
从那时起,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袭击而来。尽管递交辞呈后消失无踪,但他在过去几十年里一直是公爵最亲近的心腹。
但奇怪的是,他们对待他非常粗暴。一般来说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开顿把刚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不行?不是说会让我亲自去见公爵,告诉他我为什么会消失吗?”
骑士中看似首领的人回答道。
“公爵大人现在正在参观小公爵的审判。”
“所以我要去法庭啊。”
虽然这一主张背后有‘如果去中央法院,就可以假装见公爵,作为证人出庭’的打算,可骑士只是一味摇头否认。
“不可能。我的命令是先带你去联排别墅。”
“……是谁的命令?”
“什么?”
“我侍奉公爵已经数十年了。他的性情我比谁都清楚。他冷静而透彻,有的时候也很辛辣。”
“……”
“找到了我这个悄悄消失的心腹,他不会平静地等着我的。”
“看来几十年的岁月都是徒劳啊。请不要乱猜。”
“是莲娜吗?”
坚如磐石的骑士的眼皮轻轻发抖。这反应将开顿的推测转变为确信。
“是这样啊。我说呢,从没见过你,原来你是走的小姐的门路进来的啊。”
男子噗嗤一声笑了。
“分那么清楚有什么必要啊。公爵的命令就是小姐的命令,小姐的命令就是公爵的命令。”
“小姐的命令怎么能是公爵的命令呢!”
“那你说啊。如果公爵知道了这一切,他会惩罚小姐吗?”
执事长无言以对。他非常了解自己的主人,所以即使主人生气,只要心爱的女儿开口,他也会慢慢消气的。
此外,卡西乌斯公爵对莲娜的独断专行非常理解。虽然当时无法理解,但回头想来,总是对卡西乌斯有利的行为。
“看吧。不会惩罚的吧? "
“……”
“所以不要做无谓的反抗,老实呆着吧。再过几天,我就把你带回公爵身边。”
“说要去联排别墅也是假的。”
“不是假的。在首都附近的别墅做几项调查后,就带你去联排别墅了。”
“调查?”
“以防万一不是嘛。”
“为什么?你觉得我被收买了吗?”
“我不想怀疑你,但是……谨慎一点总没坏处。”
“害。你说实话吧。是不是觉得我收了其他家族的钱,可能会连累到主人们,所以干脆把我囚禁起来。”
“你表现太过激了。只要证明了你的清白的,就能重新享受和以前一样的地位。”
“和以前一样的地位……”
哪还有那种好事啊?开顿想问。
他从很久以前就只是个后宅老人了。执事长或仆人的总负责人等的职称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瞧瞧。哪怕是现在,不也是被莲娜带来没几年的骑士无礼地对待吗。
不知从何时起,卡西乌斯公爵府的职位开始由莲娜支持的人物占据。对莲娜不理不睬的自己,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远离权力了。
‘伊德尔女士,对不起。’
没有退路可言。骑士们把他围了起来,马车也已经驶离了他之前的住处。
如果拜托他们的话,卡西乌斯会照顾独自留在住处的约书亚,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把开顿送到法庭。
‘虽然有些晚了,但我想报答让我明白错误的你。’
伊德尔直视着他的眼睛,手里拿着约书亚小时候做的木雕。
‘到现在为止一直是主人的仆人,剩下的人生作为儿子的父亲怎么样?’
这时才有了睁开眼睛的感觉。就像脑海中灰蒙蒙的雾气一下子消失了一样。
伊德尔多次向他道谢,感谢他愿意出庭作证,其实她才是他的恩人。
但是现在,都已经结束了。他不仅没法报恩,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为约书亚的堂堂正正的父亲。公爵家决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
就在那个时候。哐当!
马车的玻璃窗被砸碎,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外面闯入了马车。仔细一看,是条胳膊。
“什,什么啊?”
坐在窗边的骑士还没来得及拔刀,脸就被抓住了。
“呃啊!”
手上泛出暗红色的光,骑士惨叫着倒下了。
手迅速地打开了马车的锁。门开了,黑色的身影登上了马车。
“是谁!”
面对首领骑士的提问,蒙面人低声吟诵道。
“是我啊。正义的伙伴?”
这是不合时宜的,开玩笑的语调。
不一会儿,暗红色的光芒笼罩了马车。
不久后,执事长就坐在闯入马车的歹徒驾着的马背上了。他猜测着把自己挂在背后疾驰的人是谁。
“阿泰先生。”
和伊德尔一起来过卡西乌斯城堡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感觉伊德尔很信任他,所以就没有问。
几天前,来到名叫莎伦的律师的办公室时,也曾在门口和他擦身而过,但从他当时戴着兜帽的情况看来,似乎在隐藏真实身份。
“说吧。但是小心别咬到舌头。”
马跑得那么快。
“他们死了吗?”
想起出发前看到的骑士们的样子。一个个都瘫倒在地。
当时在场的开顿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祥的暗红色光芒瞬间夺走了他的视力,在听到几次击打声后,只剩这名男子在俯视着他。
“没有死。在这里杀了他们,只会让事情变糟。”
显然,如果有几个家族的骑士死了,卡西乌斯也不会坐视不管。
执事长接着问了想知道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这有点复杂,简单说来就是我把我的力量附在你身上了。”
“不是,到底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是指在律师事务所遇见的那次。
“你该不会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事实上,这也是……”
与卡西乌斯的报道不同,他没有试着编制谎言。
“我的个性不像我的雇主那么好,所以我疑心很重。”
执事长咽了一口唾沫。意思是他早就怀疑自己会变卦。
“您担心我突然消失,所以准备了追踪的方法。”
“如果让你不高兴了,我很抱歉。”
“……不。这是正确的决断。多亏了你,我才能获救。”
“伊德尔不知道这件事。”
“真的没关系。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伤害她,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看天空,太阳明显地向西偏斜了。
“我们能赶得上吗?”
“即使不可能,也要成为可能。”
虽然男人这么说,但执事长很容易就察觉到时间紧张的事实。他把善后工作都交给了一起来的部下,慌慌张张地出发了。
更何况。
“你哪里不舒服吗?好像直冒冷汗……”
为了不从马上掉下来,紧紧贴在男人的身后,所以才有这种感觉。他的太阳穴满是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
“只是因为追踪范围太广,所以稍微有点麻烦而已。不用担心。我使用力量后就会这样。”
“但是。”
“真的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对我来说……”
男子往下瞟了一眼,轻轻地微笑了一下。
“因为有胜利女神亲自赐予的圣水。”
他脖子上挂着的水壶在晃动。
* * *
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审判重新开始了。女仆长站在发言台前。
“我宣誓。玛丽安娜·诺伊尔,我向米拉神发誓,我会本着良心在这里说出真相。”
帕列尔确认了简单的个人资料。
“诺伊尔女士是卡西乌斯公爵府的女仆,也是卡西乌斯城堡的仆人的总负责人,对吧?”
“是的。虽然我上面有执事长先生,但他已经从一线退下来一段时间了,实际上是由我来总管理。”
“也就是说,你是仆人们的代表吧?”
“倾听仆人们的每一个意见,代表他们是我的任务之一。”
“你和小公爵夫妇的关系也很好吗?”
“怎么说都是那样吧。因为我对家里的大小事都有牵扯。”
“那么,作为仆人们的代表,你能告诉我过去两年原告和被告的婚姻生活是怎样的吗?”
“我怎么敢……”
“这是防止家庭遭到破坏的悲剧所必需的。拜托了。”
哎呀呀,你们玩得很开心嘛。还说什么自己是抱着作证的心情出庭作证的。
“首先,我不知道小夫人对卡西乌斯的生活有什么感受。虽然小夫人是个好人,但她始终不把身边的位置交给我们。”
玛丽安娜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帕列尔的请求。
“我们想缩小与小夫人之间的距离,所以尝试了各种方法,但都失败了。”
“具体有哪些尝试啊?”
“呃……我送过礼物,但她每次都推辞,每次庆典时还都有邀请仆人们举行宴会,但她都很少露面。”
她一脸不高兴地说了这样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们准备的礼物和场合不够好吧。”
那一瞬间,我成了一个彻底无视仆人们的诚意的没有人情味的人。
令人惊讶的是,女仆长的话并非谎言。虽然没有说谎可……
‘礼物就是莲娜的画像,即使赴宴也只能赞扬莲娜!’
我刚开始也想尽办法和他们亲近起来。但总是听到莲娜的故事,我怎么可能不腻?
莲娜多么可爱,多么美丽,多么聪明,多么明智,多么善良,耳朵都要流血了。
这还没有结束。带着莲娜的新作画像过来,希望我也能像他们一样赞扬她,提议举行诗歌朗诵会,结果去了一看,都是关于莲娜的诗。
结果,我举起双手双脚投降,只和卡西乌斯的仆人们进行最基本的交流。
虽然想马上揭露真相但是欲言又止,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理解的。’
由于情况不太一般,即使说实话,人们也会认为是我夸大其词或很难共情。
‘只会觉得我非常讨厌小姑子,所以十有八九才会成为连仆人们炫耀小姐都听不进去的人。’
帕列尔的询问继续着。
“你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婚姻生活的?”
“小公爵与小夫人的关系比较消极是事实。他总是为此感到抱歉。”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有一天他叫我来嘱咐我。因为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所以要我要全心全意照顾小夫人,无微不至地侍奉她。”
有的时候,同一件事,不同的表达方法就会呈现出不同的结果,现在正是这样。列安德罗把自己应该做的推给别人被她包装得很浪漫。
后来,帕列尔详细询问了我和列安德罗平时过着怎样的生活。图穷匕见。
“小公爵总是埋头工作。首都?这个嘛。我几乎都在艾希顿,不知道首都的情况是怎样的。总之我从来没看到他休息过。”
相反的。
“小夫人经常只待在房间里。啊,偶尔会去读书聚会呢。或者去购物。”
名义上是为了解释我们俩的行动半径有多大的不同,但实际上是为了暗中批评我。
与拼命工作的丈夫相比,妻子每天在家游手好闲。这就是帕列尔和女仆长想要给别人留下的印象。
虽然有可能是心情的原因,但旁听者的视线似乎变得更加冷淡了。
‘可是……女仆长,谢谢你。’
准确地说出了我料想过的话语。
我与莎伦对视。当帕列尔不短的审问结束时,她站了出来。
“我们也有几个问题想问玛丽安娜·诺伊尔。”
审判长询问意向时,女仆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看来她有绝不会露出破绽的自信。
“诺伊尔女士,您刚才提到了原告的生活状况,您真的只说了真话吗?”
“当然。没有半点虚假。”
“有点奇怪。照顾卡西乌斯这个大家族的女主人能这么悠闲吗? "
“因为没有把女主人的工作交给小夫人。”
“为什么?既然卡西乌斯的小公爵是领主的代理人,卡西乌斯城堡的女主人不就是小公爵夫人吗? "
“按照惯例是这样的。但也不是非得这样。凡事都有例外。”
女仆长好像早就料到我们会深入研究这个问题,平静地回答了出来。
“小夫人不习惯管理像卡西乌斯这样的大家族。”
对于认为我不熟悉的判断,也有确实的根据。
“……恕我冒昧,小夫人的娘家华莱士家的情况并不好。原本在贵族家族中,子女结婚之前提前进行相关知识教育是普遍的。但在华莱士家族,她每天都忙着打理自己的生活,这也成了一种奢侈。”
帕列尔讨厌地插了进来。
“我已经向华莱士伯爵夫妇确认过了。我将提供证词作为证据。”
“所以,从以前开始负责家庭业务的莲娜小姐,继续扮演女主人的角色。”
莎伦提出了非常正确的问题。
“如果她还不习惯,难道不应该在身边教导她直到习惯吗?”
“您对我这个仆人说也……”
帕列尔又插进来了。
“审判长,这是超出证人能够回答的范围的提问。但原告方很好奇,那我替她回答一下。”
“也是。请说。”
“莲娜·卡西乌斯公爵千金无论如何都是暂时充当女主人的角色。当原告熟悉了卡西乌斯的生活时,就打算把女主人的权利也让给她。”
“原告事前完全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内容。”
“是吗?可能是沟通过程出了问题。幸好现在误会解开了。”
“等等,那是什么……”
“此外,原告方还认为这是个大问题,但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他迅速地递上几张文件。
“让我们看看格林伯爵。他的姐姐代替健康状况不好的格林伯爵夫人,担任了数年的女主人。”
“原告的健康极其正常。”
“那这样的例子呢?先皇后陛下是外国出身。皇后陛下在熟悉帝国语期间,当时的皇太后陛下尽了国母的职责。”
“原告不是外国人。”
“但是可以判断出让她马上履行女主人的职责有些困难。”
“你相信被怀疑虐待原告的华莱士伯爵夫妇吗? "
“因为当时没有那种怀疑。此外,由于不可避免的情况,由其他人物代理女主人角色的情况也很多。就像这样。”
帕列尔又在桌上堆了一摞纸。审判长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但这不是直接证据,所以我就不提交了。”
审判长松了一口气。
‘以数量取胜啊。’
我偷偷翻看着转交给我们的一摞复印件。
同样,卡西乌斯的情报收集能力也非常出色。不可能只是收集那些事例,短期内从各地获得了大量情报,而且整理得一目了然。
由于帕列尔流畅的口才和巨大的事例,审判长和旁听者逐渐被对方的逻辑所说服。
“从诉状中可以看出,原告主张在卡西乌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使其无法维持婚姻。”
帕列尔像了结自己的胜利一样断言。
“原告只是因不得已的原因,没能行使女主人的权利,其余部分都作为女主人受到了尊贵的待遇。”
他一边说着,一边列举了每个月支付给我的品位维护费,列安德罗给我的礼物,还有我那办得非常华丽但却最让我感到遗憾的婚礼等。
“当然,并不是说只有物质方面是这样。仆人们也真心敬仰她并侍奉她。”
对此,女仆长做了证言。
“我们一直努力让小夫人的生活保持舒适。并且,希望能遵照小公爵的命令,多少弥补小夫人的孤独。事情变成这样,似乎是因为我们不够努力……”
莎伦焦急地问道。
“你可以对神发誓吗?从来没有怠慢过原告,也从来没有对原告不敬过。”
“我发誓。我可以赌上一切。”
“你真心把原告当成女主人了吗?”
“毫无疑问,是的。”
就像接受了莲娜的彻底的演技指导一样,她丝毫没有松懈。
此后,莎伦提出了几个尖锐的问题,并紧咬不放,但无济于事。胜机似乎已经完全转到那边去了。
女仆长也似乎察觉到了这种气氛,展开了激烈的演出。
“小夫人,拜托了。现在拜托你回来吧。为了让小夫人满意,我们会做得更好的。所以拜托你。”
对那恳切的呼吁,我像死心了似的闭上了眼睛。
“那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女仆长虽然有点慌张,但还是欣然答应了。
“你尽管说!”
“我希望你能大声地说‘关于小姐’。”
“……啊?什么?”
“不要问原因,说出来就好。拜托你了。”
“……”
自称什么都愿意做的是女仆长自己。再加上总是“恭敬”地侍奉我的她怎么能拒绝我的请求呢?
“关于小姐。”
女仆长一脸怀疑地嘟囔着。
“听不见。大声点。”
“关于小姐。”
“根本听不见,声音太小了,重来。”
“关于小姐……!”
面对我们莫名其妙的对话,审判长想说点什么,但莎伦举手制止。
“你连大声说出来都做不到吗,这么小声还想说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正要开始发脾气,我一挑衅,女仆长就大声叫了起来。
“关于小姐!”
“关于小姐,请不要那么说小姐! "
法庭上响起了激动的喊声。第二句话并不是出自女仆长之口。但是却是女仆长的声音。
女仆长张着嘴发呆的时候,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乍一听似乎很合理,但小夫人的逻辑也有漏洞。”
这次是我的声音。
“什么漏洞?”
又是女仆长的声音。
“女仆长的权限来自女主人。如果小夫人是女主人,那就没问题。可是小夫人不是女主人啊。”
那是我和女仆长在卡西乌斯城堡里的谈话。小莲娜生日的那天。那是我用原本属于莲娜的装置录下的对话。
不知不觉间,莎伦手里拿着能生动地重现声音的盒子模样的装置。
“我的丈夫列安德罗小公爵是被公爵正式委任的领主代理。而且公爵夫人已经去世很久了。除了我,谁是这座卡西乌斯城堡的女主人?”
“莲娜小姐!”
晚些时候才了解情况的女仆长的脸色有些苍白。
“所以严格来说,小夫人无权体罚我或那些仆人们,或是对雇佣关系指手画脚。我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是你因为挂了画像就而大发雷霆,所以我也没办法。”
不管怎样,在录音的声音中,女仆长接连说出了对现在的本人不利的话。
“小的惶恐,小公爵也对我说,还是继续把内政交给莲娜小姐比较好。所以,即使小夫人再怎么强词夺理,也不能拥有本来就没有的权力。”
莎伦按下按钮,完成了播放。
“这是11天前在卡西乌斯城堡,证人和原告之间的对话。我用这里的录音机录了下来。”
“啊。”
两手捂着脸的女仆长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刚才说过的愿意赌上一切发誓,真心把原告当成女主人的证言,这是与此正面对峙的证物。”
“那,那是……”
“这个声音可以向我们反应一些事实。第一,玛丽安娜·诺伊尔女士,作为公爵府仆人们的代表,她根本不把原告当作女主人。”
莎伦接着说道。
“第二,从声音中也可以明显地发现,她的态度与‘恭敬’相去甚远。”
女仆长瑟瑟发抖起来。
“第三,原告没有任何制裁仆人的手段,被告明知这一事实却置之不理的可能性很高。”
“你,你太卑鄙了!”
女仆长立刻大喊着指着我。
“你不是说要把录音机给莲娜小姐吗? "
“证人!”
“这是盗窃!竟然厚颜无耻地把偷来的东西当作证据拿出来!”
帕列尔还没来得及制止,被逼入绝境的女仆长就引爆了炸弹。而且还自爆了。
‘真是个傻瓜。’
在对我恭敬都来不及的情况下,她亲自给莎伦的主张增添了力量。
‘虽然她原本也是没脑的人。’
女仆长突然望着莲娜辩解道。
“小姐,那个女人自说自话……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她竟然弄了装置……”
在犯下决定性错误,只会阻碍莲娜前进步伐的情况下,她似乎丧失了判断力。这是盲目忠诚导致的失策。
“这不是偷窃。”
莎伦轻松地说。
“原告是正当地请求当时占有录音机的仆人的谅解才拿到的。”
“你说要转交给小姐,但没有转交啊! "
“我打算转交的啊,审判结束后就转交。”
“哪有这样的?”
“那我反问你。原告提过要什么时候转交吗? “
“什么?”
“根据《帝国法》,如果不是擅自拿走的,而且有返还的意愿,就不构成盗窃罪。”
“不可能!”
“你不相信,可以问在场的律师。”
因为是事实,帕列尔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审判长大人,我想我需要时间仔细检查一下证据。”
相反,他想向其他方面寻找出路。
“首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录音中的声音的主人是证人,而且众所周知录音本在法庭上被用作证据的历史很短……”
“真奇怪。你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个拿出录音文件作为证据的辩护人,帕列尔·菲利普斯律师。”
莎伦的嘴唇画出了平缓的弧线。
“7年前的案件编号647EC288的审判。你,当时是被告的律师,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录音机。”
审判长附和道。
“我记得很清楚。是卡西乌斯,毕洛德两位公爵之间关于神物所有权的法律纠纷。”
这里牵涉到相当复杂的来历。该神物事件在小说中也有很大的分量。
但现在重点不是那个案件的具体情况,而是当时卡西乌斯胜利的决定性因素就是录音机。那个莲娜幸运得到的怪才发明家的发明。
“很多人对生平第一次接触的录音机感到怀疑。直到菲利普斯律师完全证明了录音机的证据能力。”
莎伦张开双臂,似乎是真心表示尊敬。
“真的很了不起。所有人都承认了。因为你证明了录音机里的声音和实际听到的声音没有什么区别,可以删除录音,但不能造假。”
不能造假的原因是作为录音机材料的特殊魔石的性质……这也不重要,就跳过吧。
“谢谢您。托您的福,就不必为录音档的真伪争论了。”
帕列尔狠狠地咬了嘴唇。他这种感情用事的反应还是第一次。
那也是情有可原。现在牢牢束缚他的存在就是过去的他本人。而且还是首屈一指的世纪名律师。
“……我承认。证人以雇主所不能容忍的态度对待原告。”
玛丽安娜惊讶地看着帕列尔。
‘果然脑子转得很快嘛。’
他一下子掌握了情况,放弃维护玛丽安娜。
“但这不是证人个人的行为吗?仅凭这一点,就说原告受到了不能维持婚姻关系的不正当待遇……”
“正如菲利普斯律师刚才所说,证人是仆人们的‘代表’。应该做榜样的代表都这样,别人却能恭敬地对待原告吗。”
“请不要臆测!”
“审判长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被告方提出的公爵府仆人们的证词中提到过女仆长的态度问题吗?”
审判长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
“没有。”
“好奇怪啊。如果听到背景里的喧闹声,你就会知道,那录音是在很多仆人们面前进行的对话。”
在莎伦公事公办的口吻下,轻蔑的神色隐隐可见。
“但是没有一个人作证说这一点?除非被告方按自己的意愿删减了证词,否则就说明他们都是一样的。”
“喂!”
“哦,这是我个人的臆测。即使你不大喊大叫,我也能听到。”
不管帕列尔怎么挣扎,气氛还是倾向于我这边了。
“即使没有执事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这时,我眼前映入了还站在发言台前面的女仆长。她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然后咽了一大口气。
旁听者对女仆长的视线并不友善。尽管如此,女仆长还是明目张胆地说谎,结果被当场揭穿。再加上生动的录音档。
‘还有比这更容易理解的反面角色吗?’
与帕列尔辩护的列安德罗不同,女仆长被赤身裸体地抛在了众人面前。
她像抓住最后的希望一样望着莲娜。
“小姐……”
我瞬间吓了一跳。因为直到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莲娜看到女仆长之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咧开了嘴。
“你还好吗?”
我读着她的口型的时候。莲娜的双眼被泪水浸湿了。
“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卡西乌斯的千金小姐。
“这都是我的错。女仆长是我的奶妈。我真的很喜欢她,想为她做点什么,但我不知道这成了女仆长忘记自己立场的原因。”
很奇妙。虽然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能听得清清楚楚。
“嫂子的事也是这样。我是希望我的嫂子不要太辛苦才继续负责工作的……这种想法真是太愚蠢了。”
所有人都投入到她身上。莲娜就是这样做的。
当她抽泣着抖动纤细的肩膀时,也有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叹息声。
“嫂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不敢用任何话语来请求原谅。”
莲娜说完话,人们都一脸茫然。审判长很晚才挥动了法锤。
“请肃静!”
这是对莲娜的警告。
“如果接下来的审判再这样的话,即使是拥有特权的卡西乌斯的家族成员也会被罚下场。请记住。”
莲娜虽然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他没能打断莲娜的话的时候,警告的意义已经黯然失色了。
审判长瞬间被莲娜的存在感所压倒。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样。
‘是啊,存在感。我只能用这个词来解释。’
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这并不是莲娜长得漂亮或者演技好的问题。她有一种压倒性的强烈气质。
‘这就是女主角……’
说实话,在阅读《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时,我认为莲娜受到的特别待遇只是因为她是女主角。
剧中人物都特别爱倾听莲娜的话,对她的聪明的举动好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进行赞扬,就连反面角色遇上莲娜也会像遇上天敌一般一动不敢动。
和单纯地说“因为她是女主角”的时候不同,现在我切身感受到了。
这就是女主角的力量。不管是好的意思还是坏的意思,都能吸引人的压倒性存在感。即使坐在旁听席也会对审判产生影响。
“小夫人!”
女仆长突然跑了出来。本以为是要伤害我,她却向我跪了下去。
“对不起,小夫人。我这个低贱的东西这段时间不自量力在您面前狂妄自大。犯了死罪。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然后额头开始咚咚地撞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审判长慌忙喊道。
“快阻止她!”
警卫们跑过来把女仆长从地上拖了下来。鲜红的血从她的额头上滴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女仆长被抓着双臂带走的时候,还不停地喊着“对不起”。然后和我对视了。也就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
超出常识的事情再加上流血,法庭陷入了沉默。因此,旁听者中清晰地听到了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真可怜。”
赞同的意见瞬间传开了。
“没错。”
“要不然怎么会那样呢。”
“她真的有在反省。”
砰砰砰!
审判长又敲了几下法锤,才平息了窃窃私语。
危险。气氛转到那边去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莲娜动摇了人们的心,很容易形成同情的认识。在侍奉的小姐真诚的呼吁下悔过的奶妈,似乎像画一样呈现在人们面前。
‘不对。’
我看到的女仆长的眼中没有歉意和反省。甚至没有怨恨和敌对感。
那是一双充满信仰的眼睛,似乎连痛苦都感觉不到。她坚信自己的行动是为了莲娜。
我不知道女仆长的行为是否出自莲娜之手。但可以肯定的是,莲娜的呼吁对女仆长起到了某种作用。
‘刚才还陷入混乱的人怎么突然变了?’
太可怕了。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站在了不仅得到周围人的绝对的爱和信赖,还被世界偏爱的女主角的对立面。
人们不只是因为女仆长,而是因为莲娜才恢复了平静。
“各位,我的委托人说,他想作为证人在卡西乌斯的小主人,替她道歉。”
“很抱歉引起了争议。”
列安德罗谦虚地压低了身子。然后用油腻的眼神看着我。
“夫人,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你遭受了那样的羞辱。即使取消我作为丈夫的资格,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道歉的,不管是几次,不管以什么方式,直到你心情平复为止。”
接着对审判长说。
“我在这里公开宣布。女仆长,玛丽安娜·诺伊尔从今天起被解雇了。如果你愿意,我也会把城堡里的所有人都赶走。”
啊,该死。
“我赌上我的一切地位发誓。要是不遵守这个承诺,可以剥夺我继承人的地位,也可以被剥夺我卡西乌斯的姓氏。”
审判长吓了一跳。
“可以吗?公开的誓言具有法律效力。”
“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遵守的。”
不知怎么的,如果我继续无情地拒绝,就只有我会变成坏人。
“审判长!被告根本不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即使现在说要纠正,也……”
虽然莎伦极力反驳,但胜机并没有轻易回来。
“被告确实犯了错误。”
帕列尔想借此机会锁定胜局。
“但是,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承认错误,不再重复。”
与以往不同,他的态度丝毫没有攻击性。最后好像是敞开心扉说出的话似的。
“我查看了建国以来所有的离婚审判。”
天哪,全都查看了吗?虽然离婚案件次数很少,但如果全部加在一起,数量也是不可忽略的。
“在所有的审判中,最重视的是关系的恢复可能性。被告至少没有犯下外遇、暴力、恶言相向等反人伦的错误。从经济上讲,对原告也从不吝啬。”
律师恳求道。
“拜托你给被告一次机会。拜托了。”
“唔。”
审判长沉吟着对我说。
“原告,被告对原告说了想说的话,机会应该是同等的。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最好也说出来吧。”
我看了眼列安德罗。如果问我想说的话……
‘十三点啊你。像蚂蟥一样粘着我,给我放手啊,为什么不放手。我们上辈子什么仇什么怨啊。别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真想给你一拳。’
但不能把藏在心里的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啊,我该用什么话来拖延时间呢?
经过数十次思考,解决目前不利状况的方法只有执事长了。
‘泰伦斯……’
已经在路上了吗?他会来吗?即使他救出了执事长,能否准时出庭还是个未知数。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不会的。’
我决定相信他。相信吧。泰伦斯会带执事长过来的。因为他说他会的。
觉得很神奇。一想到他,心里就舒坦了。很明显,我现在该做的就是相信并等待他。
“列安德罗,我的想法没有改变。我想离婚。菲利普斯律师说我们的关系可以恢复,但他错了。我对你的信任被打破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挽回。”
“夫人。”
“但是如果以爱情的名义抓住我不放的话,那就是暴力。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让我幸福。”
还在苦恼该说什么的时候。“咚咚”的异响抓住了我的神经。
“什么?”
人们向声音的源头看去。视线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门。
有人在敲审判庭的门。根本不用想那是谁。莎伦急忙喊道。
“审判长!请求新的证人出庭作证!”
审判长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现在吗?”
“你!”
“但是证人席上的人都作证过一次了。”
“是新的证人。”
“很遗憾,传唤新证人的时间是……”
“就是在门外的那位。”
“太突然了。诉状上的内容几乎都是在审判过程中写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莎伦站在了审判长面前。
“不是说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写在诉状上吗?那样我们会把自己的底牌暴露给对方的。”
“嗯,那也是。这并不违反规定,允许传唤新的证人。”
审判长指示守在门边的警卫开门。
“这是毫无意义的努力。陛下感兴趣的审判不会拖得太久。”
列安德罗嘟囔着。似乎认为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审判推迟到另一天。
帕列尔也说了一句。
“这对审判长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但是两人只能瞪大眼睛,以惊愕的表情凝视着走进法庭的人。
虽然最先做出反应的另有其人。
“开开开开顿——!”
坐在旁听席上的卡西乌斯公爵愤怒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以与他形成对比的,沉默安静的执事长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发言台。他脱下帽子,向审判长郑重地低下了头。
“大家好,我是开顿·莫雷莫证人。”
被卡西乌斯公爵的异常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的审判长迟迟才做出了回答。
“哦,好的。欢迎。因为是突然请过来的,所以没有关于证人的信息。”
按照规定,传唤证人必须事先向法庭提交证人申请书。
如果在审判过程中提出有必要传唤新的证人,就应该将审判推迟到其他日子,在此之前提交申请书。
但是我们没有提交对执事长的证人申请书。因为法庭相关人士中也很有可能有卡西乌斯方面的人。
莎伦考虑到审判长的性质和这次审判的特殊性,最后选择了不提交。也就是说,想尽快结束审判的审判长将发挥他的灵活性。预想是正确的。
“不好意思,请证人简单介绍一下。”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一直在卡西乌斯城堡担任执事长。是近距离见证了小公爵和伊德尔的婚姻生活的人之一。”
“好的,执事长。等等,执事长……?”
“是的。”
“证人是卡西乌斯公爵家的执事长吗?”
“请问你是原告方的证人吗?”
“是的。”
“哇,这真是太惊人了。”
最吃惊的另有其人。
“开顿!你怎么敢!”
当时还站在那里的卡西乌斯公爵喊道。额头上冒出了青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这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爸爸,你冷静点!”
虽然旁边的莲娜制止了他,但是女儿的声音也没有传到公爵的耳朵里。
“你背叛了我吗?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
忍无可忍的审判长发出了警告。
“卡西乌斯公爵,审判中。请肃静。”
“回答我!那女人是怎么诱惑你的?”
在那样响亮的声音中头也不回的执事也非常了不起。
最终审判长爆发了。即使是有特权的大家族,在给予照顾上也有一定的限度。
“艾德蒙·卡西乌斯公爵!还有莲娜·卡西乌斯公爵千金!我命令你们退场!请立刻出去!”
就连刚才引起骚乱后安然下来的莲娜也被连带着一起退场了。
“开顿!回答我!”
警卫们犹豫不定地走到根本不想出去的卡西乌斯公爵身边。
“公爵,你不能这样。”
“请原谅我的无礼。”
即使是权利大到只手遮天的卡西乌斯公爵,在法庭内也要遵从审判长的指示。要是不愿意听从,可怜的警卫们只能强制执行了。
“放开我!你竟敢碰我女儿的身体?你找死吗?”
简直是乱作一团。
“爸爸,拜托你。”
“先出去吧。哎呀?你太激动了。”
莲娜和勒海姆勉强哄着卡西乌斯公爵到门边去了。
“开顿……”
公爵直到最后也没有转移视线,与女儿一起退场了。过了一会儿,勒海姆独自回到了原位。
“现在开始审问证人吧?”
“等一下!”
随着执事长的登场,失魂落魄的帕列尔也加入了进来。
“审判长!开顿·莫雷莫先生在几天前突然消失了。卡西乌斯的敌对势力绑架了他。”
无论执事长的证词是什么,对列安德罗绝对不利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还不能作证……”
“审判长,你觉得如何?”
莎伦亲自问审判长。
“你觉得证人发表证词的能力有问题吗?”
“没有。虽然稍显疲惫,但证人的身体和健康状况看起来都很正常。”
就这样,帕列尔的努力成了泡影。
执事长挺直了腰,眼神比我见过他的任何时候都明亮。
“我没有被绑架。是我自己离开了卡西乌斯。”
列安德罗耸动了一下肩膀。
“大叔,你怎么……”
虽然表情明显受到了打击,但执事没有回头看列安德罗。对于看似有话要说的列安德罗来说,不幸的是,现在轮到莎伦发言了。
“证人,请你先说说你看到和感受到的原告和被告的婚姻生活如何? ”
“小夫人,不,伊德尔女士看起来很不幸。除了劳拉,卡西乌斯城堡里的所有人都把她当外人对待。包括我和小公爵。”
虽然说的是和劳拉相似的论点,但感觉却不一样。
可见其深度。他供奉卡西乌斯家族数十年岁月。
“刚来城堡的时候,她还是个充满活力的人,我清清楚楚地看着她渐渐失去了生机。”
莎伦提出了关于仆人们对我的态度以及列安德罗是否知道我在家里被孤立的情况等问题。
“绝对不是对待家里的女主人的样子。和侍奉前公爵夫人的时候明显不同。小公爵也充分了解情况。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执事长只说出了对我有利的回答。
“被告听到证人的证词后有什么反应?”
“他说,会看着办的,不用担心。”
帕列尔站了出来。
“审判长,这都是之前出现过的内容。我的委托人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并承诺解雇仆人。”
可能是认为执事长的证言没有什么不同,脸上找回了自信。
“不需要再询问证人了。”
“很有道理。”
“不,还没有结束。”
莎伦轻轻地摇了摇食指。
“事实上,我们还有一个重大的离婚原因没有透露。”
“蛤?你的意思是还有新的争议吗?”
“是的。就是叫开顿·莫雷莫先生来到这里作证的理由。”
“审判长,这是在浪费时间。诉状上的内容已经讨论得很充分了。”
“所以,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们没有义务把所有的东西都写在诉状上。”
审判长爽快地点了点头。
“很好。告诉我那是什么。”
“那……”
莎伦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列安德罗,说道。
“我想先在此说明。内容会严重损害某人的名誉。因此,我请求将审判转为非公开。”
“非公开吗?”
“是的。离婚审判的原则是公开审判,但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不公开。”
审判长可能是感到为难,只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可是你突然这么说……”
太勉强了吧。此次审判既不是一般的情况,审判长本人也不甘心。
噗。帕列尔自言自语地小声嘲笑着我们。
“我还在想要用什么方法。”
最终似乎认为这一切都是在拖延时间。
“审判长,我们反对原告方的要求。这次审判成为了世人的话题。中间转换成非公开,只会产生不光彩的疑惑。”
“你真的无所谓吗?”
“什么?”
“即使某人的名誉可能会受到损害也无所谓吗?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损害。”
帕列尔露骨地嗤之以鼻。
“请记住这一点。卡西乌斯不惧怕任何东西。”
“是您这么说的哦?”
在律师之间的激烈竞争中,审判长也下定了决心。
“不允许。仅凭原告方的主张,并不认为有必要进行非公开转换。”
“真可惜。我们完全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那么重大的离婚原因是什么呢?”
“在过去的两年里,比任何人都生动地经历过这个问题的原告将亲自阐明。”
执事长暂时退出了发言台。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前面。
与坐在原告席时相比,鲜明地感受到了人们对我的视线。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里,所以有点紧张。
“我的丈夫。”
而且要说的又是这种话,所以更加紧张了。
“我的丈夫,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在继承人生产上有很大的问题。”
寂静。非常沉重的寂静。即使过了一段时间也依然寂静。
在审判过程中曾有过几次寂静,但此次却有所不同。人们就像听到了不可能的声音一样,眨了眨眼睛。
审判长也是如此。
“你刚才说什么?”
“我的丈夫,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在继承人生产上有很大的问题。”
一字不差地重复同样的话,现在人们才做出了明确的反应。
“继承人生产……大问题……”
此时此刻,很容易想象出大家脑海里共同的想法是什么。
我没有照顾难以接受我的话的他们,继续发表了震惊的言论。
“结婚后,他一直回避和我同寝。从初夜到我走出卡西乌斯宅邸,每天都是这样。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像夫妻一样的事情。”
莎伦在一旁辅助。
“这一事实也可以从劳拉·艾默生和开顿·莫雷莫两位证人身上确认。他们分别负责管理原告和被告的卧室。”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问了他几十次原因,可我的丈夫什么都不告诉我。”
几十次有些夸张。但是四舍五入应该会有二十次的,就当是几十次吧。
“那么爱我的丈夫为什么会那么做呢?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同床共寝?说实话,理由只有一个。
“再加上至今为止审判长所看到和听到的理由,我选择了离婚。我的心不会变。我一定要和我丈夫离婚。”
话音刚落,我就回到了座位上,莎伦就像唤醒人们的精神一样鼓起掌来。
“我想问两位证人这个问题。首先是女仆劳拉·艾默生……”
“没什么好听的!”
怒气冲冲的帕列尔喊道。
“竟敢对卡西乌斯小公爵进行这种荒谬的陷害!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损害公爵继承人名誉的罪行……”
对我咬牙切齿的帕列尔突然停了下来。他从我若隐若现的微笑中读到了什么。
他倏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自称“无所畏惧”的列安德罗·卡西乌斯的脸变得苍白。
看着表情扭曲的帕列尔,我有了信心。
‘列安德罗,你果然没说。’
在开庭之前,我一直怀着小小的疑惑。我所认识的列安德罗·卡西乌斯是否会向别人坦白自己的耻辱?
在以强大自尊心而闻名的卡西乌斯家族中,列安德罗的自尊心尤其强。小说中说,他从出生开始就被培养成大家的接班人,很早就失去母亲后,为了不被别人轻视而拼命。
‘和莲娜成为一家人之后,我想成为完美的哥哥,所以更加努力了。’
还出现过一个小插曲,对于过度劳累导致健康出现问题的列安德罗,莲娜安慰着他说,“我喜欢哥哥原来的样子。”
这样的列安德罗能说出夫妻之间的隐情吗?那深入干预审判的莲娜应该都会知道吧?
即使他说出来了,我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帕列尔不知道我们还有执事长,他也不会把这个问题当作威胁。
‘最多也就让几个仆人统一口径,证明我们经常同床共寝。’
但从帕列尔那戏剧性的表情变化来看,和预想的一样,列安德罗似乎隐瞒了此事。难道他是在自我安慰后确信,觉得我不可能说出那样敏感的话题吗?
事实上,现在是连离婚都不容易的保守社会。在审判这一公共场合,能说出这种敏感话题的贵族女性有几个?
尤其是华莱士家族,更是传统。如果是在伯爵夫妇的教育下长大的伊德尔,也许会默默为他操心。
‘但如果认为我也会这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列安德罗,过去两年间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却根本不了解我。如果真的想和我交手,就应该抱着自己也会被我拖着下地狱的觉悟。
最后成为列安德罗绊脚石的并不是录音机或执事长的变心等,而是你一直想要当好人的伪善。
劳拉在列安德罗和帕列尔陷入恐慌时作证。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一直侍奉着伊德尔女士,但是一次也没有看到过两人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的样子。甚至包括在新婚之夜。”
直到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清晰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列安德罗在床上与我面对面坐了一会儿,突然离开了新婚房。
“……对不起。实在是太勉强了。”
只留下了那句话。
第二天,第二天的第二天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毫无例外地,列安德罗丢下我就消失了,只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
说实话我很伤心。凄凉。疲倦。即使我也不是真心爱他,但却被丈夫如此明目张胆地拒绝了。
‘现在,再见了。’
劳拉的证词结束后,旁听者的情绪异常高涨。
“那个传闻真的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
“就那什么,卡西乌斯的少爷在那方面有问题。”
“啊,我记得。”
“那不是被证明是假的吗?”
“我们又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知道是真是假呢?”
陷入其他想法的审判长没能让他们安静下来。会对旁听者产生突发影响的莲娜也不在场。
劳拉结束后,轮到管家发言。他的证词更加详细和令人震惊。
“小公爵结婚后也没有使用夫妻的卧室,而是使用了小时候使用的卧室。还有……”
他好像犹豫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
“事实上,他曾为这件事咨询过我。虽然不太方便告诉您详细情况,但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和伊德尔女士结为夫妇很困难。作为异性,并不爱她。”
莎伦接了话。
“如果证人的话是真的,那就矛盾了。被告在审判过程中一直主张自己爱原告。”
她瞟了列安德罗一眼。
“虽然相爱,但是不把对方看作异性,而且一次也没有同床共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帕列尔似乎认为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站出来反驳道。
“审判长!只不过是这两个人在说而已! "
“这两人对原告和被告的近距离的关注比任何人都多。”
“劳拉·艾默生是原告的亲信。”
“执事长莫雷莫先生几十年来一直是卡西乌斯公爵的忠实仆人。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告白。”
“即便如此,告白也不一定发自真心……”
“如果不是发自真心,莫雷莫站在原告那边到底有什么好处? "
莎伦抓住帕列尔撤退的机会,进行了猛烈地进攻。
“金钱?如你所知,我的委托人没有索要任何赡养费。更不用说娘家华莱士家族了。”
当然是那样。我现在穷光蛋一个,还欠着泰伦斯人情呢。
“名誉?大家不都知道吗。即使这是发自真心的高洁的告白,也没有一个家族会欢迎抛弃主人的仆人。”
因为,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站在这里,不仅放弃了过去数十年的忠诚,还放弃了未来。菲利普斯律师,作为一个曾经侍奉过同一个家族的同伴,请不要歪曲他的真心。”
这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实。站在执事长的立场上,我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成为伟大的卡西乌斯家族的敌人,就是自掘坟墓。
“……”
就连帕列尔也没能马上想起什么话,只是紧咬着嘴唇。
那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骚乱。
“骗子!”
意外发生了。我们和对方突然目光相接。
“不要假装没钱!明明把列安德罗送你的礼物都卖掉了!”
坐在旁听席中间的一位年轻女子突然站起来大声喊叫。
“用那些钱雇用律师,你没有良心吗?你凭什么这么轻贱地陷害列安德罗?”
看她的打扮是贵族,听她说的话是列安德罗或莲娜的粉丝吗?
其实没有必要一定要区分那么清楚。莲娜的年轻女性粉丝们也非常喜欢她的哥哥们。如果年纪稍微大一点,就会喜欢卡西乌斯公爵。
‘泰伦斯说对卡西乌斯有好感的人从旁听者的名单中剔除了……’
看来是还没来得及过滤完啊。
当然,要想掌握那么多莲娜粉丝俱乐部的所有会员,也有些不合理。
谁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
“哈,这次审判真是……快点让她退场吧。”
面对旁听者的接连打断,审判长摇了摇头。对于卡西乌斯一家及其粉丝,审判长似乎也感到厌倦。
“各位,不要被骗了!列安德罗是清白的!我看到她把戒指拿到到珠宝店卖掉了!”
被抓出去的女人在挣扎,我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提包,走到列安德罗面前。
“戒指是指这个吗?”
一直低着头的列安德罗抬起了头。看到我举起的手,蓝眼睛被惊讶充斥。
在我的右手中指上,巨大的绿宝石散发着灿烂的光芒。新绿公主。这是列安德罗在拍卖中得标并送给我的一颗昂贵的宝石。
顺带一提,那个人给妹妹送了一条被称为“新绿之王”的项链。国王和公主哪个更有价值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把戒指摘下来放在了列安德罗的桌子上。从手提包里拿出盒子,放在戒指旁边。
“来,看吧。这是你送我的,还有我带来的所有宝石。”
确认着盒子内部的列安德罗,瞳孔震颤。
“不,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
粉丝小姐惨叫着退出了法庭。她所说的并非谎言。她真的在珠宝店里看到了新绿公主。
她确实看到了。
‘因为我卖掉了以后又买回来了啊!’
就在我要处理从卡西乌斯城堡带来的珠宝的时候。脑海里闪动着一副画面。
即使审判以我方的胜利而告终,列安德罗肯定又会纠缠不放。那个人会做什么,想也知道。
“这时,就把这些宝石扔到那家伙的脸上。带着你的宝石给我滚出去!”
“……”
“呃,会不会太幼稚了?阿泰?”
“很好。一定要这么做。”
“真的吗?”
“是的,我也很想看看。”
“我们果然聊得来!可是一开始拥有的宝石都已经卖光了……”
“再买下来就行了。费用由我来帮忙,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我一定会还你的!”
“哈哈,何必呢。”
尽管感到丢脸,但在泰伦斯面前的演示取得了巨大的成果。我在他的帮助下成功地买回了我卖掉的所有宝石。
运气也很好。从我这里买宝石的珠宝商没有卖给其他顾客。
‘如果我和列安德罗复合了,那我再买回去。’
我没辜负他的期待,加了钱买回了宝石,珠宝店老板满面笑容。甚至还爽快地答应了我“因为想让丈夫大吃一惊,所以这件事请保密”的请求。
我重申一遍,那个千金的骚乱真的是突发状况。但是。
‘胜利会降临到那些能利用突发状况的人身上。’
现在旁听者的窃窃私语已经扩大到我也能听到的程度。
“好像就是那个有名的戒指。我也是在那次拍卖上看到的。”
“那刚才那女人说的话嘞?”
“是骗人的吧。就像那个女仆长一样。”
“天哪!又来?”
“难道骗一次不够还想骗第二次?”
“没想到是这样,真的是……”
因为是帝国第一的权贵,所以咽下了后面的话,但接下来的内容不用说也知道。
勒海姆不像公爵那么老练,也不能发挥出莲娜那样的机智,他只是勉强笑着看向地面。
我给了用颤抖的眼睛轮流看着宝石盒和我的列安德罗最后一击。
“我不想留下任何你给我的东西。”
我是真心舍不得把这些昂贵的宝石还回去。但是又如何呢?钱啊,在矿山再赚就行了,心情就是这么痛快。
“离婚是你唯一能给我的礼物。”
列安德罗的脸上充满了绝望。
咚咚咚!
审判长连续缓慢地敲了三下锤子,提醒大家注意。
“虽然发生了意外,但请肃静。也请原告回到自己的位置。”
话音刚落,我就回去了,审判长又再次开口。
“两位证人的证言我都听得很清楚。在这个问题上,被告方似乎没有证人可以传唤或是有证据可以提交。”
在即将下判决的气氛中,在座的人都侧耳倾听着审判长的下一句话。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与他们的期待完全不同。
“时间太晚了,今天的审判就到此为止。”
对于预测审判将在今天内结束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下次开庭的日期是两天后的下午两点。你们可以回去了。辛苦了。”
“什么啊?我以为今天就能结束了。”
“好不容易到了有趣的部分却让人扫兴。”
审判长丢下抱怨的人匆匆离开了座位。
我看着那背影想。
‘看来他已经做出判断了,事到如此,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此次审判涉及到大贵族卡西乌斯公爵的继承人列安德罗是否具有生殖能力。不仅是审判长,皇帝也没有想到在此次审判中会出现这种重大问题。
这是非常敏感的问题。可能会对卡西乌斯家族的继承局势产生巨大影响。
从审判长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就对将由此引发的皇帝的想法、卡西乌斯的反应、社会风波等问题苦恼不已。因此得出的结论是暂时推迟。
也许他会先私下询问皇帝。问他希望怎么处理这件事?或者等对方先开口表达意思。
‘总之,现在重要的是……’
今天的审判落下了帷幕。审判长想如何,皇帝又想如何,就是我无法干涉的领域了。
“小公爵,没关系的。只要尽快回到宅邸,制定对策就可以了。”
帕列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安慰着列安德罗。他从我们身边经过,斜眼瞟了我们一眼,眼角带着淡淡的嘲笑。
这笑容似乎在暗示,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幸运终究属于卡西乌斯。莲娜作为幸运的受女神眷顾的信徒,处理这件事游刃有余。
“对不起。”
莎伦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今天内结束,但我的能力还是有限。”
“不要太自责了。”
“因为我很气愤。就像你认可我一样,我想帮助你。但是……”
她低声说。
“结果,正如伊德尔女士预料的。”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虽然中间执事长差点来不了了,但最后还是和我预料的一样。”
我就知道会这样。当然,最好的结局还是按照对我们占优势的形势做出离婚成立的判决。
‘可是怎么可能轻易就能称心如意。’
审判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超出自己能力的问题面前也无能为力。
审判长和皇帝之间确实是我无法干涉的领域,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可做。
“好,我们也快回去吧。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
我带着行李和莎伦离开了法庭。由于是旁听者较多的审判,警卫们让原告和被告方先退场。
因此,在旁听者如潮水般冲出来之前,我才能与刚才见过的列安德罗和帕列尔,还有在外面等着两个人的卡西乌斯父女们面对面。
卡西乌斯公爵瞪了我一眼。
“你用什么诱惑开顿的?”
在公爵的脑海里,我已经是让纯真的执事长堕落的恶女了。
“还在这悠闲地问这种问题,看来您好像还没有听完审判内容啊。”
也许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列安德罗避开视线,帕列尔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能轻易说出来。他儿子将会再次被耻辱的疑惑所困扰的消息。
“嗯,你们一家人之间慢慢地聊吧。我还有别的事。”
我直视着公爵宣布。
“明天上午10点,我们会去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
“谁答应你了?”
“你不愿意吗?我和开顿会一起过去。”
“……!”
“很快就会有很多人出来了。对他们来说,我们是有趣的看点。尤其是你的儿子。”
公爵抬头看了看列安德罗。他的脸色仍然不好。
“反正在这里是不能平心静气地对话的,我明天会亲切地拜访您的。——和您现在最想交谈的开顿先生一起。”
“伊德尔·华莱士,你……”
“如果不愿意,就继续站在这里充当动物园里的猴子吧。我要走了。”
公爵的嘴巴里传出了怒气冲冲的声音。
“好啊。你一定要明天来卡西乌斯府。我会亲自等着你的。”
说实话,我的腿在打颤。不愧是拥有战争的恶鬼和恶魔公爵这两个可怕绰号的人。
光是散发出的气势,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就觉得要被压垮了。我为了不表现出柔弱的样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才保持住挺直的姿势。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哼!走吧。”
卡西乌斯公爵穿着披风,带着家人朝法院正门走去。
“嫂子。”
莲娜站在原地望着我,似乎还有话要说。
“莲娜!”
但面对父亲的催促,她也不得不放弃。
原告方休息室。我和莎伦回到这里十多分钟后,执事长和劳拉也出现了。
虽然没能取得明显的胜利,但是气氛相当不错。执事长不仅安然无恙地来到发言台前,而且到最后我们完全主导了审判。
我一把抓住执事长的手摇了摇。
“你平安到来了!”
在我眼里,迟迟登场的执事长看起来像天使或圣人一般,头顶上好像有个光环在闪烁。
执事长不好意思似的呵呵笑了。
“对不起。因为我被牵制了。”
“不用抱歉。只要结果好就可以了。”
“听说您约定了明天早上。”
“是的,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自己过去。”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不能这么做。作为孩子的父亲,这是我必须面对的过去。”
我们打算明天在卡西乌斯公爵府进行谈判。
“给他迎头痛击。”
想到把自己犯下的错误忘得一干二净,还指责执事长是叛徒的卡西乌斯公爵,我心中燃起了斗志。
“唉,可是……”
我瞟了一眼管家身后那没再开过的门。
“阿泰在哪呢?”
执事长及时赶到了法庭,看来是泰伦斯花了很大力气,但怎么也不见他的踪影呢。
执事长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
“他啊……”
听了他接下来的话,我冲出休息室,跑了出来。
* * *
我跑到中央法院后面的院子里。散发着芬芳的各色的花朵向我招展,但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当问到泰伦斯的下落时,执事长回答道。
“虽然我们同行到法院前面,但是他把我送进大楼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请我转告伊德尔女士,等审判结束,就让您先回去。”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泰伦斯也不是很闲,他很有可能因为有别的事情就离开了。
但怎么说呢,有种被扼住咽喉的不安感。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旁观审判才对。
‘他说他很期待旁听,说我的计划很有趣,还积极协助我买回了宝石。’
嗤嗤笑着的泰伦斯的脸庞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向执事长询问了他们来到这里的详细经过。执事长虽然看起来很为难,但还是以放心的态度向我吐露实情。
“因为您可能会担心,所以他请我保密,但实际上……”
泰伦斯为了找出执事,花了不少力气,所以状态不太好。
‘执事长说看到泰伦斯一直在喝水,他应该是在喝我煮的药草茶吧。’
药草茶可以缓解泰伦斯使用力量后出现的头痛症状。总比不喝强。
‘但这也不是万能的!’
药草茶在消除平时的头痛方面非常出色,但在使用力量后的效果却差强人意。尤其是在使用大量力量之后。
小说中的男主角米哈伊尔在使用大量力量的时候也没有选择药草茶,而是选择了莲娜。拥有女神祝福的她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
‘还能把执事长带来这里,情况应该不严重。’
虽然我的理性这么告诉我,但忧虑仍未平息。脚步向这附近最能感受到自然的地方走去。
类似的情况出现在小说中。泰伦斯过度使用力量后躲进树林里的场面。
如果这是一种习惯,那么这次他也很有可能来到这个庭院。
“你听说了吗?卡西乌斯小公爵的离婚审判。”
“当然。现在大家都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听到唧唧喳喳的说话声,我赶紧躲进树丛里。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也要小心,嗯,一定要小心。’
现在我的着装与审判时不同。穿着莎伦抓住跑出去的我时,塞给我的衣服。
“最近的话题中心是谁啊?如果你要出去,就换上这个,戴上帽子吧!”
那是我为了在这里甩掉记者们而准备的衣服。一时完全没想起来。看来我也是忙昏头了。
看似法院官员的两个人完全专注在聊天上,从我附近经过。
“驰名天下的卡西乌斯公爵也真是小气。”
“是啊。让仆人说谎,还在在庭审过程中闹事,活该最后被赶出来。”
“但这是真的吗?就,小公爵晚上那里不行。”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说法。当时卡西乌斯拼命想平息传闻,也许……”
两个人离我的地方越来越远,所以没听到更多的对话。
总而言之,舆论似乎对卡西乌斯非常不利。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样。
但是我的嘴角却没有扬起。很奇怪,我并不高兴。
“唉。”
得赶快去找泰伦斯才对。
“怎么会叹气呢?这不是好消息吗?”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声音的来源就在我旁边那棵树的上方。
“阿泰!”
泰伦斯跨坐在粗大的树枝上。树叶茂盛,仔细看才看见他的形迹。
“原来你在这里啊!”
“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诶?”
不知怎么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你没听到我让你先回去的话吗。”
我抬头看了看树上的泰伦斯,回答道。
“不是的,我听说了。”
“那为什么。”
“你不能下来再说吗?”
看不见他的脸,闷得慌。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会用什么感情对待我。
“不行。”
“为什么?”
“……现在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过段时间再下来,你先走吧。”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我没事。”
声音和语气听起来都不像是哪里不舒服。那真是太好了。
“你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待一会对吧?”
“对。”
为什么突然想一个人安静待一会?这是我和泰伦斯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这样。
说实话,我很好奇原因。但是不能连这些都一一询问吧。谁都有自己的原因,想独自待着的时候。
追问私下情况就没礼貌了。虽然我们最近变得很亲近,但是也没亲近到彼此不保留秘密的程度。
现在就尊重他的心情,离开吧。
“知道了。我先走了。”
“……”
“啊,对了。不过还是告诉你。审判按照我预想的发展结束了。虽然还不是真正的结束,但也没办法了。”
“……”
“这都多亏了把执事长带到这里的阿泰。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
“啊,你终于回答了。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时间。我听执事长说阿泰看起来很不舒服,所以觉得不能坐视不管。”
虽然结果只是多管闲事。
“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知为何,他小心翼翼的提问。
“当然很担心。我听说你不舒服。而且你还是我的合作者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了口。
“这种时候还真是温柔啊。你有的时候不是很无情嘛。”
“啊?我?”
“我失言了。就当我没说。”
啊,怎么能当作没说呢。刚才我听到一个很让人在意的词。
“你生我的气了吗?”
“怎么可能?”
“还是我对阿泰做了什么不对的?”
“没有。”
我的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好像也不像生气了。看起来也不像在生气……怎么回事?这种心里不踏实的感觉。
回想了一下。这样看来,刚开始问泰伦斯我为什么来的时候,他的声音虽然很低沉,但没有怒气。
与其说是生气了,不如说是什么呢,就像这种场景。
“……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绝对没有。”
是非常坚决的回答。但也有这种情况。强烈的否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其实是肯定。
“哎呀呀,你生气了啊。”
“绝对没有。”
当然,要是问生气的人有没有生气,十有八九会回答没生气。那就让我们改变一下表达方式吧。
“嗯,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以前有因为太无情而让阿泰伤心吗?”
“……没有。”
从语气上听来确实有啊。
‘我真的那么过了?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啊?’
虽然认真地转动了一下脑子,但没有浮现出来的记忆。
泰伦斯是我的坚实后盾,即使抛开这层关系不谈,我也对他有好感,所以一直好好对待他。不管有意还是无意。
‘但如果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就能理解了。’
有一次我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虽然马上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所以我当是错觉就过去了。
‘什么时候来着?就几天前的事吧。’
泰伦斯轻轻地叹了口气。
“所以才让您先回去的。对不起。还是忘了我刚才的话吧。”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爽。”
“我完全没有不爽。”
“好吧。”
如果泰伦斯因为私人原因想一个人待着的话,我很乐意回避,但如果是因为我才心情不好,那还是得解决了才行。
“我觉得如果有心结就要及时解开。这是我在丈夫的一再回避下最终导致婚姻破裂得到的教训。”
泰伦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直抬着头,都觉得脖子不舒服了,我一屁股坐下来,背靠在树干上。
看我好像不想离开,干脆都坐下来了,泰伦斯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真的不用在意。我本来就是这样。”
“怎样?”
“……在使用了力量之后,偶尔会说胡话。对,就是各种胡言乱语。”
“是因为你累了吗?”
“可以这么说。”
嗯,整理一下就是。
“你筋疲力竭,连编谎话和隐瞒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会说出真心话对吧?”
“……”
被说中了吗?
“哈哈。我也只是猜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太好了?为什么?”
“我知道了阿泰的真实想法。如果我一直不知道阿泰是这么想的,才觉得抱歉呢。”
带着花香的风轻轻地吹来,带走初夏的热气。啊,已经是夏天了。
就在我只顾着离婚的时候,时间也流逝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才有闲暇仔细观察周围。
我不知道泰伦斯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我们一起感受着这阵风。
记忆突然浮现。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时候。”
“什么时候?”
“当时阿泰有点奇怪。那天晚上,我们在露台上干杯的时候。”
“那时候……”
充满困惑的声音。确实是那时候没错。
“第二天也有不和谐感。那是为什么呢?”
我慢慢地回想起那天的记忆。尽可能地详细清晰。
那天我因为白天见到华莱士伯爵夫人而心烦意乱,睡不着觉。漫无目的地在别墅里游荡的过程中,遇到了在露台上独自喝葡萄酒的他……
‘真奇怪。’
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即使我摸着良心仔细想,也丝毫没有冒犯泰伦斯的言行……啊,难道……
掠过脑海的某个记忆。
“我要离开帝国。”
这样看来,就是在那天第一次跟他说离婚后的人生计划。
心里过意不去。因为在泰伦斯之后,听到这句话的劳拉和莎伦都表示很失望。
“对不起。我的家人在帝国,我不能跟着去。当然,伊德尔女士给我介绍的新工作也是个好去处,但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真可惜。我想和你超越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想和你当个酒友呢。”
从泰伦斯的立场上看,这并不是单纯的遗憾就能结束的问题。他是名副其实的对我离婚帮助最大的人。
‘在背后帮助我,给我提供住处,在金钱上给予我援助,还以护卫自居。’
但我却只字不提,说得好像马上要逃到国外一样,应该很可恶吧。
‘不,我也会以我的方式酬谢你的!’
只要能证明安德拉废弃矿山的真正价值,就能以几倍的价格偿还债务,而且还能提供给他珍贵的魔石。
问题是,这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未来的事情,说了也会觉得可疑。这该怎么说呢?
“那个,阿泰。你在听吗?”
“我在听。”
“虽然我现在这么寒酸,但我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的。”
“什么?”
“可不是我随口胡说。其实呢,我只告诉阿泰,有一个很好的投资项目。自古以来,人生就是赌博,搏一搏,人生就会逆转……”
我到底在说什么?好像是在怂恿他一起投资一样!
“总之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我都想帮助阿泰。”
我放弃了我那糟糕的说明,简单地整理了想说的话。
“阿泰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合作者,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以后不管我在哪里,需要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
东拉西扯地又说了几句。
“当然,直接联系我也没问题。我也会经常写信的。当我来到帝国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去拜访阿泰。”
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但那都是我的真心。
“可不是在讲空话哦。我的投资地点在帝国的土地上,我必须过来。所以我们还会有交集的。”
所以不要误会成我要逃跑。
听完我的讲述后,泰伦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但是他开口说出的话是……
“我们还会有交集的。”
“是啊。”
“……原来如此。”
这反应好似第一次听说一样。
我上次不也说过要来玩吗?你该不会以为这只是客套吧?
“啊。”
泰伦斯用细微但更加柔和的语气说。
“我知道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伊德尔只是单纯受我帮助。”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你告诉我药草茶的配方。如果没有它,我一辈子都会头痛。”
“啊,对了。药草茶……我都忘了。”
“你之前不这样啊。因为审判累了吧。”
“是,但只是原因之一。”
比这更重要的原因是。
“阿泰态度很冷淡,所以我很慌张。”
对话突然中断了。
“我并不是说你真的很冷淡,只是我有一瞬间就那样觉得……”
“是因为我吗?”
“我不是在怪阿泰!”
当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上而下,充满了我的视野。仔细一看,原来是倒过来的泰伦斯的脸。
表演倒挂在粗大树枝上的绝技的他说出了与刚才同样的问题。两眼睁得圆圆的。
“是因为我吗?”
啊,长得真帅。美男就算旋转180度看也是美男啊。
我怀着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想,呆呆地回答。
“是的,我很惊讶阿泰好像变得很冷淡了。”
可能是因为太意外了,连辩解都说不出来。
“……”
阿泰的脸和出现时一样突然消失了。再次躲进树叶之间的他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要是你真的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了,那我不就无话可说了吗?搞得我像个孩子一样耍赖似的。”
语气似乎有些害羞。
‘原来你那是在耍赖啊。’
这么一想,不知为什么有点可爱。小说中充满危险气氛的隐藏boss竟然像小孩子一样耍赖。
心满意足的我坦率地问了一句。
“我说因为阿泰很慌张,你觉得这很重要吗?”
“……我确实有点吃惊。因为不管谁做了什么,你都很超然的感觉。”
“我吗?唔,这段时间我好像确实是这样哦。”
在莎伦的旧办公室里,我谈起自己的婚姻生活时哭过一次。
“你在前夫面前毫不动摇,也毫不犹豫地与华莱士伯爵家断绝了关系。”
“因为他们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那我……”
话都快要说完了,抬头一看,泰伦斯“噗通”一声落到了地上。
“何必非要用语言来表达呢。”
诶?这就嬉皮笑脸的了。明明刚才还垂头丧气的。
“嗯?你换衣服了。是伪装用的吗?”
“啊,对。原来的衣服让维内塔穿着了。”
“哈。调换了啊。”
“答对了。维内塔穿着我的衣服,外面披着长袍,现在正坐在列奥克大使的马车上呢。”
她还在士兵们的团团护卫之下,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很小。记者们可能会涌向一句话都不回答的假伊德尔·华莱士,不断提出问题。
泰伦斯仔细观察了我的打扮。
“不过,以防万一,伊德尔还是披上我的长袍比较好。”
他脱下长袍披在我的肩上,细心地用手给我戴上了帽子。
“我可以戴这个吗?”
不知不觉间,我戴的遮阳帽被泰伦斯拿了起来。
虽然对他突然的态度变化还有些恍惚……我笑着问。
“当然。很适合你。”
我们穿过院子,朝中央法院的后门走去。
“幸好人们都去正门凑热闹了。”
“就趁这个机会快走吧!”
“正好在后门叫的马车。”
“您骑的马呢?”
“累得跑不动咯。”
“这样看来,执事长也是骑马带过来的呀。马儿,对不起。”
“我会给他特餐,让他好好休息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
“……”
“你为什么呆呆地看着我?”
“你是在害羞吧?”
“我没有。”
“那您为什么总是避开我的视线呢,侯爵?”
“都说没有。”
“没关系。如果身体不舒服,抱怨也正常。”
“你在耍我啊。”
“被你发现了啊?”
聊着聊着,我们走到了停在后门附近僻静小巷里的马车。
觉得有点可惜,泰伦斯没过多久就完全恢复了原来那圆滑的模样。我再捉弄他,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后来听说他因为自己的存在感多少有些薄弱而感到苦恼。周围的人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自己。
“你……?”
听了那句话,我的头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除了比不上莲娜,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莲娜表现出更强烈存在感的人物是谁?
了不起的泰伦斯也有这样的苦恼啊,既神奇又高兴。我了解到了他新的一面。
* * *
第二天,卡西乌斯的联排别墅。
莲娜用指甲敲着桌子的表面。有点苦恼的样子。
卡西乌斯公爵家的金枝玉叶小姐低声命令女仆塔拉。
“立刻把艾略特叫来。”
“可是艾略特·路德因为商团的重要事件,现在正在国外出差……”
“这件事比那个更重要。”
艾略特·路德,天赐的稀世天才。虽然性格很烂,但能力是实打实的。一直以来,艾略特想出了谁也没想到的奇思妙想来帮助莲娜。
莲娜一点也不怀疑。这次他也一定会实现她的愿望。
“如果艾略特出面的话,现在的不利情况也不成问题。”
塔拉也同意这一点。
“是的。尤其法律是他的专长。”
更何况,如果说帕列尔是在现有法律体系中发挥最佳实力的人,那么艾略特就是即使制定不存在的法律也能取得胜利的人。
“艾略特要多久才能回来?”
“即使坐上最快的船,至少也要半个多月。”
“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叫他们买最近的船票马上回来。”
“……是,我知道了。”
塔拉似乎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叫艾略特回来,但莲娜却没有时间去给她解释了。
“还要转告帕列尔。在艾略特到达之前,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在目前的情况下,虽然很难取得胜利,但只要能获得时间,完全有可能取得胜利。
“列安德罗哥哥还背上了这个耻辱的污名,皇帝不会再插手了。”
皇帝并不想和卡西乌斯正式对立。只是想让他们出丑而已。而且,他的目的已经充分达到了。
“可恶,偏偏是执事长……连录音机都拿来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按照原来的情况,这场审判很容易让卡西乌斯获胜。
但是,莲娜马上抛开思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嫂子马上就要来了。我得去见见爸爸。”
这也只是一瞬间的苦难而已。因为在经历了重生的奇迹之后,她总能按计划取得灿烂的胜利。
莲娜在前往公爵办公室的途中,遇到了二哥勒海姆。
“大哥怎么样了?”
“哥哥和昨天一样。躲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也不跟帕列尔大叔见面吗?”
“嗯。帕列尔都快愁死了。所以为什么要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实呢?”
勒海姆哼了一声。
“哥哥和嫂子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让人吃惊。”
“如果一开始就老实说出来就好了。”
“就是说啊。他经常对我们说,在领地里总是对嫂子很好,所以我就相信了。”
吵了一会儿的勒海姆悄悄地看了看妹妹的眼色。
“话说回来,一定要继续审判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看他们两个好像真的不合,直接离婚不是对彼此更好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干吗生气?吓我一跳。”
“嫂子是我们的家人。勒海姆哥哥能放弃家人吗?”
“不,我的意思是……算了。你说得对。是我说错话了。”
无缘无故就激动起来了。莲娜充满活力地笑了笑,改变了气氛。
“我们以后也要加油。嫂子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真心的。”
“是啊,因为你的话永远是正确的。”
“比起这个,我现在要去爸爸那里,哥哥也要一起去吗?”
“是因为嫂子吧?开顿叔叔也要来,我得去看看。”
一提到相处多年的执事长,两人都变得很郁闷。
“大叔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呢?”
“不知道。我们还一直把他当家人。”
兄妹俩一边安慰因珍贵的人的背叛而受伤的彼此,一边迈开了脚步。
伊德尔在离她预告的时间不到一分钟的时候拜访了宅邸。
“你们好啊。噢,不怎么好啊。”
带着执事长和律师,还有看起来像护卫的女人。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卡西乌斯公爵连让他们进客厅都不愿意,先问他们有什么事。
“您先说吧,公爵。年长者优先。”
伊德尔油滑的态度让公爵的额头上布满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
“你玷污了我儿子的名誉。”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在双方都不退缩的紧张对立局面下,公爵身边的莲娜起到了刹车作用。
“两位都冷静下来。用对话来解决吧。我们可以和平解决的。”
同样,公爵身边也只有勒海姆点头,紧张感丝毫没有减弱。列安德罗在夫人到来后也没有出来。
卡西乌斯公爵先开了口,把目光转向执事长。
“回答我。为什么背弃了我,背弃了卡西乌斯?”
“……”
“你和我们在一起的这数十年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
这个问题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怨恨和背叛感。
执事长看着伊德尔。伊德尔向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就像鼓励他一样。
看到这一情景,公爵咬牙切齿。因为这证明了长期侍奉他的人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人了。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执事长终于开了口。
“您还记得我的儿子约书亚吗?”
意外的话题让公爵眯起了眼睛。
约书亚,听到这个名字,莲娜的脑海中模糊地浮现出一张脸。
还有个这样的孩子啊。执事长安静而又小心谨慎的小儿子。
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都快十年了,所以没有详细的记忆。
卡西乌斯公爵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突然提起你儿子?我让你告诉我你背叛我的理由。”
“爸爸也真是的!即使是同一句话,温柔地说不是更好吗?”
莲娜制止了习惯让气氛变得恶劣的父亲。在这种时候,总是由她收拾局面,才能取得更好结果。
“开顿叔叔,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约书亚哥哥来过城堡。”
莲娜像往常一样快活地叽叽喳喳。
“可是……约书亚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们的吗?”
从执事长的表情来看,这就是正确答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约书亚生病了。”
“天哪!他病得很严重吗?是什么病?”
病?所以他是因为医药费太贵才离开卡西乌斯去找伊德尔的吗?
这说不通啊。卡西乌斯怎么可能给不出伊德尔所能支付的钱呢?卡西乌斯并不是一个对仆人刻薄的家族。
莲娜一边用担心的表情安慰执事长,一边急忙将头转向另一边。
虽然已对执事长的人身安全进行了全面调查,但有关约书亚的情报却出奇地干净。他就像个长时间没有户外活动的人一样。
‘一开始,别说是儿子了,也没有想到会和伊德尔有关。’
把执事长消失的重点放在了克雷德伯爵的小动作上。克莱德是现今与卡西乌斯最敌对的政治对手。
不管怎样,执事长对卡西乌斯公爵和审判的胜败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应该尽可能笼络在这个位置上的他。
“如果能探病的话,我想见见约书亚哥哥。这段时间他该有多痛苦啊。”
莲娜很自信。这不是别人,而是近十年来一直陪伴着她的执事长。
虽然执事长的态度没有其他仆人积极,但莲娜可以肯定。执事长也对自己怀有爱意。
可是不知为什么,莲娜越亲切地搭话,执事长的表情就越阴沉。
“果然三位都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他带着悲伤的表情淡然地说。
“列安德罗少爷,不,小公爵也没有什么不同吧。”
卡西乌斯公爵扬起了眉毛。
“那件事?”
莲娜正在回忆那件事,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遇见约书亚那天发生的小骚动。
“我的儿子还会做那天的噩梦。”
执事长开始了。
在听到她和她的家人不知道的过去后,莲娜的第一个感受是:
‘竟然发生了那种事……’
满含惊讶和困惑。
执事长的儿子在漫长的岁月里没能过正常的生活,这一点令人感到惊讶,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原因竟是因为当时的小骚动。
‘所以他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坦白地说,莲娜不太记得的过去发生的这件事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从小时候起,对她表示好感的异性多到数不清。——被父亲和哥哥们惩罚的人也一样。
用语言威胁生命是常事,实际上与卡西乌斯三父子决斗的情况也不计其数。现在和莲娜交往中的米哈伊尔也经历了很多苦难。
因此,约书亚遭受的羞辱也属于“蜜糖”。虽然用剑瞄准了他的脖子,但其实也没留下一点伤痕。
莲娜并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
“我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呢。”
卡西乌斯公爵刚开始似乎有些惊慌,但马上嗤之以鼻。
“开顿,你就因为这种事背弃了我吗?”
“就因为这种事……?”
“你儿子软弱,为什么要怪我呢?”
执事长的脸被不知是埋怨还是冲击的感情填满了。
不行。要是这样下去,执事长一辈子也不会回到卡西乌斯府的。
“爸爸,您说得太过分了。”
“你不要出面。这是我和开顿的对话。”
公爵很少对女儿的话无动于衷。莲娜冷静地分析了父亲的情况。
“我在那个年纪的时候,可是真刀真枪训练的,也受过伤。”
危险了。现在他已经丧失了理性思考。就是不想承认。真是乱来。
“但就因为受到一点威胁,就在房间里虚度光阴?你随便抓个路过的人问问好了。这是正常的反应吗?”
即使是莲娜也没有信心现在阻止他。但是,如果先换个地方,然后再慢慢说服……
“等一下!你们现在都太激动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
公爵最终还是答应了女儿的请求。因为向来都是如此。
“嫂子,现在先回去吧,等两边都冷静下来再……”
“你不会后悔吗?”
伊德尔丝毫没有看莲娜。反问公爵。
“你不后悔刚才说的话吗? "
“不会。”
执事长绝望地对伊德尔说。
“已经够了。原来是我白白期待了。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开顿!”
“公爵,那就轮到我了。”
“什么?”
“我也有事情来找你。”
卡西乌斯公爵咂舌。
“什么事?立刻说完,然后滚出我家。”
面对粗鲁的言辞,伊德尔毫不怯场,泰然自若地说。
“审判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我的意思是希望能和我协议离婚。离婚审判就会自动结束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讲?去找你的丈夫列安德罗,跟他讲去。”
公爵似乎觉得很荒唐,露骨地嘲笑了一番。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协议离婚,何必闹上法庭呢。”
“对啊。但情况有变。昨天不是确认过了吗?”
伊德尔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你们不能在审判中轻易打败我。”
“你确实做了很多准备。但这又怎么样?”
公爵狠狠地瞪了儿媳一眼。
“我们是卡西乌斯。如果真的愿意,花点时间就能掐住你的脖子,你的乌合之众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是莲娜在伊德尔一行人到达之前,在办公室里给公爵的指示。
莲娜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激动,但他还是听从了女儿的意思。
伊德尔试图说服公爵。
“公爵,这有什么好处呢?这场深陷泥沼的仗拖得再久,也只会让你大儿子名誉扫地。”
“不就是你直接给我儿子扣上污名的嘛,你说话还真是可笑。”
“正如我所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要是他因为真相被揭露而名誉扫地,那也是因为他做出了足以让他名誉扫地的行为。”
“反正丑闻会随着时间而平息的。”
“父母的职责不就是引导孩子走向正确的道路吗?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结合。”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离婚吗?”
“是的,如果可能的话,请说服你的儿子。即使不可能,如果是公爵的话,即使当事人不愿意,家主的权限也可以直接影响家族成员的婚姻关系。”
几个功臣家族的户主权利很大。他们经常以这样的特权为基础,按照自己的意愿让子女政治联姻。
“你还真是想得美啊。我拒绝。真正好父母应该是尊重子女意愿的父母吧。”
“其实你也知道吧?你现在这么做,不是为了令郎,而是放不下那根本无所谓的脸面。”
公爵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公爵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还有你对约书亚犯下的错误,以及开顿先生因此离开了你。”
“闭嘴。”
“你觉得他被我抢走了吗?不是。先抛弃开顿先生的人是公爵你自己。”
“我叫你闭嘴!”
嘭!公爵用拳头猛击的桌子断成了两截。
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莲娜无法理解伊德尔。如果那句话是事实,不,反而因为那句话是事实,公爵死也不会承认。
大部分人并不会正视自己的错误,而是否定错误,并自我合理化。因此,像现在的伊德尔那样进行挑衅和逼迫……
‘伊德尔,很遗憾,你选的说服方式错得离谱。而且爸爸绝对不会违背我的意思。’
一向如此。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莲娜主动说要投身于危险的事业,另一次是……反正现在都没有涉及。
如果再加上艾略特也加入其中,那么卡西乌斯也好、莲娜也好都将取得胜利。
莲娜正露出会心的微笑。
“我不是要你白白答应我的请求。”
实际上伊德尔面带微笑。
“协议离婚的话,我会给出一份公爵大人非常满意的礼物。”
卡西乌斯公爵瞪大了眼睛,然后抽动了一下嘴角。
“我还想说什么呢。你这算什么?”
“是公爵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并想要得到的东西。”
“哈哈,难道要给我大神殿保管的圣物吗?可惜,我连圣物都不想要。”
公爵的笑声越来越大。
“如果一定要说我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我对你给的东西屁大点兴趣都没有。”
“这样啊?那我就不给了。”
“随你。”
“是公爵夫人留下的时间胶囊。”
公爵突然停下了笑容。
“你刚才说什么?”
“其实我只是发现了,死去的公爵夫人留下的时间胶囊所在的地方。”
伊德尔一脸失望地歪了歪脑袋。
“听说公爵十年来一直在焦急地寻找那个时间胶囊,看来是假的。最近怎么这么多谣言啊。”
啊哈哈,伊德尔笑了出来。在这种除了她谁都笑不出来的情况下。
谢丽尔·卡西乌斯。十年前去世的卡西乌斯公爵夫人,艾德蒙·卡西乌斯永恒的爱。
她病死时,人们异口同声地说。即使那份爱如此伟大,也会在无情的岁月面前被遗忘。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卡西乌斯公爵直到今天也没有再婚。相反,他领养了一个酷似死去妻子的孤儿,并比亲生儿子更疼爱地养育了她。
无数美人诱惑公爵,但他不屑一顾。结果,被称为恶魔公爵的人矛盾地成为了永恒不灭的纯洁的象征。
我环视了客厅一圈。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在一面墙上的大张画像。
画像中,银发长长,相貌清秀的公爵夫人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旁边是精致地雕刻的她的半身像,再旁边是绣着读书女人模样的挂毯,再再旁边是……
众多艺术品所表现的就是某位贵族的私生女,后来与艾德蒙坠入爱河并结婚的谢丽尔·卡西乌斯。
‘如果能让固执的公爵无视莲娜,按照我的意愿行动,那只能抛出诱饵。’
只有谢丽尔·卡西乌斯了。更准确地说,是她死前留下的时间胶囊。
实际上,说是时间胶囊,里面也只有谢丽尔写给未来家人的信和几件随身物品。
在重病缠身之前的某一天,谢丽尔告诉了深爱的丈夫。把时间胶囊藏在了卡西乌斯的某个地方,去找吧。
不幸的是,她梦想的幸福寻宝游戏没能成功。留下的公爵在悲伤中挣扎,乱翻着屋子。
卡西乌斯城堡的花园被彻底翻过一边,仓库,生活空间和工作空间无一遗漏。甚至排干净了湖水观察了湖底。
但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发现时间胶囊。虽然扩大了范围,将首都的联排别墅和卡西乌斯领地公爵夫人去过的地方全部没落下。
就这样,以为永远都找不到时间胶囊了。直到莲娜在《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的结尾幸运地发现了它。
小说以卡西乌斯三父子读着信流下了眼泪,然后向天上的公爵夫人介绍新家庭成员——莲娜和她的丈夫米哈伊尔——的场面落下了帷幕。
‘哇,真是非常感人的场面。但是不好意思,我就稍微利用一下那份感动吧。’
那又怎样?提前找到时间胶囊就好了。
小说结束还需要几年时间,现在找到对公爵夫人和三父子都有利。
我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辩护,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实际上,不久前我找到了公爵夫人留下的线索。”
“那首暗号一样的诗吗?”
勒海姆第一次开口了。因为父亲怒气冲冲,一直保持沉默。
谢丽尔亲自写了一首诗,告诉了丈夫和两个儿子。这是有关时间胶囊所在地的线索。
“……真不敢相信。”
莲娜说。
“我邀请了帝国里顶尖的密码学家、诗人和侦探来解读这首诗,但都没有人成功。”
听到这句话,公爵摆脱困惑感投来了不信任的目光。
“你该不会是为了骗我才说谎吧? "
“当然不会啦,我干嘛自讨苦吃开那种玩笑。”
“如果你不仅冤枉了我的儿子还搬出谢丽尔的名字,那你就别想身体完好地离开这个家了。”
这是我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杀气。幸好我坐在那里,如果站着的话,就会因为腿软跌坐在地上了。
但是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自信无论何时都很重要!
“天哪,你刚才不是说你对我给的东西屁大点兴趣都没有吗?”
公爵缩紧了身子。
“虽然很遗憾,但我要回去了。我得赶快去准备明天的庭审了。”
“等一会儿。”
“两位都去准备吧。”
“等一下!”
“这是命令吗?”
“是的,你想干嘛?”
“那我就不听了。即使是大贵族也没有权利单方面命令我。”
贵族之间的力量区别是显而易见的,但并没有正式的等级秩序。
当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时,着急的是卡西乌斯公爵。
“喂,伊德尔……”
“爸爸,让她走吧。”
莲娜拦住了他。
“以后找个正式的场合再聊吧,好吗?”
“但这是我妻子的遗物。”
“也许是真的。我不是说嫂子在说谎,但也可能是误会。”
她拼命地想着,这样下去,不仅主导权会被我夺走,公爵也会被我夺走。
“怎么想都很奇怪。嫂子解开了谁都没法解开的谜题,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说了出来。”
卡西乌斯公爵一脸疑惑地问我。
“你是怎么解开谜团的?”
“我好像被当成骗子了啊,可惜呀,我没骗你。”
我回头看了看他。
“我头脑聪明,运气好,所以就解开了。”
“……”
我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反而让他无言以对。
“我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这是我几天前才解开的。”
当然我本来就知道。只是为了小说的感动而保持沉默而已。但是既然选择了离婚,要和小说主线背道而驰,我的想法就发生了变化。并不是一定要跟着小说走。
‘刚开始也想过要不要用时间胶囊好好地进行对话,圆满地离婚。’
但仅凭这个,我方的牌还是太少了。所以我认真地准备了离婚审判。
在审判正在进行的时候,也就是当公爵花很大的力气在内心苦恼是否要还要留着我这儿媳妇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出这张牌来了。
况且我已经做了好几次超出公爵常识的事情了。
卡西乌斯不仅在本应轻松取胜的比赛中陷入苦战,而且还把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执事长也拉到了我这一边。
‘表面上不在意我,但内心却不是这么回事。’
公爵现在肯定内心充满矛盾。正如他女儿所说,我解开了这个谜题,怎么可能呢……
‘但如果我是他,可不会在那装腔作势。’
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口了。
“那应该是没有半点虚假的真相吧?”
“爸爸!”
对不起,没有用的,莲娜。你也很清楚啊,你父亲只要是与去世的妻子有关的事,赴汤蹈火他都愿意去做的。
“几年前说解开了谜题的人也是个骗子啊!”
但每当出现这样的骗子时,艾德蒙·卡西乌斯就会被骗。
“拜托你。告诉我妻子的遗物在哪里。”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公爵恭敬的请求。同时,莲娜的表情也变得很僵硬。
“对应该马上从这个家里滚出去的我,这样拜托不太好吧。”
“……对不起。我失言了。”
公爵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虽然道歉还不够,但现在就这样吧。
‘反正也不是真心话,听了也没用。’
但是在读了妻子的信之后,你也许会改变想法吧。不,只要是有最基本道德观念的人就应该会改变的。
“好吧。我告诉你。能拿纸和笔给我吗? "
在公爵的示意下,旁边的仆人快速地把我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拿到时间胶囊以后,就立刻在我离婚的保证书上签字吧。”
“即使我死了,也不会在我妻子的事情上说话不算数的。”
“我相信这一点。但是准备我可不嫌多。”
“……所以现在要开始写保证书了吗? "
“我已经写好了,您只要签名就行了。我要的纸会有别的用途。”
我递过保证书。这是与莎伦面对面,完美地遵守了法律效力发生的条件而制作的文件。
公爵念了一遍,二话不说就签了名。
“正好这里有律师,所以还要进行公证。也叫上帕列尔先生吧。法律也没有规定,不能让两名以上的律师进行公证。”
帕列尔也来了,办完公证后,我在空纸上写下了几个句子。
纯粹的春天如期而至
紫阳花盛开的琉璃庭院
清晨三次响起钟声的后山
小天使们守护的喷泉
我把宝物藏在了每一个地方
“这就是那首谜题诗。”
勒海姆歪着头。
“再怎么看也想不出。庭院,后山,喷泉都找过了,哪儿都找不到。”
“公爵,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喷泉的小天使们。”
“怎么了?”
“卡西乌斯城堡内最大的喷泉。那里有一个小天使的铜像,但只有一个。”
“天使模样的铜像肯定有两个。”
“另一位天使虽然也能算‘小’,但是看她的脸,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都算少女了吧。”
勒海姆也加入其中。
“哎呀,不对吧?有的人把年幼的孩子都统一当成小孩子的。”
“通常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大家才会忽略了这个重要的线索。”
“下一个是琉璃庭院,城堡的琉璃庭院里果真有紫阳花吗?”
这一次,莲娜回答道。
“有!今年春天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很漂亮。参观了很久,园丁自豪地说。说自己种的紫阳花开了满树。”
公爵听了我的话后吓了一跳。
“琉璃庭院原本是由谢丽尔管理的。直到她倒下为止。”
就是说。
“可是公爵夫人健康的时候,琉璃庭院里没有紫阳花。她生病后,园丁才在那里种了紫阳花树吧。”
对花不感兴趣的三父子和公爵夫人去世后才被领养的莲娜不知道。而且卡西乌斯正式开始寻找时间胶囊也是在公爵夫人去世之后。
“所以后山也有问题吗?可是钟塔已经建成一百多年了。”
公爵回答了儿子的问题。
“……这么说来,钟塔的钟清晨不会响三次。”
“说什么呢?神殿的钟都是响三次啊。”
“是啊,早,中,晚,都是响三次。但这是说的是‘清晨’。”
“这个‘清晨’不就指早上嘛?真正的‘清晨’又没有钟声。”
“有。确实有钟声的。”
准确地说,是从别处传来的钟声。
“在卡西乌斯领地的神殿里,本来有清晨敲四次钟的习俗。这是帝国其他地区都没有的独特特征。”
无精打采的列安德罗站在通往走廊的门边。
“因此被指责为异端,很久以前就被废除了。”
“哥哥!你出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在讲妈妈的时间胶囊的事,总不能不出来看看吧。而且还有要和夫人说的话。”
我没有话要和你这家伙说好吗。
列安德罗似乎被我的眼神刺中了,没有坐下来,而是一直在那附近徘徊。
公爵把话题转到了钟塔的钟声上。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到现在为止还以为只当是早上的意思。因为清晨敲钟的习俗在我和谢丽尔结婚之前就消失了。没想到她知道这件事。”
我问他。
“其实您不想取消吧?毕竟是家乡的独特文化。”
“我曾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恢复的。到谁也不能把我们的家族说成是恶魔公爵家的时候。”
“公爵夫人写这首诗的时候可能是在想象着您实现这一目标的未来。未来清晨的钟声会敲响四次。”
“……谢谢你这么说。”
虽然听起来像是讽刺的话,但却能感受到其中包含的微弱的真心。
小说的末尾真的也是这样,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听起来像是我在鼓励你吗?
“总之,重要的是这三句话都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这不是她的失误吗?仔细一想,妈妈也总是毛手毛脚的。”
“勒海姆,对妈妈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我无视两兄弟的争吵拿起了笔。
“如果这是一个复杂的谜题,我们就得在这些矛盾上寻找隐含的意义。”
在三句话上划上删去线。
“但是到目前为止听到的,公爵夫人好像不是这样的性情。我大胆地把这三个句子去掉。”
“要直接删除?”
“是的,诗开头的单词是什么?”
“纯粹。”
“纯粹是什么?干净的状态,通常不会说谎言是纯粹的。”
“三句话是假的吗?”
“是的。是错误的消息。那么剩下的句子……”
“纯粹的春天如期而至!我把宝物藏在了每一个地方!”
“勒海姆,耳朵疼。”
“第一句话应该是为了加入‘纯粹’这个词而写的句子。也可能是因为就在春天写下的。”
卡西乌斯公爵回想起了过去。
“那时候好像是春天。”
“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话,明确地提到了宝物。”
“我把宝物藏在了每一个地方。”
“所有的‘地方’都来自前面的三句话。但既然我们已经去掉了前面的三句话了,‘每一个地方’也可以去掉了。”
“那就只剩下‘我藏了宝物’了。”
“这部分很重要。公爵夫人把宝物藏了起来。”
勒海姆立即提出了抗议。
“把宝物藏起来的人当然是妈妈,还会是爸爸吗?嫂子,到底为什么说重要?”
“勒海姆公子,有话好好说。”
听了我的指责,勒海姆结结巴巴的。
“什么,到底是什么重要?”
“这个嘛……”
我故意卖了一会儿关子。公爵怒瞪着小儿子,杀气腾腾的。
“嫂子,这段时间真的很抱歉!”
“这么说好了,这个接待室里有特别多关于公爵夫人的艺术品。”
公爵脸上明显流露出郁闷的神色,但似乎不想违背我,暂时做出了回答。
“谢丽尔特别喜欢这个客厅。她的兴趣是在这儿招待朋友。”
我朝那些艺术品走去。
“公爵夫人也喜欢这些东西吗?”
“不是,说来有点害羞。实在是有点害羞。这些都是我喜欢才弄的。”
“半身像也是吗?”
“啊,那个石膏像不是,这是谢丽尔送给我的。是城堡里大理石像的复制品,让我在首都的时候也能看到她的脸……”
絮絮叨叨说着的公爵停了下来。
“这很重要吗?时间胶囊呢?”
我咚咚地移动了那半身像。卡西乌斯一家吓了一跳。
“小心!”
“那样会碎掉的!”
“没关系。是空心的,而且比看起来轻。”
其中第一个注意到的人是莲娜。
“等一下。里面是空的吗?”
“公爵夫人亲自准备的,雕刻着自己的空心石膏像。公爵,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个石膏像的? "
深爱妻子的卡西乌斯公爵记得很清楚。
“17年前。”
“那你听说时间胶囊又是哪一年呢?”
“那也是17年前……”
父子三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难道诗里的‘我’是指这个吗?”
“我说过了。重点是,公爵夫人把宝物藏了起来。”
诗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不仅是隐藏时间胶囊的主体,也是隐藏的场所。
卡西乌斯公爵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想过要确认的地方,就是妻子的半身像里面。谁敢提出打破公爵如此珍爱的妻子的半身像查看里面呢?
“摇摇看吧。”
“等等!我来!”
“你那细胳膊是想摇什么?”
把耳朵贴在石像上留心摇晃着的卡西乌斯公爵确认了从里面听到了什么声音。
毁损妻子的礼物是一件非常令人心痛的事情……
“如果是谢丽尔的话,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了解之后才知道,她确实有很调皮的一面。”
最后,他做出了决断。
没过多久,专家们来到了宅邸。他们把石像底部薄薄切开一层,以便尽可能减少损毁。
这时出现了用毛织物包裹的信和书签之类的东西。毛织物是公爵夫人亲手织的围巾,里面放着三个厚厚的信封。
三个男人各自拿起写有自己名字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了。读着内容,他们的眼圈红了。
我静静地喝着一开始无视客人的女仆们慌忙端来的红茶等着。
“……”
莲娜看着旁边,似乎心情很复杂。难道是因为不能与家人共享有关公爵夫人的回忆,所以感到别扭吗?
‘但关我什么事啊。’
反而是那封信。那封公爵正在读的信。托具象化原作的福,我准确地想起了信的内容。
小说中虽然没有出现信件的全文,但重要部分都原封不动地记录了下来。
‘不要太担心。我相信我的丈夫。即使时间流逝,你也不会变得像你父亲那样的。’
公爵的父亲,前卡西乌斯公爵,是一位有能力的统治者,但并非仁义之人。对他来说,领地居民不是照顾而是控制的对象,为了大义,会轻易地牺牲个人。
‘你还记得几年前开顿的儿子,约书亚出生的时候吗?我让你抱一下孩子,你就不知所措了。’
可能是刚好读到了这句话,流下眼泪的卡西乌斯公爵的表情像石头一样僵硬了。
‘约书亚是早产儿。你说跟我们的孩子比起来,他太小了。因为太小,害怕碰了会怎么样。一个大男人在婴儿面前惊慌失措的样子真好笑。’
握着信的公爵的手在颤抖。
‘我相信你。你表面上看起来很可怕,但内心却是温暖的人。绝对不会像你父亲那样逼迫没有力量的人。所以你也相信自己吧。’
在小说中,约书亚是只出现过一次的配角,因此,这封信只起到了给卡西乌斯公爵鼓励,并再次传达妻子的爱的作用。
但是,它会对今天直面自己错误的公爵的内心产生什么作用呢?这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艾德蒙·卡西乌斯,那个用空虚的眼睛注视着窗外远处的景色的男人,现在在想什么?
‘会回顾过去被遗忘的自己吗?’
不知不觉间接待室变成了泪海。勒海姆哭着说要离开房间。列安德罗也流下了眼泪。
在此期间,擦去泪痕的卡西乌斯公爵来到我面前,正式向我行礼。
“伊德尔,我真心地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到读妻子的信。”
哪里的话。就算没有我,莲娜也会找到的,但还是先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开顿。”
两个人在同一个高度对上了视线。
“我厚颜请求,你能再给我一次道歉的机会吗? "
从这里开始就不是我插手的地方了。
我望着管家。示意‘我先走了’。他也同样眼神表示同意。那好,之后。
我和公爵约好明天在市政府见面,离开了联排别墅。列安德罗似乎有话要说,后来追了过来,但我和他无话可说。
据说,执事长当天和原主人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交谈,一直聊到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市政府了。在市政府前见到了聚集众人的视线等待着我的卡西乌斯公爵。
他略带忧郁地说。
“开顿已经安全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强行抓他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这样啊。”
“……我想对约书亚道歉,他说等孩子的症状好转后再说。到时候我会小心地再去问问看的,更何况。”
约书亚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公爵——即使他想亲耳听到公爵的道歉。总之,最重要的是受害者本人的意愿。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感觉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啊对对对。但请给我签名。”
很抱歉,我对公爵自嘲的悔恨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好像很想对人诉说,可我不想听。
“……”
公爵作为家主,代理列安德罗在协议书上签字后,我立刻把纸递给了负责人。
“拿去!”
“啊,好……”
负责人虽然有些恍惚,但还是做了该做的事。
“列安德罗·卡西乌斯先生和伊德尔卡西乌斯女士的离婚协议书,我们收到了。”
欧耶!我握紧双拳。
这是我多么想听到的话啊。我一直在等待时刻终于到来了。
“那么介绍一下后续程序。请注意,在完成所有程序后才能正式批准离婚。”
……虽然还没有完全离婚。
‘这样也好啊!’
因为即使还有后续程序,也只是很麻烦而已,并不是困难、无法达成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感觉很好,议论我们窃窃私语也像黄鹂鸣唱一样动听。
“离婚协议书?你刚才说了卡西乌斯吧?”
“是啊,肯定是卡西乌斯公爵。旁边的年轻女子是伊德尔·卡西乌斯。和报纸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喂,不会吧。卡西乌斯夫妇的离婚官司不还在进行中嘛。”
“就是说啊。听说今天还要开庭呢。”
“他们会圆满离婚吗?”
对,没错。虽然离婚官司还在进行中,但帝国可没有任何法律规定,不能在官司进行中时提交离婚协议书。
既然提交了离婚协议书,审判方面将暂时中断,如果正式批准离婚,审判就自动终止。
“就这么开心吗?”
走出市政府时,公爵问我。
“当然了!但是您儿子好像不能接受。毕竟公爵您替他来的。”
“那个家伙还是老样子。因为坚持说不要,所以才把他绑在家里,自己过来的。”
真是个可怕的家庭。可这对现在我来说也很高兴。
“连莲娜都缠着我让我再考虑一下,被我骂了一顿。他们两个人对你的执着都让我感到奇怪了。”
公爵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刚开始,我只以为是单纯是因为矿山,但后来越发觉得还有别的原因。
“公爵听了亲爱的女儿的话,都没有回心转意,那还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觉得我的话里带刺,卡西乌斯公爵出声辩解。
“我本来就觉得,没有必要一定要抓住不喜欢的人不放。”
“我知道。反正你一直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在指责我吗?”
“我说的是事实。自从我成为伊德尔·卡西乌斯以来,你不是一直叫我伊德尔·华莱士吗。”
“……你说得对。我从来没在乎过你。反正你就是个和列安德罗结婚的女人罢了。”
公爵在市政府正门前停了下来。
“有点可惜。多亏了你,我才找到了妻子的信,并决定向开顿道歉。当我终于开始好奇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你后悔了啊?”
“好像是。”
“那么,叫你儿子对下一个要结婚的女人好一点吧。”
我能说的只有那个。
“不对。要是你儿子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还是叫他别结婚了,单身一辈子吧。别再让其他人和我一样当活寡妇了。”
“……我记住了。要是再来一场离婚官司,我也受不起了。”
在这样的谈话中,我和卡西乌斯公爵告别了。
“走好,伊德尔·华莱士。”
卡西乌斯公爵直到最后都称呼我为伊德尔·华莱士。但奇怪的是,总觉得这次听上去像是在祝贺我的离婚。
“嗯?”
我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送我上马车的公爵蓝色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有点,只是有点,感觉好像变得清澈了。
* * *
几天后。
不出所料,社会上连日来都在议论我离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
本以为还要进行激烈的混战,却戏剧性地以协议离婚收尾了?结果推翻了所有人的预想,他们议论也情有可原。
大多数关心这个问题的人都好奇得不得了。到底,卡西乌斯小公爵的在继承人的生产上存在重大问题一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但是因为我们的官司中断了,我也闭口不谈,他们没法解决疑惑了。对于想根据别人的不幸吃瓜找乐子的人来说,可以说是最坏的结局。
‘列安德罗怎么样,我无所谓,但我不想再成为你们的笑柄。’
当然也有真心可怜我并为我加油的人,但大多数人只是喜欢看我们互相诋毁、互相争吵的情景。而且一开始,是皇帝觉得卡西乌斯的丢脸很有趣,所以才推动这场官司的。
“伊德尔,你在这里啊。”
听到有人叫我,我回头看去,戴安娜走进了院子。
是的。原名安娜,现名戴安娜。列奥克大使的女儿因我找回了失去的自己。
我现在离开泰伦斯的别墅,住在列奥克大使的官邸。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完全没有。反而觉得对我的招待有点太超过了。”
“给伊德尔一亿金币都不过分。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戴安娜哈哈笑了起来。
“其实,我还不习惯把这个宫殿一样的房子当成我的家呢。”
在提交离婚协议书的当天,戴安娜开口向我提出了这个建议。让我暂时在这里生活。
我苦思冥想后接受了她的好意。因为我不能一直欠泰伦斯的人情。
他的别墅是秘密别墅。这是他为了安心,在这个世界上隐藏自己的地方。
但是最近跟着我的记者越来越多了。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得到有关离婚的消息。
‘再这样下去,秘密别墅的存在都会因为我曝光了。’
可不能对泰伦斯恩将仇报,所以我决定离开别墅。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应该是正确的决定啊……
‘为什么他心情不太好呢?’
我想起了最后一次看到泰伦斯的时候。当我第一次说我应该离开别墅时,他爽快地答应了。
“那好吧。列奥克大使的官邸安保森严,不用担心会被苍蝇们缠着了。”
正如他所说。再加上也相当于公开我和列奥克大使一直都会保持良好关系了,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实际上,我已经没有了“卡西乌斯”的背景了,但媒体却在看我的眼色,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会刺激我的报道。
但是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呢?虽然没法准确形容,就是有点郁闷。
泰伦斯,我说要离开,但他看起来并不觉得可惜。反而鼓励说那样对我比较好。有点遗憾啊……
嗬,我一想吓了一跳。
‘我在说什么?我很难过吗?清醒一点啊!’
我啪啪地拍着脸颊。
“你怎么了?”
戴安娜本想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了我。
“啊哈哈……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诶?为什么啊?”
“就是觉得有点。”
虽然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确实有忘恩负义的地方。
我在难过什么啊?泰伦斯正在面对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皇帝决定将另一个儿子的存在公诸于世的时刻就在眼前。因此,泰伦斯的日程变得非常繁忙。
想也知道,泰伦斯正忙着去见一些准备要支持他的贵族。
他们是贵族中最忠于皇帝的亲信,所以事先听说了泰伦斯即将入籍的绝密事项。
所以从开庭那天起,我们就没有长时间说过话了。
我说要搬去大使官邸住,也是在他去别墅拿东西时提的。
即便如此,在和卡西乌斯的谈话顺利进行的时候,在提交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泰伦斯和其他人一样高兴,并祝贺我。
对那样的恩人,竟然因为这种事而难过,太不像话了。真是的。
我把不好情绪抛在一边,集中精力和戴安娜对话。
“那我们在这里开庆祝派对怎么样?”
她所说的庆祝派对是指庆祝我离婚的派对。
“那我好像欠你太多人情了。”
“怎么会?与伊德尔女士对我的帮助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我不知道神殿会在什么时候回复。”
现在离婚程序只剩下神殿的离婚许可了。幸好我和列安德罗之间没有子女,而且我也没有要求分割财产或让他支付精神损失费,所以进展很快。
‘除了卡西乌斯公爵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一直催我带点东西走。’
皇帝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同意了我们的离婚,所以现在就等着神殿的答复了。
“那我就大致决定了哦?一周之内就会有结果了吧。”
确实。只手遮天的卡西乌斯公爵都改变心意,推进离婚了,谁敢阻拦啊?
但是有一个人。一个敢阻拦的人。
女仆走向正在大使官邸聊天的我们。
“小姐,有个男人找过来,说想见伊德尔女士。”
“谁啊?”
“不清楚。虽然没有透露姓名,但个子很高,听口气好像是个绅士。他穿着长袍戴着兜帽,我没法看清他的脸。好像不是记者,所以就来带话了。”
是泰伦斯吗?
“要我带他过来吗?”
我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我出去看看。他在哪?”
“在后门。”
“戴安娜,我去去就回。维内塔?”
“在。”
不知从哪冒出的维内塔自然地跟在了我后面。我离开别墅以后,她仍遵照泰伦斯的命令护卫着我。他说盯着我的记者还很多,现在还得小心谨慎。
我带着多少有些激动的心情,朝大使馆后门走去,却被浇了一盆冷水。
“夫人。”
列安德罗一脸寒酸,靠在墙上独自等着我。
我也真蠢。如果来找我的是泰伦斯,那么只要报出“阿泰”的假名就好,而不是支支吾吾的。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刚刚没想到呢……’
我带着对自己愚蠢的怨恨,瞪了列安德罗一眼。
“你为什么来找我?”
仔细一看,他没像以前那样穿得那么讲究,穿着室内的衣服就出来了,头发也乱蓬蓬的。是被绑在家里偷跑出来的吗?
“现在来得及。现在就一起去撤销离婚吧。”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拜托你认清现实吧。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可以挽回的。不,我们从头开始吧。”
“真是的,你干吗这样?列安德罗,你又不爱我。现在都多久了,开始假装爱我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爱你的。我喜欢你。”
事已至此,我真的很好奇。
“那你说吧。既然你爱我,为什么要冷落我?这次不要想着糊弄过去,也不要像在法庭上那样说些让人不好意思的鬼话了。”
他这次也保持沉默。
“如果你不说,那我就走了。”
“等,等一下!”
急忙抓住我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张开了颤抖的嘴唇。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
“什么?”
“这很难解释!我喜欢你。虽然很喜欢……但是不能像其他恋人那样普通地和你分享爱情。”
“那就说明不是爱情了啊。”
“但我还是第一次对不是家人的女性有这种感觉!”
列安德罗似乎觉得很郁闷,抓住了衬衣最上面的纽扣,他看上去是真的很委屈。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就对你产生了莫名的好感。那时候你抓着我的手给我涂药,着急但又淡然的样子,我根本没法移开眼睛。”
我不知道他说的着急又淡然的样子是怎么样的,但他提到给手涂药,那估计是他第一次去华莱士府替的妹妹查看废弃矿山时受了伤的时候吧。
当时列安德罗在走山路的途中被树枝刮伤了,我给他的手抹了药。那时我总觉得他好像在留心看我的脸。
“那时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是啊。我确信这是命运。我也是第一次那样。”
“但后来才知道,并不是作为异性的喜欢,对吧?”
列安德罗表情凝重。
“你不是这么和执事长说的嘛。”
“那是因为……”
列安德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他坦白了重大的秘密。
“结婚第一天晚上,我感到有些不对劲。我实在是不想和你在一起这样那样的。”
“……”
“虽然在此之前可以像别人那样亲吻,但没有产生想拥你入怀的强烈欲望……当时只以为是我性格本就如此。因为在见到夫人你之前,我也没对其他女人有过特别的好感。”
开了口以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也许他一直都想找人倾诉吧。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要履行职责,可是在抓住夫人你肩膀的瞬间,就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就像在犯罪一样。”
他的身体像随风摇曳的树一样。
“最终还是没能克服那种排斥感。在那之后,我就只能逃跑了。虽然我很想对你温柔一点……”
“原来如此,你是怕我继续像个满怀期待的妻子一样要求你履行丈夫的职责是吧。”
“……没错。”
难道结婚前对我很亲切的列安德罗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你没想过要跟我说实话吗?”
“我无数次下定决心。我也曾有过几次想借酒的力量说出心里话。”
偶尔会酩酊大醉来找我的原因就是这个啊。我现在才知道。
“但是我还是不忍心说出口。我害怕你会受伤,或者愤怒地离开我。”
列安德罗的眼角湿润了。
我承认。列安德罗很好看。不愧是女主角的哥哥,哭得那么厉害,明明一副寒酸的样子,却丝毫没有掩盖他的美貌。甚至让人觉得很可怜。
我举起手,紧紧抓住了他的领口。
“不要说谎,太可恶了你。你会怕我会受伤啊?你是怕我离开所以才不敢说出来的吧?”
“夫人……”
“你没看到我因为你的冷落而受伤吗?你没看到每当你无视我走过时我那哭丧着的脸吗?你,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
“你把妹妹般的亲切感误认为是爱情,还和妹妹般的女人结婚了,都是你的错。”
“你,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没有忘记列安德罗为婚纱事件辩解时说过的话。
“莲娜和夫人的确很像。印象还有气氛之类的。”
虽然内容仍然没有引起任何内心共鸣,但那句话却不知不觉间留在了我的心里。
当时只是被埋我埋在了心底,后来当列安德罗听到执事长说的“没有把我当作异性”的话时,又突然想起来了。
不包含恋爱感情的好感和对妹妹的亲情。好像有相通的地方。
但直到那时,这还只是小小的疑惑。即使列安德罗对妹妹的爱再深,也不会那样才对。
但是刚才本人亲口陈述的某一事实让我确信了。
“你说你在我给你的手上的伤口涂药的时候对我一见钟情了对吧?”
那该死的伤口。
“你第一次向莲娜敞开心扉,不就是因为这个吗。看到她给你治疗你手上的伤口,才接纳她为家人的。”
列安德罗的声音颤抖着。
“你怎么会知道?”
你问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嘛。因为这是《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里的经典场面。
我回顾了小说的内容。
列安德罗并不是一开始就为妹妹要死要活的。少年时代的他对突然介入自己生活的外人感到很不适。
为什么爸爸、弟弟、仆人们都会闹着说认识没多久的小朋友有多可爱呢?莲娜对怀有这样的疑问的列安德罗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列安德罗哥哥,你拉里不疏胡吗?为森么要哭?天哪,手嘟红了!”
我解释一下,是说“列安德罗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哭?天哪,手都红了!”当时的莲娜只有5岁,但由于在保育院中被排挤着长大,所以发音不正确。
“走开!不关你的事!”
“哥哥到底则么了?我们不似家人嘛!你索与我无关,为森么?我们似家人啊。”
“什么家人啊!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家人。还有我只是被爸爸用鞭子打了几下手心,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呜呜呜……不瓜列安德罗哥哥索森么,我嘟无所谓。但你也哈很小。(呜呜呜……不管列安德罗哥哥说什么,我都无所谓。但你也还很小。)”
“什么?”
“不瓜发森什么似嘟不能打小孩!我的跟爸爸索一森(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打小孩!我得跟爸爸说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我一直悄悄看不起你,讨厌你……”
“呼呼,哈用索吗。即似你她严我,我也喜花你!(呼呼,还用说嘛。即使你讨厌我,我也喜欢你!)”
(校对润色注:这段光打字我就觉得很痛苦,想想这byd是装可爱才那么说话,更恶心了,yue)
从此以后,两人成为了现在这样友爱情深的兄妹。
事实上,不管列安德罗和莲娜是友爱还是发神经,都与我无关。但是想把我拉入他俩的关系里,死也不要。
“如果你那么喜欢妹妹的话,就一辈子和妹妹一起生活吧!不要把无辜的人当傻子哄!”
列安德罗使劲摇头。
“不是的!虽然莲娜确实因此成为了我最珍贵的妹妹,但是不管怎么说,当时夫人给我治疗了……”
“你要我相信你说的话吗?”
“请相信我!”
“你让我相信你啊,那你现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可是《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的忠实读者,虽然只是形式上的关系,但是在过去两年间和他是夫妻的我的眼里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列安德罗被我说的话动摇了。
好像太激动了,我喘了口气。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他,所以就对列安德罗的恶劣行径不生气了。
“你很开心是吧?当领主的时候,就不得不离开亲爱的妹妹了,正好我这个替代品出现了。”
“怎,怎么可能是这样啊!”
“你一直都在对我说谎。”
“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算了。我不想为了这点小事,为了你这种人浪费感情。”
“夫人!”
“喂,列安德罗。如果你有良心,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那天,太阳落下夜幕降临的时候,雨点接踵而至。
列安德罗在我离开后仍冒着大雨呆呆地站在那里。无力地垂下肩膀。
我和戴安娜的家人共进晚餐后还一起玩了扑克,然后很晚才回到房间,结果吓了一跳。
“天哪,他还在那里。”
偏偏我住的房间离后门很近,突然从窗外瞥见列安德罗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像被钉在原地一样站着呆呆地望着大使官邸。
昨天,列奥克大使合法不合法的方法都用上了,驱赶了所有像狼群一样在官邸附近徘徊的记者。因此,独自一人的列安德罗格外引人注目。
“啊呀,真是没眼看了。”
你以为像爱情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做,我就会心软吗?
“心软个屁,也就起点鸡皮疙瘩而已。”
我看你就一辈子那样待着好了。我有信心,即使你淋了再多的雨,病得再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哗啦啦。我用力地拉上窗帘,穿着舒适的睡衣,大字型摊在床上。这种时候赶紧睡着才是最好的。
咚!咚!咚!
因为睡得不是很沉,雨声中夹杂着的噪音妨碍了我的睡眠。
“……什么啊。”
睡意很快就消失了。是什么又小又硬的东西撞在窗户上的声音。
“可恶啊,你这家伙。”
是因为淋了太久的雨就开始发神经了吗?为什么要向别人房间的窗户扔石头呢?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问我世界上最讨厌的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老大叫列安德罗,老二叫醒我。
我非常不耐烦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就算把府里的人都吵醒了,也准备要大骂一通。
“喂!你……”
都涌到嗓子眼的脏话一下子消失了。
“阿泰?”
同样披着长袍,但墙外的不是列安德罗,而是泰伦斯。我不可能分不清这两个人。
泰伦斯看了看我的脸,轻轻脱下了外套的帽子。果然是泰伦斯。
“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自觉地想大喊出声,但怕被别人发现所以还是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他最近正是关键时期,所以要小心。
泰伦斯用手指了指自己,接着又指着墙和我。似乎是说“可以越过围墙,来到我所在的地方吗”。
“OK。”
我用双臂围成一个圈,被暗红的气息包围的泰伦斯的身体立刻浮现在眼前。他熟练地落在我窗前面的树上。
“你怎么过来了?”
泰伦斯竟然在深夜这样来找我,我想应该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吵醒你了?”
但是对方却比想象的轻松。不,不能说轻松,虽然能从表情中可以感受到微妙的兴奋感。
“没关系。我也没有睡得很沉。”
“对不起。我有个消息想尽快告诉你。”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也能算大事吧。”
“到底什么事啊?”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然后清了清嗓子。
“恭喜你离婚,伊德尔。”
听到那甜美的声音,我一下子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诶?”
“其实,我刚从大神殿回来。我因为别的事去了一趟,碰巧听到了。”
“我的离婚被批准了吗?”
“是呀。因为时间太晚了,明天上午才会正式公布。”
“啊……是这样啊。”
“伊德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终于离婚了。不再是列安德罗的妻子,也不再是伊德尔·卡西乌斯。终于斩断了长久的孽缘。
心中慢慢变热,兴奋感传遍了全身。嘴里自然发出一声巨响。
“哇!我离婚了!爽……”
我马上又捂住了嘴。太高兴了,一时忘记了现在的情况。要小心啊,小心。
嘿嘿。但是却忍不住笑容。我笑嘻嘻地看着泰伦斯。
“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泰伦斯开口。
“我想尽快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而且……我想第一个祝贺你。”
“第一个啊?”
这时泰伦斯的头发和服装才映入我的眼帘。可能是因为在雨中骑马过来的,他浑身都湿透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马上补充了一句。
“啊,我不是说不喜欢。我觉得你对我好得有点太过分了。”
从审判时开始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多亏他带来执事长,我们才能把审判引向有利的方向。他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我呢?’
我对泰伦斯有多大的帮助?他有必要为了我使用会引发强烈副作用的皇族力量吗?
之前他解释说是因为我告诉了他药草茶的配方,但不知为何,感觉还是太夸张了。以配方为代价得到他的合作,再怎么样也只是交易罢了。
“现在泰伦斯的态度太冲动了。说不定从以前开始……”
一种荒唐的想法闪过我的脑海。真是不可思议,我一下子理解现在的情况。
这时,呆呆地看着我的泰伦斯开口了。
“因为我们是合作者。”
非常柔弱的态度。
“因为是合作者,当然想照顾你啊”
“啊……因为是合作者。”
“伊德尔是我久违的朋友。”
朋友?那是我和泰伦斯之间的第一次出现的词语。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多少可以称为朋友的存在。虽然杰克是我的助手,但他的职责是侍奉我。”
这在《重生后过上花团锦簇的幸福生活》中也有提及。果然是邪恶的隐藏boss,没有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孤独地谢幕。这种感觉。
“侯爵府的其他人也差不多。因为没人和我是同等身份,而且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除了个别人以外经常换人。”
因为说不定就有皇后派来的间谍。小说把泰伦斯描写成疑心病患者,但这也是极为合理的事情。
“虽然也有隐瞒真实身份出去见面的认识了一些人,但是我都隐藏身份了,也很难持续维持关系。其实,我从来没有和维内塔私下交谈过。”
“你想和别人变亲近的话,需要一些时间。”
泰伦斯对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特别警惕,而维内塔生性木讷。
“但是我和你是平等的合作者。而且既不是我故意接近你的,也不是伊德尔故意接近我的,我们完全是偶遇。”
他像戏剧演员一样张开双臂。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我偶然遇见了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你也正好有那神奇的药草茶。”
“哈哈,没错。真是太神奇了……”
那不是偶然啊。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我假装偶然接近了他而已。
“这应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看到眼睛闪闪发光的泰伦斯,我的良心好痛。
“是啊。真的很巧啊。”
“因为这种理由把你当成我的朋友,这很失礼吗? "
“哪有。我们就是朋友啊。”
因为涌来的负罪感,我决定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但是心中的疑问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消除。
“泰伦斯没有朋友。”
虽然也有作为隐藏boss与其他反面角色暂时合作的场面,但是被描写成不知何时就会背叛对方的浅薄的关系。感情交流也完全没有。
与此相反,我在他黑化之前见了面。也进行了坦诚的对话。虽然与事实不符,但他相信我们的关系纯粹是偶然引起的。
嗯,原来如此。朋友啊。还不错。不对,是很好。回想起来,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像朋友一样,对他很好。
话说回来……
‘啊,我的自我意识过剩了。’
还真丢脸啊。我还以为泰伦斯对我有异性的好感呢。
当然不可能。对人见人爱的莲娜都没丝毫好感的隐藏boss会喜欢我吗?
万幸啊。如果我的妄想成真了,我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拒绝他呢。他是个好人,长相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恋爱和结婚啥的已经受够了……’
为了心痒痒的事情就轻率地结婚,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下场。在准备离婚的过程中下定了决心。我以后都要过单身生活。
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若无其事地开了口。
“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快进来吧。我拿毛巾给你。顺便问一下有没有换洗的衣服……”
泰伦斯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没关系。雨也快停了。”
“哦,还真是。”
“明天一大早还有事呢,我得走了。”
“你快去休息吧。”
他摆出要往树下跳的姿势,然后问我。
“这里的生活怎么样?”
“挺好。大家都对我很好。”
“太好了。也可以尽管叫朋友来吧。在我的别墅里,就很难做到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秘密别墅”,生活受到了很多限制。
“哎呀,在你的别墅里也没觉得无聊。反而因为没有人来找我,所以感觉很舒服很开心。”
“……看来我白把你送走了?”
“诶?你说什么?”
他嘟囔了些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只是自言自语。我真的该走了。”
“谢谢你。托阿泰的福,能睡个好觉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还在因为列安德罗而感到忧郁呢。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
嗯,愿望?
意料之外的发言。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
在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中,有能让了不起的他期许的事情?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
我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吧。”
“真没想到您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啊。”
“阿泰不是说不过分吗。”
“……确实,但……这么信任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愿望啊?”
“愿望本身很简单。只是从你所处的情况来看,多少会有一些负担。”
“说吧。我会尽力的。”
这是真心的。他是我的恩人,如果有愿望,我想尽量满足他。
“其实……”
泰伦斯低声说出了愿望。
“什么啊?如果只是那种程度,我当然会答应!我还当什么事呢。”
“太好了。那么详细事项我之后派人传达。”
“小心慢走。”
“祝你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在美丽的月亮再度悬挂着的夜空下,他比任何人都帅气地笑了笑。
* * *
正如泰伦斯所说,第二天就传来了批准我离婚的消息。所有报纸都对我们的离婚大肆报道,人们见面也对此议论纷纷。
我终于正式成为了自由之身。
这几天,我尽情享受着快乐。对于烦人的采访邀请,大使们都帮我推掉了,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在我开口之前都会送来给我。
大使官邸的仆人们非常亲切。大使夫妇一直以来都非常想念女儿,所以估计是他们特别关照过了吧。
按照之前和戴安娜的计划,还举行了盛大的晚宴庆祝我离婚。莎伦和她的同事们,以及劳拉和执事长等审判的主角们都来了。
但遗憾的是泰伦斯没能参加。虽然他很忙也是一方面,但重点是出席者中只有莎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祝贺了我离婚。
‘恭喜你如愿以偿。’
我看着写着简短的一句话的卡片自言自语道。
“真是的,这个人又怎么了?”
这是卡西乌斯公爵发来的祝贺卡片。因为我帮他找到了妻子的信,所以他还觉得亏欠我吗?
收到卡片后,根据礼仪是要回信的,但当时我正因为别的糟心事而苦恼。
“华莱士伯爵那边该怎么做呢?”
伊德尔的家人访问了大使官邸。我还想着他们怎么还不来呢。现在他们应该心急如焚了吧。
“戴安娜,我可以借用一下接待室吗?”
一起喝茶的戴安娜欣然接受了我的请求。
“当然。不过这样没关系吗?”
“是的,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解决。”
那是我离开帝国前必须解决的事情。
“你,你……”
进入大使馆接待室的华莱士伯爵瞪着我。
“之前见过伯爵夫人,但你们两位好久不见了啊,伯爵先生和萨姆尔。”
“你竟敢!”
“爸爸,冷静点。”
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拦住了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华莱士伯爵。
“好久不见了,姐姐。”
他就是伊德尔的弟弟,同时也是深受伯爵夫妇喜爱的儿子萨姆尔。
“来来来,先坐下吧。”
“哼!”
伯爵虽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但还是老实地坐了下来。不仅仅是看在儿子的份上。
“我们的待遇还挺独特啊。”
萨姆尔环视了一下客厅。大使官邸的卫兵表情严肃地围住了我们。这是列奥克大使对我的关照。
“这是哪国招待客人的方法啊。”
被他们的气势吓倒的伯爵嘟囔着。
“是列奥克式的。如果有不满,就找大使说好了。要我帮你叫她过来吗?”
“好了,好了!”
伯爵典型的欺软怕硬。要只是我一个人,估计已经在揪我头发了。
“你这个笨蛋!我是怎么让你当上小公爵夫人的,你居然把事情搞砸了!”
是列安德罗自己找上门来的,不知道他们有做什么。
“我们不是来说这些的。”
可是,萨姆尔突然尖锐地责备了伯爵。明明是姐姐一辈子被父母欺负,也装没看见的家伙。
“今天我是来跟姐姐道歉的。”
萨姆尔抱歉地垂下了眼帘。
“对不起,姐姐。我想了很久,好像是我们做错了。”
当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华莱士伯爵,他也不服气地说道。
“嗯,对不起。”
“妈妈也有话要说。”
接下来轮到一直默默地往下看的华莱士夫人了。
“伊德尔……”
晃动的眼珠好像对着我,伯爵夫人突然在地上咚的一声跪下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拜托你回来好吗?还有好好和卡西乌斯公爵说,欠的债再宽限两天。”
与他那看似急切的妻子相比,华莱士伯爵平静地开口。
“从卡西乌斯公爵同意离婚的情况来看,你们的关系似乎还没有达到最糟糕的地步。你就尽量让他把债全免了吧。”
萨姆尔也说了几句。
“我们没有强迫你,你要不要和卡西乌斯的小公爵重新开始?因为误会分手不是很可惜吗。你们真的很相爱不是吗。”
“这句话没说错吧。听说那家的小姐说,那边还对你有些留恋呢。”
伯爵夫人哭了。
“求你了,伊德尔。你是我的乖女儿啊,你就当是救妈妈一命,改变你的想法吧。”
“你看,她正在反省呢。虽然妈妈经常打姐姐、欺负姐姐,但这次能不能原谅她呢?”
我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
我真是无语了。还以为会说什么呢,一点都没出乎意料。
“萨姆尔。”
“嗯,怎么了?”
“你这口气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你在说什么?”
“把错误都推给老母亲,自己装出一副有良心的样子,这样好吗? "
萨姆尔吓了一跳。
“我也道歉了。怎么了? "
“下跪的只有母亲啊。”
“那是因为妈妈亏待姐姐最多,所以才代表我们向姐姐道歉的。”
“对我来说,你、伯爵和伯爵夫人都一样。”
显然,这三人中对伊德尔最残忍的是伯爵夫人。因为她经常出现在伊德尔那浸满泪水的日记中。
‘但这绝对不是说伯爵和萨姆尔没事。’
两人明明看着伊德尔被伯爵夫人虐待,却袖手旁观,必要时还像女仆一样使唤他。他们只是不想弄脏手而已。因为麻烦的事都交给伯爵夫人处理了。
“我被打的时候,你拦过吗?你是想要我做别的事,不得已才插手的吧。”
“姐姐。”
“你有没有给过我的生日礼物?”
这就是伊德尔对如此残忍的华莱士伯爵夫人产生感情的原因。因为只有母亲能给她类似爱的东西。
“只有跪在那里的伯爵夫人假装关心过我。”
“伊德尔!”
华莱士伯爵夫人恳切地说道。
“别说了。你父亲和萨姆尔因为外面的事情很忙,无暇顾及家里。”
“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你才说的,请不要命令我。”
和伊德尔不同,伯爵夫人在我眼里并不可怜,我丝毫没有要为她抵押我的人生的想法。
“您仍然对丈夫和儿子充满奉献精神嘛。结果让你的女儿更加疲惫了。”
只是觉得这样子很难看,而且觉得一直恋恋不舍地把那样的人当母亲的真正的伊德尔很可怜,所以才开口罢了。
“就连一会对我好一会对我不好,也只是觉得那样更容易使唤我而已吧。”
只要对她好一次,她就会孝顺一百次。
“不!我真的把你当作我珍贵的女儿……”
“‘珍贵’这个词只适用于萨姆尔吧。他和我不一样,他没有被骂过,即使家境贫寒也能得到零花钱,自己下跪的母亲也会袒护他。”
自尊心很强的伯爵夫人不可能自己下跪,看样子也不仅仅是伯爵的原因。萨姆尔训斥了一直为他着想的母亲。就是为了想沾卡西乌斯的光。
华莱士伯爵夫妇同时大声喊叫。
“萨姆尔没有命令我!”
“竟然这么说弟弟!”
为了珍贵的儿子。结果,不管怎样,我的存在都不放在眼里。直到现在,他们必须讨好我为止。
“回去吧。我本想和你们彻底了结这件事的,是我想太多了。”
“伊德尔!”
“姐姐!”
“客人们要走了,各位。”
卫兵们对我的话做出了反应。他们抓着那三个人,似乎要把华莱士一家强行带走。华莱士伯爵终于爆发了。
“你真的疯了吗?”
对于长期以来在家里称王称霸的他来说,已经忍耐了很久了。终于对连虫都不如的女儿说出了心里话。
“这个不知感恩的臭丫头……”
“爸爸,别说了!”
萨姆尔迅速捂住了伯爵的嘴,把目光投向了我。
“这次姐姐太过分了。道歉。”
“我不要。”
“你真的要这样吗?”
“你装什么了不起啊。只会赌博和让母亲下跪的东西。”
“……哈,姐姐。”
萨姆尔的声音变低了。
“我还想好好解决,看来不行啊。”
他的性格基本上也和伯爵很像。娇生惯养,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纨绔。
“不管你怎么挣扎,既然你离婚了,你就是华莱士。我们不好过,姐姐只能养我们了。如果我们还不上债,姐姐就得还。”
他奸笑着。
“你以为只有自己能过得好吗?”
萨姆尔猛地甩开卫兵的手,耸了耸肩。
“可能是因为列奥克大使对你很好,所以你才忘记了,即使是了不起的人也不能随便介入别人的家事。”
“对,没错!”
华莱士伯爵附和道。
“从法律上讲,你有义务。你必须养我们!”
“即使姐姐逃到了国外,我们也会跟到最后。即使姐姐死了,也不能断绝血缘关系。”
“真像蚂蟥一样。”
我发出无力的声音。
“直到最后都想尽办法吸别人的血。”
“你现在才知道吗?生你养你的代价总归要付吧?”
“嗯,这是做孩子的本分。”
华莱士伯爵和萨姆尔面带胜利者的微笑。
“……”
伯爵夫人静静地观望事态的发展。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
我平静的态度激起了他的自信,萨姆尔露出了真面目。
“首先,上次输惨了,欠下了一些债,先还这个吧。”
“你的赌债要我还吗?”
“他们是无视法律的狠毒的家伙。如果发现我是穷光蛋,就会找姐姐。还钱对你本人也有好处。”
我嘴里传出“呵”的一声。萨姆尔的鼻梁上起了皱纹。
“你笑什么?你觉得好笑吗?”
“太好了。如果是那么狠毒的人,为了把钱要回来,应该会先榨干你们。”
我用食指指了指萨姆尔。
“喂,你欠的钱你还。一辈子都在捕虾船上腐烂吧你。”
“……哎呀,姐姐现在好像只相信列奥克的大使才这样的。你觉得大使能保护你到什么时候?”
萨姆尔的脸变得很难看。
“再加上如果我还不上,偿还义务就会转移到父母身上,如果父母也还不上,从法律上讲也是姐姐要付的。”
这家伙是不是笨蛋,好像打听了各种事情才来的。
“姐姐已经在结婚的时候用嫁妆转移父亲的财产,现在也不能反悔了。你想只收财产,不还债务?哪有这种好事啊?”
在法理上,萨姆尔的理论是正确的。再加上当时得到的财产是安德拉的废弃矿山,我也不想放弃。因此,我另外准备了一张牌。
“有啊,就是有这种好事。”
“什么?”
“我不再是他们的孩子,也不再是华莱士家族的人了啊。”
“哈哈,你是傻瓜吗?从卡西乌斯出来了那就是华莱士了,胡说什么……”
“没错,我被卡西乌斯除籍了。但这并不是意味着自动回到华莱士了,这该怎么办啊?”
“别耍花招。我去找过律师了。”
“是那位律师说的吗?法律规定女人离婚后就会自动回到原来的家族吗?”
“……!”
萨姆尔的脸色一变。看来终于明白我要说什么了。
“很奇怪。帝国的离婚案件总共也没多少,法律怎么可能会那么完善啊?”
《帝国法》规定,女性在结婚的瞬间,就会成为丈夫家族的人。也就是说,和娘家的缘分已经没有了。
‘极具性别歧视。家族的财产,除非是除自己以外无人继承的极其特殊的情况,否则都是不能继承的。’
但是那个女性要是离婚的话,会怎么样呢?被丈夫家除籍了。但家籍没有自动回归。只有她申请回娘家,家族接受她,她才能恢复家籍。
值得庆幸的是,后来成为皇后的莲娜修改法律,这样的弊端就消失了。具体是如何修改的,小说上没有详细叙述,所以不太清楚。
我当然没有提出任何申请。也就是说,现在我处于中间的尴尬境地。因为法律也是人类创造的,所以自然有漏洞。
“即使是律师也不知道吧。因为现在是离婚本身都不重视社会,所以当事人也都遮遮掩掩。或者因为你给的钱太少,就只说了个大概。”
连还债的钱都没有的情况下,怎么能按时支付律师咨询费呢?
“你胡说!你以为我会被你骗吗!”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即使是事实,要是不恢复家籍的话,姐姐就不再是贵族了。这样也没关系吗?你怎么这么镇定?”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贵族的身份变动由贵族院负责,按照那里的规则,如果不是到造反程度的重罪,一般不会剥夺贵族的身份的。”
向来如此,拥有越多的人越不愿意交出手中的东西。即使是贵族,根据政治形势,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怎么能制定出可以轻易剥夺最低限度的保护装置——身份的规则呢?
“我亲自去打听!”
浑身发抖的萨姆尔突然大叫着要走出接待室。
“让我出去。”
我一使眼色,堵着门的卫兵们就乖乖地躲开了。反正只要在外面确认我说的是对的,萨姆尔就会回来。
“萨,萨姆尔!”
看我眼色的华莱士伯爵急忙跟在了儿子后面。现在留在接待室的客人只有伯爵夫人。
“即使你一直待在那里,我也不会改变想法的,所以请坐吧。”
没有回应。
“不愿意就算了。在你丈夫和儿子回来之前,我得回我的房间里休息了。告辞……”
“你怎么能那么做?你怎么能把你爸爸和弟弟说得像陌生人一样?”
因为真的是陌生人。
“我记得我们之前见过面,当时我就说过我要和华莱士断绝关系。”
“就帮你弟弟一次吧。那孩子这段时间该受多少苦啊?”
“够了。萨姆尔成为如此不负责任的人,你也有责任。”
“他是你弟弟!”
“我能对你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把一张平整的名片放在桌子上。这是之前莎伦说用泰伦斯提供的资金新定做的,花了很多钱。
“如果你想离婚,可以去找我的朋友,莎伦·梅廷斯律师。”
“离婚?”
“受到这样的对待,你还想继续照顾他们吗?以后我也没有钱了,伯爵夫人要全权负责喔。”
到现在为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们会在一夜之间悔改吗?伯爵夫人也似乎早已预料到,紧闭着嘴无法反驳。
“很幸运,莎伦还为缺钱的人免费辩护。”
“我不离婚!要是你当初继续待在卡西乌斯就好了! "
“随便你吧。选择权在你。”
人生从来不是别人能决定的。
“那么待会见吧。”
“伊德尔!”
我无视伯爵夫人,走出了接待室。透过关闭的门最后看到的是她犹豫地站起来静静地凝视桌子上的名片。
几个小时后。正在看书的我听到萨姆尔回来的消息,又回到了接待室。我瞟了一眼桌子,名片已经消失了,伯爵夫人悄悄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姐,姐姐……”
不停地搓着手的萨姆尔比刚才明显地露出了焦躁的神色。
“刚才我有点没礼貌吧?对不起。我一时冲动。请理解我。债务让我精神失常了。”
“伯爵没来吗?”
“爸爸可能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律师事务所晕倒了。”
看来血压上升了很多啊。“我的女儿为什么不是华莱士?”华莱士伯爵大声喊叫的样子,不用看也能猜到。
“他一下老了很多。最近也经常生病。姐姐,如果我们流落街头,爸爸真的会出事的。”
由于威胁无效,萨姆尔试图唤起我的同情心。想也别想好吗。
“他现在也该习惯自己偿还自己借的钱了。就当作是好的人生经历吧。看起来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走了。”
“等,等一下!嗯,那个……”
拼命地阻止我。看他咕噜咕噜转着的眼睛,耳边好像传来了耍小聪明的声音。
“做个交易吧!我们不会因为姐姐离婚了就要求姐姐返还的嫁妆。你帮我还我们的债吧。”
“开什么玩笑?给了我就是我的了。从法律上讲,我没有义务还给你们。”
“我们之间没必要搞得么紧张。律师说这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就是说,虽然我有利,但那边也有胜算。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怎么能这样按照我的想法行动呢?’
萨姆尔觉得还不够,瞬间一转攻势,向我低头了。当然,他既没有毅力,也没有闲暇去参加艰苦的战斗。赌债每时每刻都在勒紧他的脖子。
“……”
我先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萨姆尔真就接住我抛出的诱饵,然后开口:
“我发誓!还可以写保证书!看在这段时间的情分上,就这一次……”
“我哪有钱?这个金额太大了。”
说着这样的话又拉扯了一段时间,萨姆尔渐渐面如土灰。
“真的没有吗?这些也没有?”
“你看了报纸不就知道了吗?我连精神损失费都没要。”
“为什么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要呢?啊,对不起,我对你大吼……不要走,姐姐。”
他粗暴地捋了捋刘海,骂了几句,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那我们家族欠卡西乌斯的债就不用你还了,你就还清我的赌债就行。”
“萨姆尔!”
华莱士伯爵夫人惊讶地望着儿子。
“别废话!凡事都有优先级啊!”
“……”
卑鄙又自私的家伙。最后只顾自己的安危。
他们欠卡西乌斯的大部分债务都是伯爵或伯爵夫人向列安德罗借的。但萨姆尔也用这笔钱过着好日子。
当我觉得时间拖得够久的时候,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萨姆尔的提议。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把现在的钱都凑一凑,勉强能还上吧。”
“真的吗?谢谢!托你的福,我能活下来了!”
“但你现在就在这里写保证书。”
“当然。”
“照你刚才所说,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会向任何媒体提到我。”
“嗯,嗯。”
“也别想靠提起和我的关系,从别人那里得到财物或要求别人什么的。”
“……知道了。”
“我的一个朋友,是个律师,碰巧要过来,就按照格式写好叫她公证吧。”
当然,莎伦并非碰巧过来,而是应我的邀请来大使官邸的。自从我听说华莱士一家来访时,就打算让他们签保证书了。
‘虽然在法律上也是我有利,但最好还是和他们搞个明白。’
我打算不给安德拉的矿场留下一点被夺走的可能性。
想必萨姆尔认为这笔交易是他们赚了。作为偿还自己不少赌债的代价,只能放弃还需要大量缴纳税金的,鸡肋的矿山嫁妆了。
“所以你欠了谁的债?”
“难道你想亲自去找人家还钱吗?”
“即使把钱交给你,你也会再次输光光的。”
“唉,不会的。”
萨姆尔皱着眉头,乖乖地告诉我债主是谁。看来他内心很害怕自己去面对。
“总之,谢谢你。”
“还真会说话啊。”
“你不要害羞嘛。”
真的成功了。因为,我的目就是要把你的借据拿到我手里。再抓住一个你的弱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要知道,如果违反保证书内容,会有比他们更狠毒的人去找你的。’
我掩饰着满意的微笑,看着萨姆尔按照莎伦的指示写保证书。伯爵夫人起初也不乐意,但在儿子的强迫下拿起了笔。
“我也想从伯爵那里得到一份保证书。”
生怕我改变主意,萨姆尔立刻回答道。
“我马上去让爸爸也写。”
“好啊。我派人过去,写好了再交给我。一张保证书哪里够啊。”
“尽管相信我吧。可是就算我们都写了,姐姐不还债,可就没有效力了啊?”
“随便你。”
只要萨姆尔不先违背约定,我也打算把他的借据一笔勾销。
不久,保证书写好了。像上次一样,经过公证后,华莱士伯爵夫人和萨姆尔离开了大使官邸。渐行渐远的伯爵夫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矮小。
第二天,伯爵的保证书到了。看来萨姆尔很会哄人嘛。
“能把这个寄到卡西乌斯吗?”
卡西乌斯公爵寄来的卡片回信我拖到现在才写。我这边也写得很短。不要手下留情,把华莱士一家欠下的债都收回来。
对三人来说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但用不着我担心。尤其是,考验可能会成为积极变化的基础。
‘所以这取决于你,华莱士伯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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